42、我只想问你
凤羽军的人在白皇后死的那一役中损失了一半的人，之后又被遗弃，三年都没有招过新人了，所以如今只剩下一千人左右。
卫桑效率很高，不一会儿就召集好了所有人，顾笙这才从他的营帐中走出，在这一千多人的注视下，没有半点的慌张，缓步走上了他们面前的高台。
她今日来军营，穿的是一身黑色劲装，简单的挽了个发，看上去英姿飒爽又不失上位者的气势，光是站在那里，就让人觉得绝非普通人。
她面上含着浅浅的笑意，“先做个自我介绍吧，我叫顾笙，半年前得皇上赐封四品越骑将军，统领凤羽军，由于之前受了伤，所以今日才来报道。”
下面的人战队已经渐渐松散，全然没了之前卫桑站在这里时的整齐，听顾笙说完话，底下就有人不怀好意的起哄道，“小将军，你说的这些事大家都知道了，说点我们不知道的呗？比如顾将军是挣了多少军功才换来你这个官职？再比如你逞凶打伤宁安郡主最后还害死了她的内幕？”
这话说的可是很不客气了，句句都刺中了要害，看来是下了不少功夫的，前世的顾笙被这话激的当场就怒了，可是问这话是谁说的，却没人承认。所谓法不责众，她又不能把所有人都打一顿，所以只能自己憋着气了。
经历过一次这样小孩子把戏一样的顾笙，自然不会再去在意这点语言攻击，她面上笑容不改，“刚刚这话是谁说的？站出来说。”
果然，没人站出来。
“没人承认是么？”顾笙歪了歪头，状似天真的问道，“那有人举报么？我以将军的身份问你们，有人能告诉我刚刚是谁说的话么？”
底下依然没人出声，所有人都一副看好戏的表情看着顾笙，将军的身份？真会给自己贴金，谁承认了？
而一旁的卫桑听到顾笙的话，顿时有一丝不妙的感觉，刚想说什么，顾笙却已经开口了，“好，所有人两两分组，互相打三十板子，三十板子打完还没见血的话就由我亲自来打，我来打的话可就不一定如何了……”她边说着话，边抬手拿起台上的一柄长枪，两只手轻轻一用力，那长枪就应声而断了。
大家看着那断成两截的长枪，不禁咽了咽口水，要知道，他们可没一个人能像她这般轻飘飘的一下就把那枪给掰断的！
“我们不服！凭什么打我们？我们犯了什么错？你是将军就可以乱打人么？”底下开始骚乱，愤怒的嚷嚷着。
“我看你们是散漫太久，连军法都忘了？我是这里的将军，我的话就是军令，军令如山，你们集体违抗我，我打你们有什么不对？”
“我们没有违抗你！我们确实不知道是谁说的呀！”又有人不服气道。
“确实，我不否认你们中有人是无辜的，可这会儿事关重大，牺牲小我成全大我有什么不对？何况又没让你们牺牲，只是让你们挨上几板子罢了。”顾笙笑眯眯的说道。
这话让他们一头雾水，“怎么就事关重大了？”
“你看，我刚来军营就有人闹事，闹完了又不敢承认，这样的败类留在军中，以后凤羽军出去打仗，大家怎么能放心的把背后交给同伴？要知道，同伴中可藏了不少这样的小人呢。”
顾笙说的有理有据，一时之间大家都有些语塞。
“来，打吧，不然我可要问我父亲借兵来执刑了，到时候大家脸上都不好看。”顾笙一副二世祖的样子，赤裸裸的在威胁他们。
“慢着！”其中一人举起手来，昂首挺胸道，“刚刚的话是我说的，与他们无关！要打就打我一个！”
顾笙挑眉，“哟，这会儿知道站出来了？一副很将义气的样子，可明明他们这场祸事就是你自己惹出来的，这会儿你顶多可以算是及时悔悟，还装什么英雄好汉？”
顾笙一番话说得那人面红耳赤，“你……你胡说什么！我那番话哪一句是假的？我就说了句实话而已，你凭什么打我？”
“嗯，很好，终于回过味儿来了，说到了关键点上。”顾笙点点头，一副满意的样子，“我的官职确实是父亲换来的，但是我在漠北同样带兵打仗、剿匪，为朝廷做出了不少贡献，可你们呢？”她话音一转，语气凌厉起来，“三年来你们为国家为百姓做了什么？空占着当兵的名额，拿着百姓的银子，没有一点作为！为难起我一个小女子倒是来了能耐！”顾笙冷笑一声，“你们有什么资格颓废？白皇后就是这么教你们的？她和那些将士是为了百姓牺牲，可你们这些活着的就这样挥霍你们的余生？将来你们死了，有脸下去见她么？”
“住口！”他们被顾笙一番话说得已经红了眼睛，愤怒的对顾笙吼道。
在前排的李云恶狠狠的看着顾笙，“不许你再提白皇后！你根本什么都不懂！什么为百姓牺牲？她根本就是……”
“李云！”
“闭嘴！”
他的话没说完，周围几个人包括卫桑都已经变了脸色，纷纷喝止道。
李云不甘心的冷哼了一声，终究没有再说出去，只是看顾笙的眼神已经如同看仇人一般了。
顾笙冲着李云冷笑，“被我说到恼羞成怒了？看来你们也知道羞耻嘛。”说完也不再看李云那要杀人一般的脸色，抬头对众人高声道，“我今天就是要骂醒你们！沉寂了三年你们也该清醒了！现在，带着你们的满腔怒火去分组执刑吧，之后趁着养伤的时间好好想想，我十天之后会再过来，我不希望下次来看到的还是这样的一盘散沙！”
顾笙说完就转身下了高台，卫桑神色复杂的看着顾笙的背影，心中涌起万般滋味，白皇后死后，没人敢提，也没人敢对大家这样说，他们都在逃避这个现实……如今她这样一番话，仿佛将他们的遮羞布扯了下来，让他几乎无地自容……
或许，顾笙的到来，真的会为凤羽军带来新生……
顾笙走了，茗烟却留了下来，她是替顾笙监督大家的。
也不知道究竟是顾笙之前的威胁起了作用，还是最后那番话真的让大家的怒火无处发泄，总之三十个板子下来，所有人都见了血，那个晚上，军营里一片哀嚎。
茗烟本来只打算在军营里留一天的，可当晚顾笙却来信说让她留在军营，一方面替她看着点，一方面也磨练一下自己。
若是以往茗烟定然是不会答应的，她一个丫鬟怎么可以离了小姐的身边？可是想到兰汀和顾准快到京城了，小姐身边有他们在，她也放心许多，于是便决定留下来磨练一下自己。
兰汀是顾笙的另一个贴身丫头，顾准则是顾良收养的孤儿，和茗烟一样都是与顾笙从小一起长大的，之前顾笙回京的时候正巧被顾良派去远处办事了，所以才没有一起回京，这回顾良他们回来的急，也没等他们，他们自己办好了事情这才快马加鞭赶回京城。
茗烟留在军营的第五日，兰汀和顾准就到了，顾笙见了他们很是开心，前世他们两人都是随她出征时死在了战场上，如今还能再见，顾笙心中自然欢喜。
两人与她一样都是在漠北长大的，如今初回京城，看什么都新鲜，于是顾笙就约上谢如意和顾湘，几个人一同逛街去了。
“今天吹了什么风竟然让你主动找我？”谢如意打趣道。
“咳……”顾笙也有些不好意思，对于谢如意这个朋友，她确实有点怠慢了，事情太多，她压根想不起来找她，“我这不是忙着管理军营么，这不是一有空就来找你了？”
“算你有良心。”谢如意笑了笑，“诶？你那个丫鬟呢？怎么换人啦？”她好奇的看着兰汀说道。
“我把茗烟丢在军营了，好好训练一下她。”顾笙拉过兰汀，“这也是我的贴身丫鬟，刚从漠北回来，她叫兰汀。”
兰汀机灵活泼，顾笙说完就甜甜的对谢如意一笑，“兰汀见过谢小姐。”
谢如意笑了笑，“这个丫头不错，比茗烟活泼多了，你这个闷葫芦整日和茗烟在一起，还不越待越闷！”
顾笙顿时郁闷道，“我哪里有闷葫芦？”
“怎么没有？整日心事重重的，都没怎么见你真心笑过。”谢如意撇着嘴说道，然后看了看顾准，“这个呢？你的贴身护卫？你武功都那么好了还需要这个？”
“这是顾准，我父亲的养子，也算我半个哥哥了。”虽然顾准一直觉得自己是护卫，但其实无论是顾良夫妇还是她自己，都当他是亲人的，只是他自己转不开罢了。
果然，顾准听了顾笙的话立马就面色涨红，然后有些不自然的说道，“小姐别这么说，我就是个护卫……”
谢如意噗嗤笑了一声，“你这个哥哥还挺害羞。”
顾准闻言脸色更红了，然后谢如意笑的更大声了，顾笙也不说话，就笑眯眯的看着两人闹。
待谢如意终于笑够了，这才说道，“你这算是给你哥哥接风洗尘了吧？那今日就由我做东吧！一会儿逛完了街带你们去京城最大的酒楼好好吃一顿！”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啦，正巧前几日刚花了一大笔银子，穷的很呢。”顾笙毫不与她客气，军营那些人光靠武力可是驯不服的，还得来点物质的奖赏，买了一千人分量的东西，她可是花了不少银子，之前从二房坑来的几乎都搭了进去。
“嘻嘻，还是阿笙爽快，走，御萃坊刚上了一批新货，先一起去逛逛！”谢如意兴高采烈的说道。
于是一行人就先去了御萃坊，御萃坊是京城最大的首饰店铺，卖的东西十分精致，是世家小姐们最爱来的地方了。
刚下了马车，顾笙就看到了熟人，也不知该说太巧了还是太不巧了，堂堂皇子，别人一辈子都难见一回，顾笙一上街却总能碰的见。
“见过七皇子。”顾笙等人对着南瑾钰行礼道。
南瑾钰一见了顾笙，笑容顿时淡了不少，“不必多礼。”他欲言又止的看了顾笙一会儿，然后才说道，“罢了，既然遇到了就一起吧。”
顾笙抽了抽嘴角，“七皇子不必勉强的。”她也并不想和他一起啊！
南瑾钰抿了抿唇，低声道，“父皇的话我不能不听。”
顾笙这才恍然，之前皇上说了让南瑾钰多亲近顾笙，可从中秋宴之后，他们只接触了那么两次，如今遇到了却不予理睬，想来皇上知道了是该不悦了。
顾笙在心里哀叹了一声，本想轻轻松松玩一下，这下子却又躲不开了。
谢如意也瘪了瘪嘴，遇见皇子，还怎么放得开？真是出师不利啊！可是她也不敢多说什么，只能乖乖的跟着了。
随后上了楼，丫鬟侍卫都自觉的留在了门口守着，她们三人则随着南瑾钰进了房间，然后顾笙就看见了坐在那里的南瑾黎。
见到顾笙，南瑾黎眼中闪过一抹异色，可随即就挪开了视线，对南瑾钰道，“怎么去了这么久？”
南瑾钰见了南瑾黎，顿时又活泼起来，嘻嘻笑了一声道，“在门口遇到顾小将军和谢小姐了，就把人一起叫了上来。”
南瑾黎漫不经心的嗯了一声，就没再说话了，连个眼神都没再给她们。
谢如意一时间觉得有些尴尬，便偷偷拉了拉顾笙的衣角。
顾笙也觉得奇怪，今天南瑾黎怎么看起来好像在生气？可是她最近有惹到他？不过既然不欢迎她们，她们也正巧离开就是了。
于是顾笙行了个礼，“不知黎王在此，多有打扰，我们这就走了。”
南瑾黎闻言脸色更黑了一些，阴阳怪气的说道，“怎么？本王会吃人？见了本王就急着走？”
顾笙等人离开的脚步一顿，莫名其妙的看向南瑾黎，谢如意更是苦着脸看着顾笙，好像在说，你到底怎么得罪这位爷了？
南瑾钰也一头雾水，六哥明明之前心情还不错的样子，怎么见了顾笙和谢如意就变的阴阳怪气的了？不过他也看出来，他并不想他们走，于是就笑着打了个哈哈，“难得遇到了就别急着走了，我母妃生辰快到了，我难得求动六哥陪我出来选礼物，现在又正巧遇到了你们，大家就一起帮我选选吧。”
顾笙看了一眼南瑾黎，还是黑着一张脸，但是脸色明显有所缓和了，于是便应了一声，算是留下来了。
“看看这支簪子如何？”南瑾钰拿起老板送过来的一支玉簪问道，“这是我早早就预订好了的，还有另外一支金步摇，帮我看看两个哪个更好些。”
他说完话，屋子里却陷入了谜之寂静，因为某人臭着脸，搞的整个房间气氛都凝固了。
南瑾钰有些尴尬，看了看在座的人，南瑾黎他不敢惹，顾笙嘛他与她到底有一丝隔阂，谢如意他不熟，于是他只要皱着眉头与见过几次的顾湘搭话了。
“顾四小姐，帮我看看吧。”
突然被点到名字的顾湘一下子紧张起来，脸色红红的结巴着道，“我……我……”她无措的看向顾笙，不知该说些什么。
可是顾笙这会儿注意力都在南瑾黎身上，还在猜测他如此的缘由，完全没注意到顾湘的求救信号。
“我在问你，你看阿笙做什么？”南瑾钰看她紧张的样子不禁有些好笑，他以前没怎么跟她说过话，还不太了解她的性格，以往有交往的世家小姐都没有这样性格的，一时不免觉得有趣。
顾湘脸色更红了，小声道，“七殿下，我的眼光不怎么好的……”
“怕什么？来来来，我们去那边仔细对比一下。”南瑾钰说着就拉着他远离顾笙两人。
“哎哎，我也去！”谢如意一看两个人都走了，她也急忙跟了过去，她可是知道顾笙对黎王的小心思的，这个时候怎么可能杵在那里碍事？
人都走了，房间里只剩下了二人，顾笙便也不再客气，坐在了南瑾黎的对面，开口道，“黎王殿下这是怎么了？我似乎没做什么得罪黎王殿下的事情吧？”
南瑾黎沉着脸冷哼了一声，“你确定？”
顾笙见他的样子更纳闷了，难道自己真的无意间做了什么让这位大爷不高兴了？
她歪了歪头，试探道，“还请黎王殿下赐教？”
南瑾黎脸色不太好看，手指轻扣着桌面道，“若不是今天偶遇，你打算什么时候来见我？”
顾笙一怔，随后了然道，“原来是气我做事太慢呀？放心，你交代的事情我已经在布棋了，很快会有消息。”
南瑾黎抿了抿唇，“我说的不是这件事，”他看上去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感觉，“你就没有其他事情要与我交待？”
顾笙老实的摇摇头，“没了。”随后又有一丝不快的说道，“黎王殿下，我们只是合作关系吧？我又不是你的下属，除了这个还有什么一定要与你交待的事情？”
南瑾黎嘲弄一笑，“呵，顾笙，你是不是从来没把我当回事？我记得，我可是问过你两次要不要嫁我，可你却似乎从没放在心上？”
顾笙一怔，随后神色一下子冷下来，“你监视我？”她一下子就明白，南瑾黎说的是她要嫁给姚远的事情，所以她第一个反应就是被他监视了！
“不对……”顾笙抿抿唇，随后神色有些复杂，“……雅香阁背后的人，是你？”
南瑾黎没回答，算是默认了，“所以，你觉得这件事不该和我说么？”
顾笙这一刻才发现，她和南瑾黎的关系当真是千丝万缕，在她以为毫无交集的时候，原来就已经有了这么深的羁绊，她终于明白她为什么那么轻易的就能与雅香阁交易，因为主人就是他呀。
面对南瑾黎的质问，说她没有丝毫动容是不可能的，一次她可以当做他随口一说，两次她可以当做他只带了一丝认真，三次……她没办法再逃避了。
“南瑾黎，”顾笙凝眸望着他，轻轻开口道，“这一次不说我了，说说你吧。”
南瑾黎眸色一暗，眼中似有情绪在酝酿，他看着她淡淡道，“你说。”
“黎王殿下的生母，是云国郡主和亲而来，这意味着什么呢？”她目光凝重的看向南瑾黎，“意味着若是没有意外，黎王殿下当与皇位无缘，并且……你的一举一动都要分外小心。”
“所以呢？”他挑眉。
顾笙抿唇，“黎王殿下不会不知道，如今顾笙在魏国是个什么样的角色，我是一把双刃刀，哪个皇子娶了我，要么有绝对的能力把我变成助力，要么如七殿下一样对皇上完全没有任何威胁，要么……他就会成为皇上的眼中钉肉中刺，而黎王殿下你的身份，就决定了你会成为最后一种。”
顾笙垂眸，“南瑾黎，你是皇上最无法容忍娶我的一个人。”
南瑾黎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别人怎么想，与我何干？你总是分析别人，可我只想问你。”
顾笙沉默半晌，然后决然的抬头看向他，“南瑾黎，嫁给姚远才是我最好的选择，我……”
“停。”南瑾黎忽然出声，他垂眸掩去眼中的情绪，轻声说道，“别说了。”然后起身向外走去，“去找七弟他们吧。”
顾笙坐在那里没动，她骤然握紧了拳，良久，又无力的松开，她到底跨不过心中的那道坎，此生，怕是无缘了。
“六哥？”南瑾钰看见南瑾黎自己走了出来，有些奇怪的叫了他一声。
“嗯。”他淡淡应了一句，然后说，“我先回去了。”
南瑾钰怔怔的看着南瑾黎离开，虽然南瑾黎不像之前那般黑着脸了，可为什么他觉得他的心情似乎更差了？
想了想，他走进房间，看到在那里发呆的顾笙，缓缓坐下，“其实，你和六哥早就认识对不对？”
顾笙抬头看了他一眼，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南瑾钰低笑了一声，“我早该知道的，从最开始在雅香阁六哥看到你的题字时奇怪的反应我就该知道了，我能那么巧的在普安寺遇见被刺杀的你，其实也不是巧合吧？六哥是特意让我去救你的呢。”
顾笙怔住，随即恍然她题的那首诗的去向，原来是他……
距离那日已经过了许多天了，顾笙还是有些神思不宁，于是她决定去军营，也是时候去见见那帮被她虐心又虐身的将士们了，想来这许多天，该想明白了才是。
顾笙是带着兰汀和顾准一同过去的，进了大门就看见茗烟一身盔甲，威风凛凛的在练兵。
顾笙眼中带着笑意，与两人说道，“看来茗烟在这里混的不错嘛。”
茗烟听到顾笙的声音，猛的回过头来，眼中带着惊喜之色，“小姐你来啦！呀！兰汀，顾准，你们也回来了！”
顾笙笑着走上前去，看了看整齐划一的将士们，夸赞道，“不错，半个月的功夫将这里整顿成这样，已经很好了。”
上一次顾笙给众人留下的印象太不好，如今再见到顾笙，他们还是觉得有几分别扭。
顾笙自然明白，所以这次来，她就是为了化去这最后一丝隔阂的。
“怎么样？伤好些了吧？”顾笙站上高台，看着众人问道。
这么问，得到的自然是一片冷哼声，顾笙毫不在意，仍是笑盈盈的，“心里都憋着气对吧？放心，我今日来就是给你们个机会出气的。”
闻言，将士们都露出几分惊奇诧异的表情，有人壮着胆子问道，“怎么出气？难道你也让我们打你一顿？”
“好呀。”顾笙笑眯眯的说道，“我今日就在这里设下擂台，一共十个挑战名额，谁能打到我就尽管来打，如何？”
众人闻言顿时一片骚动，这顾笙是不是傻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要是被打了，脸面何存？
“你……你一个小姑娘，挑战我们十个人，岂不是我们在欺负你？”
“小姑娘？”顾笙挑眉，随后肃然道，“我可不是什么小姑娘，我是你们的将军！今日我以一个将军的身份来让你们挑战，只管来就是了，事后我也绝不打击报复，如何？”
这时候卫桑也来了，众人见到卫桑，顿时有了主心骨，“军师，怎么办？应还是不应？”其实这个时候，他们已经动了心思了，只是还需要一个人来决断。
卫桑看了看顾笙，随后轻声道，“应了吧。”他看出了顾笙的意图，而他也想看看，她是否真的能用武力来征服众人，他也想看看，她是否够格做这个将军。
一个上午之后，十个挑战者都败给了顾笙，然而却谁也没能伤到顾笙一毫。
倒不是顾笙的武力胜过对方很多，主要是她对这些人太了解了，她们的弱点她一清二楚，如此一来她又怎么可能会输？何况她也从来不会打没把握的仗，否则要真是在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揍了一通，她这个将军还怎么活？
“怎么样？服不服？”顾笙笑着看向众人。
几个败给她的人虽然觉得败给一个小姑娘有些丢脸，但都是敢作敢当的人，于是都涨红了脸，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我们……服！”
顾笙扬了扬眉，“你们呢？”她问的是没来挑战的众人。
他们互相看了看，谁也说不出不服两个字，毕竟去挑战的十个人已经是军中最强的人了！
顾笙轻笑一声，“别都耷拉着脸嘛，输给我就让你们这么不服气？我已经说过了，我这个将军虽然是沾了父亲的光，但也没那么浪得虚名呢。”
这时，卫桑缓缓走到顾笙面前，躬身行了一礼，“卫桑拜见将军。”
众人一阵静默，都明白卫桑这是真的承认了顾笙了。
于是所有人都对着顾笙行礼，“……拜见将军。”
顾笙扬唇笑了笑，“都别那么客气了，我知道你们中间还有许多对我不服气的人，不过没关系，咱们来日方长，早晚会让你们服气的。”
说完又对着顾准说道，“今天大家都累了，晚上半个篝火晚会吧，我之前购置的十年份女儿红和各自肉都让人带过来吧，大家一起放松一下。”
军中大多数人都是爱酒的，闻言心中都有些兴奋，有些胆大的就凑了过来，“嘿嘿，将军，十年份的女儿红，管够么？”
顾笙挑眉，“有我这样的将军，你们还怕酒不够喝？”
“嘿嘿！太好了！咱们晚上不醉不归！”
顾笙笑着看着众人，然后转头看着卫桑轻声道，“多谢军师了。”
今日若是没有卫桑开了个头，很难达到这样的效果的，这份情顾笙自然得领了。
卫桑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将军客气了，卫桑是真的认可了将军的实力，无论是心计还是武力，您都合格了。”
顾笙收服众人的小心机，他自然是看懂了的，顾笙够聪明，再加上强悍的武力和高贵的身份，卫桑实在找不出什么理由再对她说不，况且他也真的觉得，凤羽军沉寂了三年，也该迎来新生了。
晚上的篝火晚会很热闹，之前众人对顾笙都没那么熟悉，喝了酒之后胆子变大了，便也都与顾笙聊了许多，加上顾笙酒量很好，众人都喝的很尽兴，这一晚之后，对顾笙的隔阂也消除了很多，一切都在向着顾笙预期的方向发展。
皇宫。
“哦？”皇上看起来十分惊讶，“顾笙真的驯服了凤羽军？”
“回陛下，确实如此，凤羽军大多数人都认可了她。”
皇上陷入了沉思，他一直没把顾笙当回事，在他看来，一个十四岁的女子，不可能有多大的能耐，所以他将最鸡肋的凤羽军给了顾笙。
没人比他更清楚凤羽军对白羽的感情，正因为如此，同样出身的顾笙，与白羽相似之处太多，反而会让众人更加与之比较，所以就更加不可能接受顾笙，毕竟这世上有几个白羽那样的奇女子？
可没想到，她竟然做到了。
“看来，朕要重新审视顾笙这个人了。”皇上缓缓说道，就算之前顾笙算计死了宁安，他也没觉得她多厉害，毕竟宁安那个人，冲动任性，是很容易被算计的，可如今她收服了凤羽军，就意味着，她可与白羽比肩……
想起白皇后，皇上心中有一丝沉重，他不是不念旧情的人，何况是白羽那样的奇女子，他也是动了几分感情的，可到底什么都没有这江山重要。
“皇上，顾良就已经很难对付了，若是再加上顾笙这么一个助力……您将凤羽军给了她，恐怕……”
恐怕是要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无妨……到底是个女儿家，只要她嫁给了钰儿，依着钰儿的性子，她就没有什么威胁了，至于凤羽军……”他眯了眯眼，表情带了几分阴狠之色，“若是他们没有威胁还可留着他们，若是有……朕能灭了他们一次，自然也可以灭第二次。”
时间过的很快，顾笙没在军营待多久，就要回去准备过除夕了。
期间姚远给她来过一次信，信中说，顾渊对于那件东西，口风很严，只有一次醉酒，他不小心说漏了一句，让姚远知道了，那似乎是一张图。
图？顾笙想不出来，什么图会这样重要？竟会让这么多人都感兴趣。
想不出就不想了，反正顾笙其实也不想知道太多，毕竟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她只要与南瑾黎完成交易就好了，之后……还是离南瑾黎越远越好。
顾星儿自毁容之后，顾笙就再没见过了，听说是被送到乡下休养了，顾笙不觉得奇怪，她成了那个样子，留在京城也是丢人，何况她到底是杀了宁安郡主，能留一条命就很不错了，若是再在京城皇家人的眼皮子底下晃，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要出事了。
而顾聪则对外称病，实则是被顾渊牢牢的看了起来。
而三房的少爷顾泽也在年底回了顾府，只是顾笙一直在军营，直到回家才见到。
顾笙对顾泽印象不错，温润如玉，翩翩君子，在前世，三房再怎么不待见顾笙，顾泽都没对顾笙失礼过，难得顾家还有这么一股清流在，可惜他常年在外读书，一年也就能回来一次，对这个顾家的影响实在不大。
顾笙帮着母亲忙了几天府中过年的事宜，又准备好了入宫那日的服饰，除夕就这样到了。
这一次顾家入宫的人不多，樊氏还伤着，老夫人也染了风寒，所以女子这边只有顾笙的母亲柳氏，三房的沈氏，顾容，顾湘加上她这么五个人而已。
顾笙之前答应了借顾容几分势，因此这一次她们三个女孩儿同乘一辆马车。
顾容穿的很华丽，想来三房是下了血本的，毕竟每年除夕宴，都有不少贵公子在场，每年都能听说谁和谁在除夕宴看对了眼成就大好姻缘的消息，所以她自然要好好把握了。
顾湘则一如既往的低调，和顾容站在一起，很容易就被比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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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面上含着浅浅的笑意，“先做个自我介绍吧，我叫顾笙，半年前得皇上赐封四品越骑将军，统领凤羽军，由于之前受了伤，所以今日才来报道。”
下面的人战队已经渐渐松散，全然没了之前卫桑站在这里时的整齐，听顾笙说完话，底下就有人不怀好意的起哄道，“小将军，你说的这些事大家都知道了，说点我们不知道的呗？比如顾将军是挣了多少军功才换来你这个官职？再比如你逞凶打伤宁安郡主最后还害死了她的内幕？”
这话说的可是很不客气了，句句都刺中了要害，看来是下了不少功夫的，前世的顾笙被这话激的当场就怒了，可是问这话是谁说的，却没人承认。所谓法不责众，她又不能把所有人都打一顿，所以只能自己憋着气了。
经历过一次这样小孩子把戏一样的顾笙，自然不会再去在意这点语言攻击，她面上笑容不改，“刚刚这话是谁说的？站出来说。”
果然，没人站出来。
“没人承认是么？”顾笙歪了歪头，状似天真的问道，“那有人举报么？我以将军的身份问你们，有人能告诉我刚刚是谁说的话么？”
底下依然没人出声，所有人都一副看好戏的表情看着顾笙，将军的身份？真会给自己贴金，谁承认了？
而一旁的卫桑听到顾笙的话，顿时有一丝不妙的感觉，刚想说什么，顾笙却已经开口了，“好，所有人两两分组，互相打三十板子，三十板子打完还没见血的话就由我亲自来打，我来打的话可就不一定如何了……”她边说着话，边抬手拿起台上的一柄长枪，两只手轻轻一用力，那长枪就应声而断了。
大家看着那断成两截的长枪，不禁咽了咽口水，要知道，他们可没一个人能像她这般轻飘飘的一下就把那枪给掰断的！
“我们不服！凭什么打我们？我们犯了什么错？你是将军就可以乱打人么？”底下开始骚乱，愤怒的嚷嚷着。
“我看你们是散漫太久，连军法都忘了？我是这里的将军，我的话就是军令，军令如山，你们集体违抗我，我打你们有什么不对？”
“我们没有违抗你！我们确实不知道是谁说的呀！”又有人不服气道。
“确实，我不否认你们中有人是无辜的，可这会儿事关重大，牺牲小我成全大我有什么不对？何况又没让你们牺牲，只是让你们挨上几板子罢了。”顾笙笑眯眯的说道。
这话让他们一头雾水，“怎么就事关重大了？”
“你看，我刚来军营就有人闹事，闹完了又不敢承认，这样的败类留在军中，以后凤羽军出去打仗，大家怎么能放心的把背后交给同伴？要知道，同伴中可藏了不少这样的小人呢。”
顾笙说的有理有据，一时之间大家都有些语塞。
“来，打吧，不然我可要问我父亲借兵来执刑了，到时候大家脸上都不好看。”顾笙一副二世祖的样子，赤裸裸的在威胁他们。
“慢着！”其中一人举起手来，昂首挺胸道，“刚刚的话是我说的，与他们无关！要打就打我一个！”
顾笙挑眉，“哟，这会儿知道站出来了？一副很将义气的样子，可明明他们这场祸事就是你自己惹出来的，这会儿你顶多可以算是及时悔悟，还装什么英雄好汉？”
顾笙一番话说得那人面红耳赤，“你……你胡说什么！我那番话哪一句是假的？我就说了句实话而已，你凭什么打我？”
“嗯，很好，终于回过味儿来了，说到了关键点上。”顾笙点点头，一副满意的样子，“我的官职确实是父亲换来的，但是我在漠北同样带兵打仗、剿匪，为朝廷做出了不少贡献，可你们呢？”她话音一转，语气凌厉起来，“三年来你们为国家为百姓做了什么？空占着当兵的名额，拿着百姓的银子，没有一点作为！为难起我一个小女子倒是来了能耐！”顾笙冷笑一声，“你们有什么资格颓废？白皇后就是这么教你们的？她和那些将士是为了百姓牺牲，可你们这些活着的就这样挥霍你们的余生？将来你们死了，有脸下去见她么？”
“住口！”他们被顾笙一番话说得已经红了眼睛，愤怒的对顾笙吼道。
在前排的李云恶狠狠的看着顾笙，“不许你再提白皇后！你根本什么都不懂！什么为百姓牺牲？她根本就是……”
“李云！”
“闭嘴！”
他的话没说完，周围几个人包括卫桑都已经变了脸色，纷纷喝止道。
李云不甘心的冷哼了一声，终究没有再说出去，只是看顾笙的眼神已经如同看仇人一般了。
顾笙冲着李云冷笑，“被我说到恼羞成怒了？看来你们也知道羞耻嘛。”说完也不再看李云那要杀人一般的脸色，抬头对众人高声道，“我今天就是要骂醒你们！沉寂了三年你们也该清醒了！现在，带着你们的满腔怒火去分组执刑吧，之后趁着养伤的时间好好想想，我十天之后会再过来，我不希望下次来看到的还是这样的一盘散沙！”
顾笙说完就转身下了高台，卫桑神色复杂的看着顾笙的背影，心中涌起万般滋味，白皇后死后，没人敢提，也没人敢对大家这样说，他们都在逃避这个现实……如今她这样一番话，仿佛将他们的遮羞布扯了下来，让他几乎无地自容……
或许，顾笙的到来，真的会为凤羽军带来新生……
顾笙走了，茗烟却留了下来，她是替顾笙监督大家的。
也不知道究竟是顾笙之前的威胁起了作用，还是最后那番话真的让大家的怒火无处发泄，总之三十个板子下来，所有人都见了血，那个晚上，军营里一片哀嚎。
茗烟本来只打算在军营里留一天的，可当晚顾笙却来信说让她留在军营，一方面替她看着点，一方面也磨练一下自己。
若是以往茗烟定然是不会答应的，她一个丫鬟怎么可以离了小姐的身边？可是想到兰汀和顾准快到京城了，小姐身边有他们在，她也放心许多，于是便决定留下来磨练一下自己。
兰汀是顾笙的另一个贴身丫头，顾准则是顾良收养的孤儿，和茗烟一样都是与顾笙从小一起长大的，之前顾笙回京的时候正巧被顾良派去远处办事了，所以才没有一起回京，这回顾良他们回来的急，也没等他们，他们自己办好了事情这才快马加鞭赶回京城。
茗烟留在军营的第五日，兰汀和顾准就到了，顾笙见了他们很是开心，前世他们两人都是随她出征时死在了战场上，如今还能再见，顾笙心中自然欢喜。
两人与她一样都是在漠北长大的，如今初回京城，看什么都新鲜，于是顾笙就约上谢如意和顾湘，几个人一同逛街去了。
“今天吹了什么风竟然让你主动找我？”谢如意打趣道。
“咳……”顾笙也有些不好意思，对于谢如意这个朋友，她确实有点怠慢了，事情太多，她压根想不起来找她，“我这不是忙着管理军营么，这不是一有空就来找你了？”
“算你有良心。”谢如意笑了笑，“诶？你那个丫鬟呢？怎么换人啦？”她好奇的看着兰汀说道。
“我把茗烟丢在军营了，好好训练一下她。”顾笙拉过兰汀，“这也是我的贴身丫鬟，刚从漠北回来，她叫兰汀。”
兰汀机灵活泼，顾笙说完就甜甜的对谢如意一笑，“兰汀见过谢小姐。”
谢如意笑了笑，“这个丫头不错，比茗烟活泼多了，你这个闷葫芦整日和茗烟在一起，还不越待越闷！”
顾笙顿时郁闷道，“我哪里有闷葫芦？”
“怎么没有？整日心事重重的，都没怎么见你真心笑过。”谢如意撇着嘴说道，然后看了看顾准，“这个呢？你的贴身护卫？你武功都那么好了还需要这个？”
“这是顾准，我父亲的养子，也算我半个哥哥了。”虽然顾准一直觉得自己是护卫，但其实无论是顾良夫妇还是她自己，都当他是亲人的，只是他自己转不开罢了。
果然，顾准听了顾笙的话立马就面色涨红，然后有些不自然的说道，“小姐别这么说，我就是个护卫……”
谢如意噗嗤笑了一声，“你这个哥哥还挺害羞。”
顾准闻言脸色更红了，然后谢如意笑的更大声了，顾笙也不说话，就笑眯眯的看着两人闹。
待谢如意终于笑够了，这才说道，“你这算是给你哥哥接风洗尘了吧？那今日就由我做东吧！一会儿逛完了街带你们去京城最大的酒楼好好吃一顿！”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啦，正巧前几日刚花了一大笔银子，穷的很呢。”顾笙毫不与她客气，军营那些人光靠武力可是驯不服的，还得来点物质的奖赏，买了一千人分量的东西，她可是花了不少银子，之前从二房坑来的几乎都搭了进去。
“嘻嘻，还是阿笙爽快，走，御萃坊刚上了一批新货，先一起去逛逛！”谢如意兴高采烈的说道。
于是一行人就先去了御萃坊，御萃坊是京城最大的首饰店铺，卖的东西十分精致，是世家小姐们最爱来的地方了。
刚下了马车，顾笙就看到了熟人，也不知该说太巧了还是太不巧了，堂堂皇子，别人一辈子都难见一回，顾笙一上街却总能碰的见。
“见过七皇子。”顾笙等人对着南瑾钰行礼道。
南瑾钰一见了顾笙，笑容顿时淡了不少，“不必多礼。”他欲言又止的看了顾笙一会儿，然后才说道，“罢了，既然遇到了就一起吧。”
顾笙抽了抽嘴角，“七皇子不必勉强的。”她也并不想和他一起啊！
南瑾钰抿了抿唇，低声道，“父皇的话我不能不听。”
顾笙这才恍然，之前皇上说了让南瑾钰多亲近顾笙，可从中秋宴之后，他们只接触了那么两次，如今遇到了却不予理睬，想来皇上知道了是该不悦了。
顾笙在心里哀叹了一声，本想轻轻松松玩一下，这下子却又躲不开了。
谢如意也瘪了瘪嘴，遇见皇子，还怎么放得开？真是出师不利啊！可是她也不敢多说什么，只能乖乖的跟着了。
随后上了楼，丫鬟侍卫都自觉的留在了门口守着，她们三人则随着南瑾钰进了房间，然后顾笙就看见了坐在那里的南瑾黎。
见到顾笙，南瑾黎眼中闪过一抹异色，可随即就挪开了视线，对南瑾钰道，“怎么去了这么久？”
南瑾钰见了南瑾黎，顿时又活泼起来，嘻嘻笑了一声道，“在门口遇到顾小将军和谢小姐了，就把人一起叫了上来。”
南瑾黎漫不经心的嗯了一声，就没再说话了，连个眼神都没再给她们。
谢如意一时间觉得有些尴尬，便偷偷拉了拉顾笙的衣角。
顾笙也觉得奇怪，今天南瑾黎怎么看起来好像在生气？可是她最近有惹到他？不过既然不欢迎她们，她们也正巧离开就是了。
于是顾笙行了个礼，“不知黎王在此，多有打扰，我们这就走了。”
南瑾黎闻言脸色更黑了一些，阴阳怪气的说道，“怎么？本王会吃人？见了本王就急着走？”
顾笙等人离开的脚步一顿，莫名其妙的看向南瑾黎，谢如意更是苦着脸看着顾笙，好像在说，你到底怎么得罪这位爷了？
南瑾钰也一头雾水，六哥明明之前心情还不错的样子，怎么见了顾笙和谢如意就变的阴阳怪气的了？不过他也看出来，他并不想他们走，于是就笑着打了个哈哈，“难得遇到了就别急着走了，我母妃生辰快到了，我难得求动六哥陪我出来选礼物，现在又正巧遇到了你们，大家就一起帮我选选吧。”
顾笙看了一眼南瑾黎，还是黑着一张脸，但是脸色明显有所缓和了，于是便应了一声，算是留下来了。
“看看这支簪子如何？”南瑾钰拿起老板送过来的一支玉簪问道，“这是我早早就预订好了的，还有另外一支金步摇，帮我看看两个哪个更好些。”
他说完话，屋子里却陷入了谜之寂静，因为某人臭着脸，搞的整个房间气氛都凝固了。
南瑾钰有些尴尬，看了看在座的人，南瑾黎他不敢惹，顾笙嘛他与她到底有一丝隔阂，谢如意他不熟，于是他只要皱着眉头与见过几次的顾湘搭话了。
“顾四小姐，帮我看看吧。”
突然被点到名字的顾湘一下子紧张起来，脸色红红的结巴着道，“我……我……”她无措的看向顾笙，不知该说些什么。
可是顾笙这会儿注意力都在南瑾黎身上，还在猜测他如此的缘由，完全没注意到顾湘的求救信号。
“我在问你，你看阿笙做什么？”南瑾钰看她紧张的样子不禁有些好笑，他以前没怎么跟她说过话，还不太了解她的性格，以往有交往的世家小姐都没有这样性格的，一时不免觉得有趣。
顾湘脸色更红了，小声道，“七殿下，我的眼光不怎么好的……”
“怕什么？来来来，我们去那边仔细对比一下。”南瑾钰说着就拉着他远离顾笙两人。
“哎哎，我也去！”谢如意一看两个人都走了，她也急忙跟了过去，她可是知道顾笙对黎王的小心思的，这个时候怎么可能杵在那里碍事？
人都走了，房间里只剩下了二人，顾笙便也不再客气，坐在了南瑾黎的对面，开口道，“黎王殿下这是怎么了？我似乎没做什么得罪黎王殿下的事情吧？”
南瑾黎沉着脸冷哼了一声，“你确定？”
顾笙见他的样子更纳闷了，难道自己真的无意间做了什么让这位大爷不高兴了？
她歪了歪头，试探道，“还请黎王殿下赐教？”
南瑾黎脸色不太好看，手指轻扣着桌面道，“若不是今天偶遇，你打算什么时候来见我？”
顾笙一怔，随后了然道，“原来是气我做事太慢呀？放心，你交代的事情我已经在布棋了，很快会有消息。”
南瑾黎抿了抿唇，“我说的不是这件事，”他看上去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感觉，“你就没有其他事情要与我交待？”
顾笙老实的摇摇头，“没了。”随后又有一丝不快的说道，“黎王殿下，我们只是合作关系吧？我又不是你的下属，除了这个还有什么一定要与你交待的事情？”
南瑾黎嘲弄一笑，“呵，顾笙，你是不是从来没把我当回事？我记得，我可是问过你两次要不要嫁我，可你却似乎从没放在心上？”
顾笙一怔，随后神色一下子冷下来，“你监视我？”她一下子就明白，南瑾黎说的是她要嫁给姚远的事情，所以她第一个反应就是被他监视了！
“不对……”顾笙抿抿唇，随后神色有些复杂，“……雅香阁背后的人，是你？”
南瑾黎没回答，算是默认了，“所以，你觉得这件事不该和我说么？”
顾笙这一刻才发现，她和南瑾黎的关系当真是千丝万缕，在她以为毫无交集的时候，原来就已经有了这么深的羁绊，她终于明白她为什么那么轻易的就能与雅香阁交易，因为主人就是他呀。
面对南瑾黎的质问，说她没有丝毫动容是不可能的，一次她可以当做他随口一说，两次她可以当做他只带了一丝认真，三次……她没办法再逃避了。
“南瑾黎，”顾笙凝眸望着他，轻轻开口道，“这一次不说我了，说说你吧。”
南瑾黎眸色一暗，眼中似有情绪在酝酿，他看着她淡淡道，“你说。”
“黎王殿下的生母，是云国郡主和亲而来，这意味着什么呢？”她目光凝重的看向南瑾黎，“意味着若是没有意外，黎王殿下当与皇位无缘，并且……你的一举一动都要分外小心。”
“所以呢？”他挑眉。
顾笙抿唇，“黎王殿下不会不知道，如今顾笙在魏国是个什么样的角色，我是一把双刃刀，哪个皇子娶了我，要么有绝对的能力把我变成助力，要么如七殿下一样对皇上完全没有任何威胁，要么……他就会成为皇上的眼中钉肉中刺，而黎王殿下你的身份，就决定了你会成为最后一种。”
顾笙垂眸，“南瑾黎，你是皇上最无法容忍娶我的一个人。”
南瑾黎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别人怎么想，与我何干？你总是分析别人，可我只想问你。”
顾笙沉默半晌，然后决然的抬头看向他，“南瑾黎，嫁给姚远才是我最好的选择，我……”
“停。”南瑾黎忽然出声，他垂眸掩去眼中的情绪，轻声说道，“别说了。”然后起身向外走去，“去找七弟他们吧。”
顾笙坐在那里没动，她骤然握紧了拳，良久，又无力的松开，她到底跨不过心中的那道坎，此生，怕是无缘了。
“六哥？”南瑾钰看见南瑾黎自己走了出来，有些奇怪的叫了他一声。
“嗯。”他淡淡应了一句，然后说，“我先回去了。”
南瑾钰怔怔的看着南瑾黎离开，虽然南瑾黎不像之前那般黑着脸了，可为什么他觉得他的心情似乎更差了？
想了想，他走进房间，看到在那里发呆的顾笙，缓缓坐下，“其实，你和六哥早就认识对不对？”
顾笙抬头看了他一眼，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南瑾钰低笑了一声，“我早该知道的，从最开始在雅香阁六哥看到你的题字时奇怪的反应我就该知道了，我能那么巧的在普安寺遇见被刺杀的你，其实也不是巧合吧？六哥是特意让我去救你的呢。”
顾笙怔住，随即恍然她题的那首诗的去向，原来是他……
距离那日已经过了许多天了，顾笙还是有些神思不宁，于是她决定去军营，也是时候去见见那帮被她虐心又虐身的将士们了，想来这许多天，该想明白了才是。
顾笙是带着兰汀和顾准一同过去的，进了大门就看见茗烟一身盔甲，威风凛凛的在练兵。
顾笙眼中带着笑意，与两人说道，“看来茗烟在这里混的不错嘛。”
茗烟听到顾笙的声音，猛的回过头来，眼中带着惊喜之色，“小姐你来啦！呀！兰汀，顾准，你们也回来了！”
顾笙笑着走上前去，看了看整齐划一的将士们，夸赞道，“不错，半个月的功夫将这里整顿成这样，已经很好了。”
上一次顾笙给众人留下的印象太不好，如今再见到顾笙，他们还是觉得有几分别扭。
顾笙自然明白，所以这次来，她就是为了化去这最后一丝隔阂的。
“怎么样？伤好些了吧？”顾笙站上高台，看着众人问道。
这么问，得到的自然是一片冷哼声，顾笙毫不在意，仍是笑盈盈的，“心里都憋着气对吧？放心，我今日来就是给你们个机会出气的。”
闻言，将士们都露出几分惊奇诧异的表情，有人壮着胆子问道，“怎么出气？难道你也让我们打你一顿？”
“好呀。”顾笙笑眯眯的说道，“我今日就在这里设下擂台，一共十个挑战名额，谁能打到我就尽管来打，如何？”
众人闻言顿时一片骚动，这顾笙是不是傻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要是被打了，脸面何存？
“你……你一个小姑娘，挑战我们十个人，岂不是我们在欺负你？”
“小姑娘？”顾笙挑眉，随后肃然道，“我可不是什么小姑娘，我是你们的将军！今日我以一个将军的身份来让你们挑战，只管来就是了，事后我也绝不打击报复，如何？”
这时候卫桑也来了，众人见到卫桑，顿时有了主心骨，“军师，怎么办？应还是不应？”其实这个时候，他们已经动了心思了，只是还需要一个人来决断。
卫桑看了看顾笙，随后轻声道，“应了吧。”他看出了顾笙的意图，而他也想看看，她是否真的能用武力来征服众人，他也想看看，她是否够格做这个将军。
一个上午之后，十个挑战者都败给了顾笙，然而却谁也没能伤到顾笙一毫。
倒不是顾笙的武力胜过对方很多，主要是她对这些人太了解了，她们的弱点她一清二楚，如此一来她又怎么可能会输？何况她也从来不会打没把握的仗，否则要真是在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揍了一通，她这个将军还怎么活？
“怎么样？服不服？”顾笙笑着看向众人。
几个败给她的人虽然觉得败给一个小姑娘有些丢脸，但都是敢作敢当的人，于是都涨红了脸，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我们……服！”
顾笙扬了扬眉，“你们呢？”她问的是没来挑战的众人。
他们互相看了看，谁也说不出不服两个字，毕竟去挑战的十个人已经是军中最强的人了！
顾笙轻笑一声，“别都耷拉着脸嘛，输给我就让你们这么不服气？我已经说过了，我这个将军虽然是沾了父亲的光，但也没那么浪得虚名呢。”
这时，卫桑缓缓走到顾笙面前，躬身行了一礼，“卫桑拜见将军。”
众人一阵静默，都明白卫桑这是真的承认了顾笙了。
于是所有人都对着顾笙行礼，“……拜见将军。”
顾笙扬唇笑了笑，“都别那么客气了，我知道你们中间还有许多对我不服气的人，不过没关系，咱们来日方长，早晚会让你们服气的。”
说完又对着顾准说道，“今天大家都累了，晚上半个篝火晚会吧，我之前购置的十年份女儿红和各自肉都让人带过来吧，大家一起放松一下。”
军中大多数人都是爱酒的，闻言心中都有些兴奋，有些胆大的就凑了过来，“嘿嘿，将军，十年份的女儿红，管够么？”
顾笙挑眉，“有我这样的将军，你们还怕酒不够喝？”
“嘿嘿！太好了！咱们晚上不醉不归！”
顾笙笑着看着众人，然后转头看着卫桑轻声道，“多谢军师了。”
今日若是没有卫桑开了个头，很难达到这样的效果的，这份情顾笙自然得领了。
卫桑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将军客气了，卫桑是真的认可了将军的实力，无论是心计还是武力，您都合格了。”
顾笙收服众人的小心机，他自然是看懂了的，顾笙够聪明，再加上强悍的武力和高贵的身份，卫桑实在找不出什么理由再对她说不，况且他也真的觉得，凤羽军沉寂了三年，也该迎来新生了。
晚上的篝火晚会很热闹，之前众人对顾笙都没那么熟悉，喝了酒之后胆子变大了，便也都与顾笙聊了许多，加上顾笙酒量很好，众人都喝的很尽兴，这一晚之后，对顾笙的隔阂也消除了很多，一切都在向着顾笙预期的方向发展。
皇宫。
“哦？”皇上看起来十分惊讶，“顾笙真的驯服了凤羽军？”
“回陛下，确实如此，凤羽军大多数人都认可了她。”
皇上陷入了沉思，他一直没把顾笙当回事，在他看来，一个十四岁的女子，不可能有多大的能耐，所以他将最鸡肋的凤羽军给了顾笙。
没人比他更清楚凤羽军对白羽的感情，正因为如此，同样出身的顾笙，与白羽相似之处太多，反而会让众人更加与之比较，所以就更加不可能接受顾笙，毕竟这世上有几个白羽那样的奇女子？
可没想到，她竟然做到了。
“看来，朕要重新审视顾笙这个人了。”皇上缓缓说道，就算之前顾笙算计死了宁安，他也没觉得她多厉害，毕竟宁安那个人，冲动任性，是很容易被算计的，可如今她收服了凤羽军，就意味着，她可与白羽比肩……
想起白皇后，皇上心中有一丝沉重，他不是不念旧情的人，何况是白羽那样的奇女子，他也是动了几分感情的，可到底什么都没有这江山重要。
“皇上，顾良就已经很难对付了，若是再加上顾笙这么一个助力……您将凤羽军给了她，恐怕……”
恐怕是要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无妨……到底是个女儿家，只要她嫁给了钰儿，依着钰儿的性子，她就没有什么威胁了，至于凤羽军……”他眯了眯眼，表情带了几分阴狠之色，“若是他们没有威胁还可留着他们，若是有……朕能灭了他们一次，自然也可以灭第二次。”
时间过的很快，顾笙没在军营待多久，就要回去准备过除夕了。
期间姚远给她来过一次信，信中说，顾渊对于那件东西，口风很严，只有一次醉酒，他不小心说漏了一句，让姚远知道了，那似乎是一张图。
图？顾笙想不出来，什么图会这样重要？竟会让这么多人都感兴趣。
想不出就不想了，反正顾笙其实也不想知道太多，毕竟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她只要与南瑾黎完成交易就好了，之后……还是离南瑾黎越远越好。
顾星儿自毁容之后，顾笙就再没见过了，听说是被送到乡下休养了，顾笙不觉得奇怪，她成了那个样子，留在京城也是丢人，何况她到底是杀了宁安郡主，能留一条命就很不错了，若是再在京城皇家人的眼皮子底下晃，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要出事了。
而顾聪则对外称病，实则是被顾渊牢牢的看了起来。
而三房的少爷顾泽也在年底回了顾府，只是顾笙一直在军营，直到回家才见到。
顾笙对顾泽印象不错，温润如玉，翩翩君子，在前世，三房再怎么不待见顾笙，顾泽都没对顾笙失礼过，难得顾家还有这么一股清流在，可惜他常年在外读书，一年也就能回来一次，对这个顾家的影响实在不大。
顾笙帮着母亲忙了几天府中过年的事宜，又准备好了入宫那日的服饰，除夕就这样到了。
这一次顾家入宫的人不多，樊氏还伤着，老夫人也染了风寒，所以女子这边只有顾笙的母亲柳氏，三房的沈氏，顾容，顾湘加上她这么五个人而已。
顾笙之前答应了借顾容几分势，因此这一次她们三个女孩儿同乘一辆马车。
顾容穿的很华丽，想来三房是下了血本的，毕竟每年除夕宴，都有不少贵公子在场，每年都能听说谁和谁在除夕宴看对了眼成就大好姻缘的消息，所以她自然要好好把握了。
顾湘则一如既往的低调，和顾容站在一起，很容易就被比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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