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二章 目中有高山，回首不见山

　　
凡人所谓灵肉结合，其实大多时候，都是貌合神离。
只有肉身相合，而无灵识交汇。
此快感非真，往往只有那么一瞬间，且难以自控；
凡人久溺其中，如堕魔道。
修士修至元婴境界之后，能以元婴离体须臾，可享一时之元神和合之美。
但一时之美，终究是一时。
双修之法若运用不当，也是极易招致邪魔入体，倒时不止堕境界那么简单，很有可能直接被正道之士，打入邪魔外道之中，永世不能翻身。
逆反先天，成为天人之后，倒是可以神游天外，宛若真实不虚；
肉身不动，相隔千里之外，亦可与人灵交；
有修阴神值阴司者，还可在梦中托身，无知无觉之中便与人神交，而他人难寻踪迹。
这些，姜逸在漫长修行过程中，都于偶然之间试过几次。
但，似这般刺激的，少之又少！
只有突破至大罗境界时，短暂体会到的身与道合，能够与之相媲美；
而能令他这种心境坚定之人都酥软无力的，回顾前尘种种，好像还没有一个。
都说太上无情，其实无情的，又何止太上？
高处不胜寒，凡居高位者，哪有那么多小情义？
领略过天之涯山之巅的风光，哪还有闲情逸致，置身枯井之中，贪恋红粉骷髅、水中幻月？
姜逸偶然之间领略的那些花花草草，如今回首望去，也只有兰因絮果，不见当时情愫。
至于和合之际的感受，哪还能记得，早就抛却在时光里，流落不知何处。
只有身与道合，灵合神交，还有那么一些印象。
如今这般，却是灵与道合，印象更为强烈。
终其一生，也难忘怀。
关键是，如果真要收集四十九道本源法则，那极为可能以后每隔一段时间都要来一次。
这种情况下，姜逸想要忘怀，估计都难。
感受虽刺激，却也没有太过动摇姜逸之心。
他还不至于一番酥软，便忘了折腾这么半天、耗费如此多心力的目的。
掌控雷电，演化雷法！
一念生，百念定！
姜逸灵识立即安定，显出本来人身，于雷法本源碎片之中坐定，开始感悟汹涌强横的雷之一道！
无尽雷电，绕于周身。
雷矛贯其胸，雷鞭挞其体，雷蛇绕其首，雷龙镇其势！
本源法则，外强中干。其内的诸番变化，没有杀生灭物之威，而是合于雷道，显其法则。
是其法则的无穷变化。
姜逸盘坐其中毫发无损，一一感悟模仿。
不过须臾，便有所得！
双眼猛睁，眼前无物，眼中有灵！
两雷霆怒目之中，各有一道高山矗立！
山石之间风雷流转，时而有雷霆炸裂于其上。
而其石块无所损，连一点砂砾都未在雷霆风电之间炸出。
块块坚石如神铁，牢不可破有仙威。
以姜逸眼光，一时竟不知其为何方神石。
眼是心之门。
姜逸心念转动，眼中景致，也随即变换。
巍巍山石退去，姜逸灵识一直沿着山壁远上，极目而去，竟久久难以见其峰，望及山之绝巅。
高山仰止！
电光火石之间，迎山攀高，已有万丈距离，可依旧是望不到头，仿佛本就无涯、从来无边！
若是寻常人遇着这般难，恐怕便会放弃登高，随便寻一处蕴藏风雷雨电之处，就地感悟去了。
但姜逸不是一般人，路途中风景虽好，却不足以动其心。
这两座山峰，乃是雷法本源所化。
如果只是寻一处感悟演化，那结果，也就如盲人摸象一般。
摸其足，便得其足，抚其背，只得其背。
只见树木，不见森林。无论如何，不能得全！
如此利用本源感悟雷法，可谓暴殄天物！
本源碎片，几乎与普通雷道功法无甚区别，无名师在身旁点化，甚至可能还不如寻一二雷道功法修习。
姜逸犯险前来，可不是为了来犯傻的！
意念频动，双目之中，岁月无改，丝毫感受不到时间的流淌。
细细想来，也没什么奇怪的。
山石耸立，不为风雷电光所动；姜逸登高，不为未改其心。
时光一旦没了参照物，便好似从不存在一般。
只有物生物灭，才能稍稍显出时间法则来。
一路攀登，甚是枯燥。
不知过了多久，才终于见了一点端倪。
却见天尽头，有一角虚空露出，不再是山石壁立！
本来重复的山路，姜逸已极为疲惫。
这一角虚空，却是令他看到了希望，。
于是，一波回光返照，登高速度更盛从前。
又不知多少岁月，姜逸耗费了无数心神，终于抵达山之巅、天之涯！
这里虚空破碎，诸般法则难生效。景象着实可怖！
姜逸一刻不歇息。
一个念头，随即飘远，迎虚空而去。
待得见虚空稳定，才转身回望。
身在山中不见山！这般托身山外，回首一望，才得见两山之真容。
原来，山不是山！占据两眸的，却是两个身有亿万万丈的巨大神魔！
左目之中，那尊神魔虎头人身,长有四蹄足，手肘及膝；
口中衔蛇,手握双蛟，不动神色而有雷霆炸裂，响绝虚空！
右目之内，那神魔隐约是人面鸟身，来去无影、宛如电光，待其静下，方能得其真容、明其面目；
却是珥两青蛇，践两赤蛇，一身居八面，两翼有风雷！
二神魔一入目，姜逸双眼如有风雷呼啸，随时会夺目而出！
如此恐怖神魔，姜逸居然不觉奇怪。
仿佛冥冥之中，见过这两尊神魔一般！
分神想去，不由一怔！
可不是见过嘛！
这俩亿万万丈神魔，几乎与十二祖巫中强良和翕兹，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不说十分相像，至少也有八九分相似。
但，这气息又分明不是二位祖巫。
倒不是说二位祖巫的投影，不可能出现于此。
关键是这两尊神魔，恐怖至极，举手投足间，便有无尽神威。
站立不动，也有赫赫风雷，时时破碎虚空！
此等威能，已非大罗境界所能媲美。
纵是那二位祖巫，不全力施展九转玄功、祭炼肉身，也难做到这种地步。
可这两尊神魔，站立虚空之间，只是亮相而已，便有如此异象伴生。
恐怖如斯，恐怖如斯啊！
非圣人，断不能及！
洪荒世界，拢共也只有那么几位圣人。
此亿万万丈神魔之躯，如何也对不上！
姜逸料想，这两位恐怕是开天之前、混沌未化之时，于混沌鸡子之中诞生的三千混沌神魔之二。
虽然没有什么明确的证明，但隐隐之中，他就是有这么一种感觉。
这样古老的气息和模样，绝非后世所能模仿出来的。
不在后世，不在当下，就只能归之于从前，推测为混沌未化之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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