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佟氏的动作惊醒了萧采，他迷迷糊糊睁开眼，看见佟氏脸色阴沉地盯着自己，以及自己身侧的……
萧采猛地意识到了什么，侧身往身侧一瞧，躺在他枕边的人，竟是张氏。
萧采一惊，猛地坐了起身，他这个动作将张氏也惊醒了，她看着萧采和佟氏复杂的脸色，登时明白了一切，她一把拽住被子，揽到自己的胸前，眼泪潸然而下。
佟氏一忍再忍，尽管她现在真的很想给萧采和张氏一人一巴掌，可她是萧家主母，佟家嫡出长女，她的尊贵和教养让她不能这么做，她只能深吸一口气，压着怒火，沉声说道：“我在外面等你们。”
说罢将帐子扯下，转身疾步离开。
“你……”萧采皱着眉头欲言又止，他实在是不知道该跟张氏说什么，眼下既然发生了这种事，张氏只能纳为妾室了。
张氏低着头，只顾着小声哭，一言不发。
萧采将衣服张氏的地方从地上捡起来放到了床上，他则是在帐子外穿戴衣物，张氏隔着帘子看萧采的身影，她不自觉捏紧了拳头，旋即穿上了衣服。
当张氏出去时，佟氏的脸色已经缓和了许多，而放在她手边小几上的，不但有盏热茶，还有个香炉，香炉里的香已经被单独拿了出来，似乎有些玄机。
萧采在佟氏身边坐下，至于张氏，似乎坐也不对，站也不对。
“张姑娘，坐吧。”佟氏声音沉静淡漠，眼底透不出一丝情绪，她方才已经将旁的丫鬟都清了出去，只留了一个最信得过的在屋里。
张氏坐下后，一直低着头，眼泪一颗一颗落下，似乎受了天大的委屈。
“你是主君在外头救回来的，住了两个月我们都还不知道你的身份，如今既生米已煮成熟饭，那你就说说你的身份吧。”佟氏目光不悦地盯着张氏，她想着这般心甘下贱的姑娘，身份也不会太尊贵。
张氏思虑良久，最终咬咬牙吐出了三个字，“翠祥阁。”
“你是翠祥阁张掌柜的姑娘？”佟氏变了脸色，纤手骤然攥紧衣袖，如果张氏是翠祥阁掌柜的姑娘，那她就是京城最富有的皇商的姑娘，萧采未必会给她妾的身份，大概率会以平妻的身份进门。
“是。”张氏点点头，佟氏的脸色愈发难看，萧采紧皱的眉头也渐渐舒展开来。
翠祥阁是京城最好的珠宝铺子，其掌柜张有德亦是京城有名的商贾，甚至搭上了宫里的路子，成为了皇商，有许多人家都想拉拢张家，但张有德十分聪明，只有交易往来，绝不多近一步。
萧采清了清嗓子，声音柔和了许多，“既然是张掌柜家的姑娘，那便以平妻的身份进府吧。”
果然！
佟氏眯了眯眼，给芍药递了个眼神，肃声道：“芍药，你说吧。”
芍药缓步走到桌子前，用手帕拿起香柱，呈于几人眼前，“禀主君主母，这柱香里被加了不干净的药。”
萧采眯了眯眼，眼底涌上一丝阴鹜。
张氏立即明白了，猛地站起身，有些恼火道：“大娘子是怀疑我？我清清白白好人家的姑娘，我为何要做这种事？”
佟氏浑然不受张氏所言影响，依旧淡淡道：“我也想问呢，你既是张掌柜家的姑娘，为何两个月不回家，家里也没人来寻你？”
张氏咬咬牙，思虑了好半晌才说出了真相，“那是因为我母亲犯了错，我怕受罚跑了出来，父亲还在生我的气。”
佟氏已经冷着脸，语气冷冷道：“张姑娘，你说的话，我没办法相信。”
张氏气急坐了下来，别开了脸，负气道：“不信没关系，去将张家的人找来便是。”
“好。”
佟氏说罢，芍药立即出去办事，而在这期间萧采一言不发，那就相当于佟氏所言所行也是萧采想做的。
张氏咬了咬牙，心里一片冰凉，但很快她便缓了过来，本来她在张家过的日子也不好，如果能以平妻的身份嫁入萧府，也算是个好归宿了。
芍药的动作很快，不出半个时辰，张家便来人了，那人进了门见到张氏便恭恭敬敬跪下道：“大姑娘，奴婢可算是找到您了，主君可担心坏了，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
那嬷嬷神态恭敬，看着应该是张家大娘子身边的嬷嬷。
佟氏淡淡道：“嬷嬷，来的路上，我的丫鬟应该也将事情跟您说了吧？”
闻言，嬷嬷瞥了眼佟氏，旋即站起身护在了张氏身前，冷声道：“说了，我是我们家大娘子身边的嬷嬷，我说的话也能做上一分主，若是妾绝不可能答应，闹开了对你们萧家也不好，平妻听着体面，但又凭什么我家姑娘来了除了得伺候主君和老太太，还得伺候您呢？老奴的说法就是正妻，当然了这只是老奴的说法，主君和大娘子都在后头，你们不妨趁着还没来先想想对策。”
佟氏气的瞪圆了双眼，有些恼火道：“你！她是正妻，那我是什么？”
嬷嬷冷笑一声，“也不是没有两位正妻的主君，怎么？佟大娘子不应？”
这时屋门被人轻轻叩了叩，旋即张掌柜便带着大娘子进了屋。
萧采温声招呼道：“张掌柜，您来了。”
张掌柜瞥了眼张氏，旋即坐了下来，语气凉凉道：“事情我都听说了，我也不跟你拐弯抹角，就如我家老奴那般说法，妾定不应，平妻仍是在旁人之下，只有正妻才应，您自己考虑吧。”
佟氏咬咬牙，气的不行却又不能发作，只能忍着道：“我知道，若我们不应，您一定会去状告我家主君，但这样你家姑娘的清誉就不要了吗？”
谁知张掌柜竟有些恼了，一拍桌子道：“哼！我家的钱足够养她一辈子了，若是不能寻个好夫家，那便是回家我养着也不是不行！流言蜚语如何？看看谁最后落得惨！”
“你们！”佟氏当真怒了起来，指着张掌柜欲要说什么却被萧采打断了。
“我同意了。”
佟氏不可置信地看向萧采，天大的屈辱使得她失去了理智，“主君！我可是你八抬大轿明媒正娶的正妻，你如今要再娶正妻可有将我放在眼里？主君怕一个区区商贾，不知怕不怕都察院正四品左佥都御史！”
萧采闻言面上无光，当即恼了起来，“你身为主母竟敢说出这样的话来！”
佟氏恼了，自然顾不得旁的，如果今日不将事情说清楚，日后她必得被张氏踩到头顶上去，“是主君的事做的太绝了，主君可有给我留一条后路？”
萧采默然，他心里也很纠结，“此事的确委屈了你，但你也不能这般同我说话。”
佟氏怒声道：“为何不能？张氏本就靠着不干净的手段才爬上了主君的床，即便她身份不同些，那也最多是个平妻，就算主君心里想着让她做正妻，那也该先以平妻身份进府，妾室不可抬妻，但平妻又不是不能抬为正妻，为何主君这般不顾忌我的颜面？”
萧采点点头，赞同道：“此事是我欠考虑了，就按你说的吧，张掌柜可有异议？”
张大娘子眯了眯眼，“若日后能抬为正妻，那我自然没有，可我凭什么相信你们？”
“立字据。”萧采一字一顿道。
佟氏眉头一拧，态度强硬，“不可，你若信那便嫁，若不信，那咱们就公堂上见，总归主君是因为香里的东西才要了张氏的身子，咱们便上公堂分说分说，看看究竟是谁面上无光！”
“好，此婚事，我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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