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落花人独立，微雨燕双飞（二）

　　
紫霞公主这时候正站在一颗苍劲翠柏树下，口中轻轻吟哦……
落花人独立，微雨燕双飞。
记得小蘋初见，两重心字罗衣。
琵琶弦上说相思。
当时明月在，曾照彩云归。
紫霞吟哦完，目光盯着手里攥着一个香水瓶子，上面刻着的商标明显就是一个‘秦’字。
这瓶香水还是年前皇兄无忌哥哥赠送，说是这样的好东西一经出现就供不应求……还是好不容易托人买到的……也许这对别人只是一个珍贵的礼物，可对于紫霞却是一个信息……一个只有自己才明白的消息。
“他确实说认错人了？”紫霞收起香水瓶子，说话语气很冷很冷。
“本座记得清清楚楚，岂敢有所欺瞒。”说话者正是步留情，此刻站立一旁，毕恭毕敬。
步留情回来已经有不少时日，直到今日公主出关，才被诏来。
“认错人了？”紫霞又念叨一遍，接着就是冷冷的笑声。
“可还有什么……”
“属下探查这位凭祥世子，体内灵气空空如也，怕是连个普通人也不如啊！能够活过二十岁都是他的造化。”
“哼——这么可怜啊……”
“我也曾经多方留意，却是发现此子倒是对青楼很是钟意。”步留情把在凭祥见闻述说起来，对于那位世子倒是极尽贬损。
“可是亲眼所见？”
“启禀殿下，说来也是奇怪，属下刚到凭祥也曾打探过这个世子的情况，可凭祥人对外人似乎很抵触，想要套点情报很难。但凡涉及王府，都是些道听途说的小事。至于青楼，却是本座亲眼所见。”
明明当日刚好撞见秦穆戏耍老鸨红娘，可是话里意思却变成了逛青楼狎妓。可见秦穆在步留情心目中形象如何腌臜不堪。
步留情如此说其实也想断绝公主的其他想法。虽然不知道两人之间如何关系，但是公主倾慕这个小子，通过那个娟帕倒是可以窥见一二。为了公主将来，为了自己的前途，说话留一半也没有错。
紫霞公主始终背对步留情，对于这样的新闻只是冷笑，然后无限失望说道：“如此一位世子，想必民间愤怒已久吧！”
“这个世子倒是从没有恶行传闻，民间对其多有恼怒和惧怕，却没有憎恨……说起来很是奇怪啊？”
“是吗？”这两个字艰难吐出，充满愤怒。
“属下也说不好，就好像邻里吵架……想打此子的有不少，但要是杀……还真没有这样的仇恨。”
“就到这吧……这次倒是有劳布师傅了。本宫一心专注修炼，离开这个园子的时间都很少，还是说说最近都有何消息？”
“殿下，最近发生的事情倒是不少，说起来不知是不是巧合，几件大事倒是都跟这个凭祥有关。”
“嗯？”紫霞转身，冷峻面容中似乎带着些许担忧。
“说来奇怪，半月前，南郡辖下有一个天影宗被人突然灭门，说是逍遥公子座下两个婢女所为。可是属下接到的线报，灭门前几日，这位凭祥世子竟然为了几个青楼鸨儿，惨虐杀害了天影宗嫡长公子，还有其座下五位修者……”接下来，步留情把得到的情报一五一十的仔细讲起来……
紫霞公主迈着莲步，听着汇报，走到了石桥上面，看着湖里的鲤鱼一个个吐着泡泡，好似在对着鱼儿说话，只是声音清冷，“你说说他做的对吗？”
步留情不由愣了一下，半天没有吭气，好不容易才挤出一个尴尬笑容，“  属下考虑是不是这个凭祥世子与逍遥公子有关联？
还有一件事情亦不知真假……”
“还是和那个凭祥有关？”
“哈哈，不错……最近坊间传言，在这个凭祥，多宝商会将举办一场史无前例的拍卖——据传这次主要拍品乃是传说之中才有的神丹和神器。”
“是么，真是巧了。天才秦穆——废材秦穆——神丹——神器。难道这之间可有什么关联？”少女走到步留天的身前。
“属下认为这纯属一个巧合。至于两者之间哪能有什么关联。这次只不过是多宝商会举行的一次拍卖。要说关联，属下倒认为那位恭王府王爷就是砸锅卖铁也要得到一颗神丹。”
“你是说，神丹可以让秦穆恢复——”少女始终面带忧郁之色，这次说话倒是少了寒意反而多了一份戏谑。
“哈哈——那是当然。想那秦天只有这唯一的孙子，将心比心，但凡有此机会，岂能错过？老夫当日试探，其体内灵气空空如也，连个普通人都不如。身体更是无比孱弱，要如此下去，命不久矣。”步留天不假思索道。
“是呀，世间悲痛莫过白发送黑发。要是一颗神丹就可以救人一命，但凡有能力，必会倾尽所有。”
这时，一位身穿浅绿色衣服的宫女匆匆来报：“启禀公主殿下，陛下听闻公主出关，派福公公传诏宣您入宫觐见。”
“许久没有见过父皇，倒也想念了。”
走下九曲桥，紫霞和步留情并排走着。
步留情低声说道：“听闻最近太子很恼火，说起来又和这个凭祥有关。”
紫霞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态度，“不妨说来听听。”
………
两人说着话出了园子，外面等候的黄门立马见驾后，带路沿着碧瓦高墙的通道向着皇宫走去。
皇宫后殿的议事房里，太子和几位皇子都在。
不知是不是巧合，紫霞进来时，混元帝国皇帝也从偏殿走了进来。
君臣见礼之后，兄妹之间亦是相互见礼，最后紫霞受宠的坐在了父皇身边。
混元帝国皇帝轩辕有熊看起来也就是四十来岁，精神矍铄，一缕长髯垂在颌下，看起来威严中透着慈祥。都是自己的子女，又是在内殿，所以今日身上穿着常服。
紫霞禀退内侍，亲自为父皇斟茶。
“你这孩子哪里都好，就是不曾见你笑过。”有熊喝着孩子孝敬的茶水，眼睛始终注意着紫霞。
“儿臣一直专注修为，平日倒没有什么开心与不开心的。”
“辛苦皇儿了……”
轩辕有熊心里颇为内疚。为了把这位天赋卓绝的女儿培养成才，明里暗里确实给了不少压力。紫霞却也不辜负自己期望，一心专注修炼，目前已经冠绝同辈，修为已经突破灵智境五品，这样的修炼速度二十岁突破灵慧境亦不是难事。若说将来引领修者群雄，统一江湖亦不在话下。
轩辕有熊轻叹一声，轻轻拍拍女儿的小手，然后看着几位皇子说道：“最近收到不少折子，都是为了宇文及及鸣不平，有的更是明指太子为了一己之私构陷宇文及及，其中说得有理有据，不知你们是怎么看待这件事？”
这件事牵扯太子，太子本人自然不好辩解。在坐还有两位嫡出皇子，分别是二皇子和五皇子。紫霞和三皇子轩辕无忌都是一母所生，关系自然走到最近。只不过轩辕无忌乃是庶出，无缘太子之位。
目前对太子之位最有威胁的就是二皇子，觊觎之心甚是强烈。但是在父皇面前，却不能正面和太子冲突，自然保持沉默。
庶出大皇子、四皇子与太子往来一向紧密，属太子一党。
四皇子口才还不错就起身说道：“启禀父皇，宇文及及当时灭蜀国，肆意屠杀蜀国皇室宗族，当时天下一片骇然，对我国声誉造成不可估量损失，也有损陛下声望，实属欺君。陛下当时念其苦劳，没有降旨责罚也没有因其功褒奖……可是宇文及及不思陛下一片苦心，仍然肆意妄为，其罪有应得。
半年前，宇文及及获罪，乃是三法司共同审结，明旨下发，近日才上奏折为其鸣冤，其中缘由……请陛下明察。”
“奏折直指一位叫做花蕊夫人的，说其原是蜀国国君夫人，被宇文及及私藏，太子可知这件事情。”轩辕有熊平和的问道。
“禀父皇，这位花蕊夫人据说国色天香，名盖混元。儿臣对其也略有耳闻。”太子坦然面对，回答也是不急不躁。
“噢，只是略有耳闻啊——那朕还听说宇文及及死后，这位花蕊夫人竟然逃脱，现在流落华天帝国一个叫做凭祥的小城，这个你也不知道？”
再次听到这个凭祥，紫霞倒是刻意抬起头，看向太子。
“禀父皇，儿臣只是因其名气知道这个人……”
“噢，那也难怪了。朕听说太子的门下有从凭祥回来的，还被切掉一个手指……”
“禀父皇，却有其事。本来儿臣派他们去凭祥寻些稀罕的天材地宝之类，以备母后寿诞之用。可是他们却私自狎妓，故而失去一只手指……
儿臣已经责罚他们了。
对了，倒是听他们说在那青楼遇见一位自称花蕊夫人的……”太子依然坦然自若，回起话来从容淡定。
这时四皇子又说道：“启禀父皇，太子门下被断手指，其中还有一位王座八品受辱离开，皆是那位凭祥世子所迫，应该照会问责华天帝国。”
太子亦是说道：“南郡巡抚上奏折，说到一个叫天影宗的被人灭门，凶犯直指凭祥世子，不知父皇可有旨意？”
“传闻这个天影宗常年祸害平民百姓，只是修者之事向来由宫门处理，世俗不好干预。宫门对此事亦是只有斥责，不见惩处，才遭至今日之祸。我看还是由宫门处理比较妥当。”三皇子轩辕无忌一直没有吭气，此时倒是忿忿不平的说出看法。
“宇文及及一直以来性格乖张，为人刻薄，随意残杀部将，嗜酒色如命，朕早有耳闻。三法司会审证据确凿，为了匡正国法……乃是朕的旨意。
三法司掌管刑狱，乃是国家重器，不是哪个皇子可以操控。不要去学宇文及及……难到死一个宇文及及还不够吗！
民间传闻不能全信，也不能不信……不要闹得民怨沸腾……也不要为了一己之私去煽动！
这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
哼哼，一个小小凭祥，如何搅动朕之朝堂？如今奏折都涉及这么个小地方，难道混元国内就太平？”
轩辕有熊说着拿出一个镀金请柬递给紫霞，“如今这个凭祥不仅搅动了朕的朝堂，还要搅动整个混元大陆，你们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个秦觏想干什么……”
轩辕有熊看来真是一个慈祥的父亲，面对自己的儿子们，也只是旁敲侧击一下。知子莫如父，别看儿子多，哪个也逃不脱自己的眼睛，一切尽在掌握。
一番话能否点醒这些皇子，心中也很清楚。
最后，倒是一下调转枪口，对准了凭祥、对准了华天大帝秦觏。
轩辕有熊的国策似乎也在这次的谈话中窥见一二——欲攘外，必先安内。
轩辕有熊愤怒了。皇子们为了表达忠心，开始一致对外，大加鞭挞华天大帝秦觏。
甚至还有挺身请兵征讨的——
……
这时候，二皇子和太子始终一言不发。他们似乎从父亲严厉的话语中体会到什么。兵者，国之大事。如何断定自有父皇决断，因此，两人始终把目光集中在皇帝身上……要真的出兵，安排什么人为将、那位皇子随军才是最关键的。
面对一群夸夸其谈的皇子，轩辕有熊拂须微笑，暂时的目的达到了。
紫霞坐在一旁一直没有言语，此时却是低声说道：“父皇，儿臣虽是女儿身，但也略读诗书。记得书中有道国之大事唯祀与戎。
圣贤之语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下才伐兵攻城。圣人有训不攻、慎攻——望父皇三思。”
轩辕有熊看着女儿，慈祥的笑起来，拉着紫霞向后殿走去……
漫步在大明湖畔，轩辕有熊拿着那份镀金请柬，“我儿别看是朕的最小孩儿，却是最为懂事。今日就在容贵妃处用膳，你的母亲时常挂念你啊。”
“父皇，儿臣有一事想请父皇答应。”紫霞搂着轩辕有熊的胳膊，这可是违制的动作。可对一个穿越时空的少女却是自然而然。
轩辕有熊稍微愣神，而后拍着紫霞小手开怀大笑，“朕要是记得不错，这还是你第一次向朕提要求，但讲无妨。”
“儿臣如今已经步入灵智境五品，再往后修炼自知越发艰难，所以儿臣想出去历练一番。”
“历练固然是修者的一门重要课程……可为父实在舍不得你啊！”
“父——皇——”
还是第一次看见紫霞撒娇的女儿样，轩辕有熊开怀大笑起来，“我儿可想好去哪历练？”
“如今神丹、神器聚集凭祥，成天下风云际会之地——儿臣想去哪里历练，顺便看看那个花蕊夫人是何人物，竟然令天下英雄无不倾倒。”
紫霞说着话，脸上异常冷峻，双眸中无边寒意迸发，似乎有着一份刻骨仇恨……
也许是心有灵犀，一个遥远的地方……某人没来由的打起喷嚏，还是止不住的那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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