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 借石

　　
明月当空，点点繁星始终无法匹敌月的光辉。
在王女音的助力下，一日后，苍黎、元桓和我已然从妖界来到人界，不远处，便是悠悠谷。
一束月光照进谷里，我们便踏着月光缓缓落到谷中，正是在纳兰和晓芦所住的小屋前。
我们刚落地，屋门便打开了。纳兰站在门口，远远地望着我们。
我们朝他走去，他的目光在元桓身上打量了许久。我们走进屋子，却并未见到其他人。
“晓芦带着莺儿和水粼去徐风井打水了。”没等我问，纳兰便已经看出了我的疑虑。
我点了点头，心中想着，多两个人陪着晓芦，也是挺好的。
“你们是来接莺儿和水粼的吗？”纳兰犹豫了一瞬，问道。
“不是。我来，是想请你再帮我一个忙。”
“什么？”
“我想借镇妖石一用。”
纳兰的眼中果然露出了惊讶，继而问道：“镇妖石？为何要借镇妖石？”
“此前，我答应过你，会助你带郁郁之林的众妖回归妖界。如今，我已经找到了前往妖界的方法，但是……在此之前，我可能需要借助镇妖石帮我修复真元。”
“你……”纳兰注视着我，带着几分担忧，他似乎想问什么，但屋外却传来了一个女子的声音。
“阿升，快来帮忙，我们打的水太多了，搬不动了！”
纳兰的口张开又合上，但最终还是回应了屋外的呼唤，向我们微微点头，道：“几位稍坐片刻，我去去就来。”
说罢，他向屋外走去。
这屋内陈设过于简单，元桓只将我安置到一张木椅上坐下，他和苍黎则踱到了不同的位置，环顾了屋子一周，却也的确找不到什么可看的，于是便各自在一边无言地站着，看上去有些尴尬。
好在不久后，纳兰便领着晓芦她们进来了。
晓芦逐个看了看我们，最后将目光落到我的身上，我心中一动，但继而她只是礼貌地一笑，然后又望了一眼纳兰，便十分乖巧地走到里屋里去了。
水粼和莺儿则并未跟她一同进屋。
莺儿唤了声姐姐，慢慢走到了我的身侧，目光却在元桓身上停留了许久，她似乎欲言又止。对于孟云仲，她定是熟悉的，但此刻这个看上去已然全然迥异的元桓，应是让她有些不确定了。于是，她看了看我，然后低下了头，不再言语。
水粼则仍旧是一副怯生生的样子，慌乱地向苍黎和我行了礼，似乎想问我些什么，但瞥见苍黎那一脸的凛然，便赶紧退到一侧低下头不敢言语了。
这时，纳兰看见各自站在一边的苍黎和元桓，露出愧疚之态，道：“小屋简陋，实在照顾不周了，还请见谅。”
说着，晓芦端着一个盘子走了出来，盘子上托着几个木杯子，淡淡的花露味飘了出来，十分沁人心脾，她将杯子逐一递到我们手中，到我这时，她又是微微一笑，但眼眸中，却只有平淡而陌生，我仔细看了看她，最后也回了她一个同样友好的微笑。
她却忽然皱起眉头，用手捂住了嘴，似乎有些难受。我先是微微一怔，但随即，我赶紧看向纳兰，带着许多惊讶。
晓芦赶紧又转身快步走进了里屋，纳兰与我四目相对，似乎在用眼神肯定着我心中的猜测。
不知为何，我心中难免有一些担心，甚至有些犹豫是否还要在这个时候借镇妖石。
可能是见苍黎和元桓都没有坐下，纳兰也没有在屋子里唯一剩下的另一张椅子上坐下来。
“你是如何打算的？”
从刚才的猜测中回过神来，纳兰缓缓问道。
“一直以来，我们一直在寻找妖界，甚至以为妖界仅仅是一个传说，但如今，我已经真的到了妖界，而此刻，我们正是从妖界而来。
“妖界的王女已经同意接纳郁郁之林里的众妖返回妖界，但是，要想进入妖界，需要借助镇妖石的力量。而因为我……我的灵力皆是来源于镇妖石，所以，能驱动镇妖石的人，只有我。只是，如今我的真元受伤，需要用镇妖石来修复重塑，过程中，有可能导致镇妖石之力耗尽……”
“那……”纳兰皱起了眉头。
“若镇妖石之力衰弱，郁郁之林的整个空间都会受到影响，甚至有可能彻底倾覆碎裂，而唯有趁最后一刻，使用妖界王女赠予我的信物，送众妖回到妖界。”
“会有危险吗？”
我微微叹道：“我也不知道，虽说妖界王女已经作出承诺，但毕竟，将众妖一起送回妖界，必然不是件容易的事，而且，我们对镇妖石真正的力量知之甚少，所以，我也无法保证……”
“这会是你们最后的机会。”苍黎补充道。
我自然知道他话中之意，这一次，元桓也转过头来，似乎也在告诉纳兰，苍黎说的话，没有错。纳兰严肃地与苍黎对视，随后又转头看了看我，我知道我此刻并不能改变什么，于是，小心地避开了他的目光，继续陷入犹豫当中。难道，我当真要为了修复自己的真元，让郁郁之林的所有生灵陷入到不可预知的危险当中吗？若是不能成功将他们送回妖界，那待空间动荡之时，只怕是……
“倒是，还有个办法。”
我这一开口，其他人都立刻向我看了过来。
“若先将众妖安置到一处安全的空间当中，那或许，可以避免许多变数。”
纳兰低头微微思索，待他抬头，我便接着说：“是的，我说的，就是神殿。只不过，那神殿中曾被……设置了各种机关，而且还有那个封印……
“原本我也想过，可以将众妖暂时潜到郁郁之林以外，待事了之后，再将众妖带回妖界，但王女告诉我，郁郁之林原本就是一处在人界和妖界之间的空间裂隙，想要进入妖界，必须要经过这个空间裂隙，如今因为镇妖石的力量，才有了郁郁之林这个相对稳定的空间，但如果没有了镇妖石，郁郁之林将重新恢复动荡，若不趁此时机进入妖界，那想要再次进入到这个空间裂隙中，则会面临很大的风险，对于灵力较弱的妖，只怕会危及性命。于你我来说，或可应付，但林中众妖实则并非纯正的妖族，灵力也参差不齐，届时只怕会有许多妖都无法顺利通过裂隙进入妖界了。这也是为何人界一直都有一些自行修出妖灵的妖族，却始终无法进入妖界的缘由。
“而神殿，是……亦是借助镇妖石的力量劈出来的空间，或许，能够在最后的时刻保全众妖，让大家安然进入妖界。”
我有些心虚地看向苍黎和元桓，他们果然紧皱起了眉头，却强忍着没有发话。此前，我并没有与他们提过这个计划，他们甚至并不知道神殿的存在。但既然提出了，他们必然要问神殿的来历，若说那是劫化身成我母亲时，利用镇妖石开辟出来的空间，若贸然进入其中，不知会不会触动到什么机关而惊动神族，他们定然不会同意。
纳兰也陷入了沉思，作为林主，他自然顾忌更多。此刻他要担负的，是林中众妖的性命和前景，稍有不慎，便可能让众妖陷入覆灭或颠沛的危险，他自是要慎重作出决断的。
“你所说神殿，在何处？是如何被劈出的？”果然，苍黎已经觉察出了不对。
我张了张嘴想要解释，但最后却实在不知道在他们与纳兰面前，该如何去定位和称呼那个人——那个造出了我，曾经被我唤作母亲，却最终只是为了利用我，甚至不惜我性命的神族。
“不行，那处空间实在太多未知变数，决不能冒险。”元桓倒是直接表明了态度。
“罢了，幸而我还有些时间可以等。再者，我还想先去另一处地方处理些事。”
苍黎和元桓又一次投来惊异的眼光，另外，还夹杂着许多的压抑着的不满和无奈。
“去何处？”苍黎皱眉问道。
正是因为我一早便猜到，如果一开始我便将自己的行程计划告诉他们，必然会遭来反对，以苍黎的脾性，说不定会直接将我打晕了带到郁郁之林强行抢走镇妖石重塑真元。即便是元桓，只怕在此时也会与苍黎统一战线。那此前我想要帮郁郁之林中众妖返回妖界的打算，岂非就此夭折？更何况，我还心想着将九尾狐族也一并带回妖界，而要找到多年前就神秘隐匿起来的九尾狐族，怕是又要耗费一番精力。所以我索性在出发前便什么也没说，到了这一刻，我便任性一回，他们应是也拿我无可奈何了。
“既然纳兰林主还未思虑周全，这毕竟牵涉到林中一众妖族的身家性命，不能因我一人，让大家不明所以陷入危机。况且，此前王女音答应过，让九尾狐族一起回归妖界，我想……”
“你便想亲自去通知九尾狐族？”苍黎显然开始有些恼了。
“九尾狐族在你复活前，便重新寻了北境的秘密之处隐匿起来了，若我不去找到他们，那他们又如何知道当下已经可以重返妖界？”
我偷偷瞥见苍黎握起了拳头，等着他发作。
我不自觉地朝元桓那边靠了过去，却又防着他真的会与苍黎递一个眼神，然后将我拍晕。
“我陪你去。”不想元桓思索片刻后，却忽然说道，我如释重负一般，十分感激地看了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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