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刺
自打上次见面之后，和周佳顺的关系就变得微妙了起来，聊天的次数只增不减。
每天都会有来自周佳顺的晚安。
高三毕业后，他选择当兵加入了海军部队，这次是请假回来，处理他家里的一些事，过了一周，就要走。
他想再见到她，心情变得有些急促地突然发消息给她：“我有个朋友来看我，小雨你要不要一起来吃个饭？”
她喜欢被他唤作小雨，因为一米七的身高，曾一度被男生嘲笑当作是魁梧的女巨人，内心的小女孩和柔软面在他这里得到了支持认可。他也知道自己原来的样子，但从来没有嫌弃过自己。
奇怪的是，对这个有些好感的他，林震羽虽然心里喜欢，却没有那种澎湃的冲动，所以相处的过程中，时不时难免有点态度敷衍。
正值例假，每逢这种时候她就会身感剧烈的疼痛、浑身发冷和无力，俗称经痛。好巧不巧，他来邀约自己。
“你朋友来找你，我去干什么呀？”
“把你介绍给他们啊。”
林震羽心里充满了疑惑，对这种行为感到不解。
“为什么要把我介绍给他们？”下腹部传来隐隐约约的阵痛，好想找个理由搪塞过去。
“都是我的朋友。”
“可是我现在身体不适，你们吃吧。”
“我朋友难得过来的，我可以来接你，不能出来吗？”那头似乎还不放弃。
“我看情况吧，感觉好点的话会告诉你的。”有一点无奈。
说完这句话，林震羽把手机放在了床头，掖紧被子缩成了一团，借以缓解身体的寒冷，将刚刚的邀请抛掷脑后了。
过了二十分钟，手机再次震动，是他：“你来不来？”
林震羽有点生气，生硬地回道：“你们管你们就好了，我不能来了。”
周佳顺没有再发表意见，上次的见面也就成了他们这一年唯一的见面。过几天，他就要回到部队，走之前两个人没有再见过面。
总觉得气氛变得有一些尴尬，虽然有时周佳顺还是会问自己的情况，心里却总觉得他和之前有些不一样。潜意识里，认定他是个计较的男孩子。
其实对于他，知之甚少，只不过从别人那里听到只言片语的描述，有过一些日常的对话而已。他对于自己是亲近又陌生的。
她是一个很敏感的人，这和她的父亲林翔有关。林翔是公认的好爸爸，他的朋友们见到震羽也都会告诉她：“你爸爸人真的很好，他对你很好，我们很佩服他的，我们做不到的。”“你长大后一定要好好回报他，孝敬你爸爸！”听到这些话，林震羽很有感触，眼角也止不住湿润，她心里自然很清楚父亲对自己好。
但是在林翔重视家庭的形象之下，还有着性情极其暴戾的魔鬼一面。
小学的时候，父亲的大姐也就是林震羽的大姑姑，带着二十几岁的表姐、楚莹莹和表姐的女儿林震羽的外甥女来做客。外甥女看见客厅的茶几上放着一盒父亲买的德芙黑巧克力，嚷嚷更想要吃白巧克力味道，林翔想起冰箱里还有一盒她的阿姨送的德芙白巧克力，就吩咐女儿，说：“你去拿给静静(林震羽的外甥女)吃。”
林震羽心里产生了一万个不情愿，这是陆心爱的姐姐，她的阿姨送给她的，陆阿姨条件并不好，但经常会买些昂贵的零食给她，有了什么好东西她总是第一个想着震羽，连她自己的女儿都很少得到这些，因此这盒巧克力她倍感珍惜。都是要好好珍藏起来的，也是属于她一个人的。
她不情愿地告诉林翔：“你给她钱，让她去门口买，这是阿姨给我的。”
林翔听到，一下子怒火上来，平日里和蔼的目光突然变得凶狠起来。眼睛怒目圆睁，仿佛下一秒就要火山爆发，脸色铁青，用阴沉地声音再问她一遍：“你给不给她？”
林震羽接受不了这突如其来的怒气，更不能理解父亲的变脸，也生起气来。她因觉得父亲不讲道理，咬牙切齿、不屈不挠地重复：“你要给她吃就给她钱让她买，我的东西我不想给她。”
父亲听完猛地揪住了林震羽的衣领子，将她拖进卧室，一把推到真皮椅子上，然后神情陌生地，俯视着她骂道：“叫你不听话，叫你不给她！”一边挥舞起手掌动手打她，一巴掌、两巴掌、三巴掌...每一下都是用尽全力。
她的脸颊很快肿了起来，视线模糊起来，感到火辣辣的痛楚，这一顿掌掴让她感到对父亲的陌生和生活的茫然。余光中瞥见到楚莹莹和外甥女都探了一只眼睛在门缝那里看着这一切，看到自己被打却始终没有发声。
呵呵，看好戏吗......眼前的父亲，曾经心中最爱的父亲，觉得是世界上最好的人，从这一刻起成了她的阴影。那伟岸的形象尽毁，成了一个蛮不讲理、践踏自己尊严的烂人。
这件事，直到成人之后，林震羽都认为自己没做错。是这件事让她认为开始看清楚了父亲的真面目，变得有些痛恨林翔。
打了快十下，大姑姑冲进来拉住父亲，赶忙阻拦喝止道“好了好了，不要打了，女孩子不好打的…”而林翔却像喝醉酒地还意犹未尽，瞪着双目不肯停下愤怒的双手，趁此空隙，林震羽一下窜跑了出去，朝屋里怒吼道：“你不配做我爸爸！我永远不想再见到你！”然后狠狠地甩上了门跑出去。
表姐很快跟了出来，在后面安慰地拉住了她：“你跟我回家，到我那里住，不用管你爸爸，傻丫头。”父亲并没有出门来追自己，林震羽心里又痛又愤怒，当时既不想低头回家和那个恶人生活在一起，又没有别的住处可去。心里一方面埋怨表姐一家，一方面也只能选择跟着表姐住几天。
然后在这几天里，她回忆起了两件事。
一件事是在幼儿园的时候，父亲因为工作忙碌，安排住在幼儿园对面的一对老夫妻放学接林震羽，每个月付给对方200块钱，让他们照顾女儿直到下班，期间可以在别人家里玩一会。老夫妻俩除了接她之外，还会接另一个家庭的小男孩放学。
在一次放学后，他们带着那个小男孩到了林震羽的幼儿园，男孩在游乐区绊倒了林震羽，摔得她两只鼻子鲜血直流，人中也擦伤了一些，几乎破相，他们赶紧带着她去了校医室做了简单的处理。
那天是母亲陆心爱接回家，林震羽正仰面坐在老夫妻家的后庭望着旁边挂着的鸟笼，看着里面的麻雀就和她一样行动动弹不得。未见到妈妈的人，先听闻其声，门口传来陆心爱有点奇怪的声音“咦...今天我女儿倒蛮乖的嘛。”走近一看，发现林震羽受伤了，也没怪责什么就接她回家了。晚上父亲回到家，一看到林震羽破了相的脸，立刻去拨通电话将老夫妻俩大骂了一番：“你们是怎么带的我家孩子，你们算是哪门子带小孩？能够给我摔成这样！以后用不着你们了！再也不许你们见她了！！…对！我们找别人带！..你们不用解释，以后我们和你们没干系！”他愤怒地用力把电话一挂，转向自己说：“以后看见他们千万别理！”之后，她放学就换了另一对老人来接。有时林翔自己来接，看到原本那对老人家朝他们挥手，一定会拉着她视而不见，一脸不屑地不让跟他们打招呼。
第二件事，也是发生在幼儿园的时候。那是一天圣诞节，父亲和几个朋友都带着小孩去了肯德基。其他朋友的小孩中，有几个比自己稍大的姐姐，用餐中途，音乐声响起，小女孩们都伴随着圣诞的音乐，落落大方地齐齐站到了餐厅的中央，勾肩搭背很是可爱地跟着节拍跳起舞来，大人们看着都赞许她们跟着鼓掌。林翔也希望女儿上去表演，鼓励她上去，奈何林震羽害羞的性格始终不敢上，叫了好几次也不肯迈开步，鼓不足勇气，直到音乐声结束，小女孩们下台，她也坐在位置上一动不动。林翔的眼睛里也变成了愤怒，对着她一顿狠批，骂得她后来痛哭流涕。印象中那一天过得一点都不像节日，写下的都是悲伤的回忆，是父亲朋友中的一位阿姨努力安慰她不要哭，并跟父亲说“女孩子不上台就不上台，没事儿，多大的事儿”这事儿才算了解，但在回家的路上父亲还一直阴沉着脸，一副看不起她的样子。
在表姐家住了段时间之后，大约一周，林翔就来找女儿了，知道他在门口林震羽死活不让别人开门。林翔在门口声称只看一眼不带她回家，她没好气地开了道门缝，看到女儿他的脸上就堆起了笑，无赖般地挤进门缝里，笑着说“好了好了回去吧”使劲把她拉走了。
往后的日子里，林翔每每发脾气，都能把林震羽吓得够呛，然后第二天又会堆起笑容，若无其事地呼唤她，他会和女儿不生隔夜气，可是她不是那么容易咽下心中的那口气。
因为不论林震羽有没有做错，都要为这种愤怒买单，不会有正式的道歉，或一句认真的对不起。
后来，陆心爱告诉了林震羽一件事，有一次她在幼儿园受伤，林翔闹到了学校，把老园长和在场的女老师们通通骂了一遍，就差将房顶盖掀起来了。老园长是爸爸朋友的母亲，妈妈担心父亲的行为，会使林震羽在学校不受的老师待见，特意通过这位朋友打电话过去赔礼道歉。老园长惊魂未定，责怪道：“你们家的这位弟子啊，让今天我魂飞魄散了！你知道吗…学校的老师们都吓得躲起来了...”电话里流露着深深的无奈和愤怒。这件事林震羽不仅毫不知情，连什么时候受的伤都忘了。
没道理的愤怒，既用来保护她，也同样用来伤害她。暴力有时就像一把利刃，一次次划过了她的心脏。成为林翔的家人在有些人眼里是非常幸运的，只是真实和这样的父亲相处，也会让人变得内心敏感、建立起很强的自我保护机制。
在愤怒如火山熔岩般熊熊地冒出来时，她只能期望早早地逃离现场。受过的惊吓在意识底层持续地运作着，持续地影响着她和其他人的关系。
周佳顺似乎察觉到了她的异样，有些话即便不说，也能感受得到。
他温柔主动地开了口：“我没有在生你的气喔...之前的事是我不好，没有顾忌你的身体情况。”没有想到他会这么说
林震羽的心也松弛了下来，小心地回复：“是我不好，态度不好。”
“不...不是你的问题。”他停顿了一会，屏幕上显示着对方正在输入，“其实我身边的朋友都知道你，所以很想让他们见一下你。”
林震羽不解，问说：“为什么他们都知道我？”
对方安静了一阵，回复过来：“以后你会懂。”
是自己的错觉吗？是喜欢自己吗？还是别的什么？林震羽还不能理解、不敢断定他话中的意思。
过了几周，在她生日当天，收到了一捧鲜艳欲滴的玫瑰花，上面夹着一张浅色信笺纸。
写着“送给我的女孩，小雨。”后面画了一个笑脸。
这个时候的周佳顺正在陌生地域展开全天侯高难度、复杂环境下的军事训练。
原来这份礼物是他早就订好的，而在这次的训练中，不知道会有多少天都不能上线和她联系。
她带刺的心开始觉得，周佳顺是喜欢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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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都会有来自周佳顺的晚安。
高三毕业后，他选择当兵加入了海军部队，这次是请假回来，处理他家里的一些事，过了一周，就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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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喜欢被他唤作小雨，因为一米七的身高，曾一度被男生嘲笑当作是魁梧的女巨人，内心的小女孩和柔软面在他这里得到了支持认可。他也知道自己原来的样子，但从来没有嫌弃过自己。
奇怪的是，对这个有些好感的他，林震羽虽然心里喜欢，却没有那种澎湃的冲动，所以相处的过程中，时不时难免有点态度敷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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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朋友来找你，我去干什么呀？”
“把你介绍给他们啊。”
林震羽心里充满了疑惑，对这种行为感到不解。
“为什么要把我介绍给他们？”下腹部传来隐隐约约的阵痛，好想找个理由搪塞过去。
“都是我的朋友。”
“可是我现在身体不适，你们吃吧。”
“我朋友难得过来的，我可以来接你，不能出来吗？”那头似乎还不放弃。
“我看情况吧，感觉好点的话会告诉你的。”有一点无奈。
说完这句话，林震羽把手机放在了床头，掖紧被子缩成了一团，借以缓解身体的寒冷，将刚刚的邀请抛掷脑后了。
过了二十分钟，手机再次震动，是他：“你来不来？”
林震羽有点生气，生硬地回道：“你们管你们就好了，我不能来了。”
周佳顺没有再发表意见，上次的见面也就成了他们这一年唯一的见面。过几天，他就要回到部队，走之前两个人没有再见过面。
总觉得气氛变得有一些尴尬，虽然有时周佳顺还是会问自己的情况，心里却总觉得他和之前有些不一样。潜意识里，认定他是个计较的男孩子。
其实对于他，知之甚少，只不过从别人那里听到只言片语的描述，有过一些日常的对话而已。他对于自己是亲近又陌生的。
她是一个很敏感的人，这和她的父亲林翔有关。林翔是公认的好爸爸，他的朋友们见到震羽也都会告诉她：“你爸爸人真的很好，他对你很好，我们很佩服他的，我们做不到的。”“你长大后一定要好好回报他，孝敬你爸爸！”听到这些话，林震羽很有感触，眼角也止不住湿润，她心里自然很清楚父亲对自己好。
但是在林翔重视家庭的形象之下，还有着性情极其暴戾的魔鬼一面。
小学的时候，父亲的大姐也就是林震羽的大姑姑，带着二十几岁的表姐、楚莹莹和表姐的女儿林震羽的外甥女来做客。外甥女看见客厅的茶几上放着一盒父亲买的德芙黑巧克力，嚷嚷更想要吃白巧克力味道，林翔想起冰箱里还有一盒她的阿姨送的德芙白巧克力，就吩咐女儿，说：“你去拿给静静(林震羽的外甥女)吃。”
林震羽心里产生了一万个不情愿，这是陆心爱的姐姐，她的阿姨送给她的，陆阿姨条件并不好，但经常会买些昂贵的零食给她，有了什么好东西她总是第一个想着震羽，连她自己的女儿都很少得到这些，因此这盒巧克力她倍感珍惜。都是要好好珍藏起来的，也是属于她一个人的。
她不情愿地告诉林翔：“你给她钱，让她去门口买，这是阿姨给我的。”
林翔听到，一下子怒火上来，平日里和蔼的目光突然变得凶狠起来。眼睛怒目圆睁，仿佛下一秒就要火山爆发，脸色铁青，用阴沉地声音再问她一遍：“你给不给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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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听完猛地揪住了林震羽的衣领子，将她拖进卧室，一把推到真皮椅子上，然后神情陌生地，俯视着她骂道：“叫你不听话，叫你不给她！”一边挥舞起手掌动手打她，一巴掌、两巴掌、三巴掌...每一下都是用尽全力。
她的脸颊很快肿了起来，视线模糊起来，感到火辣辣的痛楚，这一顿掌掴让她感到对父亲的陌生和生活的茫然。余光中瞥见到楚莹莹和外甥女都探了一只眼睛在门缝那里看着这一切，看到自己被打却始终没有发声。
呵呵，看好戏吗......眼前的父亲，曾经心中最爱的父亲，觉得是世界上最好的人，从这一刻起成了她的阴影。那伟岸的形象尽毁，成了一个蛮不讲理、践踏自己尊严的烂人。
这件事，直到成人之后，林震羽都认为自己没做错。是这件事让她认为开始看清楚了父亲的真面目，变得有些痛恨林翔。
打了快十下，大姑姑冲进来拉住父亲，赶忙阻拦喝止道“好了好了，不要打了，女孩子不好打的…”而林翔却像喝醉酒地还意犹未尽，瞪着双目不肯停下愤怒的双手，趁此空隙，林震羽一下窜跑了出去，朝屋里怒吼道：“你不配做我爸爸！我永远不想再见到你！”然后狠狠地甩上了门跑出去。
表姐很快跟了出来，在后面安慰地拉住了她：“你跟我回家，到我那里住，不用管你爸爸，傻丫头。”父亲并没有出门来追自己，林震羽心里又痛又愤怒，当时既不想低头回家和那个恶人生活在一起，又没有别的住处可去。心里一方面埋怨表姐一家，一方面也只能选择跟着表姐住几天。
然后在这几天里，她回忆起了两件事。
一件事是在幼儿园的时候，父亲因为工作忙碌，安排住在幼儿园对面的一对老夫妻放学接林震羽，每个月付给对方200块钱，让他们照顾女儿直到下班，期间可以在别人家里玩一会。老夫妻俩除了接她之外，还会接另一个家庭的小男孩放学。
在一次放学后，他们带着那个小男孩到了林震羽的幼儿园，男孩在游乐区绊倒了林震羽，摔得她两只鼻子鲜血直流，人中也擦伤了一些，几乎破相，他们赶紧带着她去了校医室做了简单的处理。
那天是母亲陆心爱接回家，林震羽正仰面坐在老夫妻家的后庭望着旁边挂着的鸟笼，看着里面的麻雀就和她一样行动动弹不得。未见到妈妈的人，先听闻其声，门口传来陆心爱有点奇怪的声音“咦...今天我女儿倒蛮乖的嘛。”走近一看，发现林震羽受伤了，也没怪责什么就接她回家了。晚上父亲回到家，一看到林震羽破了相的脸，立刻去拨通电话将老夫妻俩大骂了一番：“你们是怎么带的我家孩子，你们算是哪门子带小孩？能够给我摔成这样！以后用不着你们了！再也不许你们见她了！！…对！我们找别人带！..你们不用解释，以后我们和你们没干系！”他愤怒地用力把电话一挂，转向自己说：“以后看见他们千万别理！”之后，她放学就换了另一对老人来接。有时林翔自己来接，看到原本那对老人家朝他们挥手，一定会拉着她视而不见，一脸不屑地不让跟他们打招呼。
第二件事，也是发生在幼儿园的时候。那是一天圣诞节，父亲和几个朋友都带着小孩去了肯德基。其他朋友的小孩中，有几个比自己稍大的姐姐，用餐中途，音乐声响起，小女孩们都伴随着圣诞的音乐，落落大方地齐齐站到了餐厅的中央，勾肩搭背很是可爱地跟着节拍跳起舞来，大人们看着都赞许她们跟着鼓掌。林翔也希望女儿上去表演，鼓励她上去，奈何林震羽害羞的性格始终不敢上，叫了好几次也不肯迈开步，鼓不足勇气，直到音乐声结束，小女孩们下台，她也坐在位置上一动不动。林翔的眼睛里也变成了愤怒，对着她一顿狠批，骂得她后来痛哭流涕。印象中那一天过得一点都不像节日，写下的都是悲伤的回忆，是父亲朋友中的一位阿姨努力安慰她不要哭，并跟父亲说“女孩子不上台就不上台，没事儿，多大的事儿”这事儿才算了解，但在回家的路上父亲还一直阴沉着脸，一副看不起她的样子。
在表姐家住了段时间之后，大约一周，林翔就来找女儿了，知道他在门口林震羽死活不让别人开门。林翔在门口声称只看一眼不带她回家，她没好气地开了道门缝，看到女儿他的脸上就堆起了笑，无赖般地挤进门缝里，笑着说“好了好了回去吧”使劲把她拉走了。
往后的日子里，林翔每每发脾气，都能把林震羽吓得够呛，然后第二天又会堆起笑容，若无其事地呼唤她，他会和女儿不生隔夜气，可是她不是那么容易咽下心中的那口气。
因为不论林震羽有没有做错，都要为这种愤怒买单，不会有正式的道歉，或一句认真的对不起。
后来，陆心爱告诉了林震羽一件事，有一次她在幼儿园受伤，林翔闹到了学校，把老园长和在场的女老师们通通骂了一遍，就差将房顶盖掀起来了。老园长是爸爸朋友的母亲，妈妈担心父亲的行为，会使林震羽在学校不受的老师待见，特意通过这位朋友打电话过去赔礼道歉。老园长惊魂未定，责怪道：“你们家的这位弟子啊，让今天我魂飞魄散了！你知道吗…学校的老师们都吓得躲起来了...”电话里流露着深深的无奈和愤怒。这件事林震羽不仅毫不知情，连什么时候受的伤都忘了。
没道理的愤怒，既用来保护她，也同样用来伤害她。暴力有时就像一把利刃，一次次划过了她的心脏。成为林翔的家人在有些人眼里是非常幸运的，只是真实和这样的父亲相处，也会让人变得内心敏感、建立起很强的自我保护机制。
在愤怒如火山熔岩般熊熊地冒出来时，她只能期望早早地逃离现场。受过的惊吓在意识底层持续地运作着，持续地影响着她和其他人的关系。
周佳顺似乎察觉到了她的异样，有些话即便不说，也能感受得到。
他温柔主动地开了口：“我没有在生你的气喔...之前的事是我不好，没有顾忌你的身体情况。”没有想到他会这么说
林震羽的心也松弛了下来，小心地回复：“是我不好，态度不好。”
“不...不是你的问题。”他停顿了一会，屏幕上显示着对方正在输入，“其实我身边的朋友都知道你，所以很想让他们见一下你。”
林震羽不解，问说：“为什么他们都知道我？”
对方安静了一阵，回复过来：“以后你会懂。”
是自己的错觉吗？是喜欢自己吗？还是别的什么？林震羽还不能理解、不敢断定他话中的意思。
过了几周，在她生日当天，收到了一捧鲜艳欲滴的玫瑰花，上面夹着一张浅色信笺纸。
写着“送给我的女孩，小雨。”后面画了一个笑脸。
这个时候的周佳顺正在陌生地域展开全天侯高难度、复杂环境下的军事训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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