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扬州瘦马
日落西山，天色昏暗，已是到了酉时。早些在方府外等候的客商也都拜会完回去了各自的府邸，只剩下阿九独自一人仍站在台阶下面对那两名面无表情的持刀侍卫，默默的等候。
“吱呀~”那朱红色的大门打开，出走一行人，为首的是一名和阿九年龄相仿的少年郎，少爷模样的打扮，正是方家少主方程。这方程模样倒也算生的俊俏，只是那肤色煞白的有些渗人，透着一丝病态，且双目无神眼袋浮肿，一看就是被女色所掏空。身后跟着的几名随从个个体型壮硕手持棍棒，有几人的腰间更是配有刀剑，应是随行的护卫。
走出朱红大门，方程抬头看了看天色，挺了挺腰身打了个哈欠，似乎刚刚才从卧榻上起来。转了转脖子，正欲下台阶，却见台阶下的一名少年上前向自己躬身行礼问道：“敢问阁下可是方家少主方程少爷？”
“你是何人？”打量了一眼拦在身前的人，方程皱了皱眉，有些不悦的问道。
“我是您府上丫鬟陈萍儿的兄长，今日特来为妹妹赎身。”话语间，阿九从怀中取出了早先就兑换好的银票递给方程。
“陈萍儿？”方程有些疑惑，而后身后的一位随从上前，在方程耳边低语了几句，才恍然大悟的笑道：“哦，原来是舅哥！”话语间方程上前搀扶了一把躬着身子的阿九，热情的说道：“小舅子来了怎么在门外一直等着呢？来人啊，快把管家叫出来！”而后将银票拿在手里塞回进了阿九的怀中。
阿九有些愣神，方程这般行为哪有一丝坊间传言的纨绔子弟模样？没过一会儿，早先见过的方府的那位胖管家便被唤了出来。
“管家，今日舅哥来访，你怎么能让他在府外一直候着呢？”见胖管家出来，方程皱眉呵斥。
胖管家似乎有些不明所以，楞楞的看着方程，眼前的少爷似乎一日之间换了一个人，张了张嘴却不知如何作答。
见胖管家愣神，方程一把抓住阿九的手臂，对着管家说道：“你记住，今后若是遇到此类事情。应是直接打断四肢，投入扬州河畔！”说罢，未等众人反应过来，便抓着阿九的手臂往上一扭，而后转身两脚狠狠的踢在了阿九的腿骨之上。
“咔嚓。”只听见两声脆响，阿九便瘫倒在了地上，一只手臂被瞬间被方程扭断，两条腿骨也被踩断。
“呃啊~~~！”阿九发出了撕心裂肺的痛苦之声，但身边的那些人却置若罔闻，只是低头对着方程，而先前街边看热闹的路人也一瞬间四散而去，生怕这方家少爷发疯连累了自己。而后方程便转头对着倒在地上痛苦哀嚎的阿九说道：“赎人？小子，你记住，在这扬州城，本少爷看上的人儿，便一定会成为本少爷的玩物！”
“无耻下流！”阿九强忍剧痛，怒视着方程，恨不得将眼前的人碎尸万段。
“无耻下流？”方程看着怒视自己的阿九，露出一丝变态的笑容：“你那妹妹等本少爷玩腻了，才会知道什么是真正的无耻下流。扬州瘦马，你可曾听过？哈哈哈哈哈。”
“咔嚓。”未等阿九回答，又是一声脆响，方程便抬脚将阿九另一侧的手骨也踩断。
“呃啊！”哀嚎一声，阿九便痛的失去了意识。
“今后知道如何做了没有！”方程一脚将已经失去意识的阿九踢到路边，转头向管家问道。
“知，知道了。”白日还威风十足的胖管家，此刻却是跪在地下，面对一脸狰狞凶戾之气的方程，浑身都在不自主的颤抖。
“一群废物！”方程恶狠狠的骂了一句，便转身带着随从离去。只剩下胖管家和两名家仆依然跪在原地。
待方程走远，三人才慢慢的起身，其中一名家仆向胖管家问道：“管家，您说这少爷今日脾气为何如此暴躁？”
还未等胖管家开口，另一名家仆便说道：“这还用问，必然是因为老爷离开的时候将京都拍卖的事全都交给了小姐所以少爷才……”
“闭嘴！”管家回头恨声制止了家仆的话语，而后忌惮的看向方程离去的方向：“少爷的事岂是你们可以议论的？”
“是，小的知错。”谈话间，三人便回到了方府之内。至于蜷缩在路边昏死过去的阿九，却未曾有人在看一眼。
……………………
第二日深夜，阿九渐渐的恢复了意识，缓缓了睁开了双眼，只见到曹力正坐在床边看着自己。
见阿九醒来，曹力叹了一口气，似乎是心里的担忧放下了一些，又似乎是在为阿九的遭遇而叹息。
“家主。”阿九见到曹力，轻唤了一声，本能的想要起身，却只是挺了挺身子，四肢已然完全失去了知觉。这才想起早先在曹府外的遭遇，痛苦的闭上双目。
“你已昏睡了一日，大夫已经来为你看过伤势了，既已醒来，性命应无大碍，只是……”曹力顿了顿，有些不忍，但还是继续说道：“只是恐怕四肢日后也是难以痊愈了。”说到这里，曹力心中也是有些愤恨，那方程也太过狠毒，一个踏入塑骨期的武者，竟然对阿九下如此重手，四肢骨骼尽数断裂，连城中最好的名医也束手无策。
听到曹力的话，阿九沉默，脑中却如同炸雷一般，自己才十六岁，难道日后便只能是一个四肢残废之人？还有自己的妹妹萍儿，那方程如此狠毒，自己的妹妹今后又会面临怎么的遭遇？阿九闭上眼，用仅有的一丝力气紧紧的咬住嘴唇，溢出一丝鲜血，他想要让自己冷静下来，也想要用疼痛抑制泪水。
见阿九这般，曹力也是有些于心不忍，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些什么安慰的话。自己虽是掌兵武者，在这扬州城中也算一方豪强，但面对方家，却也是这般的无力。思忖了一番，对阿九说道：“阿九，你也无需绝望。我听闻塑骨丹不仅能让塑骨境武者突破至掌兵境，亦是有重塑骨骼的奇效。你先安心养伤，这些日子我想办法替你去寻。”
“谢过家主。”阿九睁开双眼，转头看向曹力，心中感激。但其实阿九也知道，曹力此番言语多是在安慰自己罢了，虽知道曹力乃是言出必行之人，但这种灵丹妙药，又岂是这么好寻得的？即便有，那代价怕也不是自己能承受的起的。自己虽在曹家六年，但终究不过是一个家仆的罢了，岂能真的指望曹力能倾家族之力为自己疗伤？
“那你便先安心养伤，我便也先回房休息了。”说罢，曹力推开房门而出。走出房门，看着天上的明月，曹力轻声叹了一气，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转身离去。
……………………
次日清晨，阿九的房门被人推开，走进来一个十分美丽的少女。虽穿着一身粉色劲装，却掩盖不住已然曼妙婀娜的身材，黑发如瀑，面庞白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透着纯净的少女气息，只是朱唇紧闭，似是有些低落，正是曹府的大小姐曹雪。
曹雪端着汤药来到阿九修养的床边坐下，将阿九的身子轻轻扶起，而后吹了吹手里的汤药，用勺子喂到阿九嘴边：“来，把药喝了吧。”
“小姐，您不必如此。”阿九转头看向别处，自己实在是不想让曹雪见到自己眼前这幅模样。六年前阿九初入曹府，和曹雪虽是主仆有别，但年少无知，经常在干完杂务后便偷偷溜去后院陪小姐玩耍。只是再后两人也渐渐长大，知道男女有别尊卑有序，才慢慢接触的少了。且曹雪也开始明白曹家无子，自己作为独女需肩负曹家未来，便开始潜心习武。但在二人的心底里，却一直未成把对方当做主仆看待，只当对方是自己曾经最好的玩伴。
“干什么呢，快，把药喝了，好好养伤。之后等你好了，便常来后院陪我习武。”曹雪瞪了阿九一眼，装出一副嗔怒的样子。
阿九苦笑着摇了摇头，看向曹雪：“曹小姐，阿九如今已经赎身，如今已不是你曹家的下人了。”
听阿九如此这般回答，曹雪有些气恼，将汤药放到一遍，认真的看着阿九，质问道：“陈阿九，你这话什么意思。”
“十分感谢曹家收留在下，但在下已不是曹府下人，所以在下的伤势便无需小姐您再费心。他日伤愈，阿九便会离去。”
“你是觉得我因为当你是曹府的下人才来照顾你的？”曹雪有些气恼。
“不是下人？”阿九挑眉看向曹雪：“那难不成是心仪之人？”
“你，你……哼！”一时气结，曹雪白皙美丽的脸庞上竟被气出一丝红晕，而后重重的将碗放在桌上，头也不回的甩门而去。
“阿九，你这又是何必呢？”待曹雪离去，曹力便推门而入。显然刚刚是在门外听到了二人的对话，心里也知阿九为何故意如此这般。
“家主莫怪，阿九只不过不想让小姐再为我担心罢了。”阿九眼帘低垂，有些黯然。他很清楚曹雪的为人，可自己如今这般残躯，又得罪了方家，就算不死，日后怕也只能是一个废人，又何必让再让他人为自己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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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吱呀~”那朱红色的大门打开，出走一行人，为首的是一名和阿九年龄相仿的少年郎，少爷模样的打扮，正是方家少主方程。这方程模样倒也算生的俊俏，只是那肤色煞白的有些渗人，透着一丝病态，且双目无神眼袋浮肿，一看就是被女色所掏空。身后跟着的几名随从个个体型壮硕手持棍棒，有几人的腰间更是配有刀剑，应是随行的护卫。
走出朱红大门，方程抬头看了看天色，挺了挺腰身打了个哈欠，似乎刚刚才从卧榻上起来。转了转脖子，正欲下台阶，却见台阶下的一名少年上前向自己躬身行礼问道：“敢问阁下可是方家少主方程少爷？”
“你是何人？”打量了一眼拦在身前的人，方程皱了皱眉，有些不悦的问道。
“我是您府上丫鬟陈萍儿的兄长，今日特来为妹妹赎身。”话语间，阿九从怀中取出了早先就兑换好的银票递给方程。
“陈萍儿？”方程有些疑惑，而后身后的一位随从上前，在方程耳边低语了几句，才恍然大悟的笑道：“哦，原来是舅哥！”话语间方程上前搀扶了一把躬着身子的阿九，热情的说道：“小舅子来了怎么在门外一直等着呢？来人啊，快把管家叫出来！”而后将银票拿在手里塞回进了阿九的怀中。
阿九有些愣神，方程这般行为哪有一丝坊间传言的纨绔子弟模样？没过一会儿，早先见过的方府的那位胖管家便被唤了出来。
“管家，今日舅哥来访，你怎么能让他在府外一直候着呢？”见胖管家出来，方程皱眉呵斥。
胖管家似乎有些不明所以，楞楞的看着方程，眼前的少爷似乎一日之间换了一个人，张了张嘴却不知如何作答。
见胖管家愣神，方程一把抓住阿九的手臂，对着管家说道：“你记住，今后若是遇到此类事情。应是直接打断四肢，投入扬州河畔！”说罢，未等众人反应过来，便抓着阿九的手臂往上一扭，而后转身两脚狠狠的踢在了阿九的腿骨之上。
“咔嚓。”只听见两声脆响，阿九便瘫倒在了地上，一只手臂被瞬间被方程扭断，两条腿骨也被踩断。
“呃啊~~~！”阿九发出了撕心裂肺的痛苦之声，但身边的那些人却置若罔闻，只是低头对着方程，而先前街边看热闹的路人也一瞬间四散而去，生怕这方家少爷发疯连累了自己。而后方程便转头对着倒在地上痛苦哀嚎的阿九说道：“赎人？小子，你记住，在这扬州城，本少爷看上的人儿，便一定会成为本少爷的玩物！”
“无耻下流！”阿九强忍剧痛，怒视着方程，恨不得将眼前的人碎尸万段。
“无耻下流？”方程看着怒视自己的阿九，露出一丝变态的笑容：“你那妹妹等本少爷玩腻了，才会知道什么是真正的无耻下流。扬州瘦马，你可曾听过？哈哈哈哈哈。”
“咔嚓。”未等阿九回答，又是一声脆响，方程便抬脚将阿九另一侧的手骨也踩断。
“呃啊！”哀嚎一声，阿九便痛的失去了意识。
“今后知道如何做了没有！”方程一脚将已经失去意识的阿九踢到路边，转头向管家问道。
“知，知道了。”白日还威风十足的胖管家，此刻却是跪在地下，面对一脸狰狞凶戾之气的方程，浑身都在不自主的颤抖。
“一群废物！”方程恶狠狠的骂了一句，便转身带着随从离去。只剩下胖管家和两名家仆依然跪在原地。
待方程走远，三人才慢慢的起身，其中一名家仆向胖管家问道：“管家，您说这少爷今日脾气为何如此暴躁？”
还未等胖管家开口，另一名家仆便说道：“这还用问，必然是因为老爷离开的时候将京都拍卖的事全都交给了小姐所以少爷才……”
“闭嘴！”管家回头恨声制止了家仆的话语，而后忌惮的看向方程离去的方向：“少爷的事岂是你们可以议论的？”
“是，小的知错。”谈话间，三人便回到了方府之内。至于蜷缩在路边昏死过去的阿九，却未曾有人在看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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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深夜，阿九渐渐的恢复了意识，缓缓了睁开了双眼，只见到曹力正坐在床边看着自己。
见阿九醒来，曹力叹了一口气，似乎是心里的担忧放下了一些，又似乎是在为阿九的遭遇而叹息。
“家主。”阿九见到曹力，轻唤了一声，本能的想要起身，却只是挺了挺身子，四肢已然完全失去了知觉。这才想起早先在曹府外的遭遇，痛苦的闭上双目。
“你已昏睡了一日，大夫已经来为你看过伤势了，既已醒来，性命应无大碍，只是……”曹力顿了顿，有些不忍，但还是继续说道：“只是恐怕四肢日后也是难以痊愈了。”说到这里，曹力心中也是有些愤恨，那方程也太过狠毒，一个踏入塑骨期的武者，竟然对阿九下如此重手，四肢骨骼尽数断裂，连城中最好的名医也束手无策。
听到曹力的话，阿九沉默，脑中却如同炸雷一般，自己才十六岁，难道日后便只能是一个四肢残废之人？还有自己的妹妹萍儿，那方程如此狠毒，自己的妹妹今后又会面临怎么的遭遇？阿九闭上眼，用仅有的一丝力气紧紧的咬住嘴唇，溢出一丝鲜血，他想要让自己冷静下来，也想要用疼痛抑制泪水。
见阿九这般，曹力也是有些于心不忍，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些什么安慰的话。自己虽是掌兵武者，在这扬州城中也算一方豪强，但面对方家，却也是这般的无力。思忖了一番，对阿九说道：“阿九，你也无需绝望。我听闻塑骨丹不仅能让塑骨境武者突破至掌兵境，亦是有重塑骨骼的奇效。你先安心养伤，这些日子我想办法替你去寻。”
“谢过家主。”阿九睁开双眼，转头看向曹力，心中感激。但其实阿九也知道，曹力此番言语多是在安慰自己罢了，虽知道曹力乃是言出必行之人，但这种灵丹妙药，又岂是这么好寻得的？即便有，那代价怕也不是自己能承受的起的。自己虽在曹家六年，但终究不过是一个家仆的罢了，岂能真的指望曹力能倾家族之力为自己疗伤？
“那你便先安心养伤，我便也先回房休息了。”说罢，曹力推开房门而出。走出房门，看着天上的明月，曹力轻声叹了一气，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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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雪端着汤药来到阿九修养的床边坐下，将阿九的身子轻轻扶起，而后吹了吹手里的汤药，用勺子喂到阿九嘴边：“来，把药喝了吧。”
“小姐，您不必如此。”阿九转头看向别处，自己实在是不想让曹雪见到自己眼前这幅模样。六年前阿九初入曹府，和曹雪虽是主仆有别，但年少无知，经常在干完杂务后便偷偷溜去后院陪小姐玩耍。只是再后两人也渐渐长大，知道男女有别尊卑有序，才慢慢接触的少了。且曹雪也开始明白曹家无子，自己作为独女需肩负曹家未来，便开始潜心习武。但在二人的心底里，却一直未成把对方当做主仆看待，只当对方是自己曾经最好的玩伴。
“干什么呢，快，把药喝了，好好养伤。之后等你好了，便常来后院陪我习武。”曹雪瞪了阿九一眼，装出一副嗔怒的样子。
阿九苦笑着摇了摇头，看向曹雪：“曹小姐，阿九如今已经赎身，如今已不是你曹家的下人了。”
听阿九如此这般回答，曹雪有些气恼，将汤药放到一遍，认真的看着阿九，质问道：“陈阿九，你这话什么意思。”
“十分感谢曹家收留在下，但在下已不是曹府下人，所以在下的伤势便无需小姐您再费心。他日伤愈，阿九便会离去。”
“你是觉得我因为当你是曹府的下人才来照顾你的？”曹雪有些气恼。
“不是下人？”阿九挑眉看向曹雪：“那难不成是心仪之人？”
“你，你……哼！”一时气结，曹雪白皙美丽的脸庞上竟被气出一丝红晕，而后重重的将碗放在桌上，头也不回的甩门而去。
“阿九，你这又是何必呢？”待曹雪离去，曹力便推门而入。显然刚刚是在门外听到了二人的对话，心里也知阿九为何故意如此这般。
“家主莫怪，阿九只不过不想让小姐再为我担心罢了。”阿九眼帘低垂，有些黯然。他很清楚曹雪的为人，可自己如今这般残躯，又得罪了方家，就算不死，日后怕也只能是一个废人，又何必让再让他人为自己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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