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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二章 三美梳头典典及笄

小说:富贵清流,雅俗人间作者:儒奕字数:3254更新时间 : 2022-07-05 00:00:05
  马车进府停于马道,海峰连忙上前扶爷的手。浩然下车被海峰扶了几步,忽觉得如此行为损了形象,自己酒不多,便松开海峰,不让人靠近,捋捋衣襟,强撑意志,背着手大步领路向住处走去。海峰素知爷的脾气,只得退后几步,到一个爷走惯的门槛前,眼睁睁看着爷飘的摔下去,毫无防范。
  浩然摔的分不清前后,被扈从七手八脚扶起,感到右膝下痛的厉害。扈从小厮们都慌了,一叠声叫大夫,又找春凳齐力把爷抬进屋。
  贾夫人见夫君竟是躺春凳上抬来院里,整个人一副朦胧醉态,就知是酒喝多闹了意外,连忙上前关心瞧看,心里却忍不住暗笑:“这又是怎么吃了亏!”
  三个太医连夜过来瞧治,用药检查许久,得出李尚书把膝腿碰了,需得好生调养时日。待把这些话说完与贾夫人,李尚书已睡的人事不省。
  朝堂文武得知李尚书摔伤告假,都表示关心,几个前夜一同吃酒的则心情复杂。
  孟大人趁此机会忙不迭跑来照顾浩然哥,命内人收拾好全副用品,直接搬上邪和大哥住几日。白日按时上朝,公务交代完,孟大人就急不得回来瞧哥,晚上必要与哥哥摆席痛饮,吃点凉酒解暑,千句万句为哥哥好。浩然伤的不厉害,不影响行动,更被羽蔚这阵仗闹的不知是谁在休养,满心歇息的不踏实。贾夫人也不敢怠慢孟大人,但是坚持在屋里为孟大人另安置睡铺,不让二人睡一起,省的夜里把浩然的伤碰了。孟大人也知自己睡着了动作多,对此没反对。
  与浩然几日一住,义兄弟二人愈发亲热,这时节热,衣服穿的少,孟大人把浩然哥是想摸就摸,不是猛然拍大腿,就是偷偷摸手腕。浩然被摸习惯了,也就没怎么批评“贤弟”。孟大人见机越发对大哥不客气,偶尔趁浩然不注意,把浩然的裤腿掀开,轻轻触及伤口,见大哥有感觉,忙停手转头喝酒。浩然知道也只能装作无事。
  二月县试,四月府试,长远连着过了,相比几个侄子的成绩毫不逊色,浩然大长面子。金陵又传来长青喜得千金,几房大喜,恩字辈一代终于得女。老祖宗传下来的话,若一家几房全生男孩,总不见女孩,光结果,不开花,可不好。
  年秋正好有两年一度的院试,浩然盼着儿子鸿运开泰,最好今年一跃拿下三试,成个生员,因此尽最大助力,接连往纪先生家送了大堆谢礼。纪先生却谦虚起来,道自身学识怕有限,更上的考试,更需长远自己实在下功夫,后期会严格督促。
  县试五场,府试三场,长远连考八场试,一番苦辛,加之运气甚好,得到努力的回报,长远心里头顿时松快下来,如平原放马自在难收。
  芒种期间,暑气渐浓,娇儿在家烦闷,就打发人把雅俗雅慕接家里一起玩,三人同住数日。兆辉到成国公府找雅俗,得知雅俗去了娇儿家,又不敢往邵家找,只得说等雅俗回来再过来瞧她。
  邵家于政治涉足浅,势力却强,如今朝中打击贪腐,一场巨大的清洗风卷云涌,各大门阀都在观望,娇儿知道些皮毛,找时机向雅慕打听了好几件关于其父的事。都知吏部尚书是皇上宠臣,君臣相和几十年,李尚书在朝虽有品级位其上者,却只受命于皇上。雅慕知道娇儿小算盘,除父母叮嘱过不可议的,拣能说的也说些。
  金缕轩内设起风扇、冰盆,门窗换上月白细纱,狮纽活环三足白玉熏炉里散出新制的荔枝香,熏得满室凉甜。
  这日吃过饭,三人一起洗了头,拧干后,都拿梳篦在通头发。水晶缸内盛满凉水湃的瓜果,院中红漆木架棚被花藤缠满,伴着阵阵微风香气萦回。三人梳着乌黑的长发,配上可爱的月容玉貌,都是纯粹白白胖胖的长发小仙女。
  绮户用海棠式填漆戗金双凤盘端来三只梅花玉盏,奉给三位姑娘道:“姑娘尝尝,这是小厨房新制的荔枝汁,冰凉解暑。”
  娇儿放下象牙篦箕,端盏笑道:“咱们尝个新鲜。”先尝一口。
  雅俗用大梳背把长发挑在背后,搁下梳子,抬袖取盏饮一口,舌头打个圈,痛夸:“又冰又甜,果然好喝。”
  雅慕也停下梳子,端盏尝尝,笑夸好味道,还道:“若论制作佳肴珍馐,我们中再没比得过娇儿你的。”说完继续喝。
  娇儿被夸的自信满满,虽不是自己做的,照样骄傲,吃了几口,又拿起牙篦通头发,问:“端午节舟儿及笄,你们可想好送她什么了?”
  雅慕放下玉盏,说:“我准备了一副竹骨扇,统共十二把,里面像梅鹿、湘妃、油竹、紫竹、黄竹各样齐全,都是瑞禽图写画,也算好看。”说完拿起描金紫檀梳继续梳肩两侧长发。
  娇儿梳几下长发,反手招披在背,握着牙篦道:“去年飞飞及笄,你送的那十二件大玉川先生就叫我大开眼界,今年听你这么说,怕又是你的心意最巧。雅俗,去年雅慕送茶具,你就送茶叶,今年你准备的什么?”
  雅俗品着荔枝汁,闻此瞄了娇儿一眼,慢悠悠道:“我那里有两罐松萝茶。”
  松萝香气盖龙井,又可做药用,消积食,治伤寒,极难得的好茶。娇儿知松萝奇好,只平素不大爱茶,不甚上心,接口笑道:“松萝是绝好的茶,舟儿最喜欢的,我准备了一只蓝田玉雕牡丹镯,舟儿一定喜欢。”因见雅俗双腕上的羊脂玉鸳鸯镯是极品,就忍住后话。
  雅慕慢慢梳着长发,边说:“姐姐准备的松萝茶是今年新出的,最嫩的茶片,统共就得四罐,匀两罐与舟儿,我都没有呢!”
  雅俗刚刚只是接娇儿的话才说松萝茶,没定送茶,准备了一个漆线雕彩瓷美人像。才得的那四罐松萝,两罐是家里的例,两罐是二叔给的,不知雅慕居然没有,一听雅慕这满满醋味,瞬间接不住话。雅慕则心里暗想:“姐姐,你可别把我爹爹给你的好东西随便送人呀!”又想到别的话说:“前日芍贞对我说,她准备一坛蜂蜜送与舟儿贺及笄,先送一罐与我尝鲜,吃着果真不错。”
  娇儿见这阵势,就帮雅俗圆场:“芍贞现在常去你家,你们要好,总在一起。”心里暗暗道:“两罐茶而已,有什么好争的!”
  雅慕停下手中道:“你怎么知道芍贞常去我家?”
  娇儿也不隐瞒:“你爹爹前些日子摔伤了,朝中皆知,你爹爹的义弟,就是芍贞爹爹的上司孟大人住在你家,所以芍贞爹爹去过你家两回,每次芍贞也跟着去瞧你,都是我家相熟的,我自然知道。”
  雅慕不接话。雅俗放下空玉盏,又拿起梳子把背后的长发通几梳。
  娇儿瞧着雅俗手上莹润如玉的白牛角大梳,忍不住道:“雅俗,你的梳子真大,都用了一整个老牛角呢!我前几日刚看到,总担心你拿累了。”
  雅俗:“不用担心,一把梳子而已,我岂会被梳头累倒。”
  雅慕:“娇儿,你披头发的样子漂亮多了。”面前那张白胖可爱的脸,配上一头散下来的长发,精致中平添许多温柔。
  娇儿笑道:“都是这样,你们散着头发也是仙女下凡。”
  三人笑着又摆弄起长发来。
  飞飞得知娇儿和俗慕在一起数日,在坻又和芍贞、皙妍好,无人接自己家去玩儿,疑惑受冷落,就利用闲时拟了一支飞仙舞,姿境超凡。沉醉在舞乐的意境里,飞飞也不觉孤单。
  侯爷夫妇知女儿心意,曾向罗国公府透出意思,无奈罗府无回音,只能干盼。齐夫人怕罗家这般误了女儿,曾劝过飞飞放下,欲为女儿另寻良宿,怎奈飞飞决计不将就,侯爷疼爱女儿,也想为女儿争取一生,齐夫人便打消了动摇的念头。
  是日飞飞穿一身淡雅的飞天襦裙,梳着飞仙髻,把新拟的舞蹈跳给父母看。一曲完,侯爷大赞不绝,满心觉得自家女儿这般绝色出众,那罗小子实在眼大无光。齐夫人见女儿这般气质超群,也觉得再没更好的,飞飞的姻缘定会柳暗花明。
  端午节舟儿及笄,平素要好的姊妹都前去相贺。舟儿新做了身千娇百艳的姑苏绣,定一支墨玉镶金笄,孔老夫人特为孙女请来王夫人作正宾,排场不输飞飞及笄时。来客皆知舟儿许与鸿飞,不少兴国公府的亲友亦到场相贺,风光一时,独赵起夫妇忙于任上,没能回来看女儿及笄,成舟儿心中唯一的不足。
  娇儿留心雅俗送的东西,看是一个漆线雕美人像,盛唐风格形态,美人手持纨扇,袂裙飘逸,容善貌和,一打开就惹来一圈围观,娇儿正喜悦这东西好玩,忽又想:“这个漆线雕比两罐茶不好多了,雅慕怎么就在意茶呢!”
  行过笄礼,赵府摆筵席五十桌,传来富春楼的戏。席上一群诰命太太先推让点几场,目前贵妇中最兴《金印记》和《香囊记》曲段,《金印记》讲苏秦求学的故事,其中《封相》一段为全记高潮,可谓勉励家中不孝子头悬梁,锥刺股的典范。《香囊记》讲的是张九成出使金朝被拘,拒降拒婚,后归国一家团圆的故事,故事主人公乃十全好男子,忠孝坚贞,极富浪漫色彩。一群夫人间听着说着客气,又让孩子们点几出好看的。众小千金忙推谢,舟儿再三劝姐妹们,俗娇见推不过,就跟着点了,雅慕先点了母亲喜欢的《花木兰》中曲段,优伶技艺精湛,唱的慷慨热闹。娇儿边听边夸雅慕会点戏,听完接着指一出更热闹的《闹学》。好不容易闹完,雅俗找了出《劝学》命唱上。长辈听闻戏名,纷纷笑夸雅俗懂戏。雅俗笑着大方接受众人夸奖。皙妍不懂戏,见长辈们夸雅俗,以为雅俗很懂,就问雅俗哪些戏有名,又指着《千金记》里的《别姬》一出问如何。雅俗不知道,便说:“这段词曲慷慨,是出名的曲段,你想听就点这一出吧!”皙妍听雅俗这么说,当即指了这出。飞飞看雅俗指皙妍点《别姬》,接着点了《浣纱记》中的《泛湖》,结局一悲一喜。在坻听完这两出跟先前的氛围越来越不搭,心里道:“什么玩意儿!”口中却一本正经的说:“范蠡和西施的情义真是可歌可泣。”雅慕听在坻这么说,心里怒道:“什么可歌可泣?这范蠡分明负心汉一个,还可歌可泣!”芍贞接着点了《满床笏》中一段《打金枝》,幻想李尚书酒喝多的样子,听的有滋有味儿。
  笄礼后宾客散去,俗娇慕等留在舟儿家中玩,飞飞把新拟的飞仙舞跳与姐妹们看。一班乐师尚未散去,乐器现成,雅俗、雅慕来了场琴瑟和鸣,在坻、芍贞操筝和琵琶参与,各个弹乐技艺不逊大家,配上飞飞舞的如诗如梦,一群小仙女把气氛演的仿若天宫,不似凡间。娇儿、皙妍坐客座欣赏,娇儿大气舒展,皙妍仪态宁肃,身后排两排丫鬟,都是最有气势的观众。
  舟儿瞧瞧潇洒的娇儿,又瞧瞧漂亮正经的皙妍,心觉自己的气势被比了下去。
  众人不顾舟儿什么想法,都尽能表演,尽兴玩乐。随后芍贞独奏一曲《秋霞蝶谷》,绕梁三日,游鱼出听,飞飞曼舞助兴,二人配合,天衣无缝。俗慕不甘落后,又合奏了曲《孔雀东南飞》,正声雅音,引人入胜,朱弦三叹,气势磅礴,众人赞不绝口。
  一群小客人玩得开心无比,如此喧宾夺主让舟儿淡了色彩。舟儿不想自己及笄这般热闹,比去年飞飞及笄精彩多了,这些人都是为自己的光辉捧场,思及这番,心中更愉快,天不晚就吩咐厨房备饭,晚间又盛情招待好友一顿。被招待的小姑娘都觉舟儿行事周全,着实稳妥可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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