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母女之间
“菲儿，乖女！”明瑜确定了眼前的女儿是真的认识她，忐忑的一颗心终于稍稍踏实。
热情地上前一把将心爱的女儿抱拥在怀里，抽抽鼻子，右手不住地抚摸女儿的脑袋，似乎是给呜呜咽咽悲切哭泣的林芳菲以安抚。
从来没有认真哭过一场的林芳菲此刻却说不清楚内心的这种悲伤又满足、欣然的感受。
只觉得有满腹的委屈与酸楚，怎么也控制不住呜咽。就似太久太久没有见到母亲的孩子突然之间见到了宠爱自己的母亲。
“好了，乖宝贝，咱们不哭了啊？”明瑜也流着眼泪安慰女儿。
可是，不想哭的林芳菲却止不住自己的眼泪，委屈与悲伤。
她觉得这或许是原主那位小姑娘对母亲残存的情感。也或许是她融合了她，也就继承了她对于母亲的依恋。
明瑜见女儿还是止不住呜咽悲泣之音，心痛又好笑地安抚，“宝贝这么伤心啊，是娘亲不好，娘亲跟你道歉啊！第一次丢开了你那么久，在你最需要娘亲的时候，是娘亲的不对。”
明瑜能理解女儿醒过来不见了最熟悉的母亲的惶恐，反而得面对几个不熟悉的大男人。
虽说那几个大男人是她的直系长辈，不会伤害她，但她刚醒来又不知道，而且男人们某些时候确实不够细心，说不定粗心大意之下便又惊吓着了她。
见女儿始终将脸藏在自己的怀里不露头，还在不停地流泪，泪水鼻涕糊满了自己的肩膀。
明瑜无奈地给站一边皱眉看着她们母女的道侣一个眼神，神识转动着传音：“是不是你们吓着了菲儿？或者是对她太严厉？”就不能让刚醒来的孩子适应一下环境？
林流云虽也不解为何这菲儿见了道侣是这个作派，但不妨碍他甩锅甩得干脆，“我可没有吓她，估计是老祖见她的时候吓着她了。”
锅甩到这里，他还给了道侣一个你懂得的眼神，老祖的那张严肃脸只要那么一板，莫说菲儿，许多人见了都会被吓着。
明瑜想想老祖的形象，暗自甩头，赶紧不想他了。那严肃脸能止小儿夜啼，她也感觉头皮麻麻的。
又上下拍抚女儿的背脊，轻言细语地安慰着哄道：“好了，乖，别哭了。娘亲给你带了特别美味的食物回来哟。”
说到这里，明瑜的神识放出去扫视了一遍环境，后面的话却改为了传音：“还有提升资质以及养护神魂的丹药，以后，娘的菲儿就再不会因为受惊而魂飞魄散了。”
“魂飞魄散？那么原主患了失魂症？所以他们才会勾(招)魂。怪不得自己并没有得到多少原主的记忆。”
林芳菲不知道那是一次什么样的惊吓，能够吓得孩子失魂。
那样的事情来一次就够让人心神焦悴的了。想想都可怕。
明瑜想到这里，觉得将大哭了一场的女儿放在学舍不安心，又给道侣传音，“菲儿的心神又受了震动，还是休息两天为好，便于恢复情绪。你给大长老发传询符，帮菲儿请二日假。我们带她回小院去住两晚，让她安安神。”
“好吧！”林流云神念微转，同意了道侣的建议，捏出一张符纸，低声说了二句便发了出去。
“这样请假好吗？”娘亲回来就要请假，是不是不太好呀？师尊会不会认为她想偷懒呢？
林芳菲见父亲已发传询符为自己请假，忍不住抽噎着抬头，湿漉漉的眼睛看向父亲，又看向母亲。
“呵呵呵…”明瑜见了女儿黑亮湿润的眼睛里面有对于请假的不赞同，又有可以偷偷懒的欢喜，忍不住失笑。
她抱着女儿掂掂，看看怀里显得瘦了许多的小身子，又笑着看向一旁更加瘦削挺拔的道侣，戏谑地看着那道劲腰，打趣道：“几个月不见，你真是瘦了不少。
但是菲儿的个子最少长高了一头，孩子看着瘦了，可比原来重了有十五六斤吧。你这番着实辛苦，咱们母女记你一功。”
林流云听了不好意思地尴尬笑一笑，看看道侣怀里的菲儿，又看看道侣，双手摊开，预接过道侣怀里的孩子，“来，给我抱吧！”孩子已经这么高，莫累着了你。
林芳菲见状将小身子一扭，转头趴在明瑜肩膀上，后背对着便宜父亲，不理睬他求抱的意思。
林流云无奈又好笑地假装生气，伸手强行撸乱了小姑娘一头的软毛。又在道侣责怪的眼神中胡乱抚抚孩子的头顶，尴笑，“嘿嘿，都是该我做的。不用记功，只要你认为我没犯了错误就行。”
“呵呵…”林芳菲看了这个父亲此时的神情，忍不住幸灾乐祸地失笑。哼，该。谁让你们对我又凶又不讲理的。
而且，是您亲自要求瞒着娘亲的。娘亲如今当我是亲生孩子，那么，她以后为了我怼您，我可不会帮忙劝解。谁对我好，我对谁好！
不过，林芳菲失笑之余也颇疑惑，为什么她的情感一时奔放得收不住？为什么菲儿的娘亲没有怀疑自己？难道，她与菲儿的灵魂真的是同本源而没有区别吗？
可是，不同的两对父母各自孕育出的孩子怎么会…
没人为她解惑，她也不可能拿这个去问娘亲。
如果娘亲真的认不出来那就认不出来吧！实在没有必要让她承受丧女之痛。而且，这个女儿的肉身又好端端地在她眼前时。
若是她与父亲他们一样愿意因为别的缘故而认她。也行。总之，大家凭本心行事。彼此欠了因果，都得偿还。
林芳菲这哭了一场，感觉心里舒服多了。看来，人压抑太狠，的确需要一个途径发泄发泄情绪。
笑眯眯地抬手摸摸抱着自己的这个美丽女子的长眉，看着她笑弯弯的眼睛，问：“娘亲，你给菲儿带了什么美味呀？是不是有酸酸甜甜的酥鱼干？还有秘制海菜？”
“哟。你什么时候上街逛过了？怎么会知道这些？”林流云听见便宜女儿嘴里说出的都是外海渔记的有名特产，忍不住怀疑女儿偷跑出去过。
“我哪有出去过？又怎么可能出得去？是菲纤她们从家里带给我尝的，她们说买这些美味还得提前几天预订。是不是呀，娘亲？”
“对的。菲纤她们没说错。是得预订。娘亲和小姨给你与外祖他们买这些也是提前预订了的。”
“那小姨呢？”怎么不见？林芳菲抬头四下里望望。
“你小姨在传送大楼乘传送阵回南州碧水宗了。她这次得了些机缘，有了突破晋阶金丹期的契机，赶着回去宗门闭关。
她说呀，下次再见你这个亲外甥。反正，大家都是一家人，跑不脱的。”
林芳菲点点头，有血缘关系，多少都得打交道。又仔细打量着明瑜美丽的眉眼肌肤问：“小姨跟娘亲一样这么好看吗？”
“呵呵呵…”明瑜张大嘴，却压着声音骄傲地笑道：“我们姐妹俩都好看。不过，你小姨像你的外祖父，娘亲像娘亲的外祖母。我与你小姨是不同的两种美。”
母女俩正聊得欢快，有传询符飞过来，二人同时看看传询符，又转眼看着林流云，等着他接收。
林流云接过，一弹，有大长老喜怒不定的夸张声音传出，“请什么假？惹得孩子哭一场居然就要请假！算了，看我徒儿的面，允她休息两日。不过，该炼的还是得炼！莫偷懒！”
得了批准，三人一起出了学舍的大门。林流云与明瑜一人牵着孩子的一只手，凌空飞行。
朦胧的夜色中，漫天飞扬的雪花里，衣袂飘飘的神仙眷侣携一个玉雪可爱的小姑娘踏空而行，画面怎么看怎么唯美。
回到明雅小筑的房间，空气一下子温暖香甜起来。已经习惯了清凉的林芳菲看着粉色系列装扮的屋子颇觉不适应。
揉揉鼻子，林芳菲又望望对面一脸温柔关切着她的反应的娘亲，笑道：“这样的布置、陈设，看着好温暖。
不过，师尊曾对我讲过，为了提升身体机能，孩子最好常带三分饥与寒。”
她是她，是林芳菲，不是原来的林菲儿。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还是得早早表明。修仙修道，都得去伪存真。
林芳菲拿出木牌关闭了隔绝阵法，又打开窗户，让屋子通通风，透透气，降降温。
明瑜面色不改地立在一边，看着女儿的行止，深刻地感觉到女儿不是那一岁的婴儿了，而是六岁已经有了自己的审美爱好的小姑娘。
她虽然有丝丝的失落但并不伤感，在即将为女儿招魂之际，她与妹妹确是都于冥冥中有感，感觉到出去外海历练可能得到于她们而言很重要的机缘。
虽说她们出去的理由是为了女儿的涤魂丹，可实际上是为什么，瞒得了别人，哪能骗得过自己。
在女儿的前途与自己的前途遭遇重大选择之时，她选择了自己。自以为她在不在都已经不影响为女儿而祭行的招魂仪式。
一周岁未晓事就失魂五年的女儿，等于沉睡了五年。沉睡初醒的女儿，等于重新又有了灵智的女儿就如同一张白纸，任由初见她，教导她的人涂抹。
人生，有得有失。女儿的生命中最重要的一笔不是由她这个母亲描画，是她的失职。因此而有的结果，她得坦然些承担接受。
好在，女儿的未来很长。她还有机会教导女儿，参与她的人生。
明瑜不愧于她的道号，无瑕，心思通透。想到这里，便不由地微微一笑，妩媚又纯真的笑颜晃花了一直注意着她的父女俩的眼睛。
林芳菲失神地欣赏着这个娘亲此时千娇百媚的笑眼、容颜，脑海中只想起曾经读过的一句话，“微微一笑很倾城！”
那时完全不能够理解何为“微微一笑很倾城！”不相信世间有那么美丽的女子。
“噗。”明瑜回神见到那父女俩看着自己都是一副呆样，忍不住喷笑，娇媚地白了道侣一眼，传音嗔怪：“好色的家伙，还不收敛？你快看看菲儿，教坏了孩子，看我不收拾你！”
林流云回神，闻声转眼去瞧女儿，果然看到了一幅痴相，也忍不住失笑，心道，“这下看非现那小子还怎么说菲儿一点不像我。这不是神似。”
“哎，娘亲…”林芳菲被这对便宜父母的取笑声唤醒神，有点点尴尬，也有点不好意思地红了脸。
她长了十几年，在电视上也见过了不少的各式美女，可从来没有面对面见过这么妩媚动人的女子。让人看了不忍转眼。比那万人迷还万人迷！
明瑜妩媚地眨眨眼，递给道侣一个“你先回房等我”的眼神，传音，“我与菲儿说说话。”
“你有什么话能说给小丫头而不能给我听的？”林流云不大愿意让道侣与便宜女儿单独相处。担心菲儿不留意说错话，让道侣看出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你懂什么啊？快回房去吧，我一会儿就回。让我们母女俩说说悄悄话，多多培养感情。”明瑜见道侣磨蹭着不肯离开，便挽着他的手臂送他出门。
“好了好了，我先回便是。你也莫要耽误太久，你说孩子心神受了震动，需要好生休息的。”林流云甜蜜蜜地被道侣挽臂送出门，又无奈地任由道侣抽出柔嫩的玉臂，只得妥协道。
林芳菲不动声色，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们眉来眼去又动手动脚地耍花枪。这种情景她只在电视剧里见过一二。现实生活中，不论年龄几何的夫妻，相处时都是克制的。
“嗨！”明瑜回头瞧见女儿好奇的神色，尴尬地笑笑，微红着脸飞个眼风给女儿，又抚抚自己乌黑光亮的鬓角。
“菲儿，乖乖，你还记得周岁前的事情吗？记忆中最深刻的画面是什么？”明瑜轻盈地跃坐在女儿的床榻上，将女儿拉过来坐在自己怀里，抚摸着她的头，犹豫了许久低声首先问出了她最关心的。
“嗯…”林芳菲又重新翻开脑海里的记忆，整理着道：“是娘亲在山顶上哄菲儿走路，菲儿累了，娘亲哄人说再走二步，最后二步，然后娘亲带菲儿飞高高。爹爹在一边的小道上瞧着尽傻乐呵！”
“啊，对！”明瑜的记忆里也有这个。看来，菲儿失掉的魂魄的确被招了回来。
她笑得更真实更好看了，“乖乖，你还记得你过周岁的那日黄昏吗？那日早上，许多人到盈秀峰为你庆生，你可是收了好多好多的礼物呢！”
“不大记得。”林芳菲不确定地摇摇头，将被勾魂来的那晚的感觉说道一遍，“菲儿只记得恍惚听见了震耳的炸雷，还见到了金光中一道黑色的影子晃过眼帘。然后就看不见也听不见了，沉入黑暗之中，言语不能。”
“对的对的。那日的夕阳仍然很美好，金黄的光辉照透了盈秀峰顶的平台。娘亲带着你跟以往一样在那儿嬉戏。…”明瑜不由又陷入回忆里，不曾想到，突然，一道晴天霹雳就在她们母女的头顶炸响。
莫说菲儿是个小孩子，就是她自己也被吓得心惊肉跳，且心神一时失守，未曾立即注意到孩子被吓得魂魄离了体。待流云闻声上来察看，方发现了女儿的不对劲。
明瑜回忆到这里，想着菲儿这几年那失去了光彩的眼睛，又一把抱紧怀中的女儿，呢喃道：“都过去了，都过去了，好在全部都已经过去了。菲儿的劫，娘亲的劫都已经过去了。”以后，一定会平平安安的。
自我安抚半晌，明瑜心神已定，抬手轻柔地顺顺孩子额前的碎发，又问：“乖乖，你醒来、又有了感知的时候，难受吗，头痛厉害不？”
林芳菲不知道这个娘亲究竟想知道些什么，于回想中叙述，“我再有感知的时候…听见了碎碎念的咒语声，看见了一个又高又深又冷的崖洞，感觉到头很痛，脑袋似要炸裂那样痛得让人难以忍受。
可是，我那时确是一点也动弹不了，手指都不能活动一下。然后又感到好累好想睡觉。想睡菲儿就睡了，余下的便又不知道了。
醒来便在一个感觉很熟悉又香香的房间里，但那时是夜里，房间里的光不明亮。
然后，到了天色很明亮的时候，我很饿，没见到人，又拉不开房门，推不开窗户。”
回忆到这里，林芳菲又不免有些难为情，吱唔道：“我，我就翻了小柜子，找到红糖果吃的时候，爹爹一下子出现说话，我没有一下子认出来是爹爹，所以被爹爹吓了一跳，还被糖果噎着了。”
“呵呵呵…”明瑜想像那画面也觉得好笑，点点女儿的额头，看着她的眼睛问：“那咱们罚罚你爹爹？让他为你做什么呢？”
明瑜仰首望天，眼神游移，似乎是在认真计议。
林芳菲愣了一下，玩着娘亲的手指，善解人意地道：“不用啦。爹爹不是有意吓唬菲儿的，他那个时候还安慰菲儿，让菲儿慢点吃，还给菲儿倒了一杯灵泉水的。”
“真的不用罚他？若是娘亲一定要罚爹爹呢？菲儿说说，到底罚爹爹什么好？”
“真要罚吗？”林芳菲抬眼认真打量这个娘亲，也不避讳她的视线，与她对视，观察她的眼形。是漂亮水润多情的桃花眼。
“真罚。”明瑜点头，确定。
“那么，罚爹爹回玄元宗上大师兄的山头帮菲儿取回紫珊果吧！”大师兄上回说过果子熟了会给我留着的。
“呵。看来，娘亲的菲儿还是一如既往地向着你的爹爹呀！”明瑜捏捏女儿的小手，假装吃醋，语气酸溜溜地打趣。
“哪里有啊？你们是生养菲儿的爹娘，菲儿都会向着的。”
“那就好。不愧是娘亲的心肝宝贝！”明瑜揉揉孩子的头，放开怀里的林芳菲。
她从储物戒指内摸出二个丹药瓶，各从其中倒出了一粒丹药，递给林芳菲，神色认真严肃且不容拒绝地吩咐：“吃了它们！”
林芳菲没有感到诧异，没问是什么丹药，更没有迟疑，接过来看了看墨黑色又透着几丝碧青的两粒黄豆大小的药丸子，一起放进嘴里，嚼一嚼便吞咽了下去。
药味苦涩辛辣中又带有清凉，清凉之气冲鼻醒脑。像吃芥辣，这种冰火两重天的滋味让林芳菲不由皱紧了两道清秀的眉头。
明瑜见此，笑意明显地点点头，女儿的确是女儿无疑了，有些小习惯小动作是沉在骨子里而改变不了的。
她的菲儿小时候也是会这样好奇地接过她给的食物，放眼前看一看就放进嘴里，味道香甜的就笑眯了眼，味道苦涩的，她就会皱起两笼清秀好看的眉头，苦着一张玉雪的小脸。
但是，不论食物的味道如何，她这个娘亲让她放进嘴里吃的，她都不会吐出来，强忍着不适也会吞咽下去。
因此，明瑜非常满意地对女儿道：“娘亲回房去陪你爹了。你好好打坐，吸收药效。
这是高级养魂丹与融魂丹，娘亲九死一生方得到，对你可有天大的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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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情地上前一把将心爱的女儿抱拥在怀里，抽抽鼻子，右手不住地抚摸女儿的脑袋，似乎是给呜呜咽咽悲切哭泣的林芳菲以安抚。
从来没有认真哭过一场的林芳菲此刻却说不清楚内心的这种悲伤又满足、欣然的感受。
只觉得有满腹的委屈与酸楚，怎么也控制不住呜咽。就似太久太久没有见到母亲的孩子突然之间见到了宠爱自己的母亲。
“好了，乖宝贝，咱们不哭了啊？”明瑜也流着眼泪安慰女儿。
可是，不想哭的林芳菲却止不住自己的眼泪，委屈与悲伤。
她觉得这或许是原主那位小姑娘对母亲残存的情感。也或许是她融合了她，也就继承了她对于母亲的依恋。
明瑜见女儿还是止不住呜咽悲泣之音，心痛又好笑地安抚，“宝贝这么伤心啊，是娘亲不好，娘亲跟你道歉啊！第一次丢开了你那么久，在你最需要娘亲的时候，是娘亲的不对。”
明瑜能理解女儿醒过来不见了最熟悉的母亲的惶恐，反而得面对几个不熟悉的大男人。
虽说那几个大男人是她的直系长辈，不会伤害她，但她刚醒来又不知道，而且男人们某些时候确实不够细心，说不定粗心大意之下便又惊吓着了她。
见女儿始终将脸藏在自己的怀里不露头，还在不停地流泪，泪水鼻涕糊满了自己的肩膀。
明瑜无奈地给站一边皱眉看着她们母女的道侣一个眼神，神识转动着传音：“是不是你们吓着了菲儿？或者是对她太严厉？”就不能让刚醒来的孩子适应一下环境？
林流云虽也不解为何这菲儿见了道侣是这个作派，但不妨碍他甩锅甩得干脆，“我可没有吓她，估计是老祖见她的时候吓着她了。”
锅甩到这里，他还给了道侣一个你懂得的眼神，老祖的那张严肃脸只要那么一板，莫说菲儿，许多人见了都会被吓着。
明瑜想想老祖的形象，暗自甩头，赶紧不想他了。那严肃脸能止小儿夜啼，她也感觉头皮麻麻的。
又上下拍抚女儿的背脊，轻言细语地安慰着哄道：“好了，乖，别哭了。娘亲给你带了特别美味的食物回来哟。”
说到这里，明瑜的神识放出去扫视了一遍环境，后面的话却改为了传音：“还有提升资质以及养护神魂的丹药，以后，娘的菲儿就再不会因为受惊而魂飞魄散了。”
“魂飞魄散？那么原主患了失魂症？所以他们才会勾(招)魂。怪不得自己并没有得到多少原主的记忆。”
林芳菲不知道那是一次什么样的惊吓，能够吓得孩子失魂。
那样的事情来一次就够让人心神焦悴的了。想想都可怕。
明瑜想到这里，觉得将大哭了一场的女儿放在学舍不安心，又给道侣传音，“菲儿的心神又受了震动，还是休息两天为好，便于恢复情绪。你给大长老发传询符，帮菲儿请二日假。我们带她回小院去住两晚，让她安安神。”
“好吧！”林流云神念微转，同意了道侣的建议，捏出一张符纸，低声说了二句便发了出去。
“这样请假好吗？”娘亲回来就要请假，是不是不太好呀？师尊会不会认为她想偷懒呢？
林芳菲见父亲已发传询符为自己请假，忍不住抽噎着抬头，湿漉漉的眼睛看向父亲，又看向母亲。
“呵呵呵…”明瑜见了女儿黑亮湿润的眼睛里面有对于请假的不赞同，又有可以偷偷懒的欢喜，忍不住失笑。
她抱着女儿掂掂，看看怀里显得瘦了许多的小身子，又笑着看向一旁更加瘦削挺拔的道侣，戏谑地看着那道劲腰，打趣道：“几个月不见，你真是瘦了不少。
但是菲儿的个子最少长高了一头，孩子看着瘦了，可比原来重了有十五六斤吧。你这番着实辛苦，咱们母女记你一功。”
林流云听了不好意思地尴尬笑一笑，看看道侣怀里的菲儿，又看看道侣，双手摊开，预接过道侣怀里的孩子，“来，给我抱吧！”孩子已经这么高，莫累着了你。
林芳菲见状将小身子一扭，转头趴在明瑜肩膀上，后背对着便宜父亲，不理睬他求抱的意思。
林流云无奈又好笑地假装生气，伸手强行撸乱了小姑娘一头的软毛。又在道侣责怪的眼神中胡乱抚抚孩子的头顶，尴笑，“嘿嘿，都是该我做的。不用记功，只要你认为我没犯了错误就行。”
“呵呵…”林芳菲看了这个父亲此时的神情，忍不住幸灾乐祸地失笑。哼，该。谁让你们对我又凶又不讲理的。
而且，是您亲自要求瞒着娘亲的。娘亲如今当我是亲生孩子，那么，她以后为了我怼您，我可不会帮忙劝解。谁对我好，我对谁好！
不过，林芳菲失笑之余也颇疑惑，为什么她的情感一时奔放得收不住？为什么菲儿的娘亲没有怀疑自己？难道，她与菲儿的灵魂真的是同本源而没有区别吗？
可是，不同的两对父母各自孕育出的孩子怎么会…
没人为她解惑，她也不可能拿这个去问娘亲。
如果娘亲真的认不出来那就认不出来吧！实在没有必要让她承受丧女之痛。而且，这个女儿的肉身又好端端地在她眼前时。
若是她与父亲他们一样愿意因为别的缘故而认她。也行。总之，大家凭本心行事。彼此欠了因果，都得偿还。
林芳菲这哭了一场，感觉心里舒服多了。看来，人压抑太狠，的确需要一个途径发泄发泄情绪。
笑眯眯地抬手摸摸抱着自己的这个美丽女子的长眉，看着她笑弯弯的眼睛，问：“娘亲，你给菲儿带了什么美味呀？是不是有酸酸甜甜的酥鱼干？还有秘制海菜？”
“哟。你什么时候上街逛过了？怎么会知道这些？”林流云听见便宜女儿嘴里说出的都是外海渔记的有名特产，忍不住怀疑女儿偷跑出去过。
“我哪有出去过？又怎么可能出得去？是菲纤她们从家里带给我尝的，她们说买这些美味还得提前几天预订。是不是呀，娘亲？”
“对的。菲纤她们没说错。是得预订。娘亲和小姨给你与外祖他们买这些也是提前预订了的。”
“那小姨呢？”怎么不见？林芳菲抬头四下里望望。
“你小姨在传送大楼乘传送阵回南州碧水宗了。她这次得了些机缘，有了突破晋阶金丹期的契机，赶着回去宗门闭关。
她说呀，下次再见你这个亲外甥。反正，大家都是一家人，跑不脱的。”
林芳菲点点头，有血缘关系，多少都得打交道。又仔细打量着明瑜美丽的眉眼肌肤问：“小姨跟娘亲一样这么好看吗？”
“呵呵呵…”明瑜张大嘴，却压着声音骄傲地笑道：“我们姐妹俩都好看。不过，你小姨像你的外祖父，娘亲像娘亲的外祖母。我与你小姨是不同的两种美。”
母女俩正聊得欢快，有传询符飞过来，二人同时看看传询符，又转眼看着林流云，等着他接收。
林流云接过，一弹，有大长老喜怒不定的夸张声音传出，“请什么假？惹得孩子哭一场居然就要请假！算了，看我徒儿的面，允她休息两日。不过，该炼的还是得炼！莫偷懒！”
得了批准，三人一起出了学舍的大门。林流云与明瑜一人牵着孩子的一只手，凌空飞行。
朦胧的夜色中，漫天飞扬的雪花里，衣袂飘飘的神仙眷侣携一个玉雪可爱的小姑娘踏空而行，画面怎么看怎么唯美。
回到明雅小筑的房间，空气一下子温暖香甜起来。已经习惯了清凉的林芳菲看着粉色系列装扮的屋子颇觉不适应。
揉揉鼻子，林芳菲又望望对面一脸温柔关切着她的反应的娘亲，笑道：“这样的布置、陈设，看着好温暖。
不过，师尊曾对我讲过，为了提升身体机能，孩子最好常带三分饥与寒。”
她是她，是林芳菲，不是原来的林菲儿。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还是得早早表明。修仙修道，都得去伪存真。
林芳菲拿出木牌关闭了隔绝阵法，又打开窗户，让屋子通通风，透透气，降降温。
明瑜面色不改地立在一边，看着女儿的行止，深刻地感觉到女儿不是那一岁的婴儿了，而是六岁已经有了自己的审美爱好的小姑娘。
她虽然有丝丝的失落但并不伤感，在即将为女儿招魂之际，她与妹妹确是都于冥冥中有感，感觉到出去外海历练可能得到于她们而言很重要的机缘。
虽说她们出去的理由是为了女儿的涤魂丹，可实际上是为什么，瞒得了别人，哪能骗得过自己。
在女儿的前途与自己的前途遭遇重大选择之时，她选择了自己。自以为她在不在都已经不影响为女儿而祭行的招魂仪式。
一周岁未晓事就失魂五年的女儿，等于沉睡了五年。沉睡初醒的女儿，等于重新又有了灵智的女儿就如同一张白纸，任由初见她，教导她的人涂抹。
人生，有得有失。女儿的生命中最重要的一笔不是由她这个母亲描画，是她的失职。因此而有的结果，她得坦然些承担接受。
好在，女儿的未来很长。她还有机会教导女儿，参与她的人生。
明瑜不愧于她的道号，无瑕，心思通透。想到这里，便不由地微微一笑，妩媚又纯真的笑颜晃花了一直注意着她的父女俩的眼睛。
林芳菲失神地欣赏着这个娘亲此时千娇百媚的笑眼、容颜，脑海中只想起曾经读过的一句话，“微微一笑很倾城！”
那时完全不能够理解何为“微微一笑很倾城！”不相信世间有那么美丽的女子。
“噗。”明瑜回神见到那父女俩看着自己都是一副呆样，忍不住喷笑，娇媚地白了道侣一眼，传音嗔怪：“好色的家伙，还不收敛？你快看看菲儿，教坏了孩子，看我不收拾你！”
林流云回神，闻声转眼去瞧女儿，果然看到了一幅痴相，也忍不住失笑，心道，“这下看非现那小子还怎么说菲儿一点不像我。这不是神似。”
“哎，娘亲…”林芳菲被这对便宜父母的取笑声唤醒神，有点点尴尬，也有点不好意思地红了脸。
她长了十几年，在电视上也见过了不少的各式美女，可从来没有面对面见过这么妩媚动人的女子。让人看了不忍转眼。比那万人迷还万人迷！
明瑜妩媚地眨眨眼，递给道侣一个“你先回房等我”的眼神，传音，“我与菲儿说说话。”
“你有什么话能说给小丫头而不能给我听的？”林流云不大愿意让道侣与便宜女儿单独相处。担心菲儿不留意说错话，让道侣看出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你懂什么啊？快回房去吧，我一会儿就回。让我们母女俩说说悄悄话，多多培养感情。”明瑜见道侣磨蹭着不肯离开，便挽着他的手臂送他出门。
“好了好了，我先回便是。你也莫要耽误太久，你说孩子心神受了震动，需要好生休息的。”林流云甜蜜蜜地被道侣挽臂送出门，又无奈地任由道侣抽出柔嫩的玉臂，只得妥协道。
林芳菲不动声色，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们眉来眼去又动手动脚地耍花枪。这种情景她只在电视剧里见过一二。现实生活中，不论年龄几何的夫妻，相处时都是克制的。
“嗨！”明瑜回头瞧见女儿好奇的神色，尴尬地笑笑，微红着脸飞个眼风给女儿，又抚抚自己乌黑光亮的鬓角。
“菲儿，乖乖，你还记得周岁前的事情吗？记忆中最深刻的画面是什么？”明瑜轻盈地跃坐在女儿的床榻上，将女儿拉过来坐在自己怀里，抚摸着她的头，犹豫了许久低声首先问出了她最关心的。
“嗯…”林芳菲又重新翻开脑海里的记忆，整理着道：“是娘亲在山顶上哄菲儿走路，菲儿累了，娘亲哄人说再走二步，最后二步，然后娘亲带菲儿飞高高。爹爹在一边的小道上瞧着尽傻乐呵！”
“啊，对！”明瑜的记忆里也有这个。看来，菲儿失掉的魂魄的确被招了回来。
她笑得更真实更好看了，“乖乖，你还记得你过周岁的那日黄昏吗？那日早上，许多人到盈秀峰为你庆生，你可是收了好多好多的礼物呢！”
“不大记得。”林芳菲不确定地摇摇头，将被勾魂来的那晚的感觉说道一遍，“菲儿只记得恍惚听见了震耳的炸雷，还见到了金光中一道黑色的影子晃过眼帘。然后就看不见也听不见了，沉入黑暗之中，言语不能。”
“对的对的。那日的夕阳仍然很美好，金黄的光辉照透了盈秀峰顶的平台。娘亲带着你跟以往一样在那儿嬉戏。…”明瑜不由又陷入回忆里，不曾想到，突然，一道晴天霹雳就在她们母女的头顶炸响。
莫说菲儿是个小孩子，就是她自己也被吓得心惊肉跳，且心神一时失守，未曾立即注意到孩子被吓得魂魄离了体。待流云闻声上来察看，方发现了女儿的不对劲。
明瑜回忆到这里，想着菲儿这几年那失去了光彩的眼睛，又一把抱紧怀中的女儿，呢喃道：“都过去了，都过去了，好在全部都已经过去了。菲儿的劫，娘亲的劫都已经过去了。”以后，一定会平平安安的。
自我安抚半晌，明瑜心神已定，抬手轻柔地顺顺孩子额前的碎发，又问：“乖乖，你醒来、又有了感知的时候，难受吗，头痛厉害不？”
林芳菲不知道这个娘亲究竟想知道些什么，于回想中叙述，“我再有感知的时候…听见了碎碎念的咒语声，看见了一个又高又深又冷的崖洞，感觉到头很痛，脑袋似要炸裂那样痛得让人难以忍受。
可是，我那时确是一点也动弹不了，手指都不能活动一下。然后又感到好累好想睡觉。想睡菲儿就睡了，余下的便又不知道了。
醒来便在一个感觉很熟悉又香香的房间里，但那时是夜里，房间里的光不明亮。
然后，到了天色很明亮的时候，我很饿，没见到人，又拉不开房门，推不开窗户。”
回忆到这里，林芳菲又不免有些难为情，吱唔道：“我，我就翻了小柜子，找到红糖果吃的时候，爹爹一下子出现说话，我没有一下子认出来是爹爹，所以被爹爹吓了一跳，还被糖果噎着了。”
“呵呵呵…”明瑜想像那画面也觉得好笑，点点女儿的额头，看着她的眼睛问：“那咱们罚罚你爹爹？让他为你做什么呢？”
明瑜仰首望天，眼神游移，似乎是在认真计议。
林芳菲愣了一下，玩着娘亲的手指，善解人意地道：“不用啦。爹爹不是有意吓唬菲儿的，他那个时候还安慰菲儿，让菲儿慢点吃，还给菲儿倒了一杯灵泉水的。”
“真的不用罚他？若是娘亲一定要罚爹爹呢？菲儿说说，到底罚爹爹什么好？”
“真要罚吗？”林芳菲抬眼认真打量这个娘亲，也不避讳她的视线，与她对视，观察她的眼形。是漂亮水润多情的桃花眼。
“真罚。”明瑜点头，确定。
“那么，罚爹爹回玄元宗上大师兄的山头帮菲儿取回紫珊果吧！”大师兄上回说过果子熟了会给我留着的。
“呵。看来，娘亲的菲儿还是一如既往地向着你的爹爹呀！”明瑜捏捏女儿的小手，假装吃醋，语气酸溜溜地打趣。
“哪里有啊？你们是生养菲儿的爹娘，菲儿都会向着的。”
“那就好。不愧是娘亲的心肝宝贝！”明瑜揉揉孩子的头，放开怀里的林芳菲。
她从储物戒指内摸出二个丹药瓶，各从其中倒出了一粒丹药，递给林芳菲，神色认真严肃且不容拒绝地吩咐：“吃了它们！”
林芳菲没有感到诧异，没问是什么丹药，更没有迟疑，接过来看了看墨黑色又透着几丝碧青的两粒黄豆大小的药丸子，一起放进嘴里，嚼一嚼便吞咽了下去。
药味苦涩辛辣中又带有清凉，清凉之气冲鼻醒脑。像吃芥辣，这种冰火两重天的滋味让林芳菲不由皱紧了两道清秀的眉头。
明瑜见此，笑意明显地点点头，女儿的确是女儿无疑了，有些小习惯小动作是沉在骨子里而改变不了的。
她的菲儿小时候也是会这样好奇地接过她给的食物，放眼前看一看就放进嘴里，味道香甜的就笑眯了眼，味道苦涩的，她就会皱起两笼清秀好看的眉头，苦着一张玉雪的小脸。
但是，不论食物的味道如何，她这个娘亲让她放进嘴里吃的，她都不会吐出来，强忍着不适也会吞咽下去。
因此，明瑜非常满意地对女儿道：“娘亲回房去陪你爹了。你好好打坐，吸收药效。
这是高级养魂丹与融魂丹，娘亲九死一生方得到，对你可有天大的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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