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峨嵋弟子（6）
第六章
可不正是如此, 这一次便是张翠山和殷梨亭带着弟弟下山来了。
彼此交谈起来，姜虞才知道原来这武当三人之前一直跟在她后面。
殷梨亭道他们自四川与湖广的交界处上船，本来水路上是什么情况他们是心知肚明, 一路上也是警惕万分，谁知这一趟下来换了几次船俱是风平浪静, 劫道的水匪之流不见丝毫踪影, 几人心下还有些纳罕, 后来才听闻是有个行径水路的女侠将这帮子人都一路料理了，这才如此安全。
那些船家商旅说起那女侠是如何隔着丈宽的江面飞剑削去对方首级，又是如何百人中几进几出身上不沾半点血污，莫说当时听船家叙述的武当三人，就是这会儿听殷梨亭转述，都把姜虞听得一愣一愣的。
什么几进几出，她又不是赵子龙。
姜虞尴尬道：“是船家夸大了。”
被她料理的歹人确实是不少，其后也有闻风来找场子的, 但这些水上吃饭的多么精明，见实在敌不过她, 又听闻是峨嵋门下，后面就规矩了许多, 往后的路上风平浪静，应该是四处都听闻了消息，甚至还有派船过来赔礼的, 言道多有得罪云云。姜虞虽没收他们的赔礼，但双方也有了默契, 他们不过来掳掠，姜虞自然也不再找他们的麻烦。
见风使舵、见好就收，这也算是江湖中的潜规则吧。
殷梨亭道：“我们还好奇是江湖中的哪位女侠, 不想就在这里碰上了。”
他们原是在姜虞后面，但因为靠岸的时候姜虞会下船修整，这么几次之后他们就碰巧上了同一条船。
姜虞见到他们也觉有缘，当下闲聊起来。说来，姜虞对殷梨亭也心存疑惑，本来他和纪晓芙该是未婚夫妻，可这几年里，她从未听说过他二人有什么牵扯，不知道是因为时候未到还是因为这里面有什么其他变故。
她不知，这二人成不了未婚夫妻确实是因为其他变故，这变故还与她有几分关联。
殷梨亭自那年随师兄下山游历，初出江湖便遇到姜虞，自觉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自身功夫还需磨炼，其后回山便将全部心神放置到武学一途上来，对于结婚生子不提半分兴趣。张三丰见弟子暂时无意于此，便顺其自然，对那些有意结亲的人家言辞中便推脱了回去。
说来武当山上道士居多，不成家也不是什么稀罕事，到如今武当七侠中也只有宋远桥于年初刚刚成婚，其下的师弟有一个赛一个都是单身。
姜虞不知道间接因为自己的缘故拆了一桩姻缘，不过便是知道也不会放在心里，因为本来纪晓芙和杨逍她就准备拆了去，这会儿多拆一桩又是什么大事了，何况是殷梨亭自己不想成婚，说来其实和她干系也不大。只是本来一桩三角恋，这下拆成“单角恋”，哪个也没成，她日后要知道也是要笑的。
几人闲谈，说来说去还是说这个世道。
莫声谷性情刚烈，联想到在水上的经历，语气激愤道：“如今这世道，蒙古人横征暴敛，又有帮派匪类搜刮百姓，这让百姓如何得活。”
几人俱是默然，又听张翠山冷酷道：“岂不闻元朝朝廷将天下人群分为四等，第一等嘛是他们蒙古人，第二等是色目人，第三等是汉人，第四等是南人。百姓多是南人，受层层剥削，如今倒是连同为一族人的人也要来欺辱了。”
张翠山所指的“汉人”是女真统治区内的汉人、契丹人、女真人，“南人”是原南宋治下汉人和其他种族人，四等人中，“南人”是最下等，日子也最艰难。朝廷不许他们拥有铁器，聚众便要杀头，苛政猛如虎，世如沸煮，民生凋敝。
武当三师兄弟这一路走来所见惨案众多，尽管他们武艺非凡，能救人于水火，可是救得了一人，又能救得了天下人吗？
姜虞低声道：“如今之道，唯有自救。”
“如何自救？”
“莫如陈胜吴广，揭竿而起。”
这个话题到此告一段落，各人心中各有思量。
殷梨亭转开话题问道：“不知丁师妹这是要去哪儿。”
姜虞道：“门派中丢失了宝物，我去取回。”
这事倒不算什么需要遮掩的大事，只是当初是在救助殷梨亭他们师兄弟时丢的，姜虞怕他多想，所以说的含糊一些。
殷梨亭静静想了一会儿，他本不知道所丢宝物是何，只是见到姜虞，下意识将那年事细细回想了一番，想到当年他回头所望的那一剑飞红，立马就想起孤鸿子被夺去的那把剑来。
那是一把好剑。
殷梨亭神色中忽然带上几分不安，他询问道：“可是当年那把剑。”
姜虞怔了一下只得实话实说：“确实，那把剑是历代峨嵋掌门佩剑。”
殷梨亭立即“啊”了一声，心头愧疚难当，迫切道：“丁师妹可是知道宝剑下落，此番去寻剑，可否叫我一起跟随。”
姜虞迟疑道：“这……这倒不必，我已知道它的大概下落，此番我一人即可。”
殷梨亭紧紧盯着她，神色中又是懊恼又是愧疚：“那剑应该是在蒙古人手中，我早该想到的，当日灭绝师太向我们询问那蒙古人的身份时我就该想到的。”
那日情况紧急，一行人只记得逃离官兵围堵，丢剑之后峨嵋上下也未露出丝毫痕迹来，殷梨亭不知那宝剑意义非凡也是情理之中。
殷梨亭又面带愧疚得将此事与张翠山莫声谷二人说了，他二人一听当下便表示要出一份力。
姜虞想了想，虽说灭绝说过只要探查清楚倚天剑的下落就好，不必冒险取回，但潜入汝阳王的地盘取剑对她来说也不算冒险，如今武当三人又言辞恳切地要相助，那便制定一个四人计划也未尝不可。
姜虞道：“那就谢过三位了。”
下一个码头靠岸，几人寻了处僻静处密谈，姜虞将自己知道的信息有选择地透露了一番，既然人数增加，不搞个大动作岂不可惜，姜虞又将“悲酥清风”分给几人，告诉他们用法用量，当下几人制定了一番计划。
不出旬日，四人由运河北上，来到元大都。
……
汝阳王察罕特穆尔一直将中原武林门派视为心腹大患，他心知这群江湖人武艺高超又不服朝廷命令，日后必成大祸，于是将对付江湖门派视为头等大事。察罕特穆尔深知武林中人也有爱权势富贵者，于是花了大力气搜寻了数一数二的江湖高手为他所驱使，鹿杖客、鹤笔翁、丐帮前长老方东白、西域金刚门弟子、苦头陀……都是他收拢来的一等一的高手。
且说鹿杖客、鹤笔翁师兄弟，鹤笔翁为人狠辣却不及鹿杖客阴毒诡谲，他们师兄弟二人师从百损道人，自小习得一门阴毒无比的掌法，中掌者身体内被灌入一股阴寒的内力，掌印处滚烫，其余身体各处则寒冷无比。凭借这门功夫，他二人被察罕特穆尔收入麾下，享尽荣华富贵。
这一日察罕特穆尔去朝，除阿二、阿三外其余招揽的门客都在府中。
苦头陀陪王府世子王保保在校场练武，鹿杖客闲来无事于王府后花园中闲逛。
花园中鲜花锦簇，景色可堪一看，但在鹿杖客眼中却如无物。其实他本就不是有这等闲情雅致赏花赏景的人，他来后花园纯粹是因为惦记汝阳王新纳的小妾——郑姬。
这鹿杖客有一个毛病，那就是极为贪图美色，他心心念念王府美人的容貌，却因为忌惮她是汝阳王爱妾而不敢下手，但是美人吃不到，还不能看看吗。王府的花园内有一条回廊，站在回廊上以鹿杖客这等江湖人的眼力能眺望到郑姬的闺房，鹿杖客便常常游荡在这里偷窥郑姬梳妆打扮。
鹿杖客于今日又在廊上闲逛，不巧迎面走来一个小丫鬟，他立即轻咳一声收回视线，装作无事发生。
小丫鬟端着盘子从他身边走过，低着头瞧不清楚面貌，但看腰肢纤细，不禁叫他蠢蠢欲动，他刚偷窥了郑姬，此时只觉一股邪火无处可发，只觉这小丫鬟来得恰到好处。
他拖长声音道：“站住，做什么的。”
小丫鬟声音细细：“是为世子送汤的。”
“送汤，怎么从这儿走啊，”鹿杖客对送不送汤并不在意，听了这小丫鬟声音，心头更是火热，便道，“抬起头来。”
这小丫鬟一抬头，令鹿杖客大失所望，小丫鬟眼睛是眼睛，鼻子是鼻子，只是长得实在没有特色，不仅普通的紧还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紧张了而僵着一张脸，这一看就让他没了兴致。
鹿杖客悻悻地摆摆手：“走罢走罢。”
这小丫鬟却站着不动了，鹿杖客奇怪道：“你怎么不走？”
这话刚说完他自己却噗通一声倒在了地上。
鹿杖客只觉浑身发软，没有一丝一毫的力气，再看这小丫鬟只觉惊骇，软着身体道：“你、你是什么人！”
殷梨亭面色难看，若不是不是他上就得换姜虞上来，他是决计不会做这等打扮的。
殷梨亭看左右没人，点了鹿杖客哑穴，一把将人拎起抗在肩上。
鹿杖客被这“小丫鬟”一把子力气惊到，直到被抗在肩上才发觉其人肩背肌肉坚实浑不似女子柔软，再看他裙下隐隐露出的双脚也较女子更大，这人真是性别是何他此时哪里还不明白。更叫他纳闷的是，他自觉身体发软，内力使将不出，其症状与府中“十香软筋散”无异，可是“十香软筋散”出自西域，中原之中除汝阳王府外绝无仅有，这人身上又怎么会有呢？何况“十香软筋散”是下在食物和饮水中的，他没吃一口东西没喝一口水，又是怎么中毒的呢？鹿杖客想不明白。
作者有话要说： 鹿杖客想不明白，但大为震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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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几进几出，她又不是赵子龙。
姜虞尴尬道：“是船家夸大了。”
被她料理的歹人确实是不少，其后也有闻风来找场子的, 但这些水上吃饭的多么精明，见实在敌不过她, 又听闻是峨嵋门下，后面就规矩了许多, 往后的路上风平浪静，应该是四处都听闻了消息，甚至还有派船过来赔礼的, 言道多有得罪云云。姜虞虽没收他们的赔礼，但双方也有了默契, 他们不过来掳掠，姜虞自然也不再找他们的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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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梨亭道：“我们还好奇是江湖中的哪位女侠, 不想就在这里碰上了。”
他们原是在姜虞后面，但因为靠岸的时候姜虞会下船修整，这么几次之后他们就碰巧上了同一条船。
姜虞见到他们也觉有缘，当下闲聊起来。说来，姜虞对殷梨亭也心存疑惑，本来他和纪晓芙该是未婚夫妻，可这几年里，她从未听说过他二人有什么牵扯，不知道是因为时候未到还是因为这里面有什么其他变故。
她不知，这二人成不了未婚夫妻确实是因为其他变故，这变故还与她有几分关联。
殷梨亭自那年随师兄下山游历，初出江湖便遇到姜虞，自觉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自身功夫还需磨炼，其后回山便将全部心神放置到武学一途上来，对于结婚生子不提半分兴趣。张三丰见弟子暂时无意于此，便顺其自然，对那些有意结亲的人家言辞中便推脱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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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虞不知道间接因为自己的缘故拆了一桩姻缘，不过便是知道也不会放在心里，因为本来纪晓芙和杨逍她就准备拆了去，这会儿多拆一桩又是什么大事了，何况是殷梨亭自己不想成婚，说来其实和她干系也不大。只是本来一桩三角恋，这下拆成“单角恋”，哪个也没成，她日后要知道也是要笑的。
几人闲谈，说来说去还是说这个世道。
莫声谷性情刚烈，联想到在水上的经历，语气激愤道：“如今这世道，蒙古人横征暴敛，又有帮派匪类搜刮百姓，这让百姓如何得活。”
几人俱是默然，又听张翠山冷酷道：“岂不闻元朝朝廷将天下人群分为四等，第一等嘛是他们蒙古人，第二等是色目人，第三等是汉人，第四等是南人。百姓多是南人，受层层剥削，如今倒是连同为一族人的人也要来欺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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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当三师兄弟这一路走来所见惨案众多，尽管他们武艺非凡，能救人于水火，可是救得了一人，又能救得了天下人吗？
姜虞低声道：“如今之道，唯有自救。”
“如何自救？”
“莫如陈胜吴广，揭竿而起。”
这个话题到此告一段落，各人心中各有思量。
殷梨亭转开话题问道：“不知丁师妹这是要去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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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把好剑。
殷梨亭神色中忽然带上几分不安，他询问道：“可是当年那把剑。”
姜虞怔了一下只得实话实说：“确实，那把剑是历代峨嵋掌门佩剑。”
殷梨亭立即“啊”了一声，心头愧疚难当，迫切道：“丁师妹可是知道宝剑下落，此番去寻剑，可否叫我一起跟随。”
姜虞迟疑道：“这……这倒不必，我已知道它的大概下落，此番我一人即可。”
殷梨亭紧紧盯着她，神色中又是懊恼又是愧疚：“那剑应该是在蒙古人手中，我早该想到的，当日灭绝师太向我们询问那蒙古人的身份时我就该想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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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梨亭又面带愧疚得将此事与张翠山莫声谷二人说了，他二人一听当下便表示要出一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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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虞道：“那就谢过三位了。”
下一个码头靠岸，几人寻了处僻静处密谈，姜虞将自己知道的信息有选择地透露了一番，既然人数增加，不搞个大动作岂不可惜，姜虞又将“悲酥清风”分给几人，告诉他们用法用量，当下几人制定了一番计划。
不出旬日，四人由运河北上，来到元大都。
……
汝阳王察罕特穆尔一直将中原武林门派视为心腹大患，他心知这群江湖人武艺高超又不服朝廷命令，日后必成大祸，于是将对付江湖门派视为头等大事。察罕特穆尔深知武林中人也有爱权势富贵者，于是花了大力气搜寻了数一数二的江湖高手为他所驱使，鹿杖客、鹤笔翁、丐帮前长老方东白、西域金刚门弟子、苦头陀……都是他收拢来的一等一的高手。
且说鹿杖客、鹤笔翁师兄弟，鹤笔翁为人狠辣却不及鹿杖客阴毒诡谲，他们师兄弟二人师从百损道人，自小习得一门阴毒无比的掌法，中掌者身体内被灌入一股阴寒的内力，掌印处滚烫，其余身体各处则寒冷无比。凭借这门功夫，他二人被察罕特穆尔收入麾下，享尽荣华富贵。
这一日察罕特穆尔去朝，除阿二、阿三外其余招揽的门客都在府中。
苦头陀陪王府世子王保保在校场练武，鹿杖客闲来无事于王府后花园中闲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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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鹿杖客有一个毛病，那就是极为贪图美色，他心心念念王府美人的容貌，却因为忌惮她是汝阳王爱妾而不敢下手，但是美人吃不到，还不能看看吗。王府的花园内有一条回廊，站在回廊上以鹿杖客这等江湖人的眼力能眺望到郑姬的闺房，鹿杖客便常常游荡在这里偷窥郑姬梳妆打扮。
鹿杖客于今日又在廊上闲逛，不巧迎面走来一个小丫鬟，他立即轻咳一声收回视线，装作无事发生。
小丫鬟端着盘子从他身边走过，低着头瞧不清楚面貌，但看腰肢纤细，不禁叫他蠢蠢欲动，他刚偷窥了郑姬，此时只觉一股邪火无处可发，只觉这小丫鬟来得恰到好处。
他拖长声音道：“站住，做什么的。”
小丫鬟声音细细：“是为世子送汤的。”
“送汤，怎么从这儿走啊，”鹿杖客对送不送汤并不在意，听了这小丫鬟声音，心头更是火热，便道，“抬起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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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杖客悻悻地摆摆手：“走罢走罢。”
这小丫鬟却站着不动了，鹿杖客奇怪道：“你怎么不走？”
这话刚说完他自己却噗通一声倒在了地上。
鹿杖客只觉浑身发软，没有一丝一毫的力气，再看这小丫鬟只觉惊骇，软着身体道：“你、你是什么人！”
殷梨亭面色难看，若不是不是他上就得换姜虞上来，他是决计不会做这等打扮的。
殷梨亭看左右没人，点了鹿杖客哑穴，一把将人拎起抗在肩上。
鹿杖客被这“小丫鬟”一把子力气惊到，直到被抗在肩上才发觉其人肩背肌肉坚实浑不似女子柔软，再看他裙下隐隐露出的双脚也较女子更大，这人真是性别是何他此时哪里还不明白。更叫他纳闷的是，他自觉身体发软，内力使将不出，其症状与府中“十香软筋散”无异，可是“十香软筋散”出自西域，中原之中除汝阳王府外绝无仅有，这人身上又怎么会有呢？何况“十香软筋散”是下在食物和饮水中的，他没吃一口东西没喝一口水，又是怎么中毒的呢？鹿杖客想不明白。
作者有话要说： 鹿杖客想不明白，但大为震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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