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心伤一
第二天一早，韩苏和铃兰一块收着昨天挂在绳上的衣服，碰巧练完早功的裴铣经过。韩苏不由自主就想起了昨天裴铣极力撇清两人之间关系的话，顿觉浑身不自在，和裴铣匆匆问了个好之后，就借口拿东西，跑回了房间。
饶是铃兰再粗枝大叶，也觉察出了韩苏的不对劲儿，将盆里的衣服叠好放整齐后，她坐到韩苏的旁边。
;姑娘，你今天怎么没精打采的？铃兰拉过韩苏的手，一脸的关切。
韩苏的心里暖洋洋的，反手一握，说;没事，你想多了。
铃兰板起小脸，一本正经地反驳，;我没想多，早上看到裴将军的时候，你就很奇怪，往常不是这样的。
韩苏看着铃兰，忽然间委屈就咕嘟咕嘟地从心底冒了上来，她想要一吐为快。
;裴将军在听说粥是我配的以后，就不肯喝了，我怎么还好意思凑在他面前。
铃兰不可置信地瞪着眼睛，;不可能吧，看到韩苏依旧闷闷不乐的表情，又添了一句，;兴许他是不好意思呢，吃人嘴短嘛。
;我还是少在他面前出现吧，他已经觉得不方便了，我又干什么要去碍人的眼呢？
铃兰听出了韩苏话里的委屈和赌气，一个闺阁小姐受到这样的冷遇，总是面子上挂不住的。怎么办呢，她也跟着发起了愁。突然，脑子里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姑娘，你是不是喜欢裴将军啊？铃兰像发现了什么惊天大秘密一样惊呼道。
韩苏忙直起身子，;铃兰，你胡说什么呢，裴将军那样敢作敢当，威风正义的男儿，我怎么配得上，我们之间什么都没有。
虽然韩苏的话是在否认，但是绯红的脸颊还是出卖了她内心真正的想法。铃兰偷笑了一声，;姑娘，你喜欢便去喜欢好了，将军人好，姑娘又哪里差了，我看处处都比将军好呢。
韩苏捏了下铃兰肉肉的手背，;你就会拿我取笑。
铃兰看韩苏并没有生气，接着说道，;小姐，你要大方一点，裴将军整天和一群大男人在一起，还不大会和姑娘家相处呢。你得大方一点，抹开面子，这样他才不会别扭。再说了，你想关心，就光明正大的，时间长了，就是一棵石头，都该被捂化了。
韩苏被铃兰的话吸引了过来，饶有兴致地听着她头头是道的分析，刚刚的沮丧不快一下子都被抛在了脑后。
;你这丫头，说谁是石头？
;好好好，我是石头行了吧，现在就不让人说了，真不知道害臊！;铃兰！
虽然那天有铃兰在一旁开解她，取乐她，但是韩苏心中还是憋着一股苦闷，而且接连几天都不见裴铣的身影，让她禁不住想，是不是他在躲着自己。外面明月高悬，清冷而遥远，恰如她此时的心境，微微泛着寒意。凝神细听之间，有一个模糊的身影走到了庭院中间。韩苏耐不住好奇，双脚不自觉地冒出门槛，真的是她心心念念的人。
韩苏按住跳得异常猛烈的心跳，尽量以从容平常地语气说道，;将军也是晚上睡不着吗？
裴铣后退一步，微微颔首，;只是随意走动走动。
两人无话。
脑子里天人交战了半天，韩苏还是耐不住心底的担心，;将军身体可有好些？
;好多了，谢谢韩小姐准备的粥和蜜饯，劳你费心了。
;韩小姐三个字钻入韩苏的耳中，她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什么时候开始，她从;韩姑娘变成了;韩小姐，如此的生分。她努力装作浑然不觉的样子，若无其事地问;粥好喝吗？
;很好，入口很是美味。
裴铣笑着回答，韩苏却觉得他的笑刺得她眼睛生疼，止不住地想要流泪，;那就好。
明明他碰都没碰一下，却骗她味道不错。如果她聪明，就应该感激他的一片好意。可是她的酸楚快要淹没自己，让她窒息，她不得不开口，;将军，这几日，你是在躲着我吗？
耳畔安静地过分，她只能听到自己大口的呼吸。
;我为你缝补衣服，你婉言谢绝，准备的粥和蜜饯，你也不愿意尝，将军，是不是韩苏，让你为难了。她的声音中带着哽咽。
裴铣转过身，从他的角度，只能看到韩苏乌黑的发顶，在夜色中轻轻晃动。
韩苏羞愧地低着头，泪水一遍又一遍冲刷过脸颊，模糊了一切，许久听不到周围的声音，也许，他早已经走了。
;姑娘多虑了，昨晚拒绝了你的一番美意，是裴某处事不当，请韩姑娘原谅裴某的莽撞。
韩苏顾不上规不规矩，用掌心抹掉眼上沾着的泪水，望向声音的来处。裴铣没有走，他就站在她的对面，静静地看着她。
;将军，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
她的眼睛哭过之后红了一片，在月光的照耀下，愈发地莹亮剔透，纯洁地让裴铣自惭形秽。
韩苏暗道，原本她是想表现得大方一点的，结果反倒失态了，和最初的想法背道而驰。还是自己不够聪明。
;将军，那我不打扰了，你早点休息吧。韩苏说完，准备即刻离开，今天的时机不对，等她好好想想该怎么说，再在裴将军面前表现一番。
;等等。
裴铣看到韩苏停了下来，迟疑了一会，接着说;有一句话，裴铣觉得还是说出来得好。韩姑娘，裴某就是一个粗人，上不得台面，不值得姑娘如此上心，裴某不配，韩姑娘前程似锦，是裴某有愧。
韩苏的脸随着裴铣的话由红转白，薄如蝉翼，她怎么都没想到，会从裴铣的嘴里听到这样的话，比那句;韩小姐，让她心痛数倍千倍。原来一切他都知道，她的心思，他都看在眼里。亏她还以为自己把一切都藏得很好，却原来早就昭然若揭，像个笑话一样。
韩苏拼命克制自己想要逃跑的心情，指甲深深地掐进肉里，心痛如刀绞，才能给她面对裴铣的勇气。她透过濡湿的睫毛，怔怔看着那张熟悉的脸。英气的剑眉，高挺的鼻子，青色的胡茬，多日未剪长长的头发，好像什么都没变，又好像什么都变了。他变得陌生了，锋利了，她感觉他们两人之间已经架好了一道难以逾越的鸿沟。她迈不过去，他拒绝过来。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道沟壑越拉越宽，越来越深。
裴铣在身上翻找了半天，勉强找出一块形似手帕的，布做的东西，递给眼睛泛红的韩苏。韩苏没有接，只是神色复杂地看着裴铣，有委屈，有愤怒，有失望。她踌躇了一会儿，嘴巴张开想要说点什么，又无可奈何地合上。
裴铣尴尬地把手和布缩回去，她拒绝了自己，却显得更加郁郁寡欢和落寞，他觉得自己必须要说点什么，随便什么都好，却什么都想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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饶是铃兰再粗枝大叶，也觉察出了韩苏的不对劲儿，将盆里的衣服叠好放整齐后，她坐到韩苏的旁边。
;姑娘，你今天怎么没精打采的？铃兰拉过韩苏的手，一脸的关切。
韩苏的心里暖洋洋的，反手一握，说;没事，你想多了。
铃兰板起小脸，一本正经地反驳，;我没想多，早上看到裴将军的时候，你就很奇怪，往常不是这样的。
韩苏看着铃兰，忽然间委屈就咕嘟咕嘟地从心底冒了上来，她想要一吐为快。
;裴将军在听说粥是我配的以后，就不肯喝了，我怎么还好意思凑在他面前。
铃兰不可置信地瞪着眼睛，;不可能吧，看到韩苏依旧闷闷不乐的表情，又添了一句，;兴许他是不好意思呢，吃人嘴短嘛。
;我还是少在他面前出现吧，他已经觉得不方便了，我又干什么要去碍人的眼呢？
铃兰听出了韩苏话里的委屈和赌气，一个闺阁小姐受到这样的冷遇，总是面子上挂不住的。怎么办呢，她也跟着发起了愁。突然，脑子里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姑娘，你是不是喜欢裴将军啊？铃兰像发现了什么惊天大秘密一样惊呼道。
韩苏忙直起身子，;铃兰，你胡说什么呢，裴将军那样敢作敢当，威风正义的男儿，我怎么配得上，我们之间什么都没有。
虽然韩苏的话是在否认，但是绯红的脸颊还是出卖了她内心真正的想法。铃兰偷笑了一声，;姑娘，你喜欢便去喜欢好了，将军人好，姑娘又哪里差了，我看处处都比将军好呢。
韩苏捏了下铃兰肉肉的手背，;你就会拿我取笑。
铃兰看韩苏并没有生气，接着说道，;小姐，你要大方一点，裴将军整天和一群大男人在一起，还不大会和姑娘家相处呢。你得大方一点，抹开面子，这样他才不会别扭。再说了，你想关心，就光明正大的，时间长了，就是一棵石头，都该被捂化了。
韩苏被铃兰的话吸引了过来，饶有兴致地听着她头头是道的分析，刚刚的沮丧不快一下子都被抛在了脑后。
;你这丫头，说谁是石头？
;好好好，我是石头行了吧，现在就不让人说了，真不知道害臊！;铃兰！
虽然那天有铃兰在一旁开解她，取乐她，但是韩苏心中还是憋着一股苦闷，而且接连几天都不见裴铣的身影，让她禁不住想，是不是他在躲着自己。外面明月高悬，清冷而遥远，恰如她此时的心境，微微泛着寒意。凝神细听之间，有一个模糊的身影走到了庭院中间。韩苏耐不住好奇，双脚不自觉地冒出门槛，真的是她心心念念的人。
韩苏按住跳得异常猛烈的心跳，尽量以从容平常地语气说道，;将军也是晚上睡不着吗？
裴铣后退一步，微微颔首，;只是随意走动走动。
两人无话。
脑子里天人交战了半天，韩苏还是耐不住心底的担心，;将军身体可有好些？
;好多了，谢谢韩小姐准备的粥和蜜饯，劳你费心了。
;韩小姐三个字钻入韩苏的耳中，她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什么时候开始，她从;韩姑娘变成了;韩小姐，如此的生分。她努力装作浑然不觉的样子，若无其事地问;粥好喝吗？
;很好，入口很是美味。
裴铣笑着回答，韩苏却觉得他的笑刺得她眼睛生疼，止不住地想要流泪，;那就好。
明明他碰都没碰一下，却骗她味道不错。如果她聪明，就应该感激他的一片好意。可是她的酸楚快要淹没自己，让她窒息，她不得不开口，;将军，这几日，你是在躲着我吗？
耳畔安静地过分，她只能听到自己大口的呼吸。
;我为你缝补衣服，你婉言谢绝，准备的粥和蜜饯，你也不愿意尝，将军，是不是韩苏，让你为难了。她的声音中带着哽咽。
裴铣转过身，从他的角度，只能看到韩苏乌黑的发顶，在夜色中轻轻晃动。
韩苏羞愧地低着头，泪水一遍又一遍冲刷过脸颊，模糊了一切，许久听不到周围的声音，也许，他早已经走了。
;姑娘多虑了，昨晚拒绝了你的一番美意，是裴某处事不当，请韩姑娘原谅裴某的莽撞。
韩苏顾不上规不规矩，用掌心抹掉眼上沾着的泪水，望向声音的来处。裴铣没有走，他就站在她的对面，静静地看着她。
;将军，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
她的眼睛哭过之后红了一片，在月光的照耀下，愈发地莹亮剔透，纯洁地让裴铣自惭形秽。
韩苏暗道，原本她是想表现得大方一点的，结果反倒失态了，和最初的想法背道而驰。还是自己不够聪明。
;将军，那我不打扰了，你早点休息吧。韩苏说完，准备即刻离开，今天的时机不对，等她好好想想该怎么说，再在裴将军面前表现一番。
;等等。
裴铣看到韩苏停了下来，迟疑了一会，接着说;有一句话，裴铣觉得还是说出来得好。韩姑娘，裴某就是一个粗人，上不得台面，不值得姑娘如此上心，裴某不配，韩姑娘前程似锦，是裴某有愧。
韩苏的脸随着裴铣的话由红转白，薄如蝉翼，她怎么都没想到，会从裴铣的嘴里听到这样的话，比那句;韩小姐，让她心痛数倍千倍。原来一切他都知道，她的心思，他都看在眼里。亏她还以为自己把一切都藏得很好，却原来早就昭然若揭，像个笑话一样。
韩苏拼命克制自己想要逃跑的心情，指甲深深地掐进肉里，心痛如刀绞，才能给她面对裴铣的勇气。她透过濡湿的睫毛，怔怔看着那张熟悉的脸。英气的剑眉，高挺的鼻子，青色的胡茬，多日未剪长长的头发，好像什么都没变，又好像什么都变了。他变得陌生了，锋利了，她感觉他们两人之间已经架好了一道难以逾越的鸿沟。她迈不过去，他拒绝过来。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道沟壑越拉越宽，越来越深。
裴铣在身上翻找了半天，勉强找出一块形似手帕的，布做的东西，递给眼睛泛红的韩苏。韩苏没有接，只是神色复杂地看着裴铣，有委屈，有愤怒，有失望。她踌躇了一会儿，嘴巴张开想要说点什么，又无可奈何地合上。
裴铣尴尬地把手和布缩回去，她拒绝了自己，却显得更加郁郁寡欢和落寞，他觉得自己必须要说点什么，随便什么都好，却什么都想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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