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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0章 游龙

小说:不赦作者:淞南字数:2000更新时间 : 2024-02-28 17:02:08
砺剑台上的这场风波,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看在有些人的眼里,不过是因为一些恩怨摩擦就打了一架,更加注重的还是两人施展出来的拳法术法,以及各自的肉身强度、实力高低,然后通过冥想也或心算之法,复盘全局,假借他山之石以攻玉,其实本质上比起往日里年级榜的排名之争,没有什么太大的差别,不过就是更加凶狠一些,毕竟厮杀双方,谁都想要找个机会永绝后患。

        但在有些人眼里,却往往能在其中看到到更多东西。

        像是吴麟子的大道偏离。

        最早的时候,应该说是这一届学府弟子成为四年老生之后的第二场排名之争,这个穷苦大山里面走出来的泥腿子,才终于第一次出现在大庭广众之下,实力强劲,正可谓一鸣惊人,看似其貌不扬,却偏偏靠着一双拳头生生杀进了前十之列,莫说是云泽、鸦儿、南山君这些比起凤毛麟角稍差一线的人物,就连更高一筹的姜北、钟乞游、叶知秋、胡狄等人,一旦对上吴麟子,也不敢有丝毫小觑。

        但这种情况,却并未持续多久,原本风头正盛的吴麟子,就逐渐变得有些后力不济,直到今日,一场看似激烈的厮杀之后,云泽拳峰见骨固然不假,脸白气喘同样不假,但与之相比,吴麟子的表现就着实有些差强人意。

        放着原本“一招鲜,吃遍天”的路数不能坚持走下去,非得误入歧途,结果就落到了这般境地。但其实仔细想想,吴麟子之所以会变成这样,追根究底,貌似是在赵飞璇这个红颜祸水,但最为根本的问题,还是在于心性不稳,才会导致心境蒙尘,以至于如今的吴麟子,在北中学府的这一届弟子学员之中,哪怕仍是名列前茅,却也不过凤尾罢了。  

        佛家有言道:身是菩提树,心如明镜台,时时勤拂拭,勿使惹尘埃。

        道家有言道:见素抱朴,少私寡欲。

        儒家亦有言道:君子慎独,不欺暗室。卑以自牧,含章可贞。

        尽管各自都有各自的说法看法与见底,但归根究底,还是在于心境二字,并且诸如此类的劝言并不少见,并且绝不仅限于儒释道三家。就像古代王朝林立之时,曾经有过一番百家争鸣的景象现世,各种思想学派,宛如雨后春笋纷纷冒头,蓬勃发展,争先恐后的劝世良言接连问世,数不胜数,便足可看出心性心境的好坏,在很多方面都至关重要。

        砺剑台一战之后,吴麟子的下场,就足够帮助许多人心里警钟长鸣。

        毕竟前车之鉴,后车之师。

        这也是钟婉游乐见事态发展的方面之一,并且相当重要,占比极重,因为那些能够接受圣地世家以及妖城招纳条件的弟子学员,心性心境往往不是特别坚定,又或该说野望不大,就往往容易因为条件的改变,导致心境蒙尘,逐渐走上下坡路,看似并非一朝一夕之变,实际上却在心境蒙尘的第一时间,就已经一蹶不振,并且还是由内而外的腐坏,直到后来,腐坏逐渐流于表面,就会变得玩故习常,甚至变得日图三餐,夜图一宿,除此之外,再无所求。

        诸如此类的情况,并不仅仅只是钟婉游,另外的十一妖城,以及八大世家、九大圣地,全都已经司空见惯。

        本意是要壮大底蕴,结果却找来一群废人?  

        所以吴麟子的前车之鉴,实在是来得恰到好处。

        但前提也是事态发展不会对于云泽造成什么不利影响,若非如此,这位暗地里人称游龙的钟氏奇女子,也不会这般听之任之。

        不过对于云泽的实力手段,钟婉游还是有着相当了解的,尤其城府心机的方面。其实在这方面,北中学府的众多弟子学员,绝大多数都是心照不宣,相互之间都对各自的实力强弱有着一个大致的判断,更何况北中学府对于年级榜排名牵扯到的资源划分,也是按照区间分层,就往往点到为止,见好就收。

        没有几个傻子会为了一个所谓的年级榜排名,就在大庭广众之下底牌尽出。

        但年级榜上名列前茅的,恰好就有一个吴麟子,但也算不上是底牌尽出,毕竟吴麟子还是有所保留的,从来没有竭尽全力,这也是跟他的修行路数有些关系,实在没有太多可以隐瞒的地方,而不像云泽,且不说拳法刀法、武道意境、灵兵法宝之类的方面,单单只是《雷法》当中已被掌握的种种术法,就足可谓是层出不穷。

        这也是“一招鲜,吃遍天”,与“技多不压身”两种路数的最大差别。

        弟子房中。

        云泽的两只手掌,全都已经拳峰见骨,伤势说重不重,说轻不轻,毕竟看起来确实是个鲜血淋漓的模样,有些吓人,就实在是拗不过钟婉游的幽怨眼神,只能任其施为,很快就将两只手掌全都包得像是粽子一样。

        柳瀅皱着一张小脸儿站在一旁,眼神愧疚。

        云泽原本还想伸手揉一揉小丫头的脑袋,只是伸出手后,忽然愣了一愣,只能假意干咳一声,收回手掌。

        “行了,又不是什么特别严重的伤势,没必要苦着一张脸,更何况就只是对付一个吴麟子而已,我心里有数。”

        云泽赤裸双臂,一时间双手不知道应该放在哪里,就干脆搁在腿上,开口笑道:  

        “而且如果不是为了掩人耳目,我也不会受伤。”

        柳瀅眨了眨眼睛,有些不明就里。

        姜北解释道:

        “你师父的意思是,其实吴麟子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受点儿小伤,也只是为了掩人耳目,让人以为你师父的本事其实不是那么大,就能免得遭人针对也或过分提防,用书上的话来讲,这叫藏巧于拙,用晦而明,寓清于浊,以屈为伸。再要换成通俗一点儿的说法,就是扮猪吃虎,假痴不癫。”

        说到这里,姜北忽然自顾自地笑了起来。

        “其实学府里的这些人,绝大多数都是如此,不愿意暴露了自己的压箱底本事,毕竟同窗之谊实在是算不了什么,现在也就是还在北中学府,无形之中有着规矩束缚,不许随意杀人,所以看起来相互之间还算和平,可一旦离开北中学府去了江湖,可就没有什么不许杀人的规矩再去束缚他们了。万一真要被人知道了自己的压箱底本事,日后江湖再见,起了利益争夺,哪怕往日里看起来再怎么亲密无间,到了那个时候,也难免倒戈相向,一旦被人知根知底,岂不就是还未出手,就已经在无形之中落了下风?”

        柳瀅抬手抓了抓头发,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对于小丫头而言,现在就说这些,还有些为时过早。

        云泽也没有继续深入这个话题,转而看向钟婉游,开口问道:

        “今天的事情,是不是跟天枢圣地有关?幕后主使,是不是那个步逸红?”

        钟婉游微微颔首,又低头沉吟片刻,方才有些迟疑道:  

        “仅就目前而言,应该是与步逸红有关,但吴麟子与步逸红之间,却从来没有半点儿交集,所以事情的背后真相,虽然已经可以大致猜测出来,可具体细节的方面,仍就需要一番深入探查。”

        云泽面露意外之色,扭头看向站在一旁的姜北。

        后者靠墙而立,双臂环胸,眼见云泽看来,忍不住苦笑摇头。

        “你也太看得起我了。”

        云泽哑然。

        钟婉游莞尔笑道:

        “其实这件事的背后过程,并不麻烦,不过是赵飞璇舍不得放掉吴麟子这个...扈从,便将他带着一起另谋去处罢了,但事情的经过却又不尽如人意,其中一点,云公子之前已经说到过,就是赵飞璇当初被迫无奈离开北中学府的时候,因为担心吴麟子反水弑主,便将他留在这里,之后找到了天枢圣地作为新的靠山,这才终于重新联络吴麟子,也才有了上一次吴麟子坑害柳姑娘的那次事件。”

        钟婉游话音一顿,有些迟疑不决道:

        “至于这件事的背后真相,其实可以猜测的方向挺多,但我还是比较偏向于其中一点,就是赵飞璇许诺吴麟子,可以将他的名字写入天枢圣地的谱牒之上,并且身份地位绝不会低,正应了吴麟子心中所求。但说到底,也不过是打蛇打七寸,挖树先挖根的道理罢了。只是这件事却在之后出了意外,应该是天枢圣地考虑道吴麟子的种种方面,不愿给出太高的身份地位,所以名入谱牒一事,就被暂且搁置下来,也正因此,在那之后的吴麟子,才会因为畏惧云公子身后的几位前辈,便退避三舍,直到这一次...”

        言至此间,钟婉游便重新笑了起来,也似已经确认无疑。

        “若我所料不错,这件事的背后,该与赵飞璇无关,而是步逸红借了赵飞璇的名义,暗中答应了吴麟子名入天枢谱牒一事,并且还以赵飞璇的名义,暗中唆使,也或坦言明讲,让吴麟子尽管来找云公子麻烦,并且可以放手一战,至于后果,则是全由天枢承担。”

        姜北忽然插嘴道:

        “应该并非如此,我在中央主峰通往砺剑台的那条长阶下面,瞧见了步逸红和赢家府主在暗中观望,应该是觉得局势一旦倒向吴麟子,姬家府主未必愿意出手阻拦,这才叫了那位赢家府主,避免结果无法收场。如果步逸红真是因为上一次的不欢而散便记恨在心,要与云小子为敌,就没有理由找来赢家府主。更何况瑶光、姚家、火氏、姬家四方联手的前车之鉴,还未过去太久,步逸红虽然脑子...有病,但也不该重蹈覆辙。”

        钟婉游笑道:

        “姜麟子所言,确实不错,但奴家方才所言,也只是步逸红假借赵飞璇之名,与吴麟子所讲之事罢了,并非真实想法。而以奴家之见,步逸红的全盘计划,应该是压在了吴麟子能够胜过云公子的这件事上...也不知是高看了那个吴麟子,还是小觑了云公子。虽然这件事非我所愿,但我还是比较倾向于后者,毕竟天枢中人,上到圣主老圣主,下到内门弟子,从来都是最以桀骜而闻名,总是喜欢小觑天下人。也正因此,步逸红才会找来赢家府主,要在关键时刻出手阻拦,避免事情无法收场,就是不想重蹈覆辙。在此之后,步逸红应该就会亲自现身,在原本给出的条件之上额外附加一条,可以帮助云公子解决吴麟子这个大麻烦,以此换取那颗圣人武胆。”

        说到最后,钟婉游微微摇头。

        “这场谋划,整体而言不过如此,细节方面难免有些出入,大同小异罢了,并且可以看得出来,整体的计划布置,显然极为仓促,若非如此,她也不会错估了云公子与吴麟子各自的实力手段,当然这也是跟个人的性情有着很大关系。说到底,还是以步逸红的性子而言,不适合做那幕后主使,所以这场谋划,才会如此的漏洞百出,让人一下子就能全盘看破。”

        闻言之后,姜北的眼角猛地一跳。

        这算不算是指桑骂槐?

        尤其柳瀅这个小丫头,睁大了眼睛看向自己,但心里究竟在想什么,已经全部写在脸上了。

        姜北干咳一声,讪讪笑道:

        “钟姑娘手中毕竟握有神隐塔...”

        钟婉游摇头笑道:

        “与神隐塔无关,奴家之前派出去了那么多的密探谍子,也没能找见赵飞璇的具体下落,直到上一次步逸红主动上门,说出此事,奴家也才刚刚知晓,短短几日时间,还不足够那些密探谍子在一座圣地当中查到什么可靠消息。”

        姜北神色一僵,看着小丫头柳瀅越发干净澄澈,并且带有询问之意的眼神,只能黑着脸扭头看向一旁,不再说话。

        云泽咧嘴而笑。

        “比不上就是比不上,钟姑娘可是人称游龙的奇女子,见微知著,手到擒来罢了,在这方面比咱们强出许多,不是理所当然?”

        钟婉游脸颊微红。

        “只是一些人的谬赞罢了,当不起奇女子之说。”

        云泽微微摇头,低头看向裹成粽子一样的双手,眉关紧蹙。

        “步逸红对于圣人武胆贼心不死,这次虽然没能得偿所愿,但也未必就会善罢甘休。这次只是吴麟子,一个走了歧途,把自己玩儿废了的家伙而已,确实不值一提,但如果再有下一次,说不好就会真有麻烦了。”

        钟婉游略作沉吟,缓缓言道:

        “如果换成是我,应该会从半部《道经》的方面入手,或是已经覆灭的红香阁,但前者却是太过凶险,稍有不慎,就会满盘皆输,并且最终结果难以收场,可后者却要相对而言简单一些,关键在于红香阁的立阁之本,一旦能够查探清楚,哪怕只是大概,也足够大做文章。但也未必非得探查红香阁的立阁之本,东域姬家的不宣之秘,同样可以,毕竟仅以之前的情况来看,东域姬家确有古怪,恰好天底下也没有不透风的墙,然后就可以倒推出红香阁的立阁之本...哪怕推不出来也无妨,大不了就是放出一个似是而非的消息罢了,也唯有如此,才能将水彻底搅浑,让孟前辈成为众矢之的,进而也将云公子牵扯在内。再之后,自然就是稍慢一步的雪中送炭,当然不能太过明显,需以死士现身,将祸水东引姬家,解去云公子的燃眉之急,再事后上门。”

        言罢,钟婉游秀眉轻蹙,继续自言自语道:  

        “话虽如此,可方才所言,也只不过是临时起意的一个大体框架罢了,倘若真要如此实施,难免需要一些时间补充细节,弥补漏洞,尤其是在查明东域姬家不宣之秘的这件事上,至关重要,最为快捷有效的法子,当然还是委托南城皇朝,但又需要考虑查探所知,是否不会泄露出去。其次就是稍慢一步的雪中送炭,时机的把握至关重要,稍快一步也可以,虽然效果就会大打折扣,却也好过稍慢一步,让事情变得无可挽回。但最好还是濒死之际...”  

        正说着,钟婉游忽然回过神来,举目四望,却见到云泽与姜北柳瀅,包括待在一旁始终没有开口说话的鸦儿姑娘与项威,此间都在看向自己,神情错愕,甚至是有些惊恐。

        云泽的眼神尤为复杂。

        钟婉游脸颊微红,将目光挪向别处,又伸手拿了桌上的一只空杯子递到嘴边,假装喝水。

        姜北抬手用力揉了揉脸颊,感慨道:

        “人比人,气死人。”

        然后扭头看向云泽,玩笑道:

        “云小子,被人当面侃侃而谈,从头到尾说了应该怎么算计你,感受如何?”

        云泽扯了扯嘴角。

        “感受...还是挺复杂的。”

        姜北笑道:

        “应该是庆幸才对吧,毕竟钟姑娘也不是真的想要算计你,而且身边有着这么一位...聪慧过人的姑娘,对你而言,也是一件天大的好事。最起码寻常人等,是算不过钟姑娘的。”

        钟婉游低头不言,继续“喝水”,只是脸颊愈发红了许多。

        云泽叹了口气,深深看了钟婉游一眼,转而笑道:

        “北哥所言即使,钟姑娘不过临时起意,却能想到如此之多,着实无愧游龙之名。实至名归。”

        姜北面上笑意逐渐收敛,看着云泽略显晦暗的眼神,无奈一叹。

        仅在姜北看来,其实不怪云泽言辞语气方面别有深意,毕竟钟婉游确是智谋超群,尤其管中窥豹之下,更会让人觉得城府难测。

        阴谋诡计之流,一旦和盘托出,听在耳中,看在眼里,就往往给人以“不过如此”的感觉,毕竟绝大多数的阴谋诡计,其实靠的就是眼界、见识、消息之间的差别,但人无定性,世事无常,所以究其本质,也不过是“此心不动,随机而动”,亦如古代王朝的兵家所言,“兵无常势,水无常形”,所以最重要的关键往往在于实施过程中的随机应变,这就需要牵扯到很多方面的问题,尤其对于人心方面的掌控。

        所以真正导致云泽心生芥蒂的,并非是钟婉游方才一番长篇大论所讲的大局,而是最终脱口而出的“濒死之际”。  

        那么即便是换做其他旁人,也难免会如云泽一般。  

        鸦儿姑娘与项威默然不语。

        钟婉游依然手持空杯假装喝茶,只是眼神变得有些失落。

        小丫头柳瀅似乎想要问些什么,但是瞧了瞧身边几人之后,还是没敢开口,只能悄悄挪动脚步来到云泽跟前,小心翼翼地伸手拽了拽他的衣袖。

        云泽回头看向柳瀅,微微一笑,伸出裹成粽子一样的手,轻轻拍了拍小丫头的脑袋。  

        姜北收回目光,想了想,继而开口笑道:

        “话题似乎有些跑偏了,咱们刚才正在聊的,似乎是如何应对贼心不死的步逸红才对吧?钟姑娘可有高见?”

        闻言之后,钟婉游神情一顿,轻轻放下空杯,神情复杂地看了云泽一眼,然后低着头小声言道:

        “谈不上高见,阴谋诡计之流,本就是暗中所为,既是暗中,自然不好察觉端倪,也就无法提前防备,唯有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甚至有些时候还要等到对方图穷匕见之时,才能寻找良策破局。”

        姜北哑然失笑。  

        “钟姑娘太过自谦了,以姑娘的聪明才智,哪里需要等到图穷匕见之时才能思索良策?不过有关用计之事,我也曾经听人讲过一番独到见解,无外乎随机应变四个字,而钟姑娘方才所言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似乎大同小异。倘若都是如此,用计一事,不就成了相互之间的见招拆招?”

        姜北兀自笑了一声,好奇问道:

        “敢问钟姑娘平日意图用计之时,又是如何...谋划?也是随机应变?”

        钟婉游抿了抿唇瓣,叹气道:

        “并非如此,用计一事,犹比对弈,需先制定一个大概框架,随后补充细节加以完善,使计划周密,再以被算之人的角度推算各种破局之法,而后针对破局之法弥补疏漏。如此往复数次,直到再无漏洞,才能步步为营,全在掌握...”

        话到最后,钟婉游忽然瞧见云泽眼神愈发晦暗,就立刻闭口不言,只是眼角眉梢,越发多了些苦涩。  

        姜北张了张嘴,却也只能是干笑两声,无话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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