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九章 奸猾母子
长秋宫外寒风瑟瑟，这入夏之季倒像是秋已来临。
马车于暗夜中缓缓前行，宁逸解开长衫外袍给叶香君披上：“明日我会让管事派彩云到内殿去做杂务，朝中事最先传到的就是内殿，彩云会转述给你。”
叶香君点点头，望着随风而起的车帘，心也是飘忽不定。
宁逸见她不安，宽慰道：“德妃口风严密，但我这一行也不是为了真试探她来的。二哥明面上跟德妃疏远，也不会因今夜的事去寻你的麻烦，你不必担心。”
叶香君浅笑摇头：“我倒不是担心他会寻什么麻烦，如今太子吏部遭牵连，他定在想办法落井下石，心思放不到我这。只是他们母子二人，并不如明面上那般疏远。”
宁逸蹙眉，目光倏而一顿。
“怎么王爷看似很惊讶？”叶香君见状笑道，“莫非王爷没有留意到那盆碳火？”
“碳火？”宁逸心惊，他却是没留意那盆碳火，“长秋宫地处阴寒之地，夏季也是夜凉如水。德妃常年幽闭，身子羸弱，因寒生火取暖是常事。”
叶香君轻巧一笑，唇角带着狡黠：“王爷这才告诉我要细细观察外物，不想自己却反先漏看了。那碳火是兽金炭，便是皇后冬季都分不到许多，德妃反在夏天用上，王爷不觉得怪吗？”
宁逸目光微闪，这才恍然明白。那寝宫中的画面忽而闪现在脑海里，那盆碳火确实是兽金炭。一个被冷落多年的妃子，父皇怎么可能以兽金炭来招顾她，而这碳火价值不菲，皇后都不敢多用。
“长秋宫零落无人，除非皇上跟内殿太监，其余人是不会入殿。那兽金炭她就是用了也无人知道，许是那些婢女习惯了，让生碳火便生，自然而然的就用了兽金炭。”
宁逸蹙眉，能做到想用就用，自然而然。那兽金炭对德妃来说岂不就跟这地上的沙土一样，平平无奇。若是有人给她送如此丰厚的大礼，可见德妃背后还是有人在支持。如今朝中人人忌惮郑家外戚，跟德妃更是八竿子打不着，这唯一能照料德妃的便只有她那亲生儿子了。
“真是好一对奸猾母子。”他冷冷笑道，“先前德妃遇刺，二哥快马加鞭赶到长秋宫，但没过多久便离开了。朝臣还道他们母子情分疏离，如今看来也全是戏了。”
叶香君默然不语，以宁崇的性子怎么可能会与德妃疏离。郑家外戚再被打压那也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该用的时候还是用的上。有个妃位的娘在，宁崇在这宫里的地位就只屈居于太子之下。
无论如何，他都不会让德妃损伤分毫。就算那些关切都是虚情假意，他的戏也会做足。不然，宁崇也不会去禁卫营闹一通，质问宁逸为何迟迟抓不到真凶了。
夜已三更，与德妃的浅谈虽短，但在蒋副统领那费的时候可多。宁逸瞧望着叶香君，抿着嘴唇，想说什么但又不知怎么开口，双手死死扣在膝盖上，胸膛是略有起伏。
叶香君垂眸沉思，不知在想着什么。不说话的她面容是冷如一潭清澈的湖面，冷而静谧。眉目如画，眼如清波，面色虽有些苍白，但也就是这一抹苍白显得她纯洁无瑕。
就在沉默中，马车已回到了衡云斋。
“下个月，西凉使臣要来朝觐。”宁逸忽而想到了一件事，压低嗓音有些郑重道，“你可留心些，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叶香君眸子闪动，听到西凉二字，她的心是揪了起来。
当年李家军征战八方，南疆西域，铁骑是无不到之处。其中西凉是与他们交战最短的国家，缘由就是李家军过于神勇，娘用兵如神，只一战便突袭了西凉后军，致使西凉几乎全军覆没。
原本西凉跟北秦战力不相上下，这一战后西凉是百姓流窜，饿殍遍地。西凉王无法，只得割地求和，自愿称臣换得战事平息。北秦也就是在那时主动送了和书，将赵长荣送过来做人质，保了这十几年的安定。
当时帝王四海征战，国库渐虚，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念头，也化干戈为玉帛，结了北秦这个盟友。少开辟一个战场，国库便会多些盈余，同时也可借用北秦军力联合出征，一举两得。
如今西凉休养生息后来朝觐，绝不仅仅是以降臣身份来拜见。李家将军府被没兵权，昔日忠烈武侯又是羸弱不堪，镇国将军因谋反被杀。若是西凉入京得知这一切都是真事，难保不会生起二心。
叶香君身为李家将军府之后，若西凉人得知她在宫中做才人，不找麻烦还好，若是有意刁难，那她可没好果子吃。
“战事平复以来，西凉这是头一回朝觐。败军之将何以言勇，不过仓惶的老鼠探首偷瞧罢了。”她不屑说道。
宁逸心中一荡，这英气又有胆识的叶香君，像极了他幼时见过的李凤眉。果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往年世人说她蠢钝无知，想来都是她在刻意隐藏锋芒了。
他忽而心头又是紧了紧，若叶香君刻意隐藏锋芒，为的又是什么呢？
“王爷明儿一早还要被召唤上朝，还是回去歇着吧。这朝廷唇枪舌战，可不能有丝毫失神。”叶香君没见到他那变幻的神色，只发觉自己在这马车内跟他坐的太久了，掀帘便下了车。
谷青阳冲着她略微抱拳，叶香君顿首还礼，轻道：“劳烦谷大哥寻机会转告李修曾飞二人，让他们于西凉朝觐之期称病。”
谷青阳不解，只盯着马车内，这等事情为何主子不吩咐他。
“王爷因案件分身乏术，明日又有东城码头的案子要处理，这些小事就不必再烦扰他了。你是王爷心腹，我算是王爷盟友，为他分忧是分内事。”叶香君接着解释道。
谷青阳心觉有理，若是事事都向王爷汇报，那他岂不是成了混饭吃的窝囊废了。一句转告简单的不行，他点了点头，应声答应。
一夜北风紧，夏日的夜风也是沉凉无比。但东城一角火光烁烁，弥漫着焦躁而又炽热的气息。一双锐利无比的眼睛扫着眼前一切，只见他跟前堆满了棕色的麻袋，两个人跪在麻袋前瑟瑟发抖。
“蒋大人，你千方百计阻拦杜某搜查犯人，想必就是为了藏匿好这些东西吧？”杜将军以刀鞘点了点边上堆叠起来的麻袋，冷哼一声，嗓音沉肃。
蒋继宗头发凌乱，身子似一颗被风吹得摇摇欲坠的杨柳树，咬牙不语。只阴森森的侧望身边的人，而被盯着的人是身子蜷缩成了一团蚂蚁，目光亦是散乱惊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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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于暗夜中缓缓前行，宁逸解开长衫外袍给叶香君披上：“明日我会让管事派彩云到内殿去做杂务，朝中事最先传到的就是内殿，彩云会转述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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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逸见她不安，宽慰道：“德妃口风严密，但我这一行也不是为了真试探她来的。二哥明面上跟德妃疏远，也不会因今夜的事去寻你的麻烦，你不必担心。”
叶香君浅笑摇头：“我倒不是担心他会寻什么麻烦，如今太子吏部遭牵连，他定在想办法落井下石，心思放不到我这。只是他们母子二人，并不如明面上那般疏远。”
宁逸蹙眉，目光倏而一顿。
“怎么王爷看似很惊讶？”叶香君见状笑道，“莫非王爷没有留意到那盆碳火？”
“碳火？”宁逸心惊，他却是没留意那盆碳火，“长秋宫地处阴寒之地，夏季也是夜凉如水。德妃常年幽闭，身子羸弱，因寒生火取暖是常事。”
叶香君轻巧一笑，唇角带着狡黠：“王爷这才告诉我要细细观察外物，不想自己却反先漏看了。那碳火是兽金炭，便是皇后冬季都分不到许多，德妃反在夏天用上，王爷不觉得怪吗？”
宁逸目光微闪，这才恍然明白。那寝宫中的画面忽而闪现在脑海里，那盆碳火确实是兽金炭。一个被冷落多年的妃子，父皇怎么可能以兽金炭来招顾她，而这碳火价值不菲，皇后都不敢多用。
“长秋宫零落无人，除非皇上跟内殿太监，其余人是不会入殿。那兽金炭她就是用了也无人知道，许是那些婢女习惯了，让生碳火便生，自然而然的就用了兽金炭。”
宁逸蹙眉，能做到想用就用，自然而然。那兽金炭对德妃来说岂不就跟这地上的沙土一样，平平无奇。若是有人给她送如此丰厚的大礼，可见德妃背后还是有人在支持。如今朝中人人忌惮郑家外戚，跟德妃更是八竿子打不着，这唯一能照料德妃的便只有她那亲生儿子了。
“真是好一对奸猾母子。”他冷冷笑道，“先前德妃遇刺，二哥快马加鞭赶到长秋宫，但没过多久便离开了。朝臣还道他们母子情分疏离，如今看来也全是戏了。”
叶香君默然不语，以宁崇的性子怎么可能会与德妃疏离。郑家外戚再被打压那也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该用的时候还是用的上。有个妃位的娘在，宁崇在这宫里的地位就只屈居于太子之下。
无论如何，他都不会让德妃损伤分毫。就算那些关切都是虚情假意，他的戏也会做足。不然，宁崇也不会去禁卫营闹一通，质问宁逸为何迟迟抓不到真凶了。
夜已三更，与德妃的浅谈虽短，但在蒋副统领那费的时候可多。宁逸瞧望着叶香君，抿着嘴唇，想说什么但又不知怎么开口，双手死死扣在膝盖上，胸膛是略有起伏。
叶香君垂眸沉思，不知在想着什么。不说话的她面容是冷如一潭清澈的湖面，冷而静谧。眉目如画，眼如清波，面色虽有些苍白，但也就是这一抹苍白显得她纯洁无瑕。
就在沉默中，马车已回到了衡云斋。
“下个月，西凉使臣要来朝觐。”宁逸忽而想到了一件事，压低嗓音有些郑重道，“你可留心些，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叶香君眸子闪动，听到西凉二字，她的心是揪了起来。
当年李家军征战八方，南疆西域，铁骑是无不到之处。其中西凉是与他们交战最短的国家，缘由就是李家军过于神勇，娘用兵如神，只一战便突袭了西凉后军，致使西凉几乎全军覆没。
原本西凉跟北秦战力不相上下，这一战后西凉是百姓流窜，饿殍遍地。西凉王无法，只得割地求和，自愿称臣换得战事平息。北秦也就是在那时主动送了和书，将赵长荣送过来做人质，保了这十几年的安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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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事平复以来，西凉这是头一回朝觐。败军之将何以言勇，不过仓惶的老鼠探首偷瞧罢了。”她不屑说道。
宁逸心中一荡，这英气又有胆识的叶香君，像极了他幼时见过的李凤眉。果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往年世人说她蠢钝无知，想来都是她在刻意隐藏锋芒了。
他忽而心头又是紧了紧，若叶香君刻意隐藏锋芒，为的又是什么呢？
“王爷明儿一早还要被召唤上朝，还是回去歇着吧。这朝廷唇枪舌战，可不能有丝毫失神。”叶香君没见到他那变幻的神色，只发觉自己在这马车内跟他坐的太久了，掀帘便下了车。
谷青阳冲着她略微抱拳，叶香君顿首还礼，轻道：“劳烦谷大哥寻机会转告李修曾飞二人，让他们于西凉朝觐之期称病。”
谷青阳不解，只盯着马车内，这等事情为何主子不吩咐他。
“王爷因案件分身乏术，明日又有东城码头的案子要处理，这些小事就不必再烦扰他了。你是王爷心腹，我算是王爷盟友，为他分忧是分内事。”叶香君接着解释道。
谷青阳心觉有理，若是事事都向王爷汇报，那他岂不是成了混饭吃的窝囊废了。一句转告简单的不行，他点了点头，应声答应。
一夜北风紧，夏日的夜风也是沉凉无比。但东城一角火光烁烁，弥漫着焦躁而又炽热的气息。一双锐利无比的眼睛扫着眼前一切，只见他跟前堆满了棕色的麻袋，两个人跪在麻袋前瑟瑟发抖。
“蒋大人，你千方百计阻拦杜某搜查犯人，想必就是为了藏匿好这些东西吧？”杜将军以刀鞘点了点边上堆叠起来的麻袋，冷哼一声，嗓音沉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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