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三章 阴冷皇后
泰合殿是历代皇后所居住之所，先帝皇后崇尚节俭，从不用珠玉翡翠装潢，绫罗绸缎也只有宫宴才会着身。可这位皇后可不一样，她懂得怎么修容凤仪，华丽而不奢侈的装点自己。
皇后头衔九凤环珠碧玉簪，项上是西域进贡的七彩珐琅珠，九十九颗意味着长长久久，是前些年使臣进贡时送的。衣着银丝彩线镶边的五爪凤袍，手上戴着的是北疆蓝烟田玉雕饰而成的镶银戒。
这一套可以说是雍容华贵，但在一国之母的身上也算不得有多奢华。皇后平日里不会这么穿，可今日她却盛装打扮，似是要迎接什么贵客一般。
宁逸瞧着她红唇妖冶，缓缓上扬，登时是垂眸冷脸不再去看，躬身行了个礼，不冷不淡的问安。
“靖王自打百花宴后本宫就不曾见着，这不过短短几月，靖王似是瘦了。”皇后盈盈带笑，目光慈爱，语声温润清甜，令人听着就忍不住身心舒畅。
宁逸眉宇冷淡，只低声应道：“谢母后关心。”
他是过继给皇后的子嗣，自幼就知这殿上的人并非生母。而这位正对他嘘寒问暖的母妃，这多年来未曾给过在民间的他一丝问候。只有除夕之夜他送礼时，才看见到她那温柔的目光。
“你这孩子，越年长越像皇上了。性子这般冷冰冰的，这泰合殿就是你家，用不着这么拘束。”皇后拍了拍身边的软塌，示意他上来就坐。
宁逸也不拒绝，径直上殿，但他却未坐在皇后指示的位置，而是就在台阶之处坐了。这个位置比皇后来要矮上那么几分，省得外人看到，说他造次。
皇后面容略微一僵，但还是笑开了：“你不会还惦着上回的事吧，说起来也是巧了，桂嬷嬷不过说了几句闲话，恰好就被几个御史听去，上奏弹劾你不尊礼法。自打那次以后，本宫便命这内殿宫人不许闲话，说敢多议论一句立即驱逐出宫。那桂嬷嬷本宫也依法杖责，将她送还回乡了。”
宁逸心中冷笑，那次弹劾让他被送往边疆，牧羊三月，每日都要当着戍卒的面大声朗诵孝经，让他一个亲王是颜面扫地。满朝文武也是议论纷纷，大多都是在笑话他连个贱民都不如。
桂嬷嬷是说闲话还是漏风声还未可知呢。皇后说是杖责，实则是就地将那桂嬷嬷打了个半死，还未抬出宫就已气绝了。她下手当真狠辣，是一点也不留人话柄。
“母后言重了，儿臣不过谨遵礼法。今日并非家宴，怎么也不能逾越了份位，还望母后见谅。”他颔首低语，说什么都不会从这台阶上起来。
皇后吃吃一笑，语声润和：“你还是这倔脾气，也罢。你我母子俩就这么闲话，倒也舒心。”她摆了摆手，身边的宫人全都退了下去，一个不留。
宁逸眉头紧蹙，皇后若是想设陷阱害他，定要留个宫人在边上侧听。这将两边人都退下去，可见她要说的话事关与己，她这是在明哲保身。
“从淑妃妹妹过世至今，算起来也有六七年了。”皇后沉沉叹息，“而这几年里大半时间你都在民间，本宫没能好好照料你，是本宫的过世。为此，本宫是每逢七日就到佛堂诵经，以祈求你安然无恙。”
宁逸别过头，故意不让她看到自己的神色。他胃内一阵翻搅已觉得想吐了，面上的表情一定不好看。他的伪装虽已炉火纯青，但对于皇后这狐狸精怕是骗不过。
“谢母后体恤，儿臣在民间跟随刑部诸位大人研习公案，获益良多。可以说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他敷衍的应了一句，皇后这是以为点到了他的伤心处，让他求情回宫。可惜，这算盘是彻底打错了。
皇后又是一阵轻笑：“平王要有你这般心思，本宫也不必这么费心了。方才听宫人说，你往东宫中去时，平王也在？”
宁逸不知他问这个做什么，宁崇是德妃之后，德妃已被冷落多年，对她来说就是个不屑于踩死的蚂蚁：“太子哥哥与二哥私交一向甚好，我去时二哥便微醺离去，我们并未多话。”
这一语彻底斩断了皇后所有的试探。
皇后拂了拂袖上的金丝凤凰，眸中闪出一点怪异的光：“你与太子这些年来也未见过几面，见你们兄弟之间感情甚笃，本宫也就放心了。如今太子也大了，除了问安之外也极少来这泰合殿，本宫看来是老了，儿子都不愿意与本宫说心里话。”
宁逸回眸望了一眼皇后，见她满目凄然：“母后的泰合殿与东宫不过咫尺之间，太子哥哥不来定是与太傅太师等人忙于政务，母后不必多心。”
皇后冷眼一翻，低声道：“若是如此就好了，他有时间跟平王与你饮酒作乐，却没空闲来泰合殿。你且说说，你们在东宫聊了什么，难道都是家国大事不成？”
宁逸一怔，到底还是落入了皇后的圈套。没有人能在皇后的眼皮子底下撒谎，她的眼睛比起他这堂堂刑部之首来要厉害得多。若是不说实话，她一眼便看穿，到时他在宫中是后患无穷。但若是陈明太子左拥右抱，他们母子二人又会怀疑他挑拨离间。
只要太子声声陈情，言明自己清白，皇后定会选择相信他，而不是相信自己这个过继子。他里外不是人，就是回到刑部，太子定也会想方设法刁难他。
宁逸叹息摇了摇头：“太子哥哥已年及二十五，母后又何必执着。这个岁数的男人，有几个是会常伴生母膝下的。东宫中太子宴饮是常事，二哥掌管两部，与太子在公事上是多有协理之处。若是母后不放心，儿臣倒有一计。”
皇后眼眸微亮，但倏而是收了起来，以帕掩嘴笑了：“瞧你说的，本宫不过有些惆怅，你倒是贴心这么快就为本宫献策。你这一番好意，本宫也不能辜负了，你且说来听听。”
宁逸移开目光，不再去看她那虚伪的脸：“母后所担忧的无非是怕太子哥哥脱离你的管束，玩物丧志。想解此忧很容易，这关键就在二哥这里。”
皇后目光狐疑，但也是歪斜着眼睛略微明白了些什么。
“太子哥哥寻欢作乐，无非也就是在东宫内。为避免父皇多心，他向来不邀内阁诸臣，文武官员。这要想欢宴，也只有一个人可找，只要此人被绊住了，太子哥哥自也会收敛些。”宁逸嗓音细沉，语声是越压越低。
皇后垂眸细思，这能不经通传能直达东宫的只有一个人，平王宁崇。也只有他有资格坐在太子侧席，大大方方的举杯欢颜。
宁逸眼角斜瞧着皇后，将她眼底的阴冷，看了个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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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头衔九凤环珠碧玉簪，项上是西域进贡的七彩珐琅珠，九十九颗意味着长长久久，是前些年使臣进贡时送的。衣着银丝彩线镶边的五爪凤袍，手上戴着的是北疆蓝烟田玉雕饰而成的镶银戒。
这一套可以说是雍容华贵，但在一国之母的身上也算不得有多奢华。皇后平日里不会这么穿，可今日她却盛装打扮，似是要迎接什么贵客一般。
宁逸瞧着她红唇妖冶，缓缓上扬，登时是垂眸冷脸不再去看，躬身行了个礼，不冷不淡的问安。
“靖王自打百花宴后本宫就不曾见着，这不过短短几月，靖王似是瘦了。”皇后盈盈带笑，目光慈爱，语声温润清甜，令人听着就忍不住身心舒畅。
宁逸眉宇冷淡，只低声应道：“谢母后关心。”
他是过继给皇后的子嗣，自幼就知这殿上的人并非生母。而这位正对他嘘寒问暖的母妃，这多年来未曾给过在民间的他一丝问候。只有除夕之夜他送礼时，才看见到她那温柔的目光。
“你这孩子，越年长越像皇上了。性子这般冷冰冰的，这泰合殿就是你家，用不着这么拘束。”皇后拍了拍身边的软塌，示意他上来就坐。
宁逸也不拒绝，径直上殿，但他却未坐在皇后指示的位置，而是就在台阶之处坐了。这个位置比皇后来要矮上那么几分，省得外人看到，说他造次。
皇后面容略微一僵，但还是笑开了：“你不会还惦着上回的事吧，说起来也是巧了，桂嬷嬷不过说了几句闲话，恰好就被几个御史听去，上奏弹劾你不尊礼法。自打那次以后，本宫便命这内殿宫人不许闲话，说敢多议论一句立即驱逐出宫。那桂嬷嬷本宫也依法杖责，将她送还回乡了。”
宁逸心中冷笑，那次弹劾让他被送往边疆，牧羊三月，每日都要当着戍卒的面大声朗诵孝经，让他一个亲王是颜面扫地。满朝文武也是议论纷纷，大多都是在笑话他连个贱民都不如。
桂嬷嬷是说闲话还是漏风声还未可知呢。皇后说是杖责，实则是就地将那桂嬷嬷打了个半死，还未抬出宫就已气绝了。她下手当真狠辣，是一点也不留人话柄。
“母后言重了，儿臣不过谨遵礼法。今日并非家宴，怎么也不能逾越了份位，还望母后见谅。”他颔首低语，说什么都不会从这台阶上起来。
皇后吃吃一笑，语声润和：“你还是这倔脾气，也罢。你我母子俩就这么闲话，倒也舒心。”她摆了摆手，身边的宫人全都退了下去，一个不留。
宁逸眉头紧蹙，皇后若是想设陷阱害他，定要留个宫人在边上侧听。这将两边人都退下去，可见她要说的话事关与己，她这是在明哲保身。
“从淑妃妹妹过世至今，算起来也有六七年了。”皇后沉沉叹息，“而这几年里大半时间你都在民间，本宫没能好好照料你，是本宫的过世。为此，本宫是每逢七日就到佛堂诵经，以祈求你安然无恙。”
宁逸别过头，故意不让她看到自己的神色。他胃内一阵翻搅已觉得想吐了，面上的表情一定不好看。他的伪装虽已炉火纯青，但对于皇后这狐狸精怕是骗不过。
“谢母后体恤，儿臣在民间跟随刑部诸位大人研习公案，获益良多。可以说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他敷衍的应了一句，皇后这是以为点到了他的伤心处，让他求情回宫。可惜，这算盘是彻底打错了。
皇后又是一阵轻笑：“平王要有你这般心思，本宫也不必这么费心了。方才听宫人说，你往东宫中去时，平王也在？”
宁逸不知他问这个做什么，宁崇是德妃之后，德妃已被冷落多年，对她来说就是个不屑于踩死的蚂蚁：“太子哥哥与二哥私交一向甚好，我去时二哥便微醺离去，我们并未多话。”
这一语彻底斩断了皇后所有的试探。
皇后拂了拂袖上的金丝凤凰，眸中闪出一点怪异的光：“你与太子这些年来也未见过几面，见你们兄弟之间感情甚笃，本宫也就放心了。如今太子也大了，除了问安之外也极少来这泰合殿，本宫看来是老了，儿子都不愿意与本宫说心里话。”
宁逸回眸望了一眼皇后，见她满目凄然：“母后的泰合殿与东宫不过咫尺之间，太子哥哥不来定是与太傅太师等人忙于政务，母后不必多心。”
皇后冷眼一翻，低声道：“若是如此就好了，他有时间跟平王与你饮酒作乐，却没空闲来泰合殿。你且说说，你们在东宫聊了什么，难道都是家国大事不成？”
宁逸一怔，到底还是落入了皇后的圈套。没有人能在皇后的眼皮子底下撒谎，她的眼睛比起他这堂堂刑部之首来要厉害得多。若是不说实话，她一眼便看穿，到时他在宫中是后患无穷。但若是陈明太子左拥右抱，他们母子二人又会怀疑他挑拨离间。
只要太子声声陈情，言明自己清白，皇后定会选择相信他，而不是相信自己这个过继子。他里外不是人，就是回到刑部，太子定也会想方设法刁难他。
宁逸叹息摇了摇头：“太子哥哥已年及二十五，母后又何必执着。这个岁数的男人，有几个是会常伴生母膝下的。东宫中太子宴饮是常事，二哥掌管两部，与太子在公事上是多有协理之处。若是母后不放心，儿臣倒有一计。”
皇后眼眸微亮，但倏而是收了起来，以帕掩嘴笑了：“瞧你说的，本宫不过有些惆怅，你倒是贴心这么快就为本宫献策。你这一番好意，本宫也不能辜负了，你且说来听听。”
宁逸移开目光，不再去看她那虚伪的脸：“母后所担忧的无非是怕太子哥哥脱离你的管束，玩物丧志。想解此忧很容易，这关键就在二哥这里。”
皇后目光狐疑，但也是歪斜着眼睛略微明白了些什么。
“太子哥哥寻欢作乐，无非也就是在东宫内。为避免父皇多心，他向来不邀内阁诸臣，文武官员。这要想欢宴，也只有一个人可找，只要此人被绊住了，太子哥哥自也会收敛些。”宁逸嗓音细沉，语声是越压越低。
皇后垂眸细思，这能不经通传能直达东宫的只有一个人，平王宁崇。也只有他有资格坐在太子侧席，大大方方的举杯欢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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