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六章 医徒
一大早，院内药气熏天，透着门窗是弥漫尽每间屋宅内。惹得那些无事可做，想睡懒觉的丫头们都是骂骂咧咧跳了出来，想看看是什么东西扰了她们的清梦。
只见庭院中立这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个头不高，但胸膛却十分宽阔，一双猿臂欣长，端着大圆的笸箩，一下一下的颠着里面的药材。
“哪里来的混小子！在这干什么呢？”一个年纪稍长的宫人披着衣服冲出来，语气十分愠怒。
那少年头也不回，依旧颠着笸箩里的药材：“只要不是瞎子傻子，都知道我在干什么。”他的回应不卑不亢。
那宫人柳眉倒竖，咬牙是怒了起来：“好你个混小子！口气倒不小，你可知道这是什么地方，还敢来这撒野！”
少年冷哼一声，笑道：“衡云斋是杂务宫人居住的地方，今天你可以来，明天你也可以走。这又不是三宫六院，你不会拿自己当娘娘了吧。”
那宫人面色涨红，衡云斋确不是什么高贵的地方，就是一处简陋偏院的一所小宅。这里的宫人都是被品位卑微的公公收了银子卖进来的，那些公公就没资格给她们安排宫差。
换句话说，她们就是卖身进来当牛做马的。同样是为奴为婢，在宫中受苛责，总比在外家府宅遭人白眼的好。这少年点穿了她们的身份，还是不动声色的将这宫人的自尊按在地上践踏了。
“你小子生得好一张伶牙俐齿，不给你点颜色瞧瞧，你怕是不知天高地厚了！”那宫人柳眉倒竖，抄起边上的扫帚，抬手就往那少年头上打去。
少年提着笸箩就跑，但却没往衡云斋的大门跑，而是一边怪叫着，一边上蹿下跳躲避着那追在屁股后面的扫帚。这一片慌乱是彻底打破了晨间的寂静，所有人都是出来看热闹。
叶香君立于人群之后，目色清冷而泛着澄澈的光，嘴角已是轻轻勾起，露出一抹耐人寻味的笑。
喧闹间，其中一人是上来将那宫人拦住：“算了算了，这点卯将至，等管事来见到你这般毛躁，罚的还不是你。”
那宫人闻言，这才不追了，将扫帚放下来，临了还撂了一句狠话：“你小子等着，咱们这事没完！”她跺了跺脚，目中带着一抹狠意，转身便到前庭去，那看热闹的人也都散了。
少年对着她背影冷哼一声，似是讥笑般的摇了摇头。
“太医令只管教授医理，没想到卢太医是深藏不漏，居然教出一个你这样的徒弟。”
寂静中一个清冷婉转的嗓音响起，少年那放松下来的心又提了起来。这才看到角落一边立着一个曼妙如仙子的少女，身着无花素色襦裙，不施粉黛却眉如墨画，双眸水润清雅。
少年一怔，望着叶香君的眸中略微有些诧异，但瞬间也是回过神来：“叶小姐谬赞了，这等宫人尖酸刻薄，若不给点脸色看，她们只会得寸进尺。若是叶小姐，我定然会客气些。”
他便是昨日跟小门卫顶罪的小青三。
叶香君凝眸含笑：“我说的可不是你待人的态度，而是说你身上的功夫。”她目光一凝，但见小青三的眼神是变了变。
方才他被那宫人追着跑了十来圈，气都没喘一个，手上的笸箩稳攥手里，药材也没有洒出一点。若不是有上乘轻功，根本做不到这般稳健。
“叶小姐好眼力，我自幼习武强身，但不过是皮毛而已。”小青三爽朗笑了，没有因为秘密揭穿而心虚，“难怪你入宫就得了皇后娘娘跟贵妃娘娘的宠，就冲这眼力就比宫中许多人强了。”
叶香君素来见的都是两面三刀，口蜜腹剑的小人。见小青三如此直爽，心里也不得畅快了些：“你既然在这，卢太医就该将事情都对你交待了。”
她话里有话，似有深意。
“师父说了，让我教授你些医理。”小青三不以为然，“我可将丑话说在前头，医理博大精深，一般人学上三年五载可能都只能学些皮毛，大小姐可别怪我这师父授艺不精。”
叶香君眸中暗暗放着一抹光：“这是自然。午时之前我都要去内阁处理杂物，你可晚些再来，也省得招宫人恼怒。”
小青三不屑，斜眼望着叶香君：“大小姐获了皇后的令，那内阁杂务本可以不用做的。这整理奏章，只要不是傻子都能做，两个人也已够了。内阁那帮老鼻子迂腐古板，定也不敢找大小姐你的麻烦，为何不让自己轻松些？”
叶香君见他话说得有些过于直了，敛眉沉声道：“我叶香君既然来应选才人，那就该做好才人的事。不然岂不是德不配位，藐视宫规了。皇后娘娘给我令牌，是为了让我方便出入三宫六院，陪她闲话解闷，可不是让我滥用职权的。”
“再者，周家小姐跟安家小姐都是世家千金，她们能做得的事，我凭什么做不得。”
小青三一怔，他一直以为这不做事的比做事的高贵。比如皇上皇后，大太监大总管，他们只需将人呼来喝去就成了。无事便阿谀奉承，有事便找人顶罪，一辈子拿鼻孔看人。
但叶香君这一语，却让他始料未及。旁人能做得的事，她也能做，不然就是低人一等，才不如人了。他瞧着叶香君的眼神略微有些变了，身子也不由得挺直了些，露出一抹敬重。
“对了，昨日为躲避禁军巡查，卢太医将我带到后院，我偶然瞧见那墙角底下有些不对劲。想来整个太医令，也只有你做得出来那种事吧。”叶香君笑道，说吧便拂袖而去。
这看似漫不经心的话语，却让小青三是神色大变。
其实后院白墙一角的灰色之处，是一个狗洞。那灰色是一层厚厚的木板涂抹而成，暗中遮挡那后院本就没什么人去，自然也无人察觉。
太医令里各个都是年过三旬的太医御医，女侍官也不可能钻狗洞，那这狗洞是谁挖的就不言而喻了。
叶香君眸光沉凝，既然是心性好玩的少年，那定是趁夜才会偷溜出太医令。既如此，那他很可能就会看到旁人都看不到的一些秘密，又或者其他钻狗洞的人会看到。
宫中的布局她是了然于心，太医令那后院墙外不到十里处就是一所宫殿。是后宫中最偏僻的一处，正因过于靠近外殿，那宫自始至终只有一位妃子居住过。
按照礼制，那位娘娘不该居住在如此靠近外殿的地方。宫中规矩言明，妃子不得皇令不得随意搬迁。她难以相信太医令跟那宫殿如此接近，这当中实在怪得很。
“内阁事务未完，我们且回聊。”叶香君冷笑，拂袖而走。
时机未到，她还不能逼得太紧。
小青三在其后，目光亦是尖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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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庭院中立这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个头不高，但胸膛却十分宽阔，一双猿臂欣长，端着大圆的笸箩，一下一下的颠着里面的药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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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少年头也不回，依旧颠着笸箩里的药材：“只要不是瞎子傻子，都知道我在干什么。”他的回应不卑不亢。
那宫人柳眉倒竖，咬牙是怒了起来：“好你个混小子！口气倒不小，你可知道这是什么地方，还敢来这撒野！”
少年冷哼一声，笑道：“衡云斋是杂务宫人居住的地方，今天你可以来，明天你也可以走。这又不是三宫六院，你不会拿自己当娘娘了吧。”
那宫人面色涨红，衡云斋确不是什么高贵的地方，就是一处简陋偏院的一所小宅。这里的宫人都是被品位卑微的公公收了银子卖进来的，那些公公就没资格给她们安排宫差。
换句话说，她们就是卖身进来当牛做马的。同样是为奴为婢，在宫中受苛责，总比在外家府宅遭人白眼的好。这少年点穿了她们的身份，还是不动声色的将这宫人的自尊按在地上践踏了。
“你小子生得好一张伶牙俐齿，不给你点颜色瞧瞧，你怕是不知天高地厚了！”那宫人柳眉倒竖，抄起边上的扫帚，抬手就往那少年头上打去。
少年提着笸箩就跑，但却没往衡云斋的大门跑，而是一边怪叫着，一边上蹿下跳躲避着那追在屁股后面的扫帚。这一片慌乱是彻底打破了晨间的寂静，所有人都是出来看热闹。
叶香君立于人群之后，目色清冷而泛着澄澈的光，嘴角已是轻轻勾起，露出一抹耐人寻味的笑。
喧闹间，其中一人是上来将那宫人拦住：“算了算了，这点卯将至，等管事来见到你这般毛躁，罚的还不是你。”
那宫人闻言，这才不追了，将扫帚放下来，临了还撂了一句狠话：“你小子等着，咱们这事没完！”她跺了跺脚，目中带着一抹狠意，转身便到前庭去，那看热闹的人也都散了。
少年对着她背影冷哼一声，似是讥笑般的摇了摇头。
“太医令只管教授医理，没想到卢太医是深藏不漏，居然教出一个你这样的徒弟。”
寂静中一个清冷婉转的嗓音响起，少年那放松下来的心又提了起来。这才看到角落一边立着一个曼妙如仙子的少女，身着无花素色襦裙，不施粉黛却眉如墨画，双眸水润清雅。
少年一怔，望着叶香君的眸中略微有些诧异，但瞬间也是回过神来：“叶小姐谬赞了，这等宫人尖酸刻薄，若不给点脸色看，她们只会得寸进尺。若是叶小姐，我定然会客气些。”
他便是昨日跟小门卫顶罪的小青三。
叶香君凝眸含笑：“我说的可不是你待人的态度，而是说你身上的功夫。”她目光一凝，但见小青三的眼神是变了变。
方才他被那宫人追着跑了十来圈，气都没喘一个，手上的笸箩稳攥手里，药材也没有洒出一点。若不是有上乘轻功，根本做不到这般稳健。
“叶小姐好眼力，我自幼习武强身，但不过是皮毛而已。”小青三爽朗笑了，没有因为秘密揭穿而心虚，“难怪你入宫就得了皇后娘娘跟贵妃娘娘的宠，就冲这眼力就比宫中许多人强了。”
叶香君素来见的都是两面三刀，口蜜腹剑的小人。见小青三如此直爽，心里也不得畅快了些：“你既然在这，卢太医就该将事情都对你交待了。”
她话里有话，似有深意。
“师父说了，让我教授你些医理。”小青三不以为然，“我可将丑话说在前头，医理博大精深，一般人学上三年五载可能都只能学些皮毛，大小姐可别怪我这师父授艺不精。”
叶香君眸中暗暗放着一抹光：“这是自然。午时之前我都要去内阁处理杂物，你可晚些再来，也省得招宫人恼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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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者，周家小姐跟安家小姐都是世家千金，她们能做得的事，我凭什么做不得。”
小青三一怔，他一直以为这不做事的比做事的高贵。比如皇上皇后，大太监大总管，他们只需将人呼来喝去就成了。无事便阿谀奉承，有事便找人顶罪，一辈子拿鼻孔看人。
但叶香君这一语，却让他始料未及。旁人能做得的事，她也能做，不然就是低人一等，才不如人了。他瞧着叶香君的眼神略微有些变了，身子也不由得挺直了些，露出一抹敬重。
“对了，昨日为躲避禁军巡查，卢太医将我带到后院，我偶然瞧见那墙角底下有些不对劲。想来整个太医令，也只有你做得出来那种事吧。”叶香君笑道，说吧便拂袖而去。
这看似漫不经心的话语，却让小青三是神色大变。
其实后院白墙一角的灰色之处，是一个狗洞。那灰色是一层厚厚的木板涂抹而成，暗中遮挡那后院本就没什么人去，自然也无人察觉。
太医令里各个都是年过三旬的太医御医，女侍官也不可能钻狗洞，那这狗洞是谁挖的就不言而喻了。
叶香君眸光沉凝，既然是心性好玩的少年，那定是趁夜才会偷溜出太医令。既如此，那他很可能就会看到旁人都看不到的一些秘密，又或者其他钻狗洞的人会看到。
宫中的布局她是了然于心，太医令那后院墙外不到十里处就是一所宫殿。是后宫中最偏僻的一处，正因过于靠近外殿，那宫自始至终只有一位妃子居住过。
按照礼制，那位娘娘不该居住在如此靠近外殿的地方。宫中规矩言明，妃子不得皇令不得随意搬迁。她难以相信太医令跟那宫殿如此接近，这当中实在怪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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