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 在等什么
“王爷身为刑部之首，但想必都是交由下属套话，您这问话的本事，属实不高明。”叶香君从容应道。
宁逸笑容一敛。
“万通当铺眼线遍布天下，但也不至于连乞丐的动向都跟着，就算跟着，也不至于连个小乞丐都不放过。说实话，若不是王爷今天来，我都不知盛公子被人打成重伤，也不知此事跟表姐有关。”叶香君看也没看那密信一眼，低头抿了一口茶。
宁逸见她眉目淡然，清冷如雾，全然看不出她是否撒谎。
万通当铺是个买卖消息的地方，眼线是如天罗地网遍布天下，可盯着的都是市井流氓，酒坊茶肆，还有各个公侯官邸。无知妇孺跟小乞丐是观察甚少，可以说几乎没有。
小孩子跟无知妇孺说的闲话，很可能只是空口胡编乱造，收集这等消息只能是自己砸自己的招牌。
只是，吴柳儿跟盛明是由叶香君一手设计。他便是说错了线索，她也不可能做到如此冷静。就是换了狱中的惯犯，在说出相关事物时也会略有几分心虚。
“那日表姐被爹捆在被褥里扛回来，又被姨娘反锁在屋中不得出屋，我还只道是表姐跟盛公子私会被捉，他们二人略施惩戒。盛夫人来访，我也只道是为感谢我出庭作证，顺道也谈一谈表姐跟盛公子之间的事。”叶香君一字一顿，话语清晰。
儿子卷入误杀命案，有个人出庭作证替其解围，做娘的登门道谢也是常理。盛夫人出自书香世家，这点道理还是懂的，儿子有了爱慕的女儿家，还正好在叶家侯府。
这两桩事情撞在一起，盛夫人亲自登门也不奇怪了。
宁逸对她这番说辞是挑不出半点毛病，沉默不语，一双鹰眸不冷不淡，凝视着叶香君那雪一般的侧颜。
她生得一双清冷无波的眼睛，可眸底确是深不可见的旋涡。丹唇不点而红，却总能说出杀人诛心，隐带锋芒的话语。身段娇小婀娜如一阵风就能吹倒的杨柳，但她却以一己之力在百花宴上大放异彩，胜了书香世家，还胜了少府公子。
宁逸越看越觉得她美若仙子，但仙子容颜之后却是神秘莫测。
“赵长荣心狠手辣，自幼在北秦便是个玉面阎罗，来到京都后也并没有收敛多少。你将他卷进来，可想过后果？”他冷声低语，目光变得精茫深沉。
叶香君目色亦是一沉，撇了一眼身后的羽儿。羽儿会意，福了福身退下去，连同院子边外的丫头婆子也都赶走。
“后果能如何呢？”她低语如冰，“堂堂北秦皇子被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玩弄于鼓掌间，他有脸将此事宣扬出去？又或者小肚鸡肠倒报复我？”
赵长荣手下暗卫众多，但不都是愚忠之人，若是知道他们效忠的主子连个小丫头的计都看不破，还被她借刀杀人。别说他没脸做人，这事传到北秦他亦是颜面扫地。
北秦皇帝共有三十七个皇子，成年的都有十六个。赵长荣是最不受宠的一个，母妃也是低等官宦家族出身。自幼便暴佞残忍，厌世孤寡，放浪形骸肆意贪欢。
三年前，北秦尚武以至国库空虚，不得已才与他国联盟。这选中的就是地大物博的宁氏王朝。他被放逐为人质是自动请缨，只为凭此在父皇面前争得一份功劳，日后就算没有角逐帝王龙椅也能得一个亲王封位。
在此事上，其余成年皇子是默不作声，可见赵长荣胆气十足，也并不像以往在北秦表现的那般玩物丧志，自甘堕落。
在京都内，他欺辱小官吏，打压土豪乡绅，但就是不将事情闹大。那些平民富豪们也都不敢去招惹这北秦皇子，他们都晓得官官相护，就是告上府衙，那堂官也未必敢受理此事。
在京都内招摇过市，肆意妄为，传到北秦那就是扬了他们北秦的威风，皇子甘为人质却依旧不用看你们的脸色。这一切都是他的预谋，心底还是有着一把算盘，在为自己谋利。
“赵长荣心思缜密，但性子却是高傲自大，他断然不会怀疑到你头上。但是丞相府他盯上了，这对你而言，难道有好处？”宁逸声色渐冷。
丞相乃百官之首，若丞相府有所动摇，那百官皆为之动荡。赵长荣被戴了绿帽子，只废了盛明难解他心头之恨，他对丞相府不会就这么轻易绕过。
相府动摇，百官不安，父皇对此不会坐视不理。等父皇卷入这等丑事当中，那一切就没那么简单了。
“你想倾覆朝政！”宁逸没有疑惑，语气掷地有声。
叶香君眉目不动，依旧清冷：“我一介女流，倾覆朝政对我有什么好处。爹如今韬光养晦，不参政不上朝，只帮着处理六部杂事。朝堂不稳，对我叶家侯府也没好处。”
一番解释如锋刀断弦，将她的嫌疑是断得干干净净。
“狐狸尾巴总会露出来的。”宁逸反而笑了，“与其等到一发不可收拾，不如提前说明白，我在当中也好替你周旋。你我是盟友，何必如此小心翼翼。”
叶香君叹息一声，淡道：“王爷真是越说越奇了，怎么您就这么喜欢我跟此事有关？在我看来，王爷担心的不是朝政倾覆，反而是我的计到底是什么。”
宁逸心里又是一惊，脸色也有些不好看了。
“若是王爷想让我说实话，不妨先回我一句实话。王爷有万通当铺，又有刑部在手。这本是两把锋利的刀，不知王爷为何总按兵不动？”叶香君反客为主。
宁逸眉眼骤冷，忽而深凝望向叶香君。
万通当铺是江湖势力，民生乱则国不安，想闹出什么动静让朝政动荡很容易。只要收买一些绿林好汉，假装前朝余党杀几个地方刺史就可以了。
那白衣公子白玉书，叶香君幼时曾见过他一面，他那时还是一个小药童，跟在给娘看诊的太医身后。
当见到白玉书时，她就知晓万通当铺背后的人是皇族中人。能在民间掌控这江湖势力的，只有宁逸这个落难亲王。
至于刑部更是掌管着天下大案，多少王孙公子的丑事都捏在手里，他想利用谁就利用谁。那些迂腐老贼爱子如命，都怕断了香火，以此为要挟不怕他们不听话。
宁逸想要重返朝政，易如反掌。可他按兵不动，反而做了整整数年的闲散亲王，受人白眼，任人嗤笑。
“王爷曾问我，我在等什么。”叶香君对上他冰冷凝视的目光，“我在等的就是王爷。”
等你重返朝政，争权夺嫡。
宁逸瞳孔骤缩，心底涌出一股热流，背脊却窜上凉意。冷热交织将他重重围绕，心弦似是被什么东西撩拨了，发出一阵嘈杂凌乱，不可控制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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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逸笑容一敛。
“万通当铺眼线遍布天下，但也不至于连乞丐的动向都跟着，就算跟着，也不至于连个小乞丐都不放过。说实话，若不是王爷今天来，我都不知盛公子被人打成重伤，也不知此事跟表姐有关。”叶香君看也没看那密信一眼，低头抿了一口茶。
宁逸见她眉目淡然，清冷如雾，全然看不出她是否撒谎。
万通当铺是个买卖消息的地方，眼线是如天罗地网遍布天下，可盯着的都是市井流氓，酒坊茶肆，还有各个公侯官邸。无知妇孺跟小乞丐是观察甚少，可以说几乎没有。
小孩子跟无知妇孺说的闲话，很可能只是空口胡编乱造，收集这等消息只能是自己砸自己的招牌。
只是，吴柳儿跟盛明是由叶香君一手设计。他便是说错了线索，她也不可能做到如此冷静。就是换了狱中的惯犯，在说出相关事物时也会略有几分心虚。
“那日表姐被爹捆在被褥里扛回来，又被姨娘反锁在屋中不得出屋，我还只道是表姐跟盛公子私会被捉，他们二人略施惩戒。盛夫人来访，我也只道是为感谢我出庭作证，顺道也谈一谈表姐跟盛公子之间的事。”叶香君一字一顿，话语清晰。
儿子卷入误杀命案，有个人出庭作证替其解围，做娘的登门道谢也是常理。盛夫人出自书香世家，这点道理还是懂的，儿子有了爱慕的女儿家，还正好在叶家侯府。
这两桩事情撞在一起，盛夫人亲自登门也不奇怪了。
宁逸对她这番说辞是挑不出半点毛病，沉默不语，一双鹰眸不冷不淡，凝视着叶香君那雪一般的侧颜。
她生得一双清冷无波的眼睛，可眸底确是深不可见的旋涡。丹唇不点而红，却总能说出杀人诛心，隐带锋芒的话语。身段娇小婀娜如一阵风就能吹倒的杨柳，但她却以一己之力在百花宴上大放异彩，胜了书香世家，还胜了少府公子。
宁逸越看越觉得她美若仙子，但仙子容颜之后却是神秘莫测。
“赵长荣心狠手辣，自幼在北秦便是个玉面阎罗，来到京都后也并没有收敛多少。你将他卷进来，可想过后果？”他冷声低语，目光变得精茫深沉。
叶香君目色亦是一沉，撇了一眼身后的羽儿。羽儿会意，福了福身退下去，连同院子边外的丫头婆子也都赶走。
“后果能如何呢？”她低语如冰，“堂堂北秦皇子被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玩弄于鼓掌间，他有脸将此事宣扬出去？又或者小肚鸡肠倒报复我？”
赵长荣手下暗卫众多，但不都是愚忠之人，若是知道他们效忠的主子连个小丫头的计都看不破，还被她借刀杀人。别说他没脸做人，这事传到北秦他亦是颜面扫地。
北秦皇帝共有三十七个皇子，成年的都有十六个。赵长荣是最不受宠的一个，母妃也是低等官宦家族出身。自幼便暴佞残忍，厌世孤寡，放浪形骸肆意贪欢。
三年前，北秦尚武以至国库空虚，不得已才与他国联盟。这选中的就是地大物博的宁氏王朝。他被放逐为人质是自动请缨，只为凭此在父皇面前争得一份功劳，日后就算没有角逐帝王龙椅也能得一个亲王封位。
在此事上，其余成年皇子是默不作声，可见赵长荣胆气十足，也并不像以往在北秦表现的那般玩物丧志，自甘堕落。
在京都内，他欺辱小官吏，打压土豪乡绅，但就是不将事情闹大。那些平民富豪们也都不敢去招惹这北秦皇子，他们都晓得官官相护，就是告上府衙，那堂官也未必敢受理此事。
在京都内招摇过市，肆意妄为，传到北秦那就是扬了他们北秦的威风，皇子甘为人质却依旧不用看你们的脸色。这一切都是他的预谋，心底还是有着一把算盘，在为自己谋利。
“赵长荣心思缜密，但性子却是高傲自大，他断然不会怀疑到你头上。但是丞相府他盯上了，这对你而言，难道有好处？”宁逸声色渐冷。
丞相乃百官之首，若丞相府有所动摇，那百官皆为之动荡。赵长荣被戴了绿帽子，只废了盛明难解他心头之恨，他对丞相府不会就这么轻易绕过。
相府动摇，百官不安，父皇对此不会坐视不理。等父皇卷入这等丑事当中，那一切就没那么简单了。
“你想倾覆朝政！”宁逸没有疑惑，语气掷地有声。
叶香君眉目不动，依旧清冷：“我一介女流，倾覆朝政对我有什么好处。爹如今韬光养晦，不参政不上朝，只帮着处理六部杂事。朝堂不稳，对我叶家侯府也没好处。”
一番解释如锋刀断弦，将她的嫌疑是断得干干净净。
“狐狸尾巴总会露出来的。”宁逸反而笑了，“与其等到一发不可收拾，不如提前说明白，我在当中也好替你周旋。你我是盟友，何必如此小心翼翼。”
叶香君叹息一声，淡道：“王爷真是越说越奇了，怎么您就这么喜欢我跟此事有关？在我看来，王爷担心的不是朝政倾覆，反而是我的计到底是什么。”
宁逸心里又是一惊，脸色也有些不好看了。
“若是王爷想让我说实话，不妨先回我一句实话。王爷有万通当铺，又有刑部在手。这本是两把锋利的刀，不知王爷为何总按兵不动？”叶香君反客为主。
宁逸眉眼骤冷，忽而深凝望向叶香君。
万通当铺是江湖势力，民生乱则国不安，想闹出什么动静让朝政动荡很容易。只要收买一些绿林好汉，假装前朝余党杀几个地方刺史就可以了。
那白衣公子白玉书，叶香君幼时曾见过他一面，他那时还是一个小药童，跟在给娘看诊的太医身后。
当见到白玉书时，她就知晓万通当铺背后的人是皇族中人。能在民间掌控这江湖势力的，只有宁逸这个落难亲王。
至于刑部更是掌管着天下大案，多少王孙公子的丑事都捏在手里，他想利用谁就利用谁。那些迂腐老贼爱子如命，都怕断了香火，以此为要挟不怕他们不听话。
宁逸想要重返朝政，易如反掌。可他按兵不动，反而做了整整数年的闲散亲王，受人白眼，任人嗤笑。
“王爷曾问我，我在等什么。”叶香君对上他冰冷凝视的目光，“我在等的就是王爷。”
等你重返朝政，争权夺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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