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此亲有险
杀子之仇，不共戴天。无论陈安的死背后是否林有黑手，杜五寻衅在先，怎么都得判个误杀的罪名。十年八年牢是少不了的，等出来的时候，少年韶华已逝，功名利禄已是过眼云烟。
宁逸一番陈词，将杜五跟盛明一同列为了被利用的被害人，死死堵住了陈方远的口。若他认为杜五有害人之心，那盛明也无法自证他没有给那壶酒下毒，要治罪就一视同仁。
盛明是盛丞相的独子，他不可能真正袖手旁观，若让他知道陈方远在刑堂上有意刁难他的儿子。最轻也得鼓动御史参他一本，为的是其他朝廷要务，不会是为子伸冤。
旁敲侧击，总归是不会放过陈方远。他为子报仇却要得罪丞相家，这笔买卖说到底都划不来。
陈方远不过三十来岁，只要多纳几房妾，不愁没有子嗣。他这才没有冲动，选择暂时咽下这口气。保住香火之前，还得先保住门楣，不然更让那居心叵测的幕后黑手得逞。
“陈大公子的事虽与女儿无关，但陈大人却不一定这么想。这人若是心里有恨，就是路边的猫猫狗狗，看着都面目可憎。”叶香君扫了一眼边上的吴姨娘，若有若无，意有所指。
吴姨娘心里一虚：“少府大人深明大义，定不会让无辜的人送命。害死陈大公子的凶手深有预谋，怎会怪到你头上。靖王爷还在追查此事，很快便能水落石出。只要逮着真正的凶手，杜家一门也就彻底得了清白，少府大人又怎会多计较。”
叶政似没有听见吴姨娘的话，脸色越发凝重起来。他袭爵多年，见了朝堂上的波谲云诡，尔虞我诈。少府监为九卿之一，陈方远看似不争不抢，实则手握重权，但凡他有一点疑心的人都不会放过。
少府监不是刑部大理寺，他做事不需要讲证据。杜五在众目睽睽之下刺死了陈安，盛明有嫌疑，可比起杜五来，实在太过缥缈。当夜杜五也在万花楼，没准是他指定了小厮将酒中下了毒也未可知。
至少，在陈方远心中会是这么想。
“姨娘，我与二妹是同年出生，也到了议亲的年纪。你既觉得杜五公子是难得的良人，怎的不跟二妹妹也说个亲？”叶香君冷道，这话中的冷刺千般，如暴雨般扎在了吴姨娘的心上。
吴姨娘身形颤动，脸色暗淡。春儿清白已毁，但世间无几人得知，洞房花烛，新郎总是大醉而归。只要做些手脚，不难隐瞒夫家，再说如今她有了身子，若嫁不得平王爷，也该早寻夫家以掩人耳目。
叶政心思早已飘到了九霄云外，提亲下聘纳采等事，怎么也得耗费个一年半载。到那时杜五的案子或许早已明了，陈方远若对他有恨，这半年也会对他下手。这亲事结与不结，还得静观其变。
“此事不急于一时，这份礼暂且收下。香儿，你且好好考虑。”他留下一句不冷不淡的话，便又说公务外办，收拾了行囊便匆匆出了府。
吴姨娘面色忽而狰狞起来，狠狠瞪了叶香君一眼，那眼神里有得意也有猖狂，嘴角缓缓扬起一抹阴冷的笑：“香儿，这两日你最好乖乖呆在府里，没什么要紧的事就不要出去了。侯爷不在，我们府里怕是会遭贼惦记。”
话里有话，带着一丝淡淡的威胁。
“多谢姨娘关心，自打金松寺回来后，爹就给横柳院多派了护卫把守。如今院里是蚊子飞不进来，苍蝇飞不出去，说起来定是姨娘担心我遭遇不测，跟爹提出的吧。”叶香君福了福身，又道了一声谢。
多亏了你女儿在金松寺上遭遇不测，爹越发的关心起我。吴姨娘心胸狭窄，这听起来平平无奇的话，在她心里又是一番意味。她咬了咬牙，冷哼一声愤然离去。
叶香君撇了一眼她的背影，又撇了一眼厅墙上挂着的黄历。算算日子，那几个魑魅魍魉也该来了。
不出几日，一向无人拜访的忠烈侯府是来了几个外客。他们自称是吴姨娘的亲戚，自杭州来京都游历，顺道便来拜会一番。这小坐没半天，行囊就安置到了客房。
吴姨娘虽是青楼出身，但混得风生水起，在京都是小有名气。那卖了她的老子听说她的名声，时不时便赶着来要钱，这几个亲戚也是当年打秋风的人之一。
按理说吴姨娘该是怨他们都来不及，怎会好好招待他们。可她偏偏就做了这以德报怨的事，好吃好喝的招待了一整天。
“来了一男一女，男的看上去十八九岁，女的则比他小些。听说是吴姨娘杭州来的亲侄，来京都讨活，计顺道来拜会。”羽儿将从春桃那里听到的话细细回复。
叶香君提笔落字，聚精会神，对羽儿的话不为所动：“来了好，省得我一个个找过去。有些东西，还是没变。”
羽儿耸了耸肩，听不懂自家小姐说的什么。这时，门外传来了一声通报，说是院门口有一男一女求见。说是吴姨娘的亲戚，特来打个招呼。
“你们都是怎么做事的！”羽儿对几个小丫头怒道，“大小姐恪守礼制，无父母点名不得见外男。你们倒好，还不知人家是哪里来的苍蝇，就往横柳院外领！”
几个小丫头缩着脖子，其中一人颤抖道：“不是我们领的，他们自个认路。我们只在院口完耍，他们就来了。”
“你这小嘴还在浑说！”羽儿真怒了，“侯府这么大地方，院落就有好几百个，他们怎哪里不好寻，偏偏寻到这里。你们几个，怕不是承红院去多了，享受惯了那边的榛子酥吧！”
几个丫头神色巨变，像是什么秘密被发现了。
“不怪她们，她们只是贪嘴而已。”叶香君步履轻缓，闲适步出门廊，“吴姨娘想收买我院里的人，仅仅靠一点榛子酥怎么够。一家老小十几口人，总不能只吃碎饼。”
她语调微微低沉，透着不怒自威的冷意。
小丫头们牙关打颤，她们的爹娘都在后厨里打杂。卖身契都握在管家手里，大小姐将他们一家老小的卖身契都要了去。搞不好会发卖到西北沙漠去给那些莽汉为奴，永世都回不来了！
“看看，大小姐对你们多慈悲。想吃里扒外，也得掂量掂量自己有没有那么大的胃！”羽儿柳眉倒竖，已有了几分大家风范，那目中的怯懦已荡然无存。
“将他们领进来吧。”叶香君扫了一眼护院里围绕得满满的护卫，在这么多人的眼皮子底下，量他们也不敢做什么。
这二人早已打听好了横柳院在什么地方，这是有备而来，不请进来他们是不会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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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逸一番陈词，将杜五跟盛明一同列为了被利用的被害人，死死堵住了陈方远的口。若他认为杜五有害人之心，那盛明也无法自证他没有给那壶酒下毒，要治罪就一视同仁。
盛明是盛丞相的独子，他不可能真正袖手旁观，若让他知道陈方远在刑堂上有意刁难他的儿子。最轻也得鼓动御史参他一本，为的是其他朝廷要务，不会是为子伸冤。
旁敲侧击，总归是不会放过陈方远。他为子报仇却要得罪丞相家，这笔买卖说到底都划不来。
陈方远不过三十来岁，只要多纳几房妾，不愁没有子嗣。他这才没有冲动，选择暂时咽下这口气。保住香火之前，还得先保住门楣，不然更让那居心叵测的幕后黑手得逞。
“陈大公子的事虽与女儿无关，但陈大人却不一定这么想。这人若是心里有恨，就是路边的猫猫狗狗，看着都面目可憎。”叶香君扫了一眼边上的吴姨娘，若有若无，意有所指。
吴姨娘心里一虚：“少府大人深明大义，定不会让无辜的人送命。害死陈大公子的凶手深有预谋，怎会怪到你头上。靖王爷还在追查此事，很快便能水落石出。只要逮着真正的凶手，杜家一门也就彻底得了清白，少府大人又怎会多计较。”
叶政似没有听见吴姨娘的话，脸色越发凝重起来。他袭爵多年，见了朝堂上的波谲云诡，尔虞我诈。少府监为九卿之一，陈方远看似不争不抢，实则手握重权，但凡他有一点疑心的人都不会放过。
少府监不是刑部大理寺，他做事不需要讲证据。杜五在众目睽睽之下刺死了陈安，盛明有嫌疑，可比起杜五来，实在太过缥缈。当夜杜五也在万花楼，没准是他指定了小厮将酒中下了毒也未可知。
至少，在陈方远心中会是这么想。
“姨娘，我与二妹是同年出生，也到了议亲的年纪。你既觉得杜五公子是难得的良人，怎的不跟二妹妹也说个亲？”叶香君冷道，这话中的冷刺千般，如暴雨般扎在了吴姨娘的心上。
吴姨娘身形颤动，脸色暗淡。春儿清白已毁，但世间无几人得知，洞房花烛，新郎总是大醉而归。只要做些手脚，不难隐瞒夫家，再说如今她有了身子，若嫁不得平王爷，也该早寻夫家以掩人耳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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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事不急于一时，这份礼暂且收下。香儿，你且好好考虑。”他留下一句不冷不淡的话，便又说公务外办，收拾了行囊便匆匆出了府。
吴姨娘面色忽而狰狞起来，狠狠瞪了叶香君一眼，那眼神里有得意也有猖狂，嘴角缓缓扬起一抹阴冷的笑：“香儿，这两日你最好乖乖呆在府里，没什么要紧的事就不要出去了。侯爷不在，我们府里怕是会遭贼惦记。”
话里有话，带着一丝淡淡的威胁。
“多谢姨娘关心，自打金松寺回来后，爹就给横柳院多派了护卫把守。如今院里是蚊子飞不进来，苍蝇飞不出去，说起来定是姨娘担心我遭遇不测，跟爹提出的吧。”叶香君福了福身，又道了一声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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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香君撇了一眼她的背影，又撇了一眼厅墙上挂着的黄历。算算日子，那几个魑魅魍魉也该来了。
不出几日，一向无人拜访的忠烈侯府是来了几个外客。他们自称是吴姨娘的亲戚，自杭州来京都游历，顺道便来拜会一番。这小坐没半天，行囊就安置到了客房。
吴姨娘虽是青楼出身，但混得风生水起，在京都是小有名气。那卖了她的老子听说她的名声，时不时便赶着来要钱，这几个亲戚也是当年打秋风的人之一。
按理说吴姨娘该是怨他们都来不及，怎会好好招待他们。可她偏偏就做了这以德报怨的事，好吃好喝的招待了一整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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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香君提笔落字，聚精会神，对羽儿的话不为所动：“来了好，省得我一个个找过去。有些东西，还是没变。”
羽儿耸了耸肩，听不懂自家小姐说的什么。这时，门外传来了一声通报，说是院门口有一男一女求见。说是吴姨娘的亲戚，特来打个招呼。
“你们都是怎么做事的！”羽儿对几个小丫头怒道，“大小姐恪守礼制，无父母点名不得见外男。你们倒好，还不知人家是哪里来的苍蝇，就往横柳院外领！”
几个小丫头缩着脖子，其中一人颤抖道：“不是我们领的，他们自个认路。我们只在院口完耍，他们就来了。”
“你这小嘴还在浑说！”羽儿真怒了，“侯府这么大地方，院落就有好几百个，他们怎哪里不好寻，偏偏寻到这里。你们几个，怕不是承红院去多了，享受惯了那边的榛子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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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怪她们，她们只是贪嘴而已。”叶香君步履轻缓，闲适步出门廊，“吴姨娘想收买我院里的人，仅仅靠一点榛子酥怎么够。一家老小十几口人，总不能只吃碎饼。”
她语调微微低沉，透着不怒自威的冷意。
小丫头们牙关打颤，她们的爹娘都在后厨里打杂。卖身契都握在管家手里，大小姐将他们一家老小的卖身契都要了去。搞不好会发卖到西北沙漠去给那些莽汉为奴，永世都回不来了！
“看看，大小姐对你们多慈悲。想吃里扒外，也得掂量掂量自己有没有那么大的胃！”羽儿柳眉倒竖，已有了几分大家风范，那目中的怯懦已荡然无存。
“将他们领进来吧。”叶香君扫了一眼护院里围绕得满满的护卫，在这么多人的眼皮子底下，量他们也不敢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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