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决裂
翌日。
破晓时的第一束光，总是最令人难以忘记的。
炫驰。
会议室。
七八个人歪歪斜斜坐在椅子上，或埋头，或仰倒，疲惫地闭着眼。
面前的纸杯不知续了第几次咖啡。
只有一个人仍脊背挺直，坐于会议桌正中间。
她低头，一页页翻阅纸还发烫的文件。
经过整夜讨论，商议，开会。
一份具有完整规划体系，严格控制成本，并添加创新设想的环景别墅庄园开发方案，在半小时前新鲜出炉。
卷翘的发丝自肩头滑下，又被她捎到耳后。
直到翻到最后一页。
宴清合上文件，打了个哈欠，露出微笑。
她环顾四周，视线在每个与她并肩作战过的同事们身上掠过，或许是因为刚打过哈欠，又或许是历经艰辛借助多方力量才完成方案，她眼里冒着热气。
还有五天。
方案招标，梁东举证。
双管齐下，她也许真能改变宴家命运。
到时候……
宴母不再因为家破人亡选择自尽。
‘宴清’不必为了还债卖身染病。
宴翎，也不需颠沛流离，被男主男配们出手相救才能脱离苦海。
她太激动，以至于站起来走到窗边，迎着夕阳，微笑地闭上眼睛。
“宴总。”
保安站在会议室门口喊她。
她睁开眼，走过去，“怎么了？”
保安的表情有些不安，“楼下有人找您，说是……您的母亲。”
咚。
像是棉布裹着几斤重的石头扔进海里。
不断下沉，见不到底。
她右眼忽地狂跳起来。
“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她捏紧怀里的文件，“让她稍等，我马上下去。”
她先回办公室，把文件和梁东给她的账簿数据锁进保险柜里。
深褐色瞳仁快速在眼眶里转动着。
她深吸口气，转身走出去，下了电梯。
那二十多秒格外漫长。
门“叮”地打开，她还没迈脚，就看到宴母站在门边一把将她扯出来，“小清……”
她惊慌失措，语无伦次地，“出事了，我就说老鼠儿子只会打地洞……岑俪人那个贱人生下来的也只会是贱种……”
“妈你冷静点。”宴清抚她后背，她隐隐猜到什么，不安在心中不断扩大，又不敢相信，“你慢点说，我没听懂。”
“宴翎那个小女表子……”宴母嘴唇颤抖，“她她她，她昨晚上上，上了女婿的的……”
豆大泪珠从她眼眶里滚出来，她双手紧紧抓住宴清手腕，“我苦命的女儿啊，怎么会这样呢！你爸他，他过去闹，让女婿娶宴翎，和你离婚啊！”
她哭得肝肠寸断，大脑发晕，双腿一软跪到地上，整个人跌在女儿腿上，“霍家，霍家好像愿意，愿意呢……我要疯了，我不敢相信他们说出那种话，做错事的不是你，为什么，为什么一切让你来承受，为什么……”
宴清身体摇晃了下。
不用照镜子，她都知道自己现在脸白得厉害。
早上七点半，大部分人还没来上班。
大楼里冷冷寂寂，可但凡看到她们母女俩人此般模样的，都不由得停下脚步，向她们投来好奇的目光。
宴清庆幸她现在还不红。
不然这件事添油加醋报道上网，又不知要往她身上泼多少脏水。
她脑子像爆炸了一样，留下的只剩大片空白。
宴清闭了闭眼，扶着母亲的两只胳膊，“妈，你起来。”
宴母还靠在她腿上，哭得伤心欲绝，好像世界都毁灭了一样。
“妈！”
宴清使出吃奶的劲儿，咬牙把宴母扶着站起来，“这件事没那么糟糕……”
“这还不够糟吗！”宴母哭成泪人儿。
宴清突然把宴母的手按在自己胃上。
宴母一怔，颤颤地抬起头望着她，看到女儿平静到可怕，又饱含愤怒的双眼。
“如果我现在胃里长了颗肿瘤。”她那双深褐的眼眸盯着母亲，“如果我得了绝症即将不久于世，妈，你还会觉得我要离婚这件事严重吗？”
“你……”宴母睁大眼睛，“小清你得了胃癌……”
“没有。”宴清快速打断她，“我现在每月去做一次体检，身体非常健康。我只是告诉您，除非我身患重病，否则什么事都不能打击到我，你说宴翎和霍骁上床，宴海航联合霍家要他和我离婚再娶宴翎？这有什么好崩溃的？”
“可你会被人笑话的……”宴母捂脸呜呜地哭，“烟城那些名媛会戳你的脊梁骨，说你三年过去连个男人都守不住……”
“我丈夫和我妹妹勾搭在一块，对感情和婚姻不贞的是他们，错的也是他们，我堂堂正正活着，有什么好被戳脊梁的？”宴清冷笑，“你管那群脑子不正常的蠢货做什么，随他们说去！妈你想明白了，就算离婚，那也是我要跟霍骁离，而不是他要跟我离，是我嫌弃他抛弃他，没有他反过来抛弃我的份！”
她从包里抽出纸巾，去擦母亲的脸，“坚强点！妈，你以前不是总喜欢说，你是纪家的女儿，你也是烟城三代的贵族啊，知道么？”
“对，我是纪家的女儿……”宴母听话地应声，手抖着拿过纸巾擦去脸上泪痕，“纪家是贵族，我也是贵族，我的女儿更是贵族，他们，他们配不上你。”
宴清望着她露出欣慰的笑。
她现实里的母亲去世很早。
生了三个女儿，母亲很自责。
听大姐说，在她两三岁的时候，母亲差点把一盆开水浇到她身上。
因为她是赔钱货，她把“弟弟”挤没了。
后来，为了生弟弟宴弋，母亲难产去世。
宴清对母亲印象淡薄。
但穿书后，她真的喜欢这位虽然软弱好哭鼻子，却总是为她考虑打算的宴母。
她想她好好活着。
“小清。”
宴母冷静下来后，说话仍一抽一抽的，“他们，他们在找你，你过去吗？”
“嗯。”
宴清忙了一夜方案的事，手机启用飞行模式。
她关了飞行，看见了霍骁四十二通的未接来电。
就在他的来电再次在屏幕上亮起的时候。
她关了手机。
“我们现在就去。”
她心里乱乱的，面上，却仍旧对母亲露出笑容，仿佛稳操胜券，一切尽在她掌控之中的自信神情，“纪女士，整理整理心情，我们一起去——要记得，你姓纪。”
“对，我姓纪。”宴母重复她的话，她眼神有些迷离，喃喃地，不由自主地道：“我叫，纪江沅。”
书里面，宴母从出场到死去，都没有出现过她的名字。
原来母亲的名字这么好听啊。
宴清定定望着她，眸里渐渐泛起泪光。
她轻轻地抱住她，“妈，我们走吧，勇敢点，一起走吧。”
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发生的？
宴清手握方向盘，一瞬不瞬盯着前方，心想。
她此时仿佛被割裂成三部分：一部分尖叫，哭泣，一部分愤怒，仇恨。
剩下那部分强按住心脏被四分五裂扔进绞肉机里撕扯的感觉，在思考。
母亲在车上断断续续告诉她，听说昨晚，霍骁破天荒和烟城那群纨绔一起玩。
“中间女婿喝了点酒。”母亲叙述时仍忍不住咬牙，“那个小贱人看他脸红得厉害，说要扶他回房休息。”
宴清指尖陷进方向盘，平静地，“他答应了？”
“不知道。”
母亲又擦了擦眼睛，“总之是被带进了房间，然后……第二天……”
听听。
多特么像霸道总裁文开篇的桥段。
男女主常常就这样纠缠在一起的。
照理说，霍骁不应该喝了酒就醉。
他的人设是千杯不倒。
宴清仔细回想原文情节，想起一件事。
上次为了帮霍骁谈成收购案，他们一起参加了秦来举办的舞会。
书里，‘宴清’给霍骁下药，企图促成和他的好事，霍骁却误打误撞进了宴翎房间。
她穿书后，这件事变成了酸鸡姐妹团给宴翎下药，霍骁毫发无损。
难道……
她握紧方向盘，沉了口气。
不是喝醉。
而是被下了药？
“霍骁被下药遇上宴翎”这个情节，哪怕她有意改变，也终究成真。
从这件事向其他方面推断，是不是所有事都不以她的意志为转移，所有人的命运曲线尽管有过片刻的偏离，到最后仍旧往命定的方向走去。
……其中也包括她？
车忽地刹停。
那一瞬间。
宴清埋首于方向盘内，一动不动，也没发出声音。
后面的车已经开始不耐烦地鸣起笛。
“小清！”
纪江沅尖叫，摇晃她的肩膀，“你怎么了？你别吓妈妈……”
过了几秒。
宴清在漫天喇叭声中直起腰，转过头对她说：“没事，妈，我就是有点累。”
她脸上干干净净，一滴泪痕也没有。
纪江沅不安地说：“要不然我们别去了，小清，我们回家，好好休息……”
“不，要去。”
她重新发动车子。
霍家马场。
宴清下车，和母亲一起往里走时，远远地，听见有人叫她。
她抬起头，看见云弈棋骑着匹马朝她们过来。
也不过一个星期。
云弈棋的马术突飞猛进了。
“宴清，你终于出现了。”
她喘着气下马，跑到她身边，“昨天……”
“昨天发生了什么我大概知道了。”宴清截了她的话头，说。
“哦。”
云弈棋真情实感为她难受，还跺了跺脚，“太过分了他们！今天这事一出来，霍家‘请’走了大部分的宾客，我非要留下来，就是想见到你，我害怕你会想不开。”
宴清冲她笑了，“谢谢。”
“等一下。”
云弈棋叫住她。
她拧着眉头想了想，返身，从马上取下来一件东西，递到她手上。
宴清低头看了眼，没说话。
“去用这鞭子，狠狠打他们这对苟男女吧！”云弈棋望着她，义愤填膺地说。
宴清抬起头，“谢谢云小姐你的好意。”
她握紧鞭子，和母亲一起，向城堡里走去。
她本来以为自己用不上这玩意。
却没想到，踏进城堡里看见坐在沙发角落，面色惨白的宴翎时，她根本控制不住自己。
她大步上前，冲宴翎的腿甩了一鞭子过去。
事情发生得太快。
在场的霍家人都没反应过来。
宴翎已经痛呼一声，抱着腿倒在了地上。
“宴清……”宋沁娴震惊地看着她，“你怎么……”
“你这个不孝女，死叉烧！”宴海航大叫着过来要扇她耳光。
她一鞭子过去，堪堪打到他脚上，他就吓得倒退几步，嘴里骂骂咧咧，却再不敢上前。
“小清。”霍震霆敲了敲地砖，“你冷静点！”
宴清握着鞭子，置若罔闻。
“宴清。”
背后有人喊她。
声音温醇，仿佛和平时没任何差别。
那本该是清潭一样温柔的声线，浇筑在她心口，却变成了酒精。
她心底的火熊熊燃烧起来。
她还没转身，手已先她一步，替她做出决定——
“啪”一声响。
“骁儿！”
“霍骁！”
“女婿，我的女婿……”
“快去叫林医生！快点！”
“宴清你疯了？！”
惊呼，心疼，指责，叫骂。
声音四面八方砸过来。
待她转过身，看见叫她的男人时。
他冷白俊美的面容上，已经多出一条血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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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时候……
宴母不再因为家破人亡选择自尽。
‘宴清’不必为了还债卖身染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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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总。”
保安站在会议室门口喊她。
她睁开眼，走过去，“怎么了？”
保安的表情有些不安，“楼下有人找您，说是……您的母亲。”
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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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右眼忽地狂跳起来。
“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她捏紧怀里的文件，“让她稍等，我马上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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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褐色瞳仁快速在眼眶里转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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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二十多秒格外漫长。
门“叮”地打开，她还没迈脚，就看到宴母站在门边一把将她扯出来，“小清……”
她惊慌失措，语无伦次地，“出事了，我就说老鼠儿子只会打地洞……岑俪人那个贱人生下来的也只会是贱种……”
“妈你冷静点。”宴清抚她后背，她隐隐猜到什么，不安在心中不断扩大，又不敢相信，“你慢点说，我没听懂。”
“宴翎那个小女表子……”宴母嘴唇颤抖，“她她她，她昨晚上上，上了女婿的的……”
豆大泪珠从她眼眶里滚出来，她双手紧紧抓住宴清手腕，“我苦命的女儿啊，怎么会这样呢！你爸他，他过去闹，让女婿娶宴翎，和你离婚啊！”
她哭得肝肠寸断，大脑发晕，双腿一软跪到地上，整个人跌在女儿腿上，“霍家，霍家好像愿意，愿意呢……我要疯了，我不敢相信他们说出那种话，做错事的不是你，为什么，为什么一切让你来承受，为什么……”
宴清身体摇晃了下。
不用照镜子，她都知道自己现在脸白得厉害。
早上七点半，大部分人还没来上班。
大楼里冷冷寂寂，可但凡看到她们母女俩人此般模样的，都不由得停下脚步，向她们投来好奇的目光。
宴清庆幸她现在还不红。
不然这件事添油加醋报道上网，又不知要往她身上泼多少脏水。
她脑子像爆炸了一样，留下的只剩大片空白。
宴清闭了闭眼，扶着母亲的两只胳膊，“妈，你起来。”
宴母还靠在她腿上，哭得伤心欲绝，好像世界都毁灭了一样。
“妈！”
宴清使出吃奶的劲儿，咬牙把宴母扶着站起来，“这件事没那么糟糕……”
“这还不够糟吗！”宴母哭成泪人儿。
宴清突然把宴母的手按在自己胃上。
宴母一怔，颤颤地抬起头望着她，看到女儿平静到可怕，又饱含愤怒的双眼。
“如果我现在胃里长了颗肿瘤。”她那双深褐的眼眸盯着母亲，“如果我得了绝症即将不久于世，妈，你还会觉得我要离婚这件事严重吗？”
“你……”宴母睁大眼睛，“小清你得了胃癌……”
“没有。”宴清快速打断她，“我现在每月去做一次体检，身体非常健康。我只是告诉您，除非我身患重病，否则什么事都不能打击到我，你说宴翎和霍骁上床，宴海航联合霍家要他和我离婚再娶宴翎？这有什么好崩溃的？”
“可你会被人笑话的……”宴母捂脸呜呜地哭，“烟城那些名媛会戳你的脊梁骨，说你三年过去连个男人都守不住……”
“我丈夫和我妹妹勾搭在一块，对感情和婚姻不贞的是他们，错的也是他们，我堂堂正正活着，有什么好被戳脊梁的？”宴清冷笑，“你管那群脑子不正常的蠢货做什么，随他们说去！妈你想明白了，就算离婚，那也是我要跟霍骁离，而不是他要跟我离，是我嫌弃他抛弃他，没有他反过来抛弃我的份！”
她从包里抽出纸巾，去擦母亲的脸，“坚强点！妈，你以前不是总喜欢说，你是纪家的女儿，你也是烟城三代的贵族啊，知道么？”
“对，我是纪家的女儿……”宴母听话地应声，手抖着拿过纸巾擦去脸上泪痕，“纪家是贵族，我也是贵族，我的女儿更是贵族，他们，他们配不上你。”
宴清望着她露出欣慰的笑。
她现实里的母亲去世很早。
生了三个女儿，母亲很自责。
听大姐说，在她两三岁的时候，母亲差点把一盆开水浇到她身上。
因为她是赔钱货，她把“弟弟”挤没了。
后来，为了生弟弟宴弋，母亲难产去世。
宴清对母亲印象淡薄。
但穿书后，她真的喜欢这位虽然软弱好哭鼻子，却总是为她考虑打算的宴母。
她想她好好活着。
“小清。”
宴母冷静下来后，说话仍一抽一抽的，“他们，他们在找你，你过去吗？”
“嗯。”
宴清忙了一夜方案的事，手机启用飞行模式。
她关了飞行，看见了霍骁四十二通的未接来电。
就在他的来电再次在屏幕上亮起的时候。
她关了手机。
“我们现在就去。”
她心里乱乱的，面上，却仍旧对母亲露出笑容，仿佛稳操胜券，一切尽在她掌控之中的自信神情，“纪女士，整理整理心情，我们一起去——要记得，你姓纪。”
“对，我姓纪。”宴母重复她的话，她眼神有些迷离，喃喃地，不由自主地道：“我叫，纪江沅。”
书里面，宴母从出场到死去，都没有出现过她的名字。
原来母亲的名字这么好听啊。
宴清定定望着她，眸里渐渐泛起泪光。
她轻轻地抱住她，“妈，我们走吧，勇敢点，一起走吧。”
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发生的？
宴清手握方向盘，一瞬不瞬盯着前方，心想。
她此时仿佛被割裂成三部分：一部分尖叫，哭泣，一部分愤怒，仇恨。
剩下那部分强按住心脏被四分五裂扔进绞肉机里撕扯的感觉，在思考。
母亲在车上断断续续告诉她，听说昨晚，霍骁破天荒和烟城那群纨绔一起玩。
“中间女婿喝了点酒。”母亲叙述时仍忍不住咬牙，“那个小贱人看他脸红得厉害，说要扶他回房休息。”
宴清指尖陷进方向盘，平静地，“他答应了？”
“不知道。”
母亲又擦了擦眼睛，“总之是被带进了房间，然后……第二天……”
听听。
多特么像霸道总裁文开篇的桥段。
男女主常常就这样纠缠在一起的。
照理说，霍骁不应该喝了酒就醉。
他的人设是千杯不倒。
宴清仔细回想原文情节，想起一件事。
上次为了帮霍骁谈成收购案，他们一起参加了秦来举办的舞会。
书里，‘宴清’给霍骁下药，企图促成和他的好事，霍骁却误打误撞进了宴翎房间。
她穿书后，这件事变成了酸鸡姐妹团给宴翎下药，霍骁毫发无损。
难道……
她握紧方向盘，沉了口气。
不是喝醉。
而是被下了药？
“霍骁被下药遇上宴翎”这个情节，哪怕她有意改变，也终究成真。
从这件事向其他方面推断，是不是所有事都不以她的意志为转移，所有人的命运曲线尽管有过片刻的偏离，到最后仍旧往命定的方向走去。
……其中也包括她？
车忽地刹停。
那一瞬间。
宴清埋首于方向盘内，一动不动，也没发出声音。
后面的车已经开始不耐烦地鸣起笛。
“小清！”
纪江沅尖叫，摇晃她的肩膀，“你怎么了？你别吓妈妈……”
过了几秒。
宴清在漫天喇叭声中直起腰，转过头对她说：“没事，妈，我就是有点累。”
她脸上干干净净，一滴泪痕也没有。
纪江沅不安地说：“要不然我们别去了，小清，我们回家，好好休息……”
“不，要去。”
她重新发动车子。
霍家马场。
宴清下车，和母亲一起往里走时，远远地，听见有人叫她。
她抬起头，看见云弈棋骑着匹马朝她们过来。
也不过一个星期。
云弈棋的马术突飞猛进了。
“宴清，你终于出现了。”
她喘着气下马，跑到她身边，“昨天……”
“昨天发生了什么我大概知道了。”宴清截了她的话头，说。
“哦。”
云弈棋真情实感为她难受，还跺了跺脚，“太过分了他们！今天这事一出来，霍家‘请’走了大部分的宾客，我非要留下来，就是想见到你，我害怕你会想不开。”
宴清冲她笑了，“谢谢。”
“等一下。”
云弈棋叫住她。
她拧着眉头想了想，返身，从马上取下来一件东西，递到她手上。
宴清低头看了眼，没说话。
“去用这鞭子，狠狠打他们这对苟男女吧！”云弈棋望着她，义愤填膺地说。
宴清抬起头，“谢谢云小姐你的好意。”
她握紧鞭子，和母亲一起，向城堡里走去。
她本来以为自己用不上这玩意。
却没想到，踏进城堡里看见坐在沙发角落，面色惨白的宴翎时，她根本控制不住自己。
她大步上前，冲宴翎的腿甩了一鞭子过去。
事情发生得太快。
在场的霍家人都没反应过来。
宴翎已经痛呼一声，抱着腿倒在了地上。
“宴清……”宋沁娴震惊地看着她，“你怎么……”
“你这个不孝女，死叉烧！”宴海航大叫着过来要扇她耳光。
她一鞭子过去，堪堪打到他脚上，他就吓得倒退几步，嘴里骂骂咧咧，却再不敢上前。
“小清。”霍震霆敲了敲地砖，“你冷静点！”
宴清握着鞭子，置若罔闻。
“宴清。”
背后有人喊她。
声音温醇，仿佛和平时没任何差别。
那本该是清潭一样温柔的声线，浇筑在她心口，却变成了酒精。
她心底的火熊熊燃烧起来。
她还没转身，手已先她一步，替她做出决定——
“啪”一声响。
“骁儿！”
“霍骁！”
“女婿，我的女婿……”
“快去叫林医生！快点！”
“宴清你疯了？！”
惊呼，心疼，指责，叫骂。
声音四面八方砸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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