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美人谋（3）
“嘘……”清浅将手指竖在唇边，责备的瞧着南楚，“皇后病入膏肓，平日里侍疾便是瞧也瞧得出了，何必这样大惊小怪？”
薛静芬亦面含惊色，“虽是如此，太医院上下口风严密，我们只当过些时日自当好了，却不想竟是如此严重。”
“刘哲煜看过皇后的药方，一早便告诉本宫了，”清浅冷哼一声道，“纵然皇上与皇后瞒着，又能瞒到几时？这宫里是要变天了。”
薛静芬静默片刻道：“难怪姐姐如今行事比之往昔不同，我之前只道是与元妃生分的缘故，如今看来，竟是因为皇后？”
清浅抚一抚脸颊，也并不答这话，只说：“皇后早知自己的身子不行了，便盘算着打落身后事。顾之湄自然是不行的，她有二皇子与长公主，皇后恨她还不及，自然信不过她。元妃盛宠于皇上，昔年在王府元妃专宠，皇上因此冷落后院许久，皇后亦恨她入骨。襄贵姬么，即便她敬服皇后，但她那身子惨败到这个地步，也不成事。皇后能依托的，只有本宫了。”
顾南楚心中震慑，连同手指都冰凉了起来，“却不知贞慎夫人与皇后是因何结怨？”
清浅凉薄的勾起唇角，回忆道“当年初入王府，那时还没有柳氏，王府中便是顾氏受宠。所以她比王妃更早有孕，王妃担惊受怕却因为是皇上的第一个孩子，也不敢轻易动作，只得任由她生下来，幸而生下的是个女儿，才没有抢去王妃生下嫡长子的机会。”
薛静芬微微一蹙眉，“既说起前事，妹妹便少不得问一句，襄贵姬又是何以对皇后如此顺从？”
“姜氏的身份尴尬至极，”清浅四下看一看，唯恐隔墙有耳，遂道：“她原是韦氏房中的陪嫁丫头，因当年韦氏年纪尚幼不能服侍，便利用姜氏意图固宠。后来为防她有孕，韦氏便迫她喝下大寒汤，因此坏了身子。皇上怜惜这才抬了侍妾。论理，王妃房中是不住侍妾的，但因姜氏实在被韦氏折辱，便挪到了自己房中。后来柳氏入府，这才挪进柳氏房中的。”
顾南楚道：“襄贵姬那样敬服皇后，这样挪进她房中去，元妃竟也不怀疑？”
“她自然怀疑，”提及安檀，清浅不由又是一声冷笑，“只是姜氏素日待人皆是恭顺有理，又实在是病怏怏的。相处数月也未见发难，便也作罢了。”言罢又道，“此事万不可说与旁人知晓，这是府中密事，如今宫里对襄贵姬的身份讳莫如深。知道此事的唯有几位府中的老人儿了，就连元妃也是不晓得。”
薛静芬与顾南楚应了，顾南楚因笑道：“这有什么可说呢？横竖襄贵姬性子和婉不愿惹人，倒也不碍着姐姐的事，只当她在宫里养着罢了。虽元妃愿和她亲近，但有皇后这一层关系在，想必她也不愿轻易襄助元妃的。”
清浅眼中有暗暗的眸光一沉，“皇后似乎对襄贵姬也有所打算。皇后心思深沉，身在病中依然宫中形式洞悉透彻，只本宫莫被轻易利用才好。”
薛静芬闻言不由心生畏惧，“难道是皇后率先向姐姐投诚？”
清浅不由冷笑出声，“皇后心高气傲，怎会向我一个个小小的妃妾投诚？我知道她身子渐弱便时常暗中拜访，这才发觉她的心思。那时我不过是意图自保而已，皇后似乎发觉了我的心思，我尚不及隐藏，她便已将协理六宫之权分给我一杯羹，如此，便也心照不宣了。”
“原来如此……”顾南楚低低呢喃，傅清浅没有听清，正要询问，却听薛静芬在耳边笑道，“姐姐无须担忧，如姐姐所说，皇后已是枯木朽株，若是日后不幸仙逝，哪里还有利用姐姐的机会呢？”
话至此处，便也到了雪阳宫，薛静芬略施一礼，与清浅相约了拜访的时间便也散了。却是一路无话，回到永宁宫。清浅邀了顾南楚同去倾颜殿中，便见念瑾已扑身上前，扑入清浅怀中，“母妃——”
见她跑得快，南楚不由半蹲着身子伸手护着，“帝姬慢些，仔细摔着。”
清浅爱怜的抱住念瑾，便对南楚侧目，不够感叹，“南楚，你果真是怜我念瑾。”
“姐姐说这样的话岂不是见外？”见念瑾安然无恙，南楚这才收回手来，摘下护甲放在芸书手中，“妹妹没有子嗣，是真心疼爱帝姬的。这一年来，姐姐还瞧不出吗？”
念瑾脆生生笑道：“我也喜欢成母妃。成母妃，您瞧瑾儿乖不乖？”
“是呢，”南楚爱怜的捏捏她的小鼻尖，“瑾儿最乖了呢。”49电子书
清浅为念瑾擦了擦鼻尖的汗珠，便放下她来，“瑾儿，去找你轻辞姑姑玩。”说着，拉着南楚坐下来道，“我方才听见你说话，却并未听清，是怎么了？”
南楚思索片刻，将心中的疑虑说出来，“虽然姐姐如今手握大权，但皇后当初不过是托词身子不济才将协理六宫的权利交出一半给姐姐，说到底，还是和贞慎夫人各执一端。我瞧着，倒是像皇后的牵制之策。”
“这倒没什么要紧，”清浅道，“皇后为稳定后宫，自然不能让贞慎夫人一人独大。”
南楚摇摇头道，“话虽如此，这个时候却未免蹊跷。皇后已是风烛残年，论理，宫里无论怎样争斗都不碍着她的事。宫里的高位之中，贞慎夫人儿女双全，又有协理六宫之权，元妃自是宠冠后宫无人能出其右，唯有姐姐差着些。皇后此举，不仅一举断了皇上意图分权给元妃的心思，更是平衡了你们三人。我冷眼看着，竟是三足鼎立之势。那么既如此，皇后身后，皇长子该给何人抚养？”
清浅眸光一闪，“你是说，皇后在为皇长子予侱做打算？”
南楚点点头道：“恐怕不仅仅是如此。元妃正当盛年，已是安然诞下如意帝姬，且圣眷多年经久不衰，难保以后不会诞下皇子。贞慎夫人便不必说了，二皇子予修聪慧机敏胜于皇长子。这两个人都是皇后的心腹大患，姐姐，你要当心。”
南楚点到为止，不再多言，清浅却是心里清楚明白，不由倒吸一口冷气，“我知道了。”说着唤来轻扇道，“去把本宫新得的那一套文房四宝拿来。”
南楚笑道：“我前些日子来瞧姐姐，姐姐才收到此物，我瞧着倒是稀罕，‘湖笔、徽墨、宣纸、端砚’，样样都是极珍贵的，姐姐好端端的寻出来做什么？”
清浅便笑道：“正是因为珍贵，才取了来送给你。”
南楚不由呆了，忙拒道：“这怎么使得？这是傅大人千辛万苦送进宫来孝敬姐姐的，非年非节的，我怎么好平白领受？”
“非年非节，我便不能送些东西给你吗？”清浅握住南楚的手，推心置腹道，“你不必心里不安。你与静芬虽都是同样的聪慧，但静芬利心过盛，有时蒙了双眼。你却不同，你性子温和，素来不争不抢，又对念瑾多有照拂。有你在我身边，你不知我有多安心。”
南楚不由怔住，心中仿若一股暖流淌过，直暖的指尖都是潮潮的汗意，眼中也腾起一阵朦胧，“南楚不知，南楚在姐姐心中有这样重的分两。”
“舍你其谁？”清浅道，“我在这宫里原是最最无依无靠的人，不过白顶了熙妃的名号罢了。我曾经觉得你不过是依本分做事，并无多少真心实意。如今我却看得明明白白，你方才那一番话，万事都是为着我的，让我怎能不感激？”
是吗？南楚在心中骤然愧疚不安，手却已紧紧握住清浅的，不自觉的，已含泪吐露出真实心意：“姐姐视我为知己，我又何尝不是？南楚说一句僭越的话，自入宫后一见姐姐，我便觉与姐姐投缘，一直有心亲近。只是姐姐位高权重，南楚很怕听到旁人说，是南楚蓄意巴结，只恐姐姐听见便疏远了南楚。姐姐今日所言，才真真是全了南楚的心愿了！”
清浅见她含泪，也不由眼眶暖了，道：“这便是你多心了，我既知你，便不会因旁人只字片语误解你。从前我与元妃，不过是受伤之后的相互慰藉罢了，与你，才是真真的姐妹情谊！”
南楚泪中含笑，不知心中是何等的温馨柔软，“有姐姐这样待我，我再无所求。”说着，抽回手拭去眼角热泪，推了手边的锦盒道，“所以这东西，姐姐快收回去吧，到底是傅大人送的，南楚日日在姐姐眼前，姐姐的家人却不能轻易见到，只当是个念想也是好的。”
“你还想着这个，”清浅又推了回去，笑道，“纵然是我爹爹送的，也不必你我心意相知来的要紧。你且收着吧，横竖我不擅书，你既喜书画，便拿去浑玩吧，倒也不算辜负了。”说着便去命芸书，“芸书，还不帮你们家小主收着，等着本宫亲自拿给你吗？”
如此，南楚也不便再推辞，又与清浅闲话良久，用了晚膳这才回了芳菲居。
入夜，已有黑衣探子蹲在角门处等着消息，南楚立在窗前看着，这个位置是她无意间找见，唯有此处正巧能清晰的看到探子的动向，稍稍移动便被细密的树枝、花枝遮掩，半分察觉不出。
芸书与芸画见南楚这样独立，便知是有事。芸画并未侍奉在倾颜殿，不知发生何事，芸书按住芸画，上前问道：“小主，现在怎么办？”
南楚有良久的沉默，黑夜沉沉的，如同一道乌障织就一张细密的网，遮的南楚喘不过气来。她的手指冰凉而颤抖，骤然回忆起上午时分，与清浅相握的手是何等的温暖与安心。南楚闭上眼，拼命遏制身体的颤抖，长长的呼吸。
过了许久，她才开口：“芸画，去传话，就说‘熙妃并无举动，永宁宫风平浪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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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南楚心中震慑，连同手指都冰凉了起来，“却不知贞慎夫人与皇后是因何结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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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楚不由怔住，心中仿若一股暖流淌过，直暖的指尖都是潮潮的汗意，眼中也腾起一阵朦胧，“南楚不知，南楚在姐姐心中有这样重的分两。”
“舍你其谁？”清浅道，“我在这宫里原是最最无依无靠的人，不过白顶了熙妃的名号罢了。我曾经觉得你不过是依本分做事，并无多少真心实意。如今我却看得明明白白，你方才那一番话，万事都是为着我的，让我怎能不感激？”
是吗？南楚在心中骤然愧疚不安，手却已紧紧握住清浅的，不自觉的，已含泪吐露出真实心意：“姐姐视我为知己，我又何尝不是？南楚说一句僭越的话，自入宫后一见姐姐，我便觉与姐姐投缘，一直有心亲近。只是姐姐位高权重，南楚很怕听到旁人说，是南楚蓄意巴结，只恐姐姐听见便疏远了南楚。姐姐今日所言，才真真是全了南楚的心愿了！”
清浅见她含泪，也不由眼眶暖了，道：“这便是你多心了，我既知你，便不会因旁人只字片语误解你。从前我与元妃，不过是受伤之后的相互慰藉罢了，与你，才是真真的姐妹情谊！”
南楚泪中含笑，不知心中是何等的温馨柔软，“有姐姐这样待我，我再无所求。”说着，抽回手拭去眼角热泪，推了手边的锦盒道，“所以这东西，姐姐快收回去吧，到底是傅大人送的，南楚日日在姐姐眼前，姐姐的家人却不能轻易见到，只当是个念想也是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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