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谋功
方远，字文海，顺天府崇祯七年府试第五名，年方十六便晋为廪生，可此后年年科考，年年不中，直至崇祯十二年才娶了一房妻室，为了一家人的生计，他在自家附近的坊市里办了个蒙学私塾，一边教授幼童，一边继续科举，家中的日子虽不是特别富裕，却也过得平静宁和。然而这样的生活却在李自成攻入京师之后，发生了翻天覆地一般的变化。
起初方远也和许多普通老百姓一样，对顺军的到来并未生出太多的戒备，毕竟他们这些人听到的顺军名声还是很正面的，方远甚至在想着新朝鼎立之后，皇帝肯定会加开恩科，对他这样的底层读书人来说，也是个不大不小的利好消息。
只不过，在入城之后没有多久，顺军的流贼本性就彻底的暴露了出来。
方远家贫，没有值得人觊觎的财物，但他的发妻却生得娇艳，又正值二十出头的芳华年岁，平时除了往来私塾送饭也很少出门，也不知何时被顺军给盯上了，闯进家中就给强行掳走了，等方远再次见到时候，他的妻子已然被折磨得不成人样，当夜就咽了气。
隔天上午，田贵打探到这些消息后，便通过赵老三约见了方远，双方确认了身份之后，方远也没有隐瞒什么，一五一十地将自身经历说了一遍，只因他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有报仇之心却无报仇之力，后来，顺军的暴行愈演愈烈，受害的百姓也越来越多，他便在私下里怂恿了一些身强力壮的百姓，暗杀那些顺军士卒泄愤。
没想到，短短十来天的时间里，他们的队伍竟从四五人渐渐扩充到了三百多人，若不是方远担心消息走漏，收人的时候谨慎分辨，这个数量恐怕还要翻上两番，毕竟这些时日里，整个外城被害得家破人亡的百姓就有数千户之多。
“这个方远倒是个人才。”朱光明拿着情报处呈报的消息，仔细看了一遍，顺手在方远的名字上画了个圈。
在朱光明看来，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在顺军眼皮子底下悄无声息地聚集起一帮人，昼伏夜出暗杀顺军落单的士卒，还没被人发现，身为领导者的方远在其间的作用不言而喻，倒是让他有心想见一见这个人，看看能不能拉拢到身边为他所用。
“看来，外城百姓对闯贼已经恨之入骨，如今也算民心可用。”坐在下首位置的朱纯臣也看了遍密报，“只是有点让臣想不明白，按这密报上所说，闯贼被暗杀了数百士卒，怎就毫无动静？”
“闯贼进京之后军纪败坏，军将成天花天酒地，所为上梁不正下梁歪，士卒多有夜不归营者，除了李贼的中军亲兵，其他各营都睁一支眼闭一眼。”王之心这段时间卸了其他差事，一门心思主抓外城情报，北镇抚司的密探与东厂番役也被他派了不少出去，顺军在外城的兵力分布就是通过那些潜伏进外城的番子们传回来的。
“让情报处回复，就说本宫已知道了他们的义举，朝廷大军不日即将反攻闯贼，让他们注意保护好自己。”朱光明将情报递给了身旁的张耀文，结束了对此事的议论，“亲卫营的重机枪已经全部配备齐全，今日的两**演本宫也看过了，新兵的适应能力都不错，明日上午训练半天，下午移防正阳门……”
……
北镇抚司的回信被信鸽带出内城，田贵第一时间便将消息送给了方远，两寸宽的字条被方远翻过来转过去，反反复复读了几遍才停下动作。
“这果真的太子殿下亲口说的？”方远这辈子见过最大的官也只是顺天府的学政，从未想过有一天他的名字也会传到太子耳中，激动地脸泛潮红，说话也有些哆嗦。
“啥太子殿下。”赵老三一把抢过方远手中的字条，看了半天那苍蝇脑袋大小的文字，十个倒是有九个不认识，又将字条递给了王掌柜，问道：“您老瞧瞧，这上头写的什么？”
没有理会那两人的嘀咕，田贵满脸带笑地对方远拱手，说道：“方先生许是不知，而今东宫奉旨抚军，内城一切军务皆出自太子殿下之口，我们锦衣卫与东厂也不例外，昨日在下将诸位的义举报与上官之后，这消息当夜就送至了殿下的案头。”
“我的天老爷，”看完字条的王掌柜冷不丁惊呼出声，只见他站起身，对着内城皇宫的方向拱手说道：“不曾想我王某人的贱名也有一日会被太子爷提到，太子爷仁心仁德，竟还顾念我等这样的低贱之民的性命。”
田贵肩负着内城外城之间的交通重任，内城的情形，他比王掌柜这些人要清楚得多，听到王掌柜说太子仁心仁德，不由得撇了撇嘴，要知道太子这段时间在内城杀人杀的是血流成河，虽说绝大多数都是贼寇，但怎么着也与仁德沾不上边吧，不过这种事放在心里想想就算了，说出来只会给自己惹祸。
“既然殿下的意思诸位都清楚了，这两天还是多加提防，等太子殿下率军反攻之时，必然能为诸位报了大仇。”
方远对着紫禁城方向拱了拱手，说道：“太子殿下的吩咐，学生自会牢记，还请田大人代为转奏，若是太子殿下有差遣，我等三百二十七人皆愿为太子殿下赴死。”
“方先生的话，在下会原封不动的传入内城，不过，想必太子殿下也不愿让诸位轻易涉险。”
田贵说完便要告辞，方远三人一同出门，一直将他送出了赵老三家的院子。
其间，赵老三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却被方远不动声色地阻止了，直到田贵走得远了，赵老三才不解地对方远问道：“方夫子刚才为何不让我说话，咱们之前不是说好了，要将那消息报与锦衣卫，这人都走了，那消息还没说呢。”
“老三，你说若是咱们立下了大功，太子殿下会不会赐下什么封赏？”
赵老三眼睛一亮，说道：“您是说，咱们自己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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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初方远也和许多普通老百姓一样，对顺军的到来并未生出太多的戒备，毕竟他们这些人听到的顺军名声还是很正面的，方远甚至在想着新朝鼎立之后，皇帝肯定会加开恩科，对他这样的底层读书人来说，也是个不大不小的利好消息。
只不过，在入城之后没有多久，顺军的流贼本性就彻底的暴露了出来。
方远家贫，没有值得人觊觎的财物，但他的发妻却生得娇艳，又正值二十出头的芳华年岁，平时除了往来私塾送饭也很少出门，也不知何时被顺军给盯上了，闯进家中就给强行掳走了，等方远再次见到时候，他的妻子已然被折磨得不成人样，当夜就咽了气。
隔天上午，田贵打探到这些消息后，便通过赵老三约见了方远，双方确认了身份之后，方远也没有隐瞒什么，一五一十地将自身经历说了一遍，只因他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有报仇之心却无报仇之力，后来，顺军的暴行愈演愈烈，受害的百姓也越来越多，他便在私下里怂恿了一些身强力壮的百姓，暗杀那些顺军士卒泄愤。
没想到，短短十来天的时间里，他们的队伍竟从四五人渐渐扩充到了三百多人，若不是方远担心消息走漏，收人的时候谨慎分辨，这个数量恐怕还要翻上两番，毕竟这些时日里，整个外城被害得家破人亡的百姓就有数千户之多。
“这个方远倒是个人才。”朱光明拿着情报处呈报的消息，仔细看了一遍，顺手在方远的名字上画了个圈。
在朱光明看来，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在顺军眼皮子底下悄无声息地聚集起一帮人，昼伏夜出暗杀顺军落单的士卒，还没被人发现，身为领导者的方远在其间的作用不言而喻，倒是让他有心想见一见这个人，看看能不能拉拢到身边为他所用。
“看来，外城百姓对闯贼已经恨之入骨，如今也算民心可用。”坐在下首位置的朱纯臣也看了遍密报，“只是有点让臣想不明白，按这密报上所说，闯贼被暗杀了数百士卒，怎就毫无动静？”
“闯贼进京之后军纪败坏，军将成天花天酒地，所为上梁不正下梁歪，士卒多有夜不归营者，除了李贼的中军亲兵，其他各营都睁一支眼闭一眼。”王之心这段时间卸了其他差事，一门心思主抓外城情报，北镇抚司的密探与东厂番役也被他派了不少出去，顺军在外城的兵力分布就是通过那些潜伏进外城的番子们传回来的。
“让情报处回复，就说本宫已知道了他们的义举，朝廷大军不日即将反攻闯贼，让他们注意保护好自己。”朱光明将情报递给了身旁的张耀文，结束了对此事的议论，“亲卫营的重机枪已经全部配备齐全，今日的两**演本宫也看过了，新兵的适应能力都不错，明日上午训练半天，下午移防正阳门……”
……
北镇抚司的回信被信鸽带出内城，田贵第一时间便将消息送给了方远，两寸宽的字条被方远翻过来转过去，反反复复读了几遍才停下动作。
“这果真的太子殿下亲口说的？”方远这辈子见过最大的官也只是顺天府的学政，从未想过有一天他的名字也会传到太子耳中，激动地脸泛潮红，说话也有些哆嗦。
“啥太子殿下。”赵老三一把抢过方远手中的字条，看了半天那苍蝇脑袋大小的文字，十个倒是有九个不认识，又将字条递给了王掌柜，问道：“您老瞧瞧，这上头写的什么？”
没有理会那两人的嘀咕，田贵满脸带笑地对方远拱手，说道：“方先生许是不知，而今东宫奉旨抚军，内城一切军务皆出自太子殿下之口，我们锦衣卫与东厂也不例外，昨日在下将诸位的义举报与上官之后，这消息当夜就送至了殿下的案头。”
“我的天老爷，”看完字条的王掌柜冷不丁惊呼出声，只见他站起身，对着内城皇宫的方向拱手说道：“不曾想我王某人的贱名也有一日会被太子爷提到，太子爷仁心仁德，竟还顾念我等这样的低贱之民的性命。”
田贵肩负着内城外城之间的交通重任，内城的情形，他比王掌柜这些人要清楚得多，听到王掌柜说太子仁心仁德，不由得撇了撇嘴，要知道太子这段时间在内城杀人杀的是血流成河，虽说绝大多数都是贼寇，但怎么着也与仁德沾不上边吧，不过这种事放在心里想想就算了，说出来只会给自己惹祸。
“既然殿下的意思诸位都清楚了，这两天还是多加提防，等太子殿下率军反攻之时，必然能为诸位报了大仇。”
方远对着紫禁城方向拱了拱手，说道：“太子殿下的吩咐，学生自会牢记，还请田大人代为转奏，若是太子殿下有差遣，我等三百二十七人皆愿为太子殿下赴死。”
“方先生的话，在下会原封不动的传入内城，不过，想必太子殿下也不愿让诸位轻易涉险。”
田贵说完便要告辞，方远三人一同出门，一直将他送出了赵老三家的院子。
其间，赵老三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却被方远不动声色地阻止了，直到田贵走得远了，赵老三才不解地对方远问道：“方夫子刚才为何不让我说话，咱们之前不是说好了，要将那消息报与锦衣卫，这人都走了，那消息还没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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