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战后之变
景山东麓。
崇祯踮着脚站在块巨石上举目四望，眼见天光渐亮，三面城上的枪声已停，也无喊杀声传来，他神色间既是焦虑又是祈盼，巴望守军获胜，又担心贼寇破城。
“皇爷，歇息一下吧。”自打从太子处归来，王承恩就再没离开过崇祯身边，主仆二人形影相伴，出钦安殿，过玄武门，登万岁山，一如原先历史那般走到了东麓林苑，只是这回的两人要从容了许多，不像历史中那样的狼狈与仓惶，身边也还跟着多名随侍的宫女太监。
宫中的秩序在李凤祥带着的一群内操镇压下逐渐恢复，周后和诸位殉国妃嫔的遗体也敛入了梓宫，侥幸逃过一劫的袁妃与坤兴公主则正在接受诊治。
“皇爷……”
褚宪章带着满身血污的身影出现在一丛枯败的树枝后边，人还未至声已先到，只是因为跑得太过着急，一口气没有提上来，后面的话被堵在了嗓子里。
崇祯的印象里，褚宪章是个极守规矩的人，像这样大庭广众之下高呼的失礼行为，若不是出了大事是绝做不出来的，再联想他提督西直门的职责，崇祯心中猛地一突，连忙跳下巨石，急匆匆地迎了上去。
才走到近前，崇祯便感觉到一股血腥之气扑面而至，熏得他两眼发涨，只不过他心中急如火燎，哪还顾得上这些，一把抓住了褚宪章的胳膊，脱口问道：“城上情形如何？”
“大捷，皇爷，是大捷。”褚宪章连说了两个大捷，语气铿锵，且神采奕奕。
“啊呀……”崇祯心头一荡，松开了褚宪章的胳膊，整个人都飘飘然的，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但随即他的老毛病又开始发作，狐疑地看向褚宪章，问道：“内城果真是守住了？”
“回皇爷的话，此战赖皇爷洪福齐天，太子千岁神威无敌，我守城兵将不止守住了内城，大破十数万降贼之军，歼敌无数，老奴自城上归来，一路走的都是城墙，从西直门到安定门，城墙之外遍布降贼士卒的尸骸，数丈宽的护城河已是水流不动。”褚宪章说得口沫横飞，得意之色跃然于眉宇之间，只恨不得拉着崇祯去城头上亲眼看看他们的战绩，“非是老奴有意夸耀，昨夜一战之后，城外几处贼军大营尽皆撤走，恐怕也是让太子爷的亲卫营给吓破了胆。”
崇祯搓着手掌，激动得满脸通红，嘴里不停念叨着：“祖宗保佑，祖宗保佑……”
王承恩适时地站了出来，朝着崇祯大礼参拜，口中高呼：“老奴为陛下贺，天佑大明，万世永昌。”
“天佑大明，万世永昌……”
“天佑大明，万世永昌……”
一众太监宫女竞相跪倒，跟着王承恩放声高呼，惊得林中飞鸟展翅小兽乱窜，唯独那些声音细腻有余豪迈不足，可惜了这响亮的口号，倒是崇祯听得心中欢畅，眉梢眼角挂满了喜悦。
“好了好了，”他压了压手，止住众人的高呼，又说道：“此次大胜，皆归功于守城将士，朕自当发内帑之银赏以酬功，褚大伴在城上时，可见过太子亲卫杀敌？”
王承恩从东直门回来，便将一路上的见闻细说了一遍，包括皇城下的顺军尸骸与那场大战的痕迹，还将朱纯臣被太子闲置的推测告诉了崇祯，但他没能带回机枪，使得崇祯对亲卫营兴趣更甚的同时，也对太子的能力产生了忌惮，虽然他自欺欺人的将那当成了对太子的关怀。
褚宪章扔下战后的收尾工作，急匆匆赶来见崇祯，并不仅仅只是回来报捷，而是因为他亲眼见识过亲卫营的战力，才看清太子所掌握的力量，已经足够威胁皇帝的权威，加之太子早先的强硬态度，让他隐隐为崇祯有些担忧。
“回皇爷的话，亲卫营不似寻常兵卒，战力无可估量，若非要老奴说的话，老奴以为太子爷八百亲卫，足可当十万百战精兵。”
崇祯听完，低着头沉默了许久，直到王承恩在他身旁轻咳了几声才回过神来，微一抬头，却发现李凤祥不知何时到了近前。
“皇爷，内阁首辅魏藻德率众文武大臣于午门叩阙，言称内城大捷，要当面向皇爷拜贺，奴婢不敢轻易放人入宫，特来请旨。”
“呵呵，这次来的倒是不慢。”崇祯脸上虽带着笑，语气也没什么顿挫，可不论是王承恩还是李凤祥，都听出了他话语中的讽刺。
前日贼军攻破外城，皇帝在皇极殿升座，命人召集文武百官商议对策，整整等了一夜，也未见几人奉诏面君，如今皇帝并无诏令，这些人反而自己找上门来，前倨后恭之态竟一至于斯，那面皮恐怕比起内城的城墙还要厚上三分。
崇祯此时还真想看看那些文武百官的脸上是何种样的表情，心里头对太子的那点芥蒂反倒减轻了不少，心情也爽朗了起来，大袖一挥，对李凤祥说道：“且令他们去景阳钟前侯着，待朕回宫沐浴更衣之后再行召见。”
……
永定门下的顺军行营之中，李自成悠悠转醒时，怀中女子还在熟睡之中，他舔了下嘴唇，两手便开始上下齐动，惹得那女子娇躯直扭，江南女子滋味果然与别处的女人不同，难怪连朱家天子都要派人去江南寻觅美人，等拿下了整个京师，下一步定要大军南下。
“闯王还未起么？”
正当李自成兴意盎然之时，屋外小院之中，忽然传来李岩极不耐烦的声音，他正打算起身，想去见见李岩，了解下昨夜的战况，又舍不得怀中细腻嫩滑的身躯，两难之间，又一个声音响了起来。
“李将军，您都问过三趟了，咱家早就说过，陛下龙体有恙，要静养半日，您怎么就是不听呢，待到陛下歇息好了，咱家自会遣人通知将军。”
杜勋挡住了闯进院中的李岩，他好不容易才找到田弘遇从江南买来的那个女子，想要以此博取大顺天子的欢心，又怎么允许有人从中作乱，管你是天塌下来了，都要等天子尽兴之后再来处置。
李岩莫可奈何，悻悻地退出行营，恰好遇上牛金星带着户政府下的官员前来，他抬手抱拳，正要准备开口，可牛金星却似乎根本没有看见他似的，径直与他错身而过。
一路无话，李岩回到城外的营中，便欲去找宋献策商议往后的对策，却发现宋献策已经悄然离去，只留了一封墨迹尚未干透的书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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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祯踮着脚站在块巨石上举目四望，眼见天光渐亮，三面城上的枪声已停，也无喊杀声传来，他神色间既是焦虑又是祈盼，巴望守军获胜，又担心贼寇破城。
“皇爷，歇息一下吧。”自打从太子处归来，王承恩就再没离开过崇祯身边，主仆二人形影相伴，出钦安殿，过玄武门，登万岁山，一如原先历史那般走到了东麓林苑，只是这回的两人要从容了许多，不像历史中那样的狼狈与仓惶，身边也还跟着多名随侍的宫女太监。
宫中的秩序在李凤祥带着的一群内操镇压下逐渐恢复，周后和诸位殉国妃嫔的遗体也敛入了梓宫，侥幸逃过一劫的袁妃与坤兴公主则正在接受诊治。
“皇爷……”
褚宪章带着满身血污的身影出现在一丛枯败的树枝后边，人还未至声已先到，只是因为跑得太过着急，一口气没有提上来，后面的话被堵在了嗓子里。
崇祯的印象里，褚宪章是个极守规矩的人，像这样大庭广众之下高呼的失礼行为，若不是出了大事是绝做不出来的，再联想他提督西直门的职责，崇祯心中猛地一突，连忙跳下巨石，急匆匆地迎了上去。
才走到近前，崇祯便感觉到一股血腥之气扑面而至，熏得他两眼发涨，只不过他心中急如火燎，哪还顾得上这些，一把抓住了褚宪章的胳膊，脱口问道：“城上情形如何？”
“大捷，皇爷，是大捷。”褚宪章连说了两个大捷，语气铿锵，且神采奕奕。
“啊呀……”崇祯心头一荡，松开了褚宪章的胳膊，整个人都飘飘然的，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但随即他的老毛病又开始发作，狐疑地看向褚宪章，问道：“内城果真是守住了？”
“回皇爷的话，此战赖皇爷洪福齐天，太子千岁神威无敌，我守城兵将不止守住了内城，大破十数万降贼之军，歼敌无数，老奴自城上归来，一路走的都是城墙，从西直门到安定门，城墙之外遍布降贼士卒的尸骸，数丈宽的护城河已是水流不动。”褚宪章说得口沫横飞，得意之色跃然于眉宇之间，只恨不得拉着崇祯去城头上亲眼看看他们的战绩，“非是老奴有意夸耀，昨夜一战之后，城外几处贼军大营尽皆撤走，恐怕也是让太子爷的亲卫营给吓破了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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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承恩适时地站了出来，朝着崇祯大礼参拜，口中高呼：“老奴为陛下贺，天佑大明，万世永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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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佑大明，万世永昌……”
一众太监宫女竞相跪倒，跟着王承恩放声高呼，惊得林中飞鸟展翅小兽乱窜，唯独那些声音细腻有余豪迈不足，可惜了这响亮的口号，倒是崇祯听得心中欢畅，眉梢眼角挂满了喜悦。
“好了好了，”他压了压手，止住众人的高呼，又说道：“此次大胜，皆归功于守城将士，朕自当发内帑之银赏以酬功，褚大伴在城上时，可见过太子亲卫杀敌？”
王承恩从东直门回来，便将一路上的见闻细说了一遍，包括皇城下的顺军尸骸与那场大战的痕迹，还将朱纯臣被太子闲置的推测告诉了崇祯，但他没能带回机枪，使得崇祯对亲卫营兴趣更甚的同时，也对太子的能力产生了忌惮，虽然他自欺欺人的将那当成了对太子的关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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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祯听完，低着头沉默了许久，直到王承恩在他身旁轻咳了几声才回过神来，微一抬头，却发现李凤祥不知何时到了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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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祯此时还真想看看那些文武百官的脸上是何种样的表情，心里头对太子的那点芥蒂反倒减轻了不少，心情也爽朗了起来，大袖一挥，对李凤祥说道：“且令他们去景阳钟前侯着，待朕回宫沐浴更衣之后再行召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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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闯王还未起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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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将军，您都问过三趟了，咱家早就说过，陛下龙体有恙，要静养半日，您怎么就是不听呢，待到陛下歇息好了，咱家自会遣人通知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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