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身世之殇
顾澜烟吃惊地望着他，几乎说不出话来。
李轩宇突然放开了她，眼波如丝，浅浅地笑：“你想要的一切，我一定亲手送到你面前。
在那之前，等我。”
顾澜烟怔怔的，她说这些话分明是要他知难而退。
她要天底下最高的地位做什么？要至高无上的权位又有什么用？不过是……
然而，他却是认真的，极为认真地回答她的话，让她几乎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李轩宇望着她，像是不甘心似的：“要是能带你一起走就好了。”
话是这样说，他却知道，顾澜烟不可能在这个时候跟随他离开这里。
最重要的是，现在南梁的环境绝对要比大燕还要险恶许多，在情势未明之前，他不能让她冒险。
“我把梅儿和其他人全部留给你。”他轻声地说着，神情坚定。
顾澜烟立刻道：“我不需要任何人。”
“不，你需要。如果你是要逼走我，那必定是如今的局势非常紧张。
我不该在这时候离开你的，是不是？
但你若是想要什么，我也一定要为你得到！
所以，在我不在的时候，好好保护自己，不要急于求成。
若是有任何的需要，传书给我，不管我在哪里，会立刻赶回来你的身边。”
顾澜烟望着他，不知道说什么。
然而他却只是微微一笑，道：“我又不是立刻走，不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但这些话我只说一遍——”
说完，嘴唇在她的耳边轻轻碰了碰，顾澜烟吃惊地看着李轩宇。
她在恍惚间觉得，眼前这个少年，居然让她有一种极为陌生的错觉。
“轩宇……”顾澜烟不由自主地道，“你好像，一直没有让我知道你的身份。”
李轩宇闻言一愣，拉着她进了屋，随即又向她靠近了一些，莹莹的烛光在他白玉一般的面颊上晃动，他睫毛的影子也随之轻摆：“你真的想知道？”
顾澜烟郑重地点了点头，随后看了一眼纸糊的窗外，道：“现在不是好时候吗？”
李轩宇笑了笑，道：“如果你想知道……”
顾澜烟觉得，他的笑容看起来很奇怪，刚刚明明还很精神，可是当她问起他的真实身份……
他的表情，仿佛流露出一种悲伤，虽然他还是在笑着，可她却有一种奇怪的错觉，仿佛他马上就要哭了。
“如果你不想说，我还是那句话，除非你主动告诉我，否则……”顾澜烟慢慢地道。
李轩宇垂下眼睛，淡淡地道：“我的身世可能很长，你愿意听吗？”
顾澜烟点了点头，道：“我愿意听，只要你讲，不管多久，我都会听完。”
“首先要从煜朝的皇帝讲起。”李轩宇神色平静地说，仿佛在说别人的事情，脸上没有一丝的表情，“南煜高家，当初位极人臣，可是人人妒恨……
之后则被诬陷参与当初皇后的谋逆案，同皇后族人一起关押在了监狱……
可是，因为太多的大臣求情，高炎活了下来，但却要被继续关押，而曾经陪伴他的高家人，也在短短一年中一个个地被车裂、斩首、流放……
最后，只剩下了这个他一人。那时候，他逐渐地长大了，可是没有人教导他，更加没有人敢告诉他自己是谁。
只是让他一个人孤零零地单独关押在囚室之中。”
顾澜烟看着轩宇平静的脸，却直觉，这位高家的大公子，跟他必定有什么关联。
“其实，刘皇后一开始想要杀了之位高家之人，但是……她和皇后多年恩怨，早已恨透了彼此。既然他是皇后一族的势力，她自然不会让他们好过。
她有一次偶然听说了两岁的高家公子有一个刚刚出生的妹妹——于是，她想到了一个恶毒的只有她想得出来的主意。”
李轩宇垂下了眼睛，仿佛不想再说下去，然而不得不接着说下去：“她将两个人送去了同一个囚室，让她日夜陪伴公子。
只不过，她没有允许任何人告诉他们，自己的真实身份。
那位公子缓缓地长成了十二岁，小公主只有十岁，他们理所当然成为了彼此的依靠和玩伴。”
李轩宇的神情，越来越不寻常，语气里也显出了一丝激动。
顾澜烟轻轻握住了他的手，他的身体一震，很快恢复了平静。
“从两岁时起，他就没有见过任何人，他当然很开心自己多了一个好朋友、好玩伴。
所以在后来的八年里，唯一可以给太子带来安慰的就是这个小女孩。
无论看守对他如何严苛，也无论人们如何恐惧他，不陪他玩耍，这个小女孩却总是一直陪伴着他，安慰着他。
甚至后来开始照料他的生活，在高炎的心里，这个日夜守候在他身边的人才是他可信赖的依靠。
所以……等到他十八岁，那小女孩也已经满了十六岁……他们……他们……彼此相爱……”
顾澜烟微地一愣，手指蓦然顿住，这怎么可能？！煜朝高家之人，他们可是兄妹啊！
李轩宇眉心的悲色如同阴阴天色，凝聚不散：“他们不知道彼此之间的关系，却只是互相依偎着取暖，日子长了，自然产生了很复杂的感情……
唯一知道这件事情的，只有一直负责监视他们的狱卒和刘皇后。
她的目的，就是在于此，她要看着高家之人死不瞑目！让他们死了也不安心，这样她才觉得开心，觉得痛快！
因为她自己的儿子夭折了，别人都说这是地下的高家满门还有皇后在诅咒她！
所以她越发的疯狂，越发的不正常了……”
“这位刘皇后，真不是一般的疯子，她疯的很厉害。”
顾澜烟心中简直惊骇到了极点，若是恨，杀了就是，但刘皇后其人偏偏反其道而行，不但让他们活着，还让他们相爱。
让地下之人死不瞑目，让她们眼睁睁看着天下间最不该想爱的人互相爱上，这岂非是最好的报复？！
李轩宇漆黑的眼中不觉闪过一层蒙眬的恨意，那恨意似结了薄薄一层碎冰一般，凝住了层层寒气。
“相守八年，相爱五年，他们两人在一起，足足有十三年，这十三年中，他们只有彼此，所以也只相信彼此。
若是可以，我情愿他们一辈子都不知道真相——”李轩宇的声音有一丝颤抖，可他还是继续说了下去，“直到刘皇后病重，再也不能把持朝政。
刘家也因为过于狂妄而受到了徐家的抵制，为了对付刘氏，徐家想到了那位公子……
可是没等他们反应，他带着她一路杀出了监狱，可是等着他们的却是无穷无尽的追杀……”
顾澜烟认真的听着，她现在大概猜到接下来发生了什么事情，可她还不知道，这件事，究竟和李轩宇又有什么样的关系呢？
李轩宇还在继续说下去，“两个人杀了出去，建立了龙凤阁，可是他们还是不放过他……”
“后来呢？”顾澜烟轻轻地问道。
“他的妹妹怀孕了！他不顾一切，要让这个孩子生下来。”
顾澜烟震惊地看着李轩宇，身为亲兄妹，哪怕是普通人家，相恋也是一件不容于世俗的事情，何况是在氏族之家！
他们不但相爱，而且还要产下子嗣……
李轩宇的目光很空洞，仿佛在看着不知名的地方。
或许，他是根本没办法面对顾澜烟的眼神。
因为换了这世上的任何一个人，都没办法接受这样的血脉，这样的可怕，这样的肮脏，不论那两个人如何相爱，他们都是兄妹……
不但不可以在一起，更不该孕育共同的血脉……
只要想起，他只觉得别人的眼神就像是裹挟了刀子似的，不仅把他的脸刺得生疼，更把心划得四分五裂。
顾澜烟默然了半天，才这样说道，这几乎是一定的了，而且，她隐隐察觉到，这个孩子就是李轩宇，只是她没有立刻说破，而是继续听下去。
“后来的事情就很简单了，有人将这件事情告诉了他的妹妹。
可是这个孩子生来就是被老天诅咒的，她完全不能接受，自从和高炎在一起之后，她每天夜里都被无穷的噩梦折磨。
随后就陷入了自我厌弃和痛苦之中。
后来，公主生下了一个男孩子……取……名……叫高扬。”李轩宇的声音带了颤抖，像是一个大病初愈的病人一样虚脱无力。
这一瞬他终于能感受到什么叫做绝望，全身几乎都像是被无数钉子插着，血流不出来，却挠搅得皮肤生疼。
因为他的关心，他又懂得了人间冷暖，可是他却不得不把真相告诉她，哪怕是将这种来之不易的关心给丢了。
仅仅是为了他的那点微不足道的自尊！
因为他不想让她一辈子蒙在骨子里，既然她想要知道他的出身，那他就告诉她，但现在，他开始后悔了。
他相信凭她的聪明，已经猜到了他是谁。
他从来不知道什么才叫美，只是印象中有许多人都曾称赞过他的相貌，说他天生有异于常人的俊美。
就连收养他的五姨娘也曾打诨说他长大会迷死一片姑娘。
可是，从他知道自己的身世开始，他就觉得自惭形秽了，这种异乎常人的俊美，有多少来自于罪孽的血缘他不知道。
但他知道这一定和那两个人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这让他没办法面对自己，尤其是每次站在她的面前，都会觉得自己身上的血液都好肮脏。
李轩宇又陷入沉思中了。
顾澜烟察觉到了他微妙的心情，并没有开口说话，只是那么静静地看着他，眼里是无波无浪的平静。
“对不起。”
李轩宇闭着眼睛，可这三个字却是实实在在地从他嘴里发了出来。
随后，他转头看着她，柔声道：“我就是那个孩子。”
这一瞬间听到他那柔软的声音，却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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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之前，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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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他却是认真的，极为认真地回答她的话，让她几乎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李轩宇望着她，像是不甘心似的：“要是能带你一起走就好了。”
话是这样说，他却知道，顾澜烟不可能在这个时候跟随他离开这里。
最重要的是，现在南梁的环境绝对要比大燕还要险恶许多，在情势未明之前，他不能让她冒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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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你需要。如果你是要逼走我，那必定是如今的局势非常紧张。
我不该在这时候离开你的，是不是？
但你若是想要什么，我也一定要为你得到！
所以，在我不在的时候，好好保护自己，不要急于求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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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澜烟望着他，不知道说什么。
然而他却只是微微一笑，道：“我又不是立刻走，不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但这些话我只说一遍——”
说完，嘴唇在她的耳边轻轻碰了碰，顾澜烟吃惊地看着李轩宇。
她在恍惚间觉得，眼前这个少年，居然让她有一种极为陌生的错觉。
“轩宇……”顾澜烟不由自主地道，“你好像，一直没有让我知道你的身份。”
李轩宇闻言一愣，拉着她进了屋，随即又向她靠近了一些，莹莹的烛光在他白玉一般的面颊上晃动，他睫毛的影子也随之轻摆：“你真的想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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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表情，仿佛流露出一种悲伤，虽然他还是在笑着，可她却有一种奇怪的错觉，仿佛他马上就要哭了。
“如果你不想说，我还是那句话，除非你主动告诉我，否则……”顾澜烟慢慢地道。
李轩宇垂下眼睛，淡淡地道：“我的身世可能很长，你愿意听吗？”
顾澜烟点了点头，道：“我愿意听，只要你讲，不管多久，我都会听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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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刘皇后一开始想要杀了之位高家之人，但是……她和皇后多年恩怨，早已恨透了彼此。既然他是皇后一族的势力，她自然不会让他们好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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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轩宇还在继续说下去，“两个人杀了出去，建立了龙凤阁，可是他们还是不放过他……”
“后来呢？”顾澜烟轻轻地问道。
“他的妹妹怀孕了！他不顾一切，要让这个孩子生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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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这个孩子生来就是被老天诅咒的，她完全不能接受，自从和高炎在一起之后，她每天夜里都被无穷的噩梦折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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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瞬他终于能感受到什么叫做绝望，全身几乎都像是被无数钉子插着，血流不出来，却挠搅得皮肤生疼。
因为他的关心，他又懂得了人间冷暖，可是他却不得不把真相告诉她，哪怕是将这种来之不易的关心给丢了。
仅仅是为了他的那点微不足道的自尊！
因为他不想让她一辈子蒙在骨子里，既然她想要知道他的出身，那他就告诉她，但现在，他开始后悔了。
他相信凭她的聪明，已经猜到了他是谁。
他从来不知道什么才叫美，只是印象中有许多人都曾称赞过他的相貌，说他天生有异于常人的俊美。
就连收养他的五姨娘也曾打诨说他长大会迷死一片姑娘。
可是，从他知道自己的身世开始，他就觉得自惭形秽了，这种异乎常人的俊美，有多少来自于罪孽的血缘他不知道。
但他知道这一定和那两个人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这让他没办法面对自己，尤其是每次站在她的面前，都会觉得自己身上的血液都好肮脏。
李轩宇又陷入沉思中了。
顾澜烟察觉到了他微妙的心情，并没有开口说话，只是那么静静地看着他，眼里是无波无浪的平静。
“对不起。”
李轩宇闭着眼睛，可这三个字却是实实在在地从他嘴里发了出来。
随后，他转头看着她，柔声道：“我就是那个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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