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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渊盟(四)

小说:山河后庭花作者:瑶珖字数:0更新时间 : 2022-08-09 09:24:56
  而在江都这般,杨广因李渊与王仁恭不能御寇,遣使者执诣江都。李渊大惧。李世民与裴寂等继续“说服”李渊说道:“今主昏国乱,尽忠无益。偏裨失律,而罪及明公。事已迫矣,宜早定计。且晋阳士马精强,宫监蓄积巨万,以兹举事,何患无成!代王幼冲,关中豪杰并起,未知所附,公若鼓行而西,抚而有之,如探囊中之物耳。奈何受单使之囚,坐取夷灭乎!”至此,李渊然之,密部勒,将发。而就在李渊即将“被逼”发兵之时,在阿姮劝说杨广此番处置李渊则会直接逼李渊造反之后,杨广则听阿姮劝告而继遣使者驰驿赦李渊及王仁恭,使复旧任,李渊谋亦缓。

  李渊之为河东讨捕使也,请大理司直夏侯端为副。夏侯端,夏侯详之孙也,善占候及相人,和李渊说道:“今玉床摇动,帝座不安,参墟得岁,必有真人起于其分,非公而谁乎!主上猜忍,尤忌诸李,金才既死,公不思变通,必为之次矣。”李渊心然之。

  乃留守晋阳,鹰扬府司马太原许世绪说服李渊说道:“公姓在图箓,名应歌谣;据五郡之兵,当四战之地,举事则帝业可成,端居则亡不旋踵;唯公图之。”

  日后大唐皇后千古女帝武曌的父亲、此时隋朝的行军司铠文水武士彟,前太子左勋卫唐宪,唐宪之弟唐俭等人皆劝李渊举兵。唐俭说服李渊说道:“明公北招戎狄,南收豪杰,以取天下,此汤、武之举也。”李渊对曰:“汤、武非所敢拟,在私则图存,在公则拯乱。卿姑自重,吾将思之。”。当时李渊的长子李建成、四子李元吉尚在河东,故李渊迁延未发。

  刘文静谓裴寂曰:“先发制人,后发制于人。何不早劝唐公举兵,而推迁不已!且公为宫监,而以宫人侍客,公死可尔,何误唐公也!”裴寂甚惧,屡屡劝李渊起兵。李渊乃使刘文静诈为敕书,发太原、西河、雁门、马邑民年二十已上五十已下悉为兵,期岁暮集涿郡,击高丽,由是人情恟々,思乱者益众。

  及刘武周据汾阳宫,李世民言于李渊道:“大人为留守,而盗贼窃据离宫,不早建大计,祸今至矣!”李渊乃集将佐谓之曰:“刘武周据汾阳宫,吾辈不能制,罪当族灭,若之何?”王威等皆惧,再拜请计。李渊曰:“朝廷用兵,动止皆禀节度。今贼在数百里内,江都在三千里外,加以道路险要,复有他贼据之;以婴城胶柱之兵,当巨猾豕突之势,必不全矣。进退维谷,何为而可?”王威等收下自然说道:“公地兼亲贤,同国休戚,若俟奏报,岂及事机;要在平贼,专之可也。”李渊阳若不得已而从之者,曰:“然则先当集兵。”乃命二子李世民与刘文静、长孙顺德、刘弘基等各募兵,远近赴集,旬日间近万人,仍密遣使召长子李建成、四子李元吉于河东,独女李明昭与女婿柴绍于长安。

  王威、高君雅见兵大集,疑李渊有异志,谓武士彟曰:“长孙顺德、刘弘基皆背征三侍,所犯当死,安得将兵!”欲收按之。武士彟曰:“二人皆唐公客,若尔,必大致纷纭。”王威等乃止。留守司兵田德平欲劝王威等按募人之状,武士彟曰:“讨捕之兵,悉隶唐公,王威、高君雅但寄坐耳,彼何能为!”田德平亦止。

  晋阳乡长刘世龙密告李渊云:“王威、高君雅欲因晋祠祈雨,为不利。”五月,癸亥夜,李渊使李世民伏兵于晋阳宫城之外。甲子旦,李渊与王威、高君雅共坐视事,使刘文静引开阳府司马胙城刘政会入立庭中,称有密状。李渊目威等取状视之,政会不与,曰:“所告乃引留守事,唯唐公得视之。”李渊阳惊曰:“岂有是邪!”视其状,乃云:“王威、高君雅潜引突厥入寇。”高君雅攘袂大诟曰:“此乃反者欲杀我耳!”时李世民已布兵塞衢路,刘文静因与刘弘基、长孙顺德等共执王威、高君雅系狱。丙寅,突厥数万众寇晋阳,轻骑入外郭北门,出其东门。李渊命裴寂等勒兵为备,而悉开诸城门,突厥不能测,莫敢进。众以为王威、高君雅实召之也,渊于是斩王威、高君雅以徇。李渊部将王康达将千馀人出战,皆死,城中恟惧。李渊夜遣军潜出城,旦则张旗鸣鼓自他道来,如援军者;突厥终疑之,留城外二日,大掠而去。

  此时,杨广命监门将军泾阳宠玉、虎贲郎将霍世举将关内兵援东都。柴孝和说服李密曰:“秦地山川之固,秦、汉所凭以成王业者也。今不若使翟司徒守洛口,裴柱国守回洛,明公自简精锐西袭长安。既克京邑,业固兵强,然后东向以平河、洛,传檄而天下定矣。方今隋失其鹿,豪杰竞逐,不早为之,必有先我者,悔无及矣!”李密曰:“此诚上策,吾亦思之久矣。但昏主尚存,从兵犹众,我所部皆山东人,见洛阳未下,谁肯从我西入!诸将出于群盗,留之各竞雌雄,如此,则大业隳矣。”柴孝和曰:“然则大军既未可西上,仆请间行观衅。”李密许之。柴孝和与数十骑至陕县,山贼归之者万馀人。时李密兵锋甚锐,每入苑,与隋兵连战。会李密为流矢所中,卧营中。丁丑,越王杨侗使段达与庞玉等夜出兵,陈于回洛仓西北。李密与裴会基出战,达等大破之,杀伤太半,李密乃弃回洛,奔洛口。宠玉、霍世举军于偃师,柴孝和之众闻密退,各散去。柴孝和轻骑归李密,杨德方、郑德韬皆死。李密以郑颋为左司马,荥阳郑乾象为右司马。

  李建成、李元吉兄弟二人乃是李渊的发妻窦灵胧所生的同胞嫡亲兄弟,素来痛恨父亲李渊最宠幸的爱妾万玉柔夺了自己母亲窦灵胧的宠爱地位,于是此番兄弟二人受召回晋阳时,故意了舍弃其庶弟、万玉柔与李渊所生之子李智云于河东而去。而在此之后,李智云被隋朝官吏抓到送到长安后残忍杀害。而在去晋阳找父亲李渊的路上,李建成、李元吉恰好在路上遇到了姐妹李明昭与其夫柴绍,于是兄妹四人偕行回晋阳。

  六月,己卯,李建成、李元吉、李明昭、柴绍兄妹四人至晋阳。看到儿子与女儿、女婿回到自己身边,李渊当然欣慰高兴,但是想到自己的第五子李智云死在隋朝手上,李渊则是悲痛不已,更是悲愤交加、誓灭大隋。当然,纵然隋朝官吏杀了他李渊的儿子,李渊依然遵守和阿姮的诺言保护好她的一双子女杨杲和杨琼,并没有因为隋朝官吏杀了他儿子就伤害大隋赵王杨杲和大隋华阳公主杨琼。

  在此之后,刘文静劝李渊与突厥相结,资其士马以益兵势。李渊从之,自为手启,卑辞厚礼,遗始毕可汗云:“欲大举义兵,远迎主上,复与突厥和亲,如开皇之时。若能与我俱南,愿勿侵暴百姓;若但和亲,坐受宝货,亦唯可汗所择。”始毕得启,谓其大臣曰:“隋主为人,我所知也。若迎以来,必害唐公而击我无疑矣。苟唐公自为天子,我当不避盛暑,以兵马助之。”即命以此意为复书。使者七日而返,将佐皆喜,请从突厥之言,李渊不可。裴寂、刘文静等皆曰:“今义兵虽集而戎马殊乏,胡兵非所须,而马不可失;若复稽回,恐其有悔。”对此,李渊始终注重自身政权的合法性,故而另寻他法:“诸君宜更思其次。”

  于是,裴寂等乃请尊杨广为太上皇,立代王杨侑为帝,以安隋室;移檄郡县;改易旗帜,杂用绛白,以示突厥。闻言,李渊深深含笑:“此可谓‘掩耳盗钟’,然逼于时事,不得不尔。”乃许之,遣使以此议告突厥。

  西河郡不从李渊命,甲申,李渊使长子李建成、二子李世民将兵击西河;命太原令太原温大有与之偕行,曰:“吾儿年少,以卿参谋军事;事之成败,当以此行卜之。”时军士新集,咸未阅习,李建成、李世民兄弟二人与之同甘苦,遇敌则以身先之。近道菜果,非买不食,军士有窃之者,辄求其主偿之,亦不诘窃者,军士及民皆感悦。至西河城下,民有欲入城者,皆听其入。郡丞高德儒闭城拒守,己丑,攻拔之。执高德儒至军门,李世民数之曰:“汝指野鸟为鸾,以欺人主,取高官,吾兴义兵,正为诛佞人耳!”遂斩之。自余不戮一人,秋毫无犯,各尉抚使复业,远近闻之大悦。李建成、李世民兄弟二人引兵还晋阳,往返凡九日。李渊喜曰:“以此行兵,虽横行天下可也。”遂定入关之计。

  李渊开仓以赈贫民,应募者日益多。李渊命为三军,分左右,通谓之义士。裴寂等上李渊号为大将军,癸巳,建大将军府;以裴寂为长史,刘文静为司马,唐俭及前长安尉温大雅为记室,温大雅仍与弟温大有共掌机密,武士彟为铠曹,刘政会及武城崔善为、太原张道源为户曹,晋阳长上邽姜謩为司功参军,太谷长殷开山为府掾,长孙顺德、刘弘基、窦琮及鹰扬郎将高平王长谐、天水姜宝谊、阳屯为左、右统军;自馀文武,随才授任。又以世子李建成为陇西公,左领军大都督,左三统军隶焉;二子李世民为敦煌公,右三统军隶焉各置官属。以女婿柴绍为右领军府长史;咨议谯人刘赡领西河通守。道源名河,开山名峤,皆以字行。开山,不害之孙也。

  而至于东都李密这边,李密复帅众向东都,丙申,大战于平乐园。李密左骑、右步、中列强弩,鸣千鼓以冲之,东都兵大败,李密复取回洛仓。

  突厥遣其柱国康鞘利等送马千匹诣李渊为互市,许发兵送李渊入关,多少随所欲。丁酉,李渊引见康鞘利等,受可汗书,礼容尽恭,赠遣康鞘利等甚厚。择其马之善者,止市其半;义士请以私钱市其馀,李渊曰:“虏饶马而贪利,其来将不已,恐汝不能市也。吾所以少取者,示贫,且不以为急故也,当为汝贳之,不足为汝费。”乙巳,灵寿贼帅郗士陵帅众数千降于李渊,李渊以郗士陵为镇东将军、燕郡公,仍置镇东府,补僚属,以招抚山东郡县。己巳,康鞘利北还。李渊命刘文静使于突厥以请兵,私谓刘文静曰:“胡骑入中国,生民之大蠹也。吾所以欲得之者,恐刘武周引之共为边患;又,胡马行牧,不费刍粟,聊欲藉之以为声势耳。数百人之外,无所用之。”

  秋,七月,杨广遣江都通守王世充将江、淮劲卒,将军王隆帅邛黄蛮,河北大使太常少卿韦霁、河南大使虎牙郎将王辩等各帅所领同赴东都,相知讨李密。

  壬子,李渊以四子李元吉为太原太守,留守晋阳宫,后事悉委之。癸丑,李渊帅甲士三万发晋阳,立军门誓众,并移檄郡县,谕以尊立杨广之孙代王杨侑之意;西突厥阿史那大奈亦帅其众以从。甲寅,遣通议大夫张纶将兵徇稽胡。丙辰,李渊至西河,慰劳吏民,赈赡穷乏;民年七十已上,皆除散官,其馀豪俊,随才授任,口询功能,手注官秩,一日除千馀人;受官皆不取告身,各分李渊所书官名而去。李渊入雀鼠谷;壬戌,军贾胡堡,去霍邑五十馀里。代王杨侑遣虎牙郎将宋老生帅精兵二万屯霍邑,左武候大将军屈突通将骁果数万屯河东以拒李渊。会积雨,李渊不得进,遣府佐沈叔安等将羸兵还太原,更运一月粮。乙丑,张纶克离石,杀太守杨子崇。

  刘文静至突厥,见始毕可汗,请兵,且与之约曰:“若入长安,民众土地入唐公,金玉缯帛归突厥。”始毕大喜,丙寅,遣其大臣级失特勒先至李渊军,告以兵已上道。

  李渊以书招李密。李密自恃兵强,欲为盟主,己巳,使祖君彦复书曰:“与兄派流虽异,根系本同。自唯虚薄,为四海英雄共推盟主。所望左提右挈,戮力同心,执子婴于咸阳,殪商辛于牧野,岂不盛哉!”且欲使李渊以步骑数千自至河内,面结盟约。李渊得书,笑曰:“李密妄自矜大,非折简可致。吾方有事关中,若遽绝之,乃是更生一敌;不如卑辞推奖以骄其志,使为我塞成皋之道,缀东都之兵,我得专意西征。俟关中平定,据险养威,徐观鹬蚌之势以收渔人之功,未为晚也。”乃使温大雅复书曰:“吾虽庸劣,幸承馀绪,出为八使,入典六屯,颠而不扶,通贤所责。所以大会义兵,和亲北狄,共匡天下,志在尊隋。天生烝民,必有司牧。当今为牧,非子而谁!老夫年逾知命,愿不及此。欣戴大弟,攀鳞附翼,唯弟早膺图箓,以宁兆民!宗盟之长,属籍见容,复封于唐,斯荣足矣。殪商辛于牧野,所不忍言;执子婴于咸阳,未敢闻命。汾晋左右,尚须安辑;盟津之会,未暇卜期。”李密得书甚喜。以示将佐曰:“唐公见推,天下不足定矣!”自是信使往来不绝。

  雨久不止,李渊军中粮乏;刘文静未返,或传突厥与刘武周乘虚晋阳;李渊召将佐谋北还。裴寂等皆曰:“宋老生、屈突通连兵据险,未易猝下。李密虽云连和,奸谋难测。突厥贪而无信,唯利是视。刘武周,事胡者也。太原一方都会,且义兵家属在焉,不如还救根本,更图后举。”李世民曰:“今禾菽被野,何优乏粮!老生轻躁,一战可擒。李密顾恋仓粟,未遑远略。刘武周与突厥外虽相附,内实相猜。刘武周虽远利太原,岂可近忘马邑!本兴大义,奋不顾身以救苍生,当先入咸阳,号令天下。今遇小敌,遽已班师,恐从义之徒一朝解体,还守太原一城之地为贼耳,何以自全!”李建成亦以为然。李渊不听,促令引发。李世民将复入谏,会日暮,渊已寝;李世民不得入,号哭于外,声闻帐中。李渊召问之,李世民曰:“今兵以义动,进战则克,退还则散;众散于前,敌乘于后,死亡无日,何得不悲!”李渊乃悟,曰:“军已发,奈何?”世民曰:“右军严而未发;左军虽去,计亦未远,请自追之。李”渊笑曰:“吾之成败皆在尔,知复何言,唯尔所为。”李世民乃与李建成分道夜追左军复还。丙子,太原运粮亦至。

  武威鹰扬府司马李轨,家富,好任侠。薛举作乱于金城,李轨与同郡曹珍、关谨、梁硕、李赟、安修仁等谋曰:“薛举必来侵暴,郡官庸怯,势不能御,吾辈岂可束手并妻孥为人所虏邪!不若相与并力拒之,保据河右以待天下之变。”众皆以为然,欲推一人为主,各相让,莫肯当。曹珍曰:“久闻图谶李氏当王;今李轨在谋中,乃天命也。”遂相与拜李轨,奉以为主。丙辰,李轨令修仁集诸胡,李轨结民间豪杰,共起兵,执虎贲郎将谢统师、郡丞韦士政。李轨自称河西大凉王,置官属并拟开皇故事。关谨等欲尽杀隋官,分其家赀,李轨曰:“诸人既逼以为主,当禀其号令。今兴义兵以救生民,乃杀人取货,此群盗耳,将何以济!”于是以谢统师为太仆卿,韦士政为太府卿。西突厥阙达度设据会宁川,自称阙可汗,请降于轨。

  薛举自称秦帝,立其妻鞠氏为皇后,子薛仁果为皇太子。遣薛仁果将兵围天水,克之,举自金城徙都之。薛仁果多力,善骑射,军中号万人敌;然性贪而好杀。尝获庾信子立,怒其不降,磔于火上,稍割以啖军士。及克天水,悉召富人,倒悬之,以醋灌鼻,责其金宝。薛举每戒之曰:“汝之才略足以办事,然苛虐无恩,终当覆我国家。”

  薛举遣晋王薛仁越将兵趋剑口,至河池郡;大隋外戚太守萧瑀拒却之。又遣其将常仲兴济河击李轨,与李轨将李赟战于昌松,仲兴举军败没。李轨欲纵遣之,李赟曰:“力战获俘,复纵以资敌,将焉用之!不如尽坑之。”李轨曰:“天若祚我,当擒其主,此属终为我有;若其无成,留此何益!”乃纵之。未几,攻张掖、敦煌、西平、包罕,皆克之,尽有河西五郡之地。

  杨广诏左御卫大将军涿郡留守薛世雄将燕地精兵三万讨李密,命王世充等诸将皆受薛世雄节度,军所过盗贼随便诛剪。薛世雄行至河间,军于七里井,窦建德士众惶惧,悉拔诸城南遁,声言还入豆子<卤亢>。薛世雄以为畏己,不复设备,窦建德谋还袭之。其处去世雄营百四十里,窦建德帅敢死士二百八十人先行,令馀众续发,窦建德与其士众约曰:“夜至,则击其营;已明,则降之。”未至一里所,天欲明,窦建德惶惑议降;会天大雾,人咫尺不相辨,窦建德喜曰:“天赞我也!”遂突入其营击之,薛世雄士卒大乱,皆腾栅走。薛世雄不能禁,与左右数十骑遁归涿郡,惭恚发病卒。窦建德遂围河间。

  八月,己卯,雨霁。庚辰,李渊命军中曝铠仗行装。辛巳旦,东南由山足细道趣霍邑。李渊恐宋老生不出,李建成、李世民曰:“老生勇而无谋,以轻骑挑之,理无不出;脱其固守,则诬以贰于我。彼恐为左右所奏,安敢不出!”李渊曰:“汝测之善,老生不能逆战贾胡,吾知其无能为也!”李渊与数百骑先至霍邑城东数里以待步兵,使李建成、李世民将数十骑至城下,举鞭指麾,若将围城之状,且诟之。宋老生怒,引兵三万自东门、南门分道而出,李渊使殷开山趣召后军。后军至,李渊欲使军士先食而战,李世民曰:“时不可失。”李渊乃与李建成陈于城东,李世民陈于城南。李渊、李建成战小却,李世民与军头临淄段志玄自南原引兵驰下,冲宋老生陈,出其背,李世民手杀数十人,两刀皆缺,流血满袖,洒之复战。李渊兵复振,因传呼曰:“已获宋老生矣!”宋老生兵大败,李渊兵先趣其门,门闭,宋老生下马投堑,刘弘基就斩之,僵尸数里。日已暮,李渊即命登城,时无攻具,将士肉薄而登,遂克之。

  李渊赏霍邑之功,军吏疑奴应募者不得与良人同,李渊曰:“矢石之间,不辨贵贱;论勋之际,何有等差,宜并从本勋授。”壬午,李渊引见霍邑吏民,劳赏如西河,选其丁壮使从军;关中军士欲归者,并授五品散宫,遣归。或谏以官太滥,李渊曰:“隋氏吝惜勋赏,此所以失人心也,奈何效之!且收众以官,不胜于用兵乎!”

  丙戌,李渊入临汾郡,慰抚如霍邑。庚寅,宿鼓山。阿姮的十七哥、原大陈义阳王、而今隋朝绛郡通守陈叔达拒守;辛卯,进攻,克之。因着陈叔达自身的非凡才学和阿姮之故,陈叔达投诚了李渊、李渊礼而用之。

  癸巳,李渊至龙门,刘文静、康鞘利以突厥兵五百人、马二千匹来至。李渊喜其来缓,和刘文静说:“吾西行及河,突厥始至,兵少马多,皆君将命之功也。”

  汾阳薛大鼎说服李渊:“请勿攻河东,自龙门直济河,据永丰仓,传檄远近,关中可坐取也。”李渊将从之。诸将请先攻河东,乃以大鼎为大将军府察非掾。

  河东县户曹任瑰说服李渊说道:“关中豪杰皆企踵以待义兵。任瑰在冯翊积年,知其豪杰,请往谕之,必从风而靡。义师自梁山济河,指韩城,逼郃阳。萧造文吏,必望尘请服。孙华之徒,皆当远迎,然后鼓行而进,直据永丰。虽未得长安,关中固已定矣。”闻言,李渊大悦,以任瑰为银青光禄大夫。

  时关中群盗,孙华最强。丙申,李渊至汾阴,以书招之。己亥,李渊进军壶口,河滨之民献舟者日以百数,乃置水军。壬寅,孙华自郃阳轻骑渡河见李渊。李渊握手与坐,慰奖之,以孙华为左光禄大夫、武乡县公,领冯翊太守,其徒有功者,委孙华以次授官,赏赐甚厚。使之先济;继遣左右统军王长谐、刘弘基及左领军长史陈演寿、金紫光禄大夫史大柰将步骑六千自梁山济,营于河西以待大军。以任瑰为招慰大使,任瑰说韩城,下之。李渊谓王长谐等曰:“屈突通精兵不少,相去五十馀里,不敢来战,足明其众不为之用。然通畏罪,不敢不出。若自济河击卿等,则我进攻河东,必不能守;若全军守城,则卿等绝其河梁:前扼其喉,后拊其背,彼不走必为擒矣。”

  跟随着杨广在江都扬州的骁果军多逃去,杨广患之,以问裴矩,裴炬对曰:“人情非有匹偶,难以久处,请听军士于此纳室。”杨广从之。九月,悉召江都境内寡妇、处女集宫下,恣将士所取;或先与奸者听自首,即以配之。

  武阳郡丞元宝藏以郡降李密,甲寅,李密以元宝藏为上柱国、武阳公。元宝藏使其客巨鹿魏征为启谢李密,且请改武阳为魏州;又请帅所部西取魏郡,南会诸将取黎阳仓。李密喜,即以元宝藏为魏州总管,召魏征为元帅府文学参军,掌记室。魏征少孤贫,好读书,有大志,落拓不事生业。始为道士,元宝藏召典书记。李密爱其文辞,故召之。

  初,贵乡长弘农魏德深,为政清静,不严而治。辽东之役,征税百端,使者旁午,责成郡县,民不堪命,唯贵乡闾里不扰,有无相通,不竭其力,所求皆给。元宝藏受诏捕贼,数调器械,动以军法从事。其邻城营造,皆聚于听事,官吏递相督责,昼夜喧嚣,犹不能济。魏德深听随便修营,官府寂然,恒若无事,唯戒吏以不须过胜馀县,使百姓劳苦;然民各自竭心,常为诸县之最,县民爱之如父母。元宝藏深害其能,遣将千兵赴东都。所领兵闻元宝藏降密,思其亲戚,辄出都门,东向恸哭而返;或劝之降李密,皆泣曰:“我与魏明府同来,何忍弃去!”

  河南、山东大水,饿殍满野,杨广诏开黎阳仓赈之,吏不时给,死者日数万人。徐世勣言于李密曰:“天下大乱,本为饥馑。今更得黎阳仓,大事济矣。”李密遣徐世绩帅麾下五千人自原武济河,会元宝藏、郝孝德、李文相及洹水贼帅张升、清河贼帅赵君德共袭破黎阳仓,据之,开仓恣民就食,浃旬间,得胜兵二十馀万。武安、永安、义阳、弋阳、齐郡相继降密。窦建德、硃粲之徒亦遣使附李密,李密以硃粲为扬州总管、邓公。泰山道士徐洪客献书于李密,以为:“大众久聚,恐米尽人散,师老厌战,难可成功。”劝李密“乘进取之机,因士马之锐,沿流东指,直向江都,执取独夫,号令天下。”李密壮其言,以书招之,徐洪客竟不出,莫知所之。

  乙卯,张纶徇龙泉、文成等郡,皆下之,获文成太守郑元璹。

  于此同时,隋将屈突通遣虎牙郎将桑显和将骁果数千人夜袭王长谐等营,王长谐等战不利,孙华、史大柰以游骑自后击桑显和,大破之。桑显和脱走入城,仍自绝河梁。丙辰,冯翊大守萧造降于李渊。

  戊午,李渊帅诸军围河东,屈突通婴城自守。

  将佐复推李渊领太尉,增置官属,李渊从之。时河东未下,三辅豪杰至者日以千数。李渊欲引兵西趣长安,犹豫未决。裴寂曰:“屈突通拥大众,凭坚城,吾舍之而去,若进攻长安不克,退为河东所踵,腹背受敌,此危道也。不若先克河东,然后西上。长安恃屈突通为援,屈突通败,长安必破矣。”李世民曰:“不然。兵贵神速,吾席累胜之威,抚归附之众,鼓行而西,长安之人望风震骇,智不及谋,勇不及断,取之若振槁叶耳。若淹留自弊于坚城之下,彼得成谋修备以待我,坐费日月,众心离沮,则大事去矣。且关中蜂起之将,未有所属,不可不早招怀也。屈突通自守虏耳,不足为虑。”李渊两从之,留诸将围河东,自引军而西。

  朝邑法曹武功靳孝谟,以蒲津、中氵单二城降,华阴令李孝常以永丰仓降,仍应接河西诸军。京兆诸县亦多遣使请降。

  王世充、韦霁、王辩及河内通守孟善谊、河阳郡尉独孤武都各帅所领会东都,唯王隆后期不至。己未,越王侗使虎贲郎将刘长恭等帅留守兵,宠玉等帅偃师兵,与王世充等合十馀万众,击李密于洛口,与李密夹洛水相守。杨广诏诸军皆受王世充节度。

  杨广遣摄江都郡丞冯慈明向东都,为李密所获,李密素闻其名,延坐劳问,礼意甚厚,因谓曰:“隋祚已尽,公能与孤共立大功乎?”

  对于叛臣李密的这番招揽,冯慈明却是忠贞不移:“公家历事先朝,荣禄兼备。不能善守门阀,乃与玄感举兵,偶脱罔罗,得有今日,唯图反噬,未谕高旨。莽、卓、敦、玄非不强盛,一朝夷灭,罪及祖宗。仆死而后已,不敢闻命!”李密怒,囚之。冯慈明说防人席务本,使亡走。奉表江都,及致书东都论贼形势,至雍丘,为李密将李公逸所获,李密又义而释之;出至营门,翟让杀之。

  李密之克洛口也,箕山府郎将张季珣固守不下,李密以其寡弱,遣人呼之。张季珣骂李密极口,李密怒,遣兵攻之,不能克。时李密众数十万在其城下,张季珣四面阻绝,所领不过数百人,而执志弥固,誓以必死。久之,粮尽水竭,士卒羸病,张季珣抚循之,一无离叛,自三月至于是月,城遂陷。张季珣见李密不肯拜,曰:“天子爪牙,何容拜贼!”李密犹欲降之,诱谕终不属,乃杀之。

  庚申,李渊帅诸军济河;甲子,至朝邑,舍于长春宫,关中士民归之者如市。丙寅,李渊遣世子李建成、司马刘文静帅王长谐等诸军数万人屯永丰仓,守潼关以备东方兵,慰抚使窦轨等受其节度;敦煌公李世民帅刘弘基等诸军数万人徇渭北,慰抚使殷开山等受其节度。

  冠氏长于志宁、安养尉颜师古及李世民妇兄弟长孙无忌谒见李渊于长春宫。师古名籀,以字行。志宁,宣敏之兄子;师古,之推之孙也;皆以文学知名,长孙无忌仍有才略。李渊皆礼而用之,以志宁为记室,师古为朝散大夫,无忌为渭北行军典签。

  屈突通闻李渊西入,署鹰扬郎将汤阳尧君素领河东通守,使守蒲坂,自引兵数万趣长安,为刘文静所遏。将军刘纲戍潼关,屯都尉南城,通欲往依之,王长谐先引兵袭斩纲,据城以拒屈突通,屈突通退保北城。李渊遣其将吕绍宗等攻河东,不能克。

  而在李渊、李建成、李世民父子浴血开创李唐江山之时,李渊与窦灵胧的独女李明昭则成立了赫赫有名的“娘子军”以共开李唐王业。李明昭一如其父母李渊和窦灵胧为她取“明昭”之名之时所寄寓的辉如曜日、光明昭昭之意一般,最是继承了父亲李渊的英雄霸气和母亲窦灵胧的英豪大气,是一如她母亲窦灵胧一般英武聪慧、才貌双全的女中豪杰。

  此番柴绍之自长安赴太原也,和他的爱妻李明昭说道:“尊公举兵,今偕行则不可,留此则及祸,奈何?”李明昭道:“君弟速行,我一妇人,易以潜匿,当自为计。”此时李明昭与柴绍已育有二子二女柴哲威、柴令武、柴紫棠、柴意姝,柴绍虽不忍和爱妻爱子分离,但情势紧急、他相信爱妻李明昭的智慧与本事,故而他只能先行应召去找他的岳父李渊了。

  与丈夫柴绍分离之后,李明昭安置好二子二女,便只身归鄠县别墅,散家赀,聚徒众。李渊堂弟李神通在长安,亡入鄠县山中,与长安大侠史万宝等起兵以应李渊。西域商胡何潘仁入司竹园为盗,有众数万,劫前尚书右卫李纲为长史,李明昭使其奴马三宝说潘会与之就神通,合势攻鄠县,下之。李神通众逾一万,自称关中道行军总管,以前东城长令狐德棻为记室。李明昭又使马三宝说群盗李仲文、向善志、丘师利等,皆帅众从之。西京留守屡遣兵讨潘仁等,皆为所败。李明昭徇盩厔、武功、始平,皆下之,众至七万。左亲卫段纶,段文振之子也,娶李渊女,亦聚徒于蓝田,得万馀人。及李渊济河,李神通、李明昭、段纶各遣使迎渊。李渊以李神通为光禄大夫,子李道彦为朝请大夫,段纶为金紫光禄大夫;使女婿柴绍将数百骑并南山迎接爱女李明昭。何潘仁、李仲文、向善志及关中群盗,皆请降于李渊,李渊一一以书慰劳授官,使各居其所,受敦煌公李世民节度。

  刑部尚书领京兆内史卫文开年老,闻李渊兵向长安,忧惧成疾,不复预事,独左翊卫将军阴世师、京兆郡丞骨仪奉代王杨侑乘城拒守。己巳,李渊如蒲津;庚午,自临晋济渭,至永丰仓劳军,开仓赈饥民。辛未,还长春宫;壬申,进屯冯翊。李世民所至,吏民及群盗归之如流。李世民收其豪俊以备僚属,营于泾阳,胜兵九万。李明昭亲自将精兵万馀会世民于渭北,与柴绍各置幕府,号“娘子军”。在李唐王朝的这段开创历史之中,李明昭是一个真正的巾帼英雄,亲自统领千军万马与自己的父亲、兄弟、丈夫共同建立大唐帝业,才识胆略丝毫不逊色于她的兄弟们,最得其母窦灵胧的英豪遗传。

  先是,平凉奴贼数万围扶风太守窦璡,数月不下,贼军食尽。丘师利遣其弟行恭帅五百人负米麦持牛酒诣奴贼营,奴帅长揖,行恭手斩之,谓其众曰:“汝辈皆良人,何故事奴为主,使天下谓之奴贼!”众皆俯伏曰:“愿改事公。”行恭即帅其众与师得共谒世民于渭北,李世民以为光禄大夫。隰城尉房玄龄谒李世民于军门,李世民一见如旧识,署记室参军,引为谋主。房玄龄亦自以遇知己,罄竭心力,知无不为。

  李渊命刘弘基、殷开山分兵西略扶风,有众六万,南渡渭水,屯长安故城。城中出战,刘弘基逆击,破之。李世民引兵趣司竹,李仲文、何潘仁、向善志皆帅众从之,顿于阿城,胜兵十三万,军令严整,秋毫不犯。乙亥,李世民自盩厔遣使白渊,请期日赴长安。李渊曰:“屈突通东行不能复西,不足虞矣!”乃命李建成选仓上精兵自新丰趣长乐宫,李世民帅新附诸军北屯长安故城,至并听教。延安、上郡、雕阴皆请降于李渊。丙子,李渊引军西行,所过离宫园苑皆罢之,出宫女还其亲属。冬,十月,辛巳,李渊至长安,营于春明门之西北,诸军皆集,合二十馀万。李渊命各依垒壁,毋得入村落侵暴。屡遣使至城下谕卫文升等以欲尊隋之意,不报。辛卯,命诸军进围城。甲午,李渊迁馆于安兴坊。

  巴陵校尉鄱阳董景珍、雷世猛、旅帅郑文秀、许玄彻、万瓚、徐德基、郭华、沔阳张绣等谋据郡叛隋,推董景珍为主。董景珍曰:“吾素寒贱,不为众所服。罗川令萧铣,梁室之后,宽仁大度,请奉之以从众望。”乃遣使报萧铣。萧铣喜从之,声言讨贼,召募得数千人。而这个萧铣,乃是西梁安平王萧岩的孙子。而因此身份,这萧铣竟然痴心妄想着利用此番隋末叛乱来恢复萧梁皇室早已灰飞烟灭的江山社稷。

  会颍川贼帅沈柳生入侵罗川,萧铣与战不利,因谓其众曰:“今天下皆叛,隋政不行,巴陵豪杰起兵,欲奉吾为主。若从其请以号令江南,可以中兴梁祚,以此召沈柳生,亦当从我矣。”众皆悦,听命,乃自称梁公,改隋服色旗帜皆如梁旧。沈柳生即帅众归之,以沈柳生为车骑大将军。起兵五日,远近归附者至数万人,遂帅众向巴陵。董景珍遣徐德基帅郡中豪杰数百人出迎,未及见萧铣,沈柳生与其党谋曰:“我先奉梁公,勋居第一。今巴陵诸将,皆位高兵多,我若入城,返出其下。不如杀徐德基,质其首领,独挟梁公进取郡城,则无出我右者矣。”遂杀徐德基。入内和萧铣汇报此事,萧铣大惊曰:“今欲拨乱反正,忽自相杀,吾不能为若主矣。”因步出军门。沈柳生大惧,伏地请罪,萧铣责而赦之,陈兵入城。董景珍言于萧铣曰:“徐德基建义功臣,而沈柳生无故擅杀之,此而不诛,何以为政!且沈柳生为盗日久,今虽从义,凶悖不移,共处一城,势必为变。失今不取,后悔无及!”萧铣又从之。董景珍收沈柳生,斩之,其徒皆溃去。丙申,铣筑坛燔燎,自称梁王,改元鸣凤。

  壬寅,王世充夜渡洛水,营于黑石,明日,分兵守营,自将精兵陈于洛北。李密闻之,引兵渡洛逆战,李密兵大败,柴孝和溺死。李密帅麾下精骑渡洛南,馀众东走月城,王世充追围之。李密自洛南策马直趣黑石,营中惧,连举六烽,王世充释月城之围,狼狈自救;李密还与战,大破之,斩首二千馀级。

  甲辰,李渊命诸攻城,为得民心正统而严明军令:“毋得犯七庙及代王杨侑、宗室,违者夷三族!”孙华中流矢卒。

  十一月,丙辰,军头雷永吉先登,遂克长安。杨广之孙代王杨侑在东宫,左右奔散,唯侍读姚思廉侍侧。军士将登殿,姚思廉厉声诃之曰:“唐公举义兵,匡帝室,卿等毋得无礼!”众皆愕然,布立庭下。李渊迎代王杨侑于东宫,迁居大兴殿后,听姚思廉扶代王杨侑至顺阳阁下,泣拜而去。姚思廉乃是陈朝旧臣姚察之子,因自身才华忠义与江南陈朝的出身特别得杨广的信赖,故而被杨广留在西京长安以辅佐年幼的代王杨侑。

  李渊还,舍于长乐宫,与民约法十二条,悉除隋苛禁。

  李渊之起兵也,留守的隋官发其坟墓,毁其五庙。至是,卫文升已卒,戊午,执阴世师、骨仪等,数以贪婪苛酷,且拒义师,俱斩之,死者十馀人,馀无所问。

  马邑郡丞三原李靖,素与李渊有隙,李渊入城,将斩之。李靖大呼曰:“公兴义兵,欲平暴乱,乃以私怨杀壮士乎!”李世民为之固请,乃舍之。李世民因召置幕府。李靖少负志气,有文武才略,曾经他的舅舅、隋朝大将韩擒虎每抚之曰:“可与言将帅之略者,独此子耳!”

  王世充自洛北之败,坚壁不出;越王杨侗遣使劳之,王世充惭惧,请战于李密。丙辰,王世充与李密夹石子河而陈,李密布陈南北十馀里,翟让先与王世充战,不利而退;王世充逐之,王伯当、裴仁基从旁横断其后,李密勒中军击之,王世充大败,西走。

  而此时瓦岗寨虽击退了进攻的隋将王世充,可瓦岗寨内部却不是铁板一片。翟让司马王儒信劝翟让自为大冢宰,总统众务,以夺李密权,翟让不从。翟让的哥哥柱国荥阳公翟弘,粗愚人也,对弟弟翟让说道:“天子汝当自为,奈何与人!汝不为者,我当为之!”翟让但大笑,不以为意,李密闻而恶之。总管崔世枢自鄢陵初附于李密,翟让囚之私府,责其货,世枢营求未办,遽欲加刑。翟让召元帅府记室邢义期博,逡巡未就,杖之八十。让谓左长史房彦藻曰:“君前破汝南,大得宝货,独与魏公,全不与我!魏公我之所立,事未可知。”房彦藻惧,以状告密,因与左司马郑颋共说李密曰:“翟让贪愎不仁,有无君之心,宜早图之。”李密曰:“今安危未定,遽相诛杀,何以示远!”郑颋曰:“毒蛇螫手,壮士解腕,所全者大故也。彼先得志,悔无所及。”李密乃从之,摆了一桌鸿门宴来招待翟让,秘密策划除掉威胁自己霸主地位的翟让一伙。

  戊午,翟让与兄翟弘及兄子司徒府长史翟摩侯共同前来拜访李密,李密与翟让、翟弘、裴仁基、郝孝德共坐,单雄信等皆立侍,房彦藻、郑颋往来检校。李密曰:“今日与达官饮,不须多人,左右止留数人给使而已。”李密左右皆引去,翟让左右犹在。房彦藻白密曰:“今方为乐,天时甚寒,司徒左右,请给酒食。”李密曰:“听司徒进止。”翟让应曰:“甚佳。”乃引让左右尽出,独密下壮士蔡建德持刀立侍。食未进,李密出良弓,与翟让习射,让方引满,蔡建德自后斫之,踣于床前,声若牛吼,并翟弘、翟摩侯、儒信皆杀之。徐世勣走出,门者斫之伤颈,王伯当遥诃止之。单雄信叩头请命,李密释之。左右惊扰,莫知所为,李密大言曰:“与君等同起义兵,本除暴乱。司徒专行贪虐,陵辱群僚,无复上下;今所诛止其一家,诸君无预也。”命扶徐世勣置幕下,亲为傅创。翟让麾下欲散,李密使单雄信前往宣慰,李密寻独骑入其营,历加抚谕,令徐世勣、单雄信、王伯当分领其众,中外遂定。翟让残忍,翟摩侯猜忌,儒信贪纵,故死之日,所部无哀之者;然李密之将佐始有自疑之心矣。

  始,王世充知翟让与李密必不久睦,冀其相图,得从而乘之。及闻翟让死,大失望,叹曰:“李密天资明决,为龙为蛇,固不可测也!”

  壬戌,李渊备法驾迎年仅十三岁的代王杨侑即皇帝位于天兴殿,大赦,改元,遥尊在江都的杨广为太上皇。从此,李渊以先称唐王、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方式开始了自己建立李唐王朝的第一步。

  甲子,李渊自长乐宫入长安。以李渊为假黄钺、使持节、大都督内外诸军事、尚书令、大丞相,进封唐王。以武德殿为丞相府,改教称令,日于虔化门视事。乙丑,榆林、灵武、平凉、安定诸郡皆遣使请命。丙寅,诏军国机务,事无大小,文武设官,位无贵贱,宪章赏罚,咸归相府;唯郊祀天地,四时禘礻合奏闻。置丞相府官属,以裴寂为长史,刘文静为司马。何潘仁使李纲入见,李渊留之,以专掌选事。又以前考功郎中窦威为司录参军,使定礼仪。李渊倾府库以赐勋人,国用不足,右光禄大夫刘世龙献策,以为“今义师数万,并在京师,樵苏贵而布帛贱;请伐六街及苑中树为樵,以易布帛,可得数十万匹。”李渊从之。己巳,以长子李建成为唐王世子,二子李世民为京兆尹、秦公,四子李元吉为齐公。

  河南诸郡尽附李密,唯荥阳太守郇王庆、梁郡太守杨汪尚为隋守。李密以书招郇王庆,为陈厉害,且曰:“王之先世,本住山东,本姓郭氏,乃非杨族。芝焚蕙叹,事不同此。”初,郇王庆祖父元孙早孤,随母郭氏养于舅族。及武元帝从周文帝起兵关中,元孙在鄴,恐为高氏所诛,冒姓郭氏,故密云然。郇王庆得书惶恐,即以郡降密,复姓郭氏。

  十二月,癸未,追谥唐王李渊大父襄公为景王;考仁公为元王,夫人窦灵胧为穆妃。

  薛举遣其子薛仁果入侵扶风,唐弼据汧源拒之。薛举遣使招唐弼,唐弼乃杀李弘芝,请降于薛举,薛仁果乘其无备,袭破之,悉并其众。唐弼以数百骑走诣扶风请降,扶风太守窦璡杀之。举势益张,众号三十万,谋取长安;闻丞相李渊已定长安,遂围扶风。李渊使李世民将兵击之。又使姜謩、窦轨俱出散关,安抚陇右;左光禄大夫李孝恭招慰山南;府户曹张道源招慰山东。李孝恭,是李渊堂哥的儿子。

  癸巳,李世民击薛仁果于扶风,大破之,追奔至垅坻而还。薛举大惧,问其群臣曰:“自古天子有降事乎?”黄门侍郎钱唐褚亮曰:“赵佗归汉,刘禅仕晋,近世萧琮,至今犹贵。转祸为福,自古有之。”卫尉卿郝瑗趋进曰:“陛下失问!褚亮之言又何悖也!昔汉高祖屡经奔败,蜀先主亟亡妻子,卒成大业;陛下奈何以一战不利,遽为亡国之计乎!”薛举亦悔之,曰:“聊以此试君等耳。”乃厚赏郝瑗,引为谋主。

  乙未,平凉留守张隆,丁酉,河池太守萧瑀及扶风汉阳郡相继来降。以窦璡为工部尚书、燕国公,萧瑀为礼部尚书、宋国公。

  姜謩、窦轨进至长道,为薛举所败,引还。李渊使通议大夫醴泉刘世让安集唐弼馀党,与举相遇,战败,为举所虏。

  李孝恭击破硃粲,诸将请尽杀其俘,李孝恭曰:“不可,自是以往,谁复肯降矣!”皆释之。于是自金川出巴、蜀,檄书所至,降附者三十馀州。

  屈突通与刘文静相持月馀,通复使桑显和夜袭其营,刘文静与左光禄大夫段志玄悉力苦战,显和败走,尽俘其众,屈突通势益蹙。或说屈突通降,屈突通忠义大哭:“吾历事两主,恩顾甚厚。食人之禄而违其难,吾不为也!”每自摩其颈曰:“要当为国家受一刀!”劳勉将士,未尝不流涕,人亦以此怀之。丞相李渊遣其家僮召之,屈突通立斩之。及闻长安不守,家属悉为李渊所虏,乃留显和镇潼关,引兵东出,将趣洛阳。屈突通适去,显和即以城降刘文静。刘文静遣窦琮等将轻骑与显和追之,及于稠桑。屈突通结陈自固,窦琮遣屈突通子屈突寿往谕之。屈突通骂曰:“此贼何来!昔与汝为父子,今与汝为仇雠!”命左右射之。显和谓其众曰:“今京城已陷,汝辈皆关中人,去欲何之!”众皆释仗而降。屈突通知不免,下马,东南再拜号哭曰:“臣力屈至此,非敢负国,天地神礻氏实知之!”军人执屈突通送长安,李渊以屈突通为兵部尚书,赐爵蒋公,兼秦公元帅府长史。

  李渊遣屈突通至河东城下招谕尧君素,尧君素见屈突通,歔欷不自胜,屈突通亦泣下沾衿,因谓尧君素曰:“吾军已败,义旗所指,莫不响应,事势如此,卿当早降。”尧君素曰:“公为国大臣,主上委公以关中,代王付公以社稷,奈何负国生降,乃更为人作说客邪!公所乘马,即代王所赐也,公何面目乘之哉!”屈突通曰:“吁!君素,我力屈而来。”尧君素曰:“方今力犹未屈,何用多言!”屈突通惭而退。

  东都米斗三千,人饿死者什二三。

  庚子,王世充军士有亡降李密者,李密问:“王世充军中何所为?”军士曰:“比见益募兵,再飨将士,不知其故。”李密谓裴仁基曰:“吾几落奴度中,光禄知之乎?吾久不出兵,王世充刍粮将竭,求战不得,故募兵飨士,欲乘月晦以袭仓城耳,宜速备之。”乃命平原公郝孝德、琅邪公王伯当、齐郡公孟让勒兵分屯仓城之侧以待之。其夕三鼓,王世充兵果至,王伯当先遇之,与战,不利。王世充兵即陵城,总管鲁儒拒却之,王伯当更收兵击之,王世充大败,斩其骁将费青奴,士卒战溺死者千馀人。王世充屡与密战,不胜,越王杨侗遣使劳之,王世充诉以兵少,数战疲弊;越王杨侗以兵七万益之。当初杨广带着爱妻阿姮、爱子杨杲、爱女杨琼一家四口离开东都洛阳南下扬州避难之时,他留了已逝的嫡长子杨昭之子、长孙代王杨侑镇守西都长安,次孙越王杨侗镇守西都洛阳,而此时代王杨侑已被李渊挟持扶为傀儡皇帝,但越王杨侗依然在不负爷爷杨广的嘱托而奋力镇守东都洛阳。

  刘文静等引兵东略地,取弘农郡,遂定新安以西。

  甲辰,李渊遣云阳令詹俊、武功县正李仲衮徇巴、蜀,下之。

  乙巳,方与帅张善安袭陷庐江郡,因渡江,归林士弘于豫章;林士弘疑之,营于南塘上。张善安恨之,袭破士弘,焚其郛郭而去,林士弘徙居南康。萧铣遣其将苏胡儿袭豫章,克之,士弘退保馀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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