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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渊盟(二)

小说:山河后庭花作者:瑶珖字数:0更新时间 : 2022-08-09 09:24:56
  而在这一日阿姮劝谏杨广小心宇文化及无果之后,几日之后,阿姮便特意约了宇文化及在扬州她大陈王朝的昔日离宫别苑的琼华苑相见,意在试探宇文化及的野心程度以谋划她下一步如何安排她和杨广的一双子女。

  这一日,果然宇文化及依照与阿姮的约定按时来琼华苑赴约。此时身为许国公、右屯卫大将军、禁军统领的宇文化及把控着大隋皇室军队的大部分军权,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无比春风得意。此时,宇文化及未穿戎装而以一身锦绣常服来赴约,玉冠所束的乌发黑亮如漆,锦衣玉带、玄衣翩翩、英眉剑目、高大英俊,几乎可让第一眼看到他的人误以为他宇文化及是一位威武英雄、翩翩公子。可若细看他的点漆黑眸,从他眼底的轻佻和狂傲便能轻易分辨出他不是什么好人。

  今日宇文化及为了迎合阿姮的江南情调,特意摇着一把折扇翩然而入,一摈素日英豪的西北武将形象而伪装成一位风流倜傥的江南公子,望着一身明黄色罗裙窈窕玉立于琼花树下玉颜清丽的阿姮邪魅一笑:“萧嫔娘娘大安啊!难得娘娘有雅兴约臣在这琼华苑一见,臣可是不胜欣喜啊!”

  听到宇文化及这含情含笑的呼唤,阿姮蓦然转身望着今日特意打扮成温润江南公子的宇文化及却不为所动,只是黛眉轻挑,冷冷地望着宇文化及道:“宇文化及,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宇文化及固然垂涎阿姮的绝世美色和智慧才情,可他最喜欢阿姮的地方却是她独有的铮铮傲骨和桀骜不驯。因着阿姮对他素来的这份鄙视和冷漠,宇文化及更被激发出了心底强烈的征服欲望,仿佛他在猎场上一定要猎到那最凶猛难得的猛兽一般,宇文化及此时更是立誓要征服阿姮、得到阿姮,极其享受和阿姮你来我往的这个过程。

  故而,阿姮如此冷漠不仅没有惹怒宇文化及,反而更是吊起他无尽的胃口。于是,宇文化及随意环顾了这清雅别致的琼花苑一眼,没有生气,反而更是饶有兴致地挑眉望着阿姮轻浮浪笑:“琼华苑?知道啊,这不是长宁公主您陈朝旧日的扬州离宫别苑吗!据说,当年您不就是和陛下在这扬州琼花树下相见而一见误终身吗!不知我宇文化及今日是否有幸是否也能和娘娘您琼花树下误终身啊?啊哈哈哈……”

  看到宇文化及的如此无赖孟浪,阿姮心内气恼之下索性当作没听到没看到,举起右手果断一挥,突然一只箭就从远处射了出来,正射中宇文化及头顶的束发玉冠。这支箭正好将宇文化及的玉冠射碎,使得宇文化及瞬时长发散落。于此同时,在这琼华苑玉堂殿的四周,忽然出现了由折冲郎将沈光带领的数百精兵,冷冽兵锋齐齐指向宇文化及一人。

  原来,阿姮今日约宇文化及来到这琼华苑便是要以强硬的武力试探宇文化及的最后底线。故而,阿姮特意调动了她的江南势力、部将亲信沈光率领数百精兵今日出现在这琼华苑内。

  待沈光的箭正中宇文化及的玉冠、数百精兵齐齐包围了宇文化及之后,阿姮立于刀剑之中冷冷地望着宇文化及,冷傲如冰:“宇文化及,你看到这琼华苑了吗?既然你知道这江南是我陈朝旧地,那你就应该知道有所收敛!这大隋朝廷向来是以关陇贵族为主体,可而今是在江南扬州,是在我陈朝的旧日地盘上!虽然陈朝已灭亡多年,但以大陈王朝和我昔日陈朝镇国长宁公主的多年积累,江南全境都是我的故旧势力,不再是你们关陇人士一家独大的时候了!今日此番,不过是小小警告而已——现在隋陈融合,我昔日的陈朝就是而今广郎和我的正统大隋!你若是安分忠于广郎和我,你自然无虞;可若是你胆敢有非分之想,或是想助贼谋反或是想意图谋反,下次这只箭就绝对不会再射歪了!”

  宇文化及身为剽悍武将一世征战,并不惧怕这刀剑场面;且他现在牢牢掌控军权、十分得皇帝杨广的信任,他笃定阿姮无论如何不敢今日此时真的杀了他。于是他不仅不惧,反而还因阿姮的此等勇毅更是喜欢阿姮,双手悠然负在身后,任由散落的长发飘扬在扬州三月的春风中,望着对面艳若桃李、冷若冰霜的阿姮更是倾心赞许、桀骜不驯、丝毫不惧反而更觉有趣:“哈哈哈!好好好!陈姮呀陈姮,你不仅仅是个美人,更是个妙人啊!这世间还真是难得一见你这般才貌绝世又智勇双全的可人儿啊!就凭你今日这一席话,就凭你今日敢以刀剑对着我宇文化及,我宇文化及此生就非得到你陈姮不可!我宇文化及活这一世,还没有任何人敢如此拿刀剑对着我。这么做的——陈姮,你是第一个!”

  “宇文化及,你过来。”看到宇文化及如此浪荡不惧,阿姮心内便被逼出了试探宇文化及的最后一招。

  听到阿姮的召唤,宇文化及自然是昂首阔步、无所畏惧地穿过层层刀剑包围的严密兵阵而大笑着走到阿姮身前。

  而当宇文化及向阿姮邪笑着走近时,阿姮反手从此时护卫在自己身旁的心腹爱将沈光的腰间抽出宝剑就向宇文化及精致地砍去。此时春风吹起,宇文化及散落的长发正好在风中飘飞,阿姮一剑朝宇文化及鬓角的一缕头发就骤然劈去,电光石瞥之间极其精准地就把宇文化及鬓角的一缕头发强劲有力地削落风中。这个以剑劈发看似简单却实则困难,对掌剑者的功夫和力道都有极其高的要求——以重剑砍轻发需要掌剑者极其深的功夫和极其精准的力道,否则一个不慎要么就错砍成了人、要么就根本无法砍下这一缕头发。

  待阿姮警告性地挥剑砍下宇文化及鬓角的一缕头发之后,阿姮凌然将剑架在宇文化及的脖颈上,傲然望着宇文化及,眼底警告之意昭昭明然:“宇文化及,今日我话尽于此。你识趣的话,此后就此收手,安分守己;若你不识趣,此后便是如此般兵刃相见!”

  此时宇文化及被阿姮挥剑砍落一缕头发、将剑架在自己脖子上之后,宇文化及不但没有常人的丝毫畏惧恐慌而反而十分激动兴奋,望着阿姮的眼里更透出深深赞许和熊熊欲火:“哈哈哈,好好好,妙人儿,妙人儿!陈姮,你真是我宇文化及此生唯一一见的奇女子啊!不说你的花容月貌、过人才智、非凡武功,哪怕就凭你能看出我的威胁,哪怕就凭你今日能以剑断我发、以剑架我脖,日后我大许帝国建立之后,你便是我毫无异议的大许皇后!陈姮,杨广再爱你又如何,不还是舍不得废了原配萧萦而立你为大隋皇后?可你日后若跟了我宇文化及,我可以不顾情义啊!我可以不立我的原配发妻独孤宁然为皇后而立你陈姮为我独一无二的大许皇后啊!”

  阿姮看到自己如此百般威逼之下宇文化及毫无畏惧之意还反而更为狂傲,甚至直接说出日后要建立大许帝国、立她为大许皇后等这样大逆不道的话,阿姮彻底对威胁劝服宇文化及无望,想着从此只能完全和他势不两立了。

  至此,阿姮对宇文化及的贪婪和欲望愤怒绝望至极。但想到此时他掌握的军队大权和杨广对他的绝对信任、她此时无法这样毫无证据地滥杀他这位朝廷重臣、关陇贵族的头目代表,故而阿姮却也只能恨恨地将架在宇文化及脖上的剑狠狠丢在地上,放宇文化及走。

  待阿姮把架在他脖子上的剑恨恨丢在地上之后,宇文化及没有丝毫感恩、更无畏惧,反而是快速地闪到阿姮身前、轻佻地亲咬了一口阿姮的娇嫩朱唇便转身大摇大摆地大笑离开了,一边走还一边十分得意地对身后愤怒至极的阿姮浪荡笑喊“陈姮,你就等着做我宇文化及的大许皇后的那一日吧哈哈哈哈!”

  在宇文化及这般非礼强吻自己、大摇大摆地穿过军阵而放肆离去之后,阿姮愤怒厌恶至极之下一把拉弓搭箭对准宇文化及远去的背影、只想此时一箭射死他这个数次非礼自己又野心勃勃的浪荡小人。若搁在当年阿姮还是大陈长宁公主的少女岁月之时,以阿姮当时毫无挫败的绝顶骄傲和少年意气一定早把这箭射向宇文化及了。可而今,阿姮不是那个可以任性妄为、无忧无虑的天真少女、大长公主了,她现在肩负着融合南北隋陈的大隋大业江山的天下使命,她是爱夫杨广的妻子、大隋萧嫔,她是爱子杨杲和爱女杨琼的母亲,她此时有太多的顾虑,承担不起过多的风险和后果。

  若此时射杀宇文化及,哪怕杨广不会追究自己的责任,以宇文化及所掌控的军队和他代表的关陇贵族势力,很可能直接会提前挑动兵变政变、直接威胁到她和杨广的大隋大业江山的江山稳定。此时宇文化及虽有反心,可他到底目前暂时是他们安定江南扬州的最稳定武力保障。宇文化及日后是极有可能反叛她和杨广的大隋大业江山,可若此时射杀宇文化及只怕当下立即就会使江都朝廷大乱、当下即为自己和爱夫杨广、爱子杨杲、爱女杨琼和江南百姓招来动乱和杀身之祸。故而阿姮此时纵使再恨宇文化及,却也不能奈他如何,只能先放他走然后徐图日后防范对策。

  可此时,阿姮固然气得全身发抖,可她终究忍住没有将箭射向狂放无赖的宇文化及,而是大怒之下把箭空射向远处的琼花树,同时恨恨对远去的宇文化及怒声大喊:“宇文化及,你就等着我让你死无葬身之地之日吧!”

  面对身后阿姮的这般愤怒和抱负之语,宇文化及不以为然、也没回头,却更是哈哈大笑,大摇大摆地就摇着折扇潇洒狂笑地踏出了这琼华苑。

  而待宇文化及这般逍遥浪荡地踏出这琼华苑之后,侍立在阿姮身旁的沈光望着宇文化及轻浪远去的背影十分担心地对阿姮道:“娘娘,看那宇文化及泼皮无赖、桀骜不驯的样子,只怕咱们今日的一番威胁不一定管用啊……”

  面对沈光的担忧,阿姮望着宇文化及消失的背影亦是忧恨交加、目光深沉:“宇文化及生性无赖残暴、贪得无厌,仗着自己名门显贵的出身更是肆意横行、目中无人,若是今日这一番敲打能威胁到他宇文化及,那他也不是宇文化及了。我今日此番约见宇文化及本来就不打算能够威胁到他,不过是想借此试探一下他的野心到底有几分而已。现在看来,他宇文化及的谋反野心是十成十而不得不防了!”

  “确实……”面对阿姮此语,沈光亦是陷入深深沉思,挥拳示意手下精兵收起所有的兵器,忠心护卫在阿姮身后,望着远处宇文化及彻底消失的伟岸背影忧思难辨。

  而在阿姮从琼华苑中与宇文化及的会面返回之后,阿姮一面忧思深重地坐在鎏金琼华梳妆台前篦发、一面唤着贴身心腹侍女贺兰璧月问着方才交代她去叫爱子杨杲过来见她之事:“对了璧月,我方才命你给杲儿传话,让他来见我一下,怎么他现在还不来?”

  听到阿姮的呼唤,贺兰璧月走到阿姮身旁十分好奇道:“赵王殿下没来吗?可是奴婢方才趁您约见宇文化及之时恰好在扬州街头遇上了赵王殿下、和他传过话了啊!只不过赵王殿下有些奇怪,不仅一身打扮十分寒酸破旧、还好像不认识奴婢一般被大惊一跳就跑走了……”

  “哦?”听到贺兰璧月的这番回禀,阿姮拿着犀角玉梳篦发的纤纤玉手蓦然凝滞在了半空,望着镜中容颜绝美的自己双眉微调、尽显犹疑,“你不应该在扬州街头遇上杲儿啊。今日琼儿特意和我说她和杲儿要在江都宫的琼花海里酿造琼花仙露,杲儿今晚应是在江都宫中啊!”

  听到阿姮此语,贺兰璧月亦是疑惑不解,不知为何自己在街头遇见了赵王杨杲:“啊?这……这奴婢就不知道了……要不奴婢再回那街头寻一寻看是怎么回事?”

  听闻贺兰璧月此语,阿姮亦是疑惑不解,便颔首允诺贺兰璧月再返回扬州街头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而一个时辰之后,事实真相令所有人都瞠目结舌——贺兰璧月从扬州街头带回来了一个和杨杲长相几乎一模一样、也与杨杲年纪相仿的俊俏少年。若不是这个俊俏少年一身破衣烂衫、行为举止颇为胆怯躲闪,只怕阿姮身为杨杲的亲生母亲都第一眼认不出来这不是自己的儿子杨杲。

  在见到和自己的亲子杨杲如此相似的少年的震惊之下,阿姮望着这位衣衫褴褛的俊俏少年又惊又奇地问道:“你……你叫什么名字?”

  这位破衣烂衫的俊俏少年蓦然被带到这豪奢锦绣的江都宫中,一时十分迷惑不解,更是十分胆怯、不明所以,故而缩了缩脖子,怯生生地低声回答道:“我……我自幼是个孤儿,也不知道父母是谁。收留我的师父喊我阿良,于是我便叫阿良了。从小都是吃着百家饭长大的,现在在扬州的锦艺铺里做学徒。”

  听闻少年阿良的此番回答,阿姮细细打量着阿良继续问道:“你是个孤儿?”

  面对阿姮的提问,阿良胆怯地抬头望着明光华彩、倾国倾城、华容婀娜、烨然若神的阿姮一眼又立即低下头去。阿良虽然此时不知道阿姮的身份,但以他之见识与聪慧,想到能如此绮丽绝美又身居这大隋帝王江都宫的高贵女子一定是天下尊如萧后的大隋皇妃萧嫔娘娘,于是他便镇定一番之后如实回答、且道出心中疑惑:“是,我自幼便被父母遗弃,并不知道自己的出身身世。只是,庶民斗胆,不知道娘娘您把我带到这个地方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听闻阿良此问,阿姮心念一转,想到以阿良与爱子杨杲如此相像的容貌或许可以把阿良当作爱子杨杲的替身以防日后任何兵变不测。于是,阿姮便想到了把阿良留在赵王府里:“阿良,本宫是大隋萧嫔。正好今日我的侍女在街头遇上了你觉得与你十分有缘,那我便正好收了你做我儿子赵王杨杲的赵王府幕僚吧。从此,你不必再在扬州锦艺铺里做学徒了,我会为你赎身,从此你便在赵王府里安心谋生便是。”

  “萧嫔娘娘,您要把庶民留在赵王府?”听到阿姮此番决定,阿良不知道这一番到底是为何,故而蓦然抬首与雍容端雅、锦衣华服的阿姮四目相对直视,心中还是疑惑不已。

  而面对阿良的这番疑惑,贺兰璧月则开口替主子阿姮回答了阿良:“阿良,我们萧嫔娘娘宠冠大隋后宫多年、执掌凤印,虽无皇后之名却有皇后之实,在这大隋宫廷尊如皇后,赵王殿下更是明日大隋储君。你能得萧嫔娘娘和赵王殿下的青眼,那便是你几世修来的福分,日后有的是你享不尽的荣华富贵!还不快叩头谢恩!”

  听到侍立在阿姮身旁、一身华衣、器宇不凡的贺兰璧月的此番解释,阿良一时不明真相只觉得摇身一变飞上枝头,于是便千恩万谢地叩头谢恩:“是!谢……谢萧嫔娘娘!谢赵王殿下!”

  在阿良谢恩之后,阿姮便命另外一位贴身侍女松露带着阿良去赵王府里安置:“松露,你带阿良先下去吧,先安置在赵王府里。”

  在阿姮的这声命令吩咐之后,松露会意,自然带着阿良去赵王府里妥善安置了。

  而在松露带着阿良去赵王府里安置之后,贺兰璧月虽然方才替阿姮出言留下了阿良,可此时心中还是不解阿姮为何要特意留下阿良。于是,贺兰璧月便开口问阿姮道:“娘娘,奴婢不解,您这番特意留下这阿良安排到赵王殿下的府里却是为何呢?”

  面对贺兰璧月此问,阿姮却终于慢慢道出了心中所想:“璧月,你看,你自幼看着杲儿出生长大,连你都会把这阿良误认为杲儿,说明这阿良和杲儿长得是何其之像!别说你了,便是我是杲儿的亲生母亲,在见到这阿良的瞬间,若是他不开口说话、有所动作而只是静立在那儿,我几乎也要以为那就是杲儿了!这世间竟然能有如此相像的两人!不过,这却正是解了我一重忧虑。”

  “哦?”听闻阿姮话里有话,贺兰璧月更是好奇不已。

  面对贺兰璧月的疑问,阿姮则是继续娓娓道来个中原委:“其实,那日我向广郎提出秘密带杲儿和琼儿北上晋阳探李渊的虚实不过是一个借口,实则我是太担心在而今天下大乱之下在这江都宫中随时可能突发政变,我们一家四口的性命岌岌可危。在确认宇文化及狼子野心之后,我们在扬州江都宫更是十分危险。此时天下大乱,所有的政变一定是冲着广郎来的,我会尽力防范保护我们一家四口和大业江山,但若实在难为宿命,陪着广郎同生共死我亦无怨无悔!若他死了而我独活,那我又在这世间为何存活?只是,陪着广郎同生共死是我所愿,可我唯独放心不下我们的一双子女杲儿和琼儿。他们兄妹二人一个十一岁、一个才十岁,我如何忍心在这乱世兵乱之中让他们二人丧命于此?而此时,我只能把我们的一双子女托付给我能信得过的人了。我想过把杲儿和琼儿托付给十七哥或者阿瑀表弟,可他们二人而今自身都难保,更是保不住杲儿和琼儿了。而今,唯有手握重兵的唐国公李渊有实力能保护住身份如此尊贵特殊的杲儿和琼儿了;以我和他的知己交情,我相信他会答应理解的。原来我想着琼儿能够以痴迷世民的理由让广郎相信她自愿留在晋阳,却担心不知如何能有理由让杲儿留在晋阳。而今好了,有了如此肖似杲儿的阿良在,便可以把真正的杲儿留在安全的晋阳,而让阿良作为杲儿的替身和我回到江都,让广郎以为杲儿还在江都。至于有可能露出的破绽,我会尽量减少广郎和阿良的接触以免露出马脚。虽然若实在发生不测,让阿良代替杲儿而死对阿良是有些不公平。但是,我身为杲儿的母亲,实在再不忍也是无奈没办法的事情啊……”

  明白了阿姮此番留下与杨杲如此肖似的阿良原来是为了让阿良作为杨杲的替身、使真正的杨杲留在晋阳以保杨杲安全之后,贺兰璧月十分赞赏阿姮的远见和智慧,却又十分担心阿姮和杨广的安危:“娘娘,那这么说来,您这次把赵王殿下和华阳公主送到唐国公处之后,您只身再回这江都,便是打算和陛下同生共死、共赴危局了?”

  面对贺兰璧月此问,阿姮的眼底眉间尽是无尽坚毅与无数柔情:“我此生所愿不过是与广郎生死相守,能与他同生共死便是我此生最大的幸福。只不过我们的一双子女是我的软肋,我不怕和广郎共同赴死但我不想我们的孩儿也因此丧命。可广郎而今过于自负、颇有些刚愎自用,连我都劝不动他不要无视危局了。他而今过于自信我们的大隋大业江山无忧而逃避面对,我只能把我们的子女安排好退路了。”

  面对阿姮的此番深谋远虑与似海深情,贺兰璧月无比感佩、几乎落泪:“娘娘您这番周密打算真是煞费苦心了,真真是您对陛下、赵王殿下、华阳公主的用情至深啊!”

  闻言,阿姮痴情凝视着金窗外盈盈盛开的漫天琼花与天边扬州明月,清浅一笑,惊艳时光,染醉春深:“而今,除了天下苍生重任之外,我一世所有所爱所重莫过于我的丈夫儿女,我又如何不能为他们周密打算呢?”

  面对着阿姮的此番深情与坚毅,贺兰璧月虽然无比敬服却是亦有一重深深忧虑:“可是娘娘,既然您当初刚入隋时就知道唐国公早有反意,那您为何还把赵王殿下和华阳公主送到唐国公处保护呢?您就不怕到时唐国公造反之后拿赵王殿下和华阳公主做质子吗?”

  面对贺兰璧月的此重合理疑问,阿姮伸手接住了飘落的琼花花瓣、望向天边扬州清月,笑意盈然、清倩如雪:“知己一人谁是?我和李渊一见知己、倾盖如故,我自是信得过他这份知己之情。而且,以李渊的雄才伟略,他若非要建立他的李唐王朝就一定会特别注重他的政权合法性、注重天下风评与悠悠众口,因而他在反叛时一定会主动尊捧大隋皇室而非屠杀。故而无论于公于私、于情于理,把杲儿和琼儿托付给李渊是我而今能有的最好选择了。”

  贺兰璧月听闻阿姮如此周祥的重重深层考虑,心下也终于安然认可了阿姮决定把的周祥决议了。

  此刻,扬州城内、江都宫里,明月皎皎,月华如水,星月交辉,春风轻暖,琼花盛放,景盛阳春。而此刻静立于扬州春风明月、万里琼花之中的阿姮那唇畔浅笑、眼底忧思却是百般交织成最美好却又最复杂的扬州春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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