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无 冕 之 神（2）
每隔五年，杳音都会离开北方的隐居地浵源岛，游历九州各地数月。
虽说当年她婉拒天帝加冕神职后，神界不乏辈出各属其职的神仙来运筹人间，可是像她这般可以调遣万物的恐怕是天上天下皆无双了。
舟大者任重，马骏者远驰，她虽然不愿与神界法度为伍，但是博施济众于苍生，早已深深刻在了她的骨里。
近十日，杳音游历了扬州境内各个都城村落以及乡野丛林。基本已了解当地气象、草木、五虫（五虫泛指人畜禽兽等）的近况。
把扬州安排在九州的最后一站，是因为依照往年自然规律和人类发展，此地天灾较少，产物丰富，人丁兴旺。
没想到，江流以南的扬州已是两年多未降一滴雨水，临江乡野尚可日日赶牛取水耕种离水源较近的几亩粮田，稍远一点的都是力不从心。州内大大小小的湖溪河流要么干涸，要么快见底，别说种地了，一些偏僻的村落已出现渴死饿死的穷苦百姓。
杳音望了望天喃喃道：“是没看见还是视而不见？”
罢了，你们的玩忽职守已经害的草木枯萎，鱼虾干死，走兽渴死，百姓们惶惶终日，民不聊生。众生苦楚，就让我来善后吧。
只见她双手在胸前轻盈的做着施法的手势，纤纤软玉般的十指呈兰莲式定住，嘴唇微微动了几下，便凭空刮起一阵小范围的风，安稳的将她送到了一座地势颇高的山峰顶端。从这儿俯瞰下去，大江以南的扬州尽收眼底。
立于峰顶眺望四周片刻后，她从容地闭上双眼，双手合十于胸前，嘴里默念着通天咒。
少顷，周遭空气变得凝重，从她的身躯散发出阵阵气浪。
当气浪凝固成无数个晶莹剔透的水珠时，她突然睁开双眸，右手摘下那一直戴在她青丝之上的头饰，与此同时，头饰在掌心霎那间变成一根通身泛着紫银色光芒的法杖。
仗头，奥渺的天枢贪狼镶嵌其中，两盏银白羽翼似展似收的围护着那颗璀璨之星，星与翼之间萦绕着一团若隐若现的白色雾气。
仗身，呈黑檀色，从银白羽翼处向下缠绕仗身至仗尾的是鳞片通透的蛇形浮雕。
紧接着，法杖垂直击地一触即发，击起一圈圈的震波，一束白光从仗头直冲云霄，照亮了云层直奔着天的更高处去。
人间未时，原本炎热的晴天骤然暗下，天边厚厚的积云一层层压近扬州，一道闪电划破天际，随后伴了声闷雷仿佛是从天的最深处姗姗而来。
电闪雷鸣交替了几个回合，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
山野间打猎采药的人停了下来，村落里愁眉不展的乡民从茅草屋跑了出来，都城之内游走在大街小巷的人站住了脚步，屋瓦楼台中的人们打开了窗户。他们皆抬头望着天，屏住呼吸不言不语的期盼着。
还没等人们来得及反应，如同银河倒泻般，滂沱大雨猛然来临，雨水肆意妄为的浇灌着这片土壤上的生灵与建筑。
所有人都躁动了起来，跑到露天室外任由雨水打湿头发与衣衫，他们先是眉开眼笑，而后手舞足蹈，最后全部都跪下来望着天感激涕淋，热泪与雨水融为一体。
“我就知道这是娘子的手笔。”
一个温柔沉稳的声音紧贴着杳音后背传来，雨水也连同着推远了些，杳音闻见了她再熟悉不过的气息，便头也不回的将身子向后靠了过去。
玄风一手撑伞，一手环住杳音，将嘴唇贴在她湿透的秀发上：“你现在不是一个人了，可不能这样随意淋雨，原本就不允你出来的，也拗不过你。”
他用环住杳音的手顺势摸了摸那尚且平坦的小腹：“怎么样，我们的珑儿还乖么？”
“珑儿可比你乖的很呢！”
杳音转身嬉笑着刮了下玄风的鼻子，两手环住他的脖颈，端详着他俊朗的面孔说：“我多么想，珑儿能生活在六界太平，九州四海繁荣昌盛的世界啊。所以夫君就不要怪我不听话执意跑出来游历啦。”
“我知道你罢免神职下凡后，天帝就削了你的神级。否则即使是在岛上盘膝打坐你也可尽知天下，便省去了这么多年游历的辛苦。”玄风拨开贴在杳音额头上的湿发，满是心疼的说。
“无妨，能够数万年看着人间的变迁并献上绵薄之力，其实于我是件幸福的事。倒是你，堂堂魔界的初代大魔王，不好好呆在你的幽岚都整治纲纪不说，还总是跑到我们人间蹭吃蹭喝蹭娘子。”
“哈哈哈娘子你别说，我真有些饿了呢，咱们回岛吧，我馋黎婆做的酥烧鸡了。”
他们执伞相依，四目爱意浓浓的相视一笑，仿佛这天地都化为了乌有。
.........
神界天都大殿之上，众神议论纷纷，这与素日里一团和气的景象大相径庭。他们争相讨论眼前几桩棘手之事应当如何决断，武神与文神更是争得面红耳赤。
“照轩辕神的意思，我神界应该不惜任何代价举兵下凡各个击破喽？六界之内我神界虽能力通天，最是骁勇，可若你想一举拿下妖魔两界可没那么容易！”
掌管东方的慧矢天君愤愤然道：“我神界上到大殿群神下到宫门守卫总共区区八百二十四位；仙界就算加上略有慧根的新入门徒也就三千余；魔界五都凡魔者加之共计两万六千余；妖界呢？无论修炼万年或百年，不低于八万！”
掌管西方的白濯天君帮腔道：“听说那冥界酆都大帝有一鬼符，可号令阴兵数十万，轩辕神可前去一试，看看冥王睬不睬你。”
此话引得殿上群神哄堂大笑。
宣罗神怒斥：“你们这群成日里油腔滑调的佞臣，神界临危不知为天帝分忧，只会在这儿装腔作势。到头来去前线杀敌平乱的永远都是我等草莽之辈，打仗的事轮不到诸位在这儿盘算，一切由天帝定夺！”
天帝恰巧在宣罗神语毕时自内庭穿过屏风来到大殿之上，众说纷纭的群臣都知趣的停下了嘴。
轩辕神上前一步站在殿中央：“天帝，妖魔两界近日来有几桩大事要向天帝禀报。”
“说。”
天帝威严耸立，声音洪亮，大殿之上更加安静了。
“初代魔王玄风已一统魔界五都，立他的幽岚都为京师，精编魔军一万两千余战士，分配到各都，统一调遣。”轩辕神稍作停顿接着说：“妖界晋升万年级别的妖灵已逾越神界戒律，更新为十二位。”
他吞咽了一口唾沫，闪烁其词道：“另有一事，是杳音，杳音与玄风，有后了……”
最后一则消息是之前众臣都不知的事，轩辕神刚说完整个天都大殿炸开了锅，满座哗然经久不散。
“孽障！”
天帝拍案而起，大怒：“寡人就知道允她下凡必成祸害！她竟与魔王诞下孽种，公开挑衅神界法度！”
“禀天帝，此孽种还未诞生，仍在杳音腹中，应该已怀五个月有余了。”
天帝情绪稍作缓和，泰然自若地坐回九重昭龙宝座：“众卿家说说，应该如何处理这三件事啊？”
“禀天帝，魔界统一，妖界犯戒皆可从长计议，眼下最棘手的便是杳音腹中魔童啊，若他出生，恐搅动天地，生灵涂炭。”掌管仙界的目须道师说道。
宣罗神瞪了一眼目须道师，斩钉截铁的对天帝说：“妖魔两界已肆意滋长太久了，不能再任由事态严重下去，养虎为患啊天帝！”
目须道师不客气的瞪了回去接着说：“说到底罪恶根源都在杳音，当初不愿接受天帝册封，说什么带着族人下凡隐居，恐怕早与妖魔两界勾结，为与玄风苟且才动了下凡的心思也未可知。”
四下众神听之皆连连点头，交头接耳表示赞同。
“当初承诺无论何情何境都不与神界作对，现在却公然失信，怀了魔王之子，视六界首尊法度如同草芥，必须严惩不待！”西方白濯天君愤恨道。
慧矢天君摆摆手示意大家冷静。
“此事不可鲁莽，杳音毕竟是先天圣人的关门弟子，如果贸然由神界出面惩戒，轻则不足以平息众怒，重则伤了先祖颜面。”
他捋着长须在殿上踱步思索片刻后向前说道：“回禀天帝，小神想到个一石三鸟的权宜之计。”
天帝表面淡定，实则内心惶恐不安，听闻慧矢天君有妙计应对，喜形于色：“哦？说来听听。”
“听闻魔界尚未统一时，地下五都不论领土面积还是财政势力皆裟陀都首屈一指，玄风统治四都后与裟陀都城主涯狩抗衡近万年才攻下，涯狩留下十数个忠心的死士安插在魔界并带走核心力量逃亡。几个月前我得到仙家可靠消息，他在人间暗中豢养力大无穷的石怪，不计其数。此魔似有不甘，可为我们所用。再者……”
“慧矢天君真是可笑，我堂堂神界竟要与魔族之流为伍？”轩辕神不假思索的打断了他。
“轩辕，让慧矢把话说完。”天帝倒是对慧矢天君的谋划颇感兴趣，想继续听听。
“再者，妖界万年级妖灵超纲三位，我们也可以借机对妖王鸾羽施压，让他率领万年级十二妖灵前来助我等讨伐魔界。这厮不好对付，还望天帝与他开个足码的条件作为交换。”
他接着说：“而杳音，便是此事成败的关键，她下凡这两万年以来倒是规矩，带领族人一直隐居在凡间无人知的第十州浵州的浵源岛上，每隔几年就游历九州造福苍生。但是，她竟与魔王私通并身怀魔种，此大忌便是神界严惩她的铁证，她与她的通灵族从此将万劫不复。”
“慧矢的意思是？”
“可以用她腹中骨肉和全族性命的安危逼迫她调遣妖王率领十二妖灵正面攻打魔界，再由涯狩袭击，如此里应外合，玄风与他的新王朝必将覆灭。是保全族和孩儿还是保玄风，孰轻孰重，她掂量的清。”
“哼，倘若她掂量清楚果真应了你的计策，难道这孽种还留着不成？”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神仙妖魔四界混战，如此天下大乱的杀戮之境，她与通灵族上下恐怕劫数难逃。”
天帝袖肘撑在宝座的扶手，眯缝着眼睛陷入了思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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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轩辕神的意思，我神界应该不惜任何代价举兵下凡各个击破喽？六界之内我神界虽能力通天，最是骁勇，可若你想一举拿下妖魔两界可没那么容易！”
掌管东方的慧矢天君愤愤然道：“我神界上到大殿群神下到宫门守卫总共区区八百二十四位；仙界就算加上略有慧根的新入门徒也就三千余；魔界五都凡魔者加之共计两万六千余；妖界呢？无论修炼万年或百年，不低于八万！”
掌管西方的白濯天君帮腔道：“听说那冥界酆都大帝有一鬼符，可号令阴兵数十万，轩辕神可前去一试，看看冥王睬不睬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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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帝恰巧在宣罗神语毕时自内庭穿过屏风来到大殿之上，众说纷纭的群臣都知趣的停下了嘴。
轩辕神上前一步站在殿中央：“天帝，妖魔两界近日来有几桩大事要向天帝禀报。”
“说。”
天帝威严耸立，声音洪亮，大殿之上更加安静了。
“初代魔王玄风已一统魔界五都，立他的幽岚都为京师，精编魔军一万两千余战士，分配到各都，统一调遣。”轩辕神稍作停顿接着说：“妖界晋升万年级别的妖灵已逾越神界戒律，更新为十二位。”
他吞咽了一口唾沫，闪烁其词道：“另有一事，是杳音，杳音与玄风，有后了……”
最后一则消息是之前众臣都不知的事，轩辕神刚说完整个天都大殿炸开了锅，满座哗然经久不散。
“孽障！”
天帝拍案而起，大怒：“寡人就知道允她下凡必成祸害！她竟与魔王诞下孽种，公开挑衅神界法度！”
“禀天帝，此孽种还未诞生，仍在杳音腹中，应该已怀五个月有余了。”
天帝情绪稍作缓和，泰然自若地坐回九重昭龙宝座：“众卿家说说，应该如何处理这三件事啊？”
“禀天帝，魔界统一，妖界犯戒皆可从长计议，眼下最棘手的便是杳音腹中魔童啊，若他出生，恐搅动天地，生灵涂炭。”掌管仙界的目须道师说道。
宣罗神瞪了一眼目须道师，斩钉截铁的对天帝说：“妖魔两界已肆意滋长太久了，不能再任由事态严重下去，养虎为患啊天帝！”
目须道师不客气的瞪了回去接着说：“说到底罪恶根源都在杳音，当初不愿接受天帝册封，说什么带着族人下凡隐居，恐怕早与妖魔两界勾结，为与玄风苟且才动了下凡的心思也未可知。”
四下众神听之皆连连点头，交头接耳表示赞同。
“当初承诺无论何情何境都不与神界作对，现在却公然失信，怀了魔王之子，视六界首尊法度如同草芥，必须严惩不待！”西方白濯天君愤恨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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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捋着长须在殿上踱步思索片刻后向前说道：“回禀天帝，小神想到个一石三鸟的权宜之计。”
天帝表面淡定，实则内心惶恐不安，听闻慧矢天君有妙计应对，喜形于色：“哦？说来听听。”
“听闻魔界尚未统一时，地下五都不论领土面积还是财政势力皆裟陀都首屈一指，玄风统治四都后与裟陀都城主涯狩抗衡近万年才攻下，涯狩留下十数个忠心的死士安插在魔界并带走核心力量逃亡。几个月前我得到仙家可靠消息，他在人间暗中豢养力大无穷的石怪，不计其数。此魔似有不甘，可为我们所用。再者……”
“慧矢天君真是可笑，我堂堂神界竟要与魔族之流为伍？”轩辕神不假思索的打断了他。
“轩辕，让慧矢把话说完。”天帝倒是对慧矢天君的谋划颇感兴趣，想继续听听。
“再者，妖界万年级妖灵超纲三位，我们也可以借机对妖王鸾羽施压，让他率领万年级十二妖灵前来助我等讨伐魔界。这厮不好对付，还望天帝与他开个足码的条件作为交换。”
他接着说：“而杳音，便是此事成败的关键，她下凡这两万年以来倒是规矩，带领族人一直隐居在凡间无人知的第十州浵州的浵源岛上，每隔几年就游历九州造福苍生。但是，她竟与魔王私通并身怀魔种，此大忌便是神界严惩她的铁证，她与她的通灵族从此将万劫不复。”
“慧矢的意思是？”
“可以用她腹中骨肉和全族性命的安危逼迫她调遣妖王率领十二妖灵正面攻打魔界，再由涯狩袭击，如此里应外合，玄风与他的新王朝必将覆灭。是保全族和孩儿还是保玄风，孰轻孰重，她掂量的清。”
“哼，倘若她掂量清楚果真应了你的计策，难道这孽种还留着不成？”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神仙妖魔四界混战，如此天下大乱的杀戮之境，她与通灵族上下恐怕劫数难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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