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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张皮

小说:诡道阴阳录作者:烈日焱焱字数:3011更新时间 : 2018-03-31 09:01:47
  却说苏肆安和李五带着大黄一齐去了龙丘县,一路倒是有说有笑。两人到了龙丘县,也没找住所,径直去了立新桥。

  立新桥下第一家,果然有间房子。那房子是芦苇混黄凝土砌的,因年数已久,衢州又多雨。房子已经浸泡破败的不成样子。

  苏肆安和李五来到了房子前,房屋门口前坐了一位八十多岁的老妇人。那老妇人一头银白的头发,工工整整的在脑后盘了个疙瘩幾。

  脸上皱纹一道道的仿佛是用刀雕刻出来的。看着身板还算壮实,捂了件打着补丁黑布长衣。正一个人盘着腿坐在门槛上穿辣椒。

  苏肆安见了,心想也着实可怜,便蹲下问道,“奶奶,您高寿呀?”

  “什么?我大舅?我大舅早死了四十多年了。”

  那老妇人打岔道,因为牙掉的没剩下几颗,一说话,嘴里还有些漏风。

  苏肆安这才发现,眼前这个大娘耳朵不太好,便又大声喊到。“老人家,您是姓王吗?”

  那老妇人看着苏肆安张着个大嘴,正跟她说些什么,便卯足了浑身的劲,认真的听着。

  “奥,你想要尝一尝啊!尝吧,自己家种的辣椒,辣的很。”老妇人说着随手摸起一个大个的红辣椒,递给苏肆安。

  农家人,粮食蔬菜皆不丰足。却是难得的淳朴大方,全然不同的些生意人一般斤斤计较。

  李五在一旁听着又是好笑,又觉得苏肆安是在办正经事,不该当着他的面笑出声。便死死的憋着忍着。

  苏肆安想着是不是自己声音不够大,便声嘶力竭的在那大妈的耳边喊到。“大娘,你能听清吗?”

  那老妇人听了扭过头冲着苏肆安一瞪眼,反而嗔怪倒。

  “你喊这么大声干什么,这小伙子真是的。把老太太我的耳朵都快震聋了。”

  李五见了,实在憋不住笑。便捂着肚子蹲在地上笑了好一阵。直到苏肆安实在没了办法,拍了拍她的肩膀,她这才站了起来。

  “大黄,怎么办?”李五摇了摇随身带着的宝葫芦。

  忽的那葫芦自己崩开了盖子,从里面弹出一张符纸来,

  “我这有一道入音符,你拿着贴到那老太太的后背上,她便能听清你们说话了。”

  苏肆安看着葫芦,埋怨大黄到。“有这好东西,你怎不早些掏出来。害得我嗓子都要扯哑了。”

  苏肆安偷着把入音符贴到了那老妇人的后背上,两人说明了来意,那老妇人也放下了手中的辣椒,渐渐地道来。

  这位老妇人本姓许,那宗肃亲王府的奶妈王氏是她的祖母。那老妇人回忆着,眼中不时闪烁着一丝柔和的光,仿佛又回到了七十多年前一般。

  “那年我才十三岁,刚刚许了人家。我祖母是宗肃亲王府侧福晋的奶妈。我们一家子都以此为光荣。我记得那天,是个傍晚,我娘刚生下我妹妹不久,还没出月子。我就在院里的井边打水,祖母回来了,还抱了个孩子。爹见了,就问她那是谁家的孩子。祖母也不言语,就一人抱着那小娃子在炕上盘着腿抹眼泪。我娘见那小娃子是个男丁,也是没出月科的。便舍下自己亲姑娘去喂他。又因为那男娃的屁股上有个小手指尖那么大的红胎记,所以我娘就一直管他叫红娃。”

  “那后来呢?那红娃去哪了?”苏肆安继续追问。

  那老妇人摸着苏肆安的手,一下一下的摩挲着。

  “这孩子,你容我想想,七十多年了。对了,后来我就出阁了。十三岁嫁人,二十岁就守了活寡,就这么一天一天的熬,不知不觉一辈子就熬过来了。”

  李五见那老太太又犯了糊涂,便也蹲下,拉着老人的手,两眼含笑的问。“那奶奶,那个红娃呢?奶奶还记得么?给我们讲讲”

  那老妇人见李五那般伶俐,跟自己未出阁前活脱一个模样儿,便又笑着说道。

  “乖女,听奶奶给你讲。后来,红娃长到五岁,祖母便把他送人了。不是因为养不起他呀!祖母是怕红娃在这个家里受委屈。那时全家人都吃不起饭呐,红娃正是贪长的时候,没粮食呐!”

  “那您祖母把红娃送哪去了?”

  “好像是苏州,一个大户人家。别的我也记不得了。”

  ……

  苏肆安和李五知道了红孩的去处,便匆匆回了衢州府。

  若说从衢州府到苏州府全程共约七百五十七里地,要经金华,绍兴。穿杭州,嘉兴。路程着实遥远。

  苏肆安回了参军府忙忙叫银川收拾了行李,说是要出趟远门。又不顾周得意正心猿意马,暗自神伤,强迫的把他也要带走。

  苏肆安心里计较些,没有周得意的绿王八壳子车,和周得意这么个司机。他们几人还真是怕到不了苏州。

  三日之后,苏肆安等人收拾好了东西,开车直奔苏州。

  三人到了苏州,先是找了间吃住一体的干净客栈住下。可苏州这么大,又过了这些年,要想找一个人哪那么容易。

  几人先是休息了几天,又整日游逛了些日子。过了约半个月,却是摸不到一点头绪。

  一日,几人正在客栈楼下吃饭。忽的听见一阵评弹声响。紧接着便是一段凄惨的唱词。

  “西宫夜静百花香,欲卷珠帘春梦长。

  贵妃独坐沉香榻,高烧红烛候明皇。

  春江秋月凉凉夜,玉弓怎奈荒草长。

  梨花满地珍珠泪,想思不抵故人香。

  高力士,启娘娘,今宵万岁幸重阳。

  娘娘听说添愁闷,懒洋洋自去卸宫妆。

  将身靠到龙床上,短叹长吁泪两行。

  想正宫,有甚花容貌,竟把奴奴撇半旁。

  衾儿冷,枕儿凉,见一轮明月上宫墙。

  劝世人切莫把君王伴,伴驾如同伴虎狼,君王原是个薄情郎。

  倒不如嫁一个风流子,朝欢暮乐度时光,紫薇花相对紫薇郎。”

  李五是北方人,自幼在长白山长大,哪听过这苏州评弹。不自觉便听入了神。忽的评弹声断。凄凄惨惨,倒勾出了李五些许涟漪。

  “这是何人在弹唱?”李五问店小二。

  那客栈伙计闻言,忙答应着。

  “不敢瞒姑娘和二位爷。是个老鳏夫,叫张皮。儿女都死了,只剩下一个孙子,半年前去外地做生意,到如今也没回来。我们掌柜的见他一个人可怜,便让他平时在我们店里弹唱些小曲。挣些米钱。”

  苏肆安最是心软,听见一个那么年长的老人无个依靠,便觉得十分可怜,忙让店小二把那张皮请来。

  不一会儿。店小二便把那张皮带来了。

  却看张皮,也有七十多岁,整个人佝偻着。像个晒干的虾米一般。

  穿着一身半旧不新的棉袍子。衣服在身上晃荡的有些大,应该也是什么人送给他的。头上没几根头发,还扣了个瓜皮小帽,样子有些滑稽。可眼睛却还有神,走起路来也硬朗,身体不错。手里提拎着一个破旧的三弦。

  那张皮一进门便又是打辑又是鞠躬。弄得苏肆安几人忙的站起来搀扶他。

  “老人家,您真是折煞我们了。”

  苏肆安又从怀中掏出了一张五十两银票,奉给了张皮。

  “老人家,您评弹唱的真好,这是我们给您的听曲钱,您拿去买些米粮。”

  那张皮哪里见过这些钱,千恩万谢的接过了了,颤抖的说道。

  “真是好人,几位客官真是好人。”

  又听说了李五喜欢听评弹,便拦也拦不住地偏要再给李五唱一曲《秦淮景》,几人忙搬了椅子让老人家坐下。张皮便缓缓坐下,右腿往左腿上一盘,支起三弦,抿着嘴便唱道。

  声声苏州谣,侉侉江南调。

  清音说故国,扬子风韵娇。

  一曲淡幽情,再弹浓媚调。

  温婉牵忧肠,悠柔惹红消。

  细细呀,道来吆,丝丝呀,黛黛吆。

  吴地美人吟,秦淮叶落了。

  叶落秦淮,羌幽鹧鸪江南。

  滇沧,蓝沁;左染,右浣。

  折鹤沁香思良人,良人音凉了。

  唱词哀艳,好一副秦淮风貌。

  几人不自觉便听着了迷。不一时,曲终收拨当心画。周得意却偏偏吵嚷着要拜张皮为师,他本就爱沉醉风月,若是以后喝酒行欢时还能再弹唱两曲,岂不是更加风流快活。

  几人又是谈笑了一会儿,周得意便主动请缨要把老爷子送回家。

  周得意开着车把张皮送到了家,见那张家里实在破败的很。张皮家只是一间年久的茅草屋,屋里是一个快要垮掉的火炕。也没个桌椅,更没个家具。水缸中有沉着黄泥的浑浑半缸水,米缸里根本也见不到一粒米。

  周得意整日公子哥做派,虽然周家古董行日进斗金,可那周得意却也着实能败活。

  平日里周得意最喜一些玉石玩意儿,也不管成品相价格高低,只要喜欢便一定得到手中。不过几日,够了,腻了便随手一扔。却不知糟蹋了多少银两。

  今日一见张皮家中,心中顿时阵阵酸楚,总觉得这老爷子过得也太不易,暗自想着是不是该帮衬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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