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提人
忆初雪站在他的面前，看着他愈发冷峻的面容，却迟迟没有开口。
“一千年……”白宫尘喃喃道：“本帝早先怎么就没有发现，你是神族呢？”
忆初雪手中一颤，抬眼间，便与他四目相对。
“你现在难道不该为你那父君求情么？私藏神族，可是死罪，搞不好是要伏尸百万的。”
白宫尘将茶盏置于桌上，力度稍大一些，便溅出了些许茶水。
他已从座上起身，举步向忆初雪走近。
忆初雪拽紧了衣摆，眼眶一片酸楚。
眼前的神帝，是在向她问罪吗？难道他以为，在那日相遇后，她仓皇躲回仙界去了？
“告诉本帝，”白宫尘临至她的身前，扣住忆初雪的下巴，拉近问：“你到底去了哪里？”
忆初雪眼神呆滞了片刻，看着眼前拥有凛冽剑眉和深沉似海的眼眸的男人，轻轻摇了摇头。
她能告诉他什么？告诉他，那日送走仙君她随后就见到那名神出鬼没的男人吗？在她沉入无尽深渊整整一千年里，那种每日被裂魂鞭撕裂神灵之魂的痛楚，要她如何描述？
“那你想过来寻我吗？”忆初雪还未说出口，就已把这句话烂在肚子里。
她承认，在无尽深渊的一千年里，她确实想过他，甚至把他当做逃离苦海的唯一希望。
但他们只有一面之缘，要一位只手覆天下的神明去寻她，只怕是个笑话罢了。
白宫尘加大了手上的力度，逼她看向自己，问：“为何不回答？”
忆初雪被迫对上白宫尘冷厉的目光，莫名地有些难过，“陛下如果要治罪，神女愿一人揽下，只求陛下莫要牵连无辜之人。”
无辜之人？白宫尘嘲讽地一笑，当初先帝为助仙君寻回那位有着绝世倾城之貌的少女，竟狠心到逼死向来贤淑敬民的帝后，那是白宫尘的生母啊，又何尝不是无辜之人？
白宫尘渐渐松开了她，侧过身去，盯着书架上复杂而古老的纹路，道：“本帝若是要你死，你还能活到今天么？”
忆初雪抿着唇，下巴已被他扣得通红，她真的不知如何去回应他，他曾经给予过她的希望，在无尽深渊的一千年里，早已消耗殆尽了。
“陛下天恩，神女感激不尽。”忆初雪思虑了许久，也只能说出这么一句话来。
白宫尘的目光扫过，隐约瞥见她眼底的一丝落寞，说：“你变了。”
“变得谨言慎行，冷言寡语，少了先前的那份活泼。”
忆初雪略显疑惑，为何白宫尘给她的感觉，像是不只见过她一面，反而与她很是熟络一般。
不过他的话却是没错，一千年里，她受过百般折磨，无法向他人求救的绝望，迫使她必须开始改变。
她不知自己错在何处，便要处处留意举止言谈，不想牵连他人，便尽量少与外界交往。
“陛下是来寻渊大人的？神女这就去……”
忆初雪正想撇开话题，立刻就被白宫尘打断。
“渊今晚怕是不会来了，你留下就好。”
忆初雪一愣，看见白宫尘已经坐回座上了，他抬头说：“去寻一册书来。”
他又指了指被忆初雪藏在一旁的灯，“记得把它捎回来。”
忆初雪点点头，拎上飘浮灯笼，去为他在浩瀚书海中寻一册好书。
她手上带伤，拿不了太重的书册，便特意去寻一些小卷，烦人的是，小卷都用灵器封着，她好像一个也开不了。
“陛下……”
忆初雪回到原处，却见座上已无人影，茶几上的热茶也一饮而尽，他怕是走了。
独独剩桌上一瓶小小的药瓶立在那里，忆初雪将它拾起，瓶身上细致的花纹清新脱俗。
待她回到休息的院中，门前似乎坐着一道身影，她走近一看，竟是一只呆萌可爱的小白熊。
忆初雪愣住的那会儿，小白熊发话了：“你看啥呢？这么晚才回来！可把本熊给困死了！”
忆初雪看着小白熊抓了抓毛茸茸的半月状耳朵，问：“冰婈，为何不先睡呢？”
“本熊睡不着啊！”冰婈一骨碌跳入忆初雪怀里，再一眨眼，就已钻入了她的身体，“我知道你有雪女泪，有它我才能睡沉。”
忆初雪一边推开门踏入屋内，一边问：“冰婈，雪女泪到底是做何用的？”
冰婈在她体内哈欠连天，道：“你怕不是神界土生土长的吧！那是金龙神纪最后一位帝后的眼泪，据说可引亡魂，活死人。这都流传了多少年的传说，没听说过吗？”
“那名帝后的名讳是何？”
忆初雪在床边坐下，等着冰婈的回答，最后只听得一阵细细的鼻鼾声。
她也不再吭声，怕吵着这位上古神兽。
她小心翼翼地挽起衣袖，手臂上已结了暗红色的痂，咋一眼看起来，犹如一只血红的魔爪死死抓住了她的手臂。
忆初雪已将那瓶药置回原地，她想，当初那位在神界众宾客面前将她揽入怀中的天神，早就不属于她了。
疗过伤后，忆初雪解衣入睡，梦中又回到还在仙界的那段时光。
千年雪莲化身的她本无父无母，幸得仙妃垂怜，并以公主之名厚待。她便日日黏着娘娘，娘娘体弱多病，她也因此学了不少仙界医术，可悔在，她没能一直陪在娘娘身边，去报那千年的恩情。
次日，太阳神官当值之时，和煦的阳光从窗外撒进了屋内，忆初雪起了身，梳洗好便推开房门。
门外一道如玉身影似乎已等候许久，见忆初雪出来，迎面上前。
玉宸礼貌地向她俯身，动作温文尔雅，“忆姑娘，陛下道，近日渊大人事务繁忙，忆姑娘在此常住怕是多有不便。即日起，进入帝宫，任服侍神帝之职。还请忆初雪早日动身。”
忆初雪有些手足无措，昨夜才见过他，今日一早就要提她去帝宫吗？
那冰婈怎么办？它还在忆初雪的身体里睡得正香呢！
“可是大人，我不知如何服侍人。”
忆初雪自小以公主之名优待，向来都是侍女服侍自己。
玉宸浅浅一笑，温柔道：“陛下说，学了便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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