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回

小说：半城烟雨歌未央作者：林于夏字数：2167更新时间 : 2019-07-19 14:00:00

德妃抬起手，看着自己受的伤轻微皱起眉头，她启口：“前些日子刘更衣的贴身宫女无故坠入湖中，附近的人竟是次日才发现，今儿早晨本宫的手又不慎被打碎的茶杯划伤，经太医说那杯上涂有一层能灼伤皮肤的液体，本宫已然命人前去追查，却不想现下长公主又差些被宫人失足砸伤，盒子里竟是放置了个石头！”
万美人听到德妃提及了刘更衣贴身宫女坠湖一事，只是略微愣了愣，整个人的神情却并没有太多的变化，若不是亏心事做的多了，刘更衣身边的宫女也自然不是她动的手脚。然而德妃却没有追究，只是略微叹了口气：“是时候去让了钦天监进宫一趟，看看最近这运势是怎么了！”
冯司仪行礼退下后，崔嬷嬷却依旧在台中央埋首跪着，孙艳轻声咳了咳，本是想着示意崔嬷嬷退下，然而崔嬷嬷并未明白孙艳的意思。玉面狸的一声喵叫打破了此时的寂静，柳贵妃缓缓抬起头看向崔嬷嬷启口：“本宫记得晨夕九所有个监管新进宫宫女的胡嬷嬷，前些日子来报说因病移去了北苑？”
仲秀微微一愣随即启口说着：“正是呢，胡嬷嬷年纪大了，依着规矩是要调到北苑，也算是安度晚年了。”
“那谁来接替那胡嬷嬷的位子？”贵妃逗了逗玉面狸的胡须，从面前的碟子中挑了颗豆子喂给它，仲秀笑着：“暂时是空着的，左不过是从底下的人中选了好的便是了。”
“也用不着那样麻烦。”贵妃启口说着，“千凤台你是待不得了，便是去晨夕九所替了那胡嬷嬷的位子，本宫会每日让了太监去掌你的嘴，权当误伤公主未遂的惩戒！”
崔嬷嬷抬头，看着孙艳使了个眼色便是匆忙起身，刚想着退下却听见贵妃又开口说着：“不知德妃姐姐觉得妹妹这样处置可好？毕竟到了年下，为着图个喜庆，公主也到底没伤着。”
崔嬷嬷愣了愣才退了下去，孙艳在一旁替德妃斟上了杯酒，德妃端起酒杯轻抿，随即说着：“妹妹如今执掌凤印，本宫又怎好干涉妹妹的主意，妹妹也自当无需来问本宫的意见。”
“瞧姐姐这话说的，也是姐姐说的，从小见着本宫长大，如今有缘同姐姐共同侍奉皇上，定当以姐姐为尊，许多事儿还得多多向德妃姐姐请教呢！”贵妃笑着说道，德妃将酒杯放下，没有去瞧贵妃的面孔，这般奉承的话，她听过的倒是不少，但从柳贵妃的嘴里说出来，总有着一丝言外之意。
冷风拂面寒瑟瑟，冬衣裹身冷津津，柳贵妃单手将玉面狸托在怀中，另一手举起酒杯一口饮尽，浓艳的妆容下只衬的她雍容华贵的气质，丝毫看不出那一丝察觉不出的醉意。柳贵妃头上戴着的赤金八宝飞凤冠在发髻上摇曳，两朵粉红色的绢花于发髻后侧微微耷拉着，贵妃将酒杯放置于桌上方才启口：“听家弟说，欢儿前些日子找其寻得了顾恺之的《洛神赋图》，本宫昔日寻要了许久却未得之，不知欢儿可还喜欢？”
张婕妤微微笑着，她知道贵妃言下何意，但慕容欢养在德妃膝下，贵妃与德妃早已是面和心不和，如今却毫不顾忌的拉拢慕容欢，连从前称呼“欢妹妹”也改成了长辈对晚辈的直呼其名。慕容欢不免觉得有些尴尬，她朝着贵妃的方向望去，赤金珍珠迎风步摇缓缓摆动着，她的面容上浮现着原本不属于她的老成与冷静，她薄唇上下挑动着：“想必贵妃娘娘是误解了，那古画本是柳公子送给杨公子的，儿臣不过是从中转交罢了。”
“女儿家还是主内为好，上心于诗词歌赋也是费时。”张婕妤总是喜欢多管闲事，总想着在人多的地方插上两句嘴，好显得自己这个三品妃子有那么一丝存在感。德妃斜靠在凤椅的扶手上，微微抬头看着张婕妤没有吱声，到底是德妃名下的公主，张婕妤这样议论难免有些突兀。几个位分低的宫嫔坐在末尾偷偷议论着，被歌舞声乐掩盖着倒是让人听不见声响，皇甫美人冷冷启口：“臣妾自小喜欢字画，也爱好收藏文物典籍，若公主喜欢，尽管来臣妾这儿来赏玩。”
长公主微微倾着身子，礼貌回话：“多谢皇甫娘娘厚爱，儿臣自当喜不自胜。”
“皇甫美人可是太学世家，同贵妃与薛王妃并称京城三大才女，不像本宫，对诗书是一窍不通。”德妃微微笑着，瞧张婕妤的脸色不大好看，多半是将原先那三大才女都给得罪光了，贵妃咧起嘴角：“姐姐这话说的便是勉强了，妹妹年少，不过写得几首上不了台面的东西，哪儿比得上皇甫姐姐与王妃姐姐，妹妹只求不要贻笑大方了才是呢！”
德妃睹了眼贵妃，没有再去接她所说的话，然德妃毕竟是上了年纪，即使是抹上浓妆也依旧难以遮掩脂粉下略微有些明显的皱纹：“不过本宫倒是想起了当年的杨夫人，可惜了生下建成后便离世，当时可是京中女诸葛。”
“是，女子理应读些书的，不求腹有诗书气自华，能够认识些字也是极好的。”张婕妤附和说着，到底是依附德妃惯了，早些年仗义执言的正气倒是消磨的没了。
海南黄花梨木雕刻的大门是请了宫中名气最盛的老一辈工匠打造出的手艺，门前的两列大灯笼都用了大红的洒金宣纸，明黄的流苏自然垂下，随着迎面而来的微风来回波动。柳婉婷虽是才十五岁的年纪，况且有着名门贵族的身份，出门在外还是不知避讳，她换上了一席杏红色的长裙，浅黄色的毛皮褂子穿在身上正衬头上那一支精巧的玫瑰簪子，她让了暗芮去叩门，自己便是捋着鬓间的头发。
门口的门童见柳婉婷走上了台阶便赶忙迎了上来，还没等门童上前说话就先让了他推开杨府的大门，柳婉婷笑着扔了两片金叶子给那些个门童，两个酒窝在脸上若隐若现：“守门时记得多穿些，别冻着了才是！”
“姑娘厚爱了，姑娘快请！”门童弓着身子比了个请的姿势，柳婉婷便迈进了杨府的大门，正碰上从内院出来的颂华，若是其他姑娘进来的话，定会觉得这家姑娘不顾着体面，然而瞧见是柳婉婷，便是礼貌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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