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芹泽其人
<p>不知不觉间，归岛再次迎来了月盈之夜。自日落西沉，整个魂殿便发起了绿光，愈来愈亮，归岛周围的雾气开始消散。</p>
<p>因循一个人重新来到了地下室，今天一早东方鸢柔就回到了偏殿与众人汇合。仍旧是丫头的性格，但是给人的感觉明显不一样了，哪里不一样呢？又说不上来。</p>
<p>走廊两旁的房间里已经没有了人、魂两族的实验体。整个地下室出奇地安静，唯有前方“乒乒乓乓”兵器交接的声音在整个走廊里回荡。</p>
<p>噗通~</p>
<p>应循刚到走廊出口，便看见一个人影倒飞了出来，狼狈地从一堆散乱地器械里站了起来。</p>
<p>“再来！”撇了撇嘴边的血迹，王恕手里拿着夜魄，剑柄一转，再次挥着极意剑法朝芹泽攻去。</p>
<p>而芹泽手中，只有一截木条。</p>
<p>噗通~</p>
<p>不到三十剑，王恕再次倒飞出去。迅速地起身，持剑又冲了上去。</p>
<p>因循挑了挑眉毛，一夜之间，王恕的剑法凌厉了许多，更多了一些说不出来的东西。</p>
<p>仿佛这天下间除了王恕，再也没有第二个人能够挥得出这样的剑来。</p>
<p>不愿打扰两人，因循默默地走到一边看着，越看越心惊。</p>
<p>昨夜王恕的剑法有威胁的只有那蓄力的最后一击。可是今天，即便是穿插在前35剑中的蓄力剑招，因循自问用一般手段能够完全接下来的，还真不多。</p>
<p>更可怕的是这个芹泽，身体也就比一般人强了一点点，元气也不用，竟然就遏制住了王恕所有的剑路。</p>
<p>唉…早知道昨天厚着脸皮留下来了啊…</p>
<p>“不打了，不打了~孺子不可教也”芹泽不耐烦地挥挥手，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p>
<p>王恕挠挠头，非常腼腆地说道，“是是是，岳…前辈教训的是，小…晚辈一定谨记教诲。”</p>
<p>因循看着王恕低头哈腰、极尽谄媚的样子，觉得莫名地熟悉，却又说不上来再那里见过，只得在心中感叹一句，</p>
<p>唉…女人啊…</p>
<p>“此剑法本是我在因缘际会下所创，经百年不断摸索提炼，本以为无一招可改，无一式可破。</p>
<p>没想到那小愣子另辟蹊径，合了其他功法，威力倍增。</p>
<p>小子，原来的剑法，该教的我都教了，后面就看你自己的悟性了。”芹泽左手慢慢拂过夜魄，似是在和友人道别一般。</p>
<p>最终还是提到了王恕面前，“此刀不祥，接下它，全世界都会是你的敌人。”</p>
<p>王恕看着眼前的夜魄，芹泽持剑的身影几乎与姜离的影子重叠，那天也是在一间昏暗的房间，“此刀虽可助你一时，一旦接下，全世界都会是你的敌人。你，真想好了吗？”</p>
<p>如同那天一样，王恕面带微笑，坚定地答道，“虽千万人，吾往矣！”</p>
<p>刹那间，夜魄挣脱了芹泽的手掌，化作一道流光，飞进了王恕的胸口。</p>
<p>诧异地摸了摸胸口，感受着脑海中似是多了好多画面，王恕不解地看向芹泽。</p>
<p>“算是正式认主吧，这家伙也是很挑剔的。此剑与历代剑主的记忆都在里头，多看看，对你没坏处。”芹泽解释道，随后伸了伸懒腰，看向应循。</p>
<p>“接下来才是正事。老伙计，下面的事，还是你来说吧。”芹泽朝一侧说道。</p>
<p>只见辉夜呆在轮椅上，勾黄在后面推着，缓缓走了出来。</p>
<p>王恕和因循同时一愣，辉夜原来没有死，那天只道是为了容纳东方鸢柔另外一个灵魂而拿来用的容器。</p>
<p>看来这位父亲从一开始，便不打算让女儿两个人格分离啊...</p>
<p>“两位，初次见面，我是原魂界的界王。芹原”原本的‘芹天’淡淡地再一次介绍自己道，以另外一个身份。</p>
<p>“…”“…”王恕和应循已经不知道用什么表情来表达心中所想了。</p>
<p>原本以为芹泽就是白泽，不想，这对父女在某些方面竟然如此地契合。</p>
<p>芹泽=芹天+白泽，一个魂界界王，一个魔界暗之子。</p>
<p>“那个…我只想问…东方婆娘她爹到底是…”王恕举起一只手问道，尽量控制着不让自己的表情太过怪异。</p>
<p>“是我们。”</p>
<p>“呸，明明是你趁我昏迷，强行拐了一个。明明从头到尾都是你一个人偷偷摸摸干的好事！”</p>
<p>“瞎说什么，我白泽做事一向光明磊落”</p>
<p>“放屁!谁让没事偏要喝那什么落灵酒，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身体，你$￥#%......”</p>
<p>“啪~“王恕一拍自己的额头，顺带向下捋了捋自己的眼睛。</p>
<p>这都什么跟什么…</p>
<p>芹泽看了看王恕和应循，并没有打算给点时间让两人消化这个消息的意思，继续说道，</p>
<p>“咳咳，我是芹天，这具身体是我的。我的时间不多，就开门见山地说了。</p>
<p>作为第一批来到这里的魂族，作为界王的我，不论从实力还是责任来说，都应是第一个尝试化形。”</p>
<p>似是陷入了回忆，久久，芹天缓缓道，“然后，和辉夜一样，我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p>
<p>“界王…”辉夜看着芹泽，欲言又止，因为他很清楚，这具身体有多么糟糕。</p>
<p>既不能像真人那样引用天地元气，又不能像正常人那般修炼，只能看着自己体内的元气愈来愈少。</p>
<p>芹天看了看辉夜，无奈地说道，“如果这身体只是无法修炼的话。魂族当个普通人和外面的人结婚生子，起码后代不会受苦，倒也无妨。我又怎么会禁制全族尝试化形呢…这么做是因为…“</p>
<p>芹天再次顿了顿，说道，“这具身体…是不老不死的。呵呵，不要先不要羡慕，不老不死可不是件好事。或许你们没有办法想象，当一个人的灵魂疲惫不堪，肉身却仍不死不灭，是多么样残忍的一件事情。</p>
<p>啊…有点扯远了。回过头来说化形，这身体虽然不能引用元气，但是却可以容纳别的魂魄…这也是为什么，白泽的魂魄会在我体内。“</p>
<p>“…””…””…”…”在场的其余四个人已经不知道说什么了。</p>
<p>王恕第一时间把刀架在了勾黄的脖子上，心想着，这么重要的信息，还是杀人灭口以免走漏风声比较好。</p>
<p>芹泽只是摆了摆手，道，“放心，他被刻上了咒印，说不出任何信息的。而且要他死不过是一念之间。只是现在，我还要他替我做些事情。“</p>
<p>勾黄此时冷汗岑岑岑地流下来，内心苦笑连连。知道了这个秘密，自己怕是活不久了吧…</p>
<p>“这个秘密，我连族人都不敢说，因为我不知道说出去，会是什么后果。”芹天皱着眉头说道，直至今日，他都未能想到一个合理的方式来处理这种情况。</p>
<p>被任何一个外界的人知道，对魂族甚至魂族的后代来说都可能是灭顶之灾。</p>
<p>“嗯…确实和朱雀一族的传承有几分神似。”王恕摸着下巴，思索道。</p>
<p>“不，不一样。不老不死是能令灵魂腐朽的毒药。朱雀涅槃忘前尘，想必就是为了抹消无尽的时间对魂魄侵害。</p>
<p>魂族在灵体状态也会逐渐开始遗忘往事，直至消亡后完全变成另外一个魂魄。”芹泽喘了了口气，似是非常疲惫的样子，继续道，</p>
<p>“但是我不能。</p>
<p>我不知道自己还能够清醒多久，或者说现在的我是否已经疯魔了我也分不清了。</p>
<p>只是觉得好多事情都变得无关痛痒，许多回忆回忆了一遍都一边，也分不清哪些是真的发生过，哪些是梦里，哪些是自己的幻想…”</p>
<p>芹天整个人开始变得焦躁不安起来，用手支着额头，不停地说着。</p>
<p>忽然又停了下来，一双眼睛恢复了清明，“老伙计，醒醒。”</p>
<p>此时应是白泽在说话。</p>
<p>闭了会眼睛，芹天再次睁开时依然有一些疲惫，“不好意思，有点失态了。”</p>
<p>王恕应循默默地看着，却又无能为力。他们能深切感受到芹天的无助却又无可奈何。</p>
<p>“接着说吧…你们也看到了，庆幸的是，竟然遇到了白泽。不但提点了式神之法，还陪了我这么久。所以辉夜…”</p>
<p>辉夜在一旁握紧了自己的双手不说话。</p>
<p>“你要记住，灵魂契约没有贵贱之分。只有我们认可了这个世界，世界才会认可我们。”辉夜不知道为什么族长要说这句话，只是默默地听着。</p>
<p>“两位小友，今天为什么要跟你们说这么多，是因为老夫我有一事相求。”芹天看向王恕应循，正色道。</p>
<p>“前辈但说无妨。”应循答道。</p>
<p>“早在白泽寄身之前，我曾与一真人女子相恋…无奈人终有死去的那天。我陪了她一世，最终把她葬在了一处青山绿水间…这把扇子会带你们到那个地方…”</p>
<p>王恕恭敬地接过扇子。上面的木质结构早已腐朽过半，扇骨一侧的刻字也已模模糊糊无法辨认。奇怪的是整个扇子却没有给人破烂不堪的感觉。</p>
<p>芹天转过头，再一次看向辉夜，“记住我说的话，魂族就交给你了。”</p>
<p>说完，只见一缕绿色的光自芹天天灵处径直飞进了扇子里头。</p>
<p>他不怕自己成疯成魔，也不怕功力日衰成为废物，可是他怕自己再也记不得当初那个人儿的模样，或者最后只是把她当作一段可有可无的回忆，浑浑噩噩地继续活下去。</p>
<p>再次睁眼时，芹泽已经完完全全是白泽了，呼出一口气，叹道，“如此…也好。”</p>
<p>“那个…芹、白前辈，这个魔族怎么办？”王恕问道。</p>
<p>听得勾黄心即刻提到了嗓子眼，动都不敢动一下。芹泽的杀气犹如实质一般包围住了他，令他仿佛连呼吸都变得十分艰难。</p>
<p>“还是叫我芹泽吧，说来我也只是一抹残魂而已，算不得本尊。这个魔族的还是留着吧，之前拿来做实验的人族还有魂族有点后遗症，需要他治疗下。而且魂族的实验他做得比较多，说不定能发现更好的共处方法。”芹泽淡淡说道。</p>
<p>一瞬间，杀意消散无影，勾黄噗通一声坐在地上，像是从鬼门关走了一遭，浑身上下全是汗。</p>
<p>不同于其他人，魔族人对于“位阶”非常敏感，上位者对下位有着天生的来自灵魂深处的震慑力。白泽在魔界高阶中都是比较靠上的存在，对勾黄造成的压力可想而知。</p>
<p>黎明前夕，归岛码头…</p>
<p>“那么…我们就此别过。待外面的事情了了，定是要回来看上一看的。”王恕作揖对着陈岚等人说道。</p>
<p>“随时恭候。对了王兄，这块牌子你拿着”陈岚将一块骷髅图案的六边形令牌交到王恕手中，“以后有困难可以去各地的阴阳师会馆。”</p>
<p>“谢了”</p>
<p>归岛的绿光已经开始隐去，东方开始微微泛白。</p>
<p>“呐…船家，好巧哦，又是你欸？”</p>
<p>“……”</p>
<p>“来去之间，无问生死。船家，是这么说的吧？”</p>
<p>“……”</p>
<p>看着消失在尽头的王恕，陈岚对着一旁的芹泽、现在应该称之为白泽的男人说道，“为什么不跟去呢，芹天一走，这座岛也困不住你了吧？”</p>
<p>看着远处，白泽长出一口气，回道，“不走了，此生于我，着实太长了些许。”</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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