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女孩的面摊
<p>苍耳碰巧赶上绛桃的钓鱼好戏，对有志成为大唐巡捕的苍耳来说，了解人性有多念婪，有益无害。</p>
<p>夜深。</p>
<p>绛桃送苍耳上岸。</p>
<p>临别之际，绛桃送给苍耳一朵桃花。一朵干的桃花。</p>
<p>绛桃嘱咐苍耳带着这支干花去找京兆尹崔护大人，能不能经得崔护的允许就看他本人的造化了，她最多只能帮到这里。</p>
<p>苍耳目睹绛桃的花船驶向河中央，渐行渐远，消失在夜幕中。</p>
<p>苍耳默立河岸，怅然若失。</p>
<p>转回皇城，见城墙下中蹲着一个人，嗦嗦发抖。苍耳走近一瞧，原来是海棠。</p>
<p>海棠在蜀留香酒阁见白衣男子和天外来客一前一后冲出门外，情急之下，顾不上衣衫单薄，风风火火跟了出来。</p>
<p>海棠哪里追得上在长安屋脊上飞檐走壁的绛桃和苍耳，只一会，丢了目标。她在街上游荡了一会，始终不见白衣男子和天外来客的身影，情绪低落。</p>
<p>更深露重，凉风习习，海棠又不想回到芙蓉汤馆，只好躲在城墙一角，暗自伤心。</p>
<p>见到苍耳近前，海棠一下子来了精神，忙不迭问道：“飞仙哥哥，那位白衣相公呢？”</p>
<p>听海棠叫自已飞仙哥哥，苍耳哭笑不得。他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现代装束，心想随朝入俗，该换一身唐装了，可是不能偷又不能抢，到哪里去换？</p>
<p>海棠眼巴巴望着他，期待给她一个惊喜。苍耳掩饰道：“他……他去钓鱼了，哦！不是，我没追上。”</p>
<p>见苍耳闪烁其词，海棠急得哭了，哀求道：“飞仙哥哥，行行好，你说老实话吧。”</p>
<p>苍耳的头大了。</p>
<p>这妹子竟喜欢上女扮男装的绛桃。</p>
<p>苍耳真心想告诉海棠，绛桃是女儿身，又怕海棠过份伤心。</p>
<p>眼下饥肠辘辘，还是先找个地方填饱肚子要紧。</p>
<p>苍耳问：“妹子，你肚子饿不饿？”</p>
<p>这下问到实处，海棠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p>
<p>“那我俩去找点吃的？吃饱了才有力气去追白衣相公。” </p>
<p>“飞仙哥哥，你也会饿吗？” 海棠天真地问。</p>
<p>苍耳尴尬，一时又解释不清楚，只好含糊其辞地说：“飞仙哥哥还未修练到家，当然要食人间烟火。”</p>
<p>海棠破涕为笑，似懂非懂。</p>
<p>苍耳感慨：都说一个女人爱上一个男人，智商为零，现代人如此，古代人何尝不如此。</p>
<p>苍耳高兴不起来，他和海棠身无分文，去哪里找吃的？再说小吃铺子、饭馆酒楼早已打烊。</p>
<p>“咚！---咚！咚！咚！”夜幕中传来一慢三快的打更声，已是四更天了。</p>
<p>海棠拍了一手，开心地道：“飞仙哥哥，我知道哪里可以找到好吃的。我听汤馆的客人说，沿西街口，不久前开了一家女孩的面摊，专做早市小贩的生意。”</p>
<p>“女孩的面摊？” 苍耳问，“这个名字好稀奇。”</p>
<p>“没什么好稀奇的，面摊的主人是个小女孩，穷苦人家的孩子早当家。” 海棠见多不怪。</p>
<p>“好！”苍耳拍手称快，车到山前必有路，过去再说。</p>
<p>※面摊。</p>
<p>摊主是一位女孩，看起来只有十二三岁的样子，红裤绿袄，扎着两条羊角辫子，娇小可爱。</p>
<p>像她这样的小姑娘，正是依偎在爹娘身上撒娇的时候，也恰好是和小伙伴们玩竹马，过家家嬉耍的年纪。却要出来抛头露面，过早地挑起了生活的重担。</p>
<p>看她独自一人，单薄的身材掩隐在热气中，楚楚可怜。一双细皮嫩肉的小手做着大人的粗活，几分笨拙，几分生疏。</p>
<p>恻隐之心，人皆有之。</p>
<p>赶早市的大叔大伯纷纷照顾女孩的生意，串早街的阿姨阿嫂偶尔也给她打打下手。还有的明明只吃了一碗面，偏偏要付两碗的面钱。</p>
<p>小姑娘惊喜交加，红红的脸蛋报以羞涩的微笑，露出两个深深的酒窝。一个吃面的毛头小伙子看着出神，一不留神把面塞到鼻孔去，引起众人哄堂大笑。</p>
<p>小姑娘的头埋得更低了。</p>
<p>※郭大裁缝老远就闻到一股香味，一股他久违了的倍感亲切的香味。然后他就看到了卖面的摊子，以及忙不过来的小女孩。 </p>
<p>郭大裁缝心里忽然有了一种莫明其妙其妙的冲动，抱一抱小女孩的冲动。 </p>
<p>小女孩像极了一个人，一个他日夜思念的女人。</p>
<p>他的心不止一次从梦中痛醒。</p>
<p>此刻，他的心又一痛了起来，痛得比以往更厉害，痛得他大汗淋漓，痛得他弯下了腰。</p>
<p>他的一双眼睛仍死死地盯着小女孩，充满了渴望。</p>
<p>“你要加一点腌萝卜吗？”</p>
<p>风中传来女孩清脆欲滴的声音，她卖的面中如果加一点酱菜，味道会更美。当然也有人会不喜欢酱菜，所以小女孩子事先都会问一问吃客。</p>
<p>腌萝卜？</p>
<p>郭大裁缝恍然大悟，原来刚才闻的香味是腌萝卜散发出来的。</p>
<p>他整整十年没吃上女人的腌萝了。</p>
<p>十年前，每当日落黄昏，老家桃渡岭的院门披上一层金色的余辉，女人就会在院落里摆出一张小八仙桌，桌子上放着她亲手腌制的萝卜，旁边少不了一壶香喷喷的温老酒，痴痴地等他回家。</p>
<p>“慢点慢点。”</p>
<p>当他回到家，一边喝着温老酒，一边醮着腌萝卜时，那个女人总是担心他呛着。望着盘底朝天的空碗，女人止不住叹气：“你吃起腌萝卜来总是不要命。”</p>
<p>此刻，小女孩面摊里的腌萝卜正发着致命的诱惑。</p>
<p>郭大裁缝艰难地走到面摊前，找了一个空位坐了下来。目不转睛地盯着忙前忙后的小女孩，眼中跳动着比炉火还旺的火焰。</p>
<p>小女孩觉察到了这种异样的眼光，有点不自在。她抬起头，一双水汪汪的眼睛清澈无比。</p>
<p>小女孩柔柔地问：“客官，你来一碗面？”</p>
<p>郭大裁缝麻木地点了点头。</p>
<p>和女孩近在咫尺，郭大裁缝觉得女孩的面孔、一举一动，连说话的口气都和他的女人如同一辙，简直是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p>
<p>见郭大裁缝未反应，小女孩“卟哧”一声，理了理额上的刘海，说了一句“你要不要来几根腌萝卜啊？”女孩的眼弯里洋溢着笑意。</p>
<p>郭大裁缝的心海被小女孩子的笑声吹起一阵阵涟漪。</p>
<p>十年前，每当他注视着他女人姣美的面容时，女人总是这样子“卟哧”一笑，理了理额上的刘海，同样会说一句：“要不要来几根腌萝卜啊？”</p>
<p>女人的眼弯里洋溢着对他的无限爱意。</p>
<p>郭大裁缝目光迷离，女孩忙开了。</p>
<p>一碗热气腾腾手打面端到了郭大裁缝面前，郭大裁缝未动筷子，半痴半呆地盯着女孩子不放。</p>
<p>旁边帮忙的大嫂顿觉反感，不客气地道：“你不吃面快快走开，哪儿来回哪儿，不要影响人家小孩子生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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