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袁少做客子衿坊
<p>江执远想了想，还是选择将此事按下。看了看黄历，明日就是七月初七了，江执远便去了城郊的马场。</p>
<p>经过半个月，郭骁骁逐渐对子衿坊的事情上手了，许多她不懂得账目，在雅蓉的帮助之下，她也全弄懂了。绣女们也由先前的生疏变得亲切。</p>
<p>天气实在是热得很，郭骁骁一边管帐一边流汗，小兰拿着团扇给她扇风。</p>
<p>这时门口进来一位明眸皓齿的姑娘，只听那姑娘道：“大小姐，你要的梅花已经买到了。”</p>
<p>郭骁骁抬头看了一眼，说道：“好，按照以前的泡茶方法泡就行了。”</p>
<p>那姑娘温柔地说道：“是，我这就去办。”</p>
<p>姑娘手法娴熟，心思细腻，做事有条不紊。</p>
<p>“对了子佩。”郭骁骁拿了一幅画交给那姑娘，“把这幅画挂在茶几旁吧。”</p>
<p>子佩接过，和另外两个绣女一起将画挂了上去。卷轴一落，一株清秀的梅花出现在大家眼前。伴随着梅花的是几许飘零的雪花，雪的白和梅花的红相映成景，空白处还有两列字：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p>
<p>子佩笑道：“大小姐的这幅画画得真是妙，想必是出自大家的手笔吧。”</p>
<p>子佩笑起来就会有两个小小的酒窝，为她娴雅的外表增添了几分可爱。</p>
<p>郭骁骁笑而不语，手上的算盘仍在“哒哒哒”的响。小兰扑哧一下笑出了声：“这哪是什么名人的手笔，这个呀，是小姐画的！”</p>
<p>子佩听了甚为吃惊：“子佩不知大小姐的丹青竟是这样的出色。”</p>
<p>郭骁骁笑道：“也就这点本事了，其他的都上不了台面。”</p>
<p>子佩看着郭骁骁，想着郭骁骁方才说的定是谦言。郭骁骁刚来那会儿，绣女们都说郭骁骁端着大小姐的架子，不跟她们说话。</p>
<p>经过这些日子的接触，子佩发现郭骁骁其实平易近人，半点主子的架子都没有，况且水墨丹青画得这样好，着实让子佩心生佩服。</p>
<p>就在这时，郭骁骁忽觉眼前的光线一暗，让她看不清账本。</p>
<p>只听一个带着磁性的声音说道：“坊主可在？”</p>
<p>郭骁骁顺着那人的衣袖看去，袖口有翠竹的刺绣纹络，衣裳淡蓝，头发披肩，有几分“竹林七贤”的味道。她往脸部一看，惊道：竟是他，袁少诚！</p>
<p>“我。”郭骁骁接他的话茬，“我就是。”</p>
<p>袁少诚打量了她一眼，看到她手中的算盘和账簿，轻笑一声说道：“不请客人落座吗？”</p>
<p>郭骁骁回过神来，忙道：“子佩，上茶。”</p>
<p>郭骁骁请袁少诚到茶几旁落座，子佩小心奉上两杯茶。</p>
<p>袁少诚端起茶盏，打开盖子吹了吹，眼睛紧盯着茶水，看见茶面上浮着几片花瓣。江执远道：“如今是酷暑，怎么会有梅花？”</p>
<p>郭骁骁笑道：“若是有心，总有办法留住红梅，不是吗？”</p>
<p>袁少诚想了想，然后嘴角清浅一笑，“若是有心，总有办法留住”，这番话别有论调！</p>
<p>茶太烫，袁少诚稍微饮了几口，便将茶盏放下了：“我母亲十分喜爱绣品，听闻子衿坊的蜀绣是全扬州城最好的，我就过来看看。”</p>
<p>郭骁骁马上让子佩拿样本册给袁少诚。</p>
<p>“不知令堂喜欢什么花样，这本册子里有很多，公子可细细挑选。”</p>
<p>袁少诚打开看了看，才翻了几页，又朝墙上挂的绣品巡视一番。</p>
<p>郭骁骁见他朝墙上盯着，便道：“墙上挂的都是绣品的样品，公子可走近瞧一瞧。”</p>
<p>郭骁骁站起来走到绣品旁，准备给袁少诚挨个介绍。</p>
<p>袁少诚却好像左耳进右耳出一样，起身随便看了看，最后将目光落在了那副画儿上。</p>
<p>两行簪花小楷入眼帘：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p>
<p>他想起方才饮的茶也是梅花茶，心中暗道：白雪配红梅，寒冬对酷暑，降火！</p>
<p>这个小丫头有点儿意思！</p>
<p>他转身说道：“这些花样，我母亲都见惯了，恐怕没法令她老人家满意。”</p>
<p>子佩忙道：“子衿坊可以按照令堂的想法来，只要公子能提供图样并且把要求说清楚，我们就能做出公子想要的效果。”</p>
<p>“倘若做不出我想要的效果呢？”</p>
<p>“公子需要先支付三分之二的定金，倘若成品能让公子满意，公子只需支付剩下三分之一的定金就能带走绣品。倘若公子不满意，子衿坊将退还三分之一的定金。”</p>
<p>“那你们绣坊，可是吃掉了我三分之一的定金，而我还什么都没有得到。”</p>
<p>子佩低头道：“公子有所不知，完成一副绣品需要花费大量的人力和物力，所以即使绣品无法令公子满意，也是花费了绣女们的时间和精力了的……”</p>
<p>“你们这样，是不是有点不合行内的规矩？”</p>
<p>袁少诚这样一问，子佩不知该如何作答，因为此时若是让步则会让子衿坊的利润受损，若是保持原话，则有可能会让本次生意失败。</p>
<p>郭骁骁说话了：“子衿坊向来的口碑，我想公子也是知道的。以信用和客人至上为原则的子衿坊断然不会乱收费，一切按照规矩来，几十年都是如此，绝不会欺诈公子。据我所知，公子是个大夫。”</p>
<p>“所以呢？”</p>
<p>“我有几句话想问公子，公子替人看病多久了？”</p>
<p>“七八年了吧。”</p>
<p>“那些病人在你那儿看完病，也是在你那儿买的药？”</p>
<p>“基本上是。”</p>
<p>“那所有人都是药到病除吗？”</p>
<p>“大多数可痊愈，少数人因为体质很难治好。”</p>
<p>“那那些吃了你的药仍然没有痊愈的人，可有叫你退钱？”</p>
<p>听到此处，袁少诚不再说话。没有一个大夫敢保证，所有吃了他的药的人，病一定会好。即便病没有痊愈，可是药已经吃了，时间和精力也已经花费了，哪还有退钱一说！</p>
<p>郭骁骁明媚一笑：“这其中的道理，我想公子一定比我更明白。”</p>
<p>袁少诚看向她，眉毛弯弯如柳叶，鹅蛋脸似皎月，一张小巧玲珑嘴，伶牙俐齿善诡辩！双目皓皓如水镜，鼻梁高挺气轩昂，纤纤细步似芦中白鹤，大步流星若脱缰骏马。</p>
<p>再细看她眼角眉梢：傲骨自眉间流露，柔情自眼底浮出，洒脱时口不择言，柔弱时颔首无声。</p>
<p>过了一会儿，袁少诚才道：“我回去问问我母亲的意见，回头给你答复。”</p>
<p>郭骁骁微微鞠躬送袁少诚出子衿坊。</p>
<p>子佩收拾茶盏时说道：“大小姐真会说话。”</p>
<p>郭骁骁尴尬地笑笑，仔细想想自己刚在所说的话是否有不当之处。郭夫人说她有两大缺点：一是慌张无措之时口不择言，二是有时犯了错误可就是不肯承认。</p>
<p>外头的街道人群熙熙攘攘，子佩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路：“大小姐，一会儿可要上街买花灯？”</p>
<p>郭骁骁看到外头的姑娘都拿着花灯，却没有作声。</p>
<p>小兰却道：“小姐最懒得置办这些东西了，每年都是夫人买好放到小姐房间里的。我邀小姐去放花灯，小姐扭捏了好半天才愿意去。”</p>
<p>子佩道：“大小姐性子本就如此，也怨不得什么了。”</p>
<p>“子佩这话深得我心。”郭骁骁笑着走到柜台继续管账。</p>
<p>瞧见小兰和子佩眼睛总是时不时地往门外瞟，郭骁骁又道：“你们要是想上街，就去吧，一会儿记得回来就行。”</p>
<p>小兰高兴极了，忙拉着子佩往外走。</p>
<p>“等等。”郭骁骁又叫住了她们，“去告诉绣女们，明日乞巧节给大家放假一天。”</p>
<p>子佩喜上眉梢，想了想又道：“这会不会不合规矩？”</p>
<p>郭骁骁双肘搭在柜台上：“你们放心，这事儿我跟雅蓉姑姑提过，她同意了我才跟你们说的。”</p>
<p>两人按耐不住喜悦，连忙上楼告诉其他绣女。紧接着楼上就发出了一阵喧哗声，不一会儿又安静了下来，只见雅蓉姑姑从楼上走了下来。</p>
<p>郭骁骁对她微微低下头。雅蓉说道：“这些个丫头，就是得时时管着。”</p>
<p>“姑姑说的是。”</p>
<p>雅蓉走过去翻看她做的账本：“嗯，账目做得很细，若是再整洁一下就更好了。”</p>
<p>“骁骁谨记。”</p>
<p>这时，小兰和子佩挽着手下楼了。小兰道：“姑姑，奴婢和子佩姐姐上街买东西去了。”</p>
<p>雅蓉点了点头，二人便溜了出去。雅蓉不问都知道她们要去干嘛。</p>
<p>“姑娘们都上街买花灯了，大小姐不去吗？”雅蓉问。</p>
<p>郭骁骁摇了摇头：“年年都是放花灯，其实也无趣。”</p>
<p>雅蓉笑笑未语。</p>
<p>“对了，我绘了一些花草图样，姑姑看看是否可以用来做绢子的纹饰。”郭骁骁从柜子里掏出几幅画。</p>
<p>雅蓉接过细细端详：“这些花样倒是新鲜，不知出自何处？”</p>
<p>“是我前几日读诗句，凭句意想象出来的。”郭骁骁指着最上面的那张图，“姑姑请看这一张，诗经有言‘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我便画了静水湖泊、苍色芦苇、白色雪霜和水中伊人。”</p>
<p>郭骁骁换了下一张，解释道：“这一张是取自‘桃之夭夭，灼灼其华’，由此我便联想到落英缤纷和十里桃林。还有这一张，是源自庄子梦蝶和杜鹃啼血的典故……”</p>
<p>“别出心裁，颇有新意。”雅蓉点头赞赏，“可以让绣女们照着绣了。”</p>
<p>郭骁骁很是高兴，就在这时，江峰突然出现在子衿坊外头。</p>
<p>郭骁骁瞥见江峰的身影，便走了出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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