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古老的契约

　　
小黄顺着张柚的视线看去，心中有一丝明悟，笑问道：“这个帅哥好帅啊，叫什么名字啊？”
月云晨简洁地回答道：“月云晨。”
同一时间，附近一个有点尖锐的声音响起。
“帅个屁啊！要脸蛋没脸蛋，要钱没钱，衣服都是地摊货。”
说话的正是坐在另一桌的江丽杨，她眼看着三个美女坐在月云晨边上，一个两个的都跟月云晨说话，更可恨的是他竟然都回了。他是她先发现的，她跟他搭话的时候，他总是不理不睬，现在一个刚出现的女人一问他名字，他就像吃了药一样明明白白地说了。这完全证实了她心中“他只会搭讪美女”的想法。一股无名之火在她心间升腾。她要揭穿他的真面目，要让所有人看到他人渣的一面。
小黄转头看向江丽杨，她不知道对方为什么怒气冲冲的反驳自己，她完全不知道状况，只好看向姚瑶求助，却见姚瑶摇晃着脑袋，也是不明所以。
在江丽杨马上要再次发作之前，月云晨终于忍受不了了。他不知道这个女人怎么回事，自己到底哪里得罪她了，老是跟他过意不去。他若现在还是保持沉默，不知道柚子会怎么看他。他倏地一下站起，用手指着江丽杨大声斥道：
“我帅不帅跟你有什么关系。你以为自己是谁，随随便便就可以点评别人。你这样一直关注我，是喜欢我还是怎样。如果是喜欢，你这样的表现行为未免太懦弱、太愚蠢、太幼稚；如果不喜欢，又何必操那份闲心给自己和别人添堵，让大家都不愉快。”
他本是害怕在众目睽睽之下吵架的，然而现在已经顾不得许多。他整个人在激动的情绪下微微颤抖。长久以来，陈丹对他造成的压迫和陌生人的议论给他造成的委屈都转化成怨念积沉在他心里，在这一刻完全爆发出来。
小黄非常尴尬，她万没想道自己一句夸赞会造成现在这个场面。
江丽杨看着月云晨爆发，也激动起来，刚才酝酿的话脱口而出：“欠了信用卡哎！就别在这装了，还这么嚣张。”
“欠信用卡有什么大不了的吗。”
有同事对于江丽杨拿别人欠信用卡说事有些不以为然。他说这话，其意是想帮月云晨解围，平息这场嘴斗，在他看来这个年代欠个信用卡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可是在月云晨听来更气了，他最近经济确实有些紧张，可是欠信用卡一说完全是无中生有的事，他若真缺钱，手里还有一张金卡可以用呢。同事说这话仿佛已经坐实他欠了信用卡。如何能让他不气。
他对着江丽杨直接怒斥道：“你不是更嚣张，张口就能污蔑？”
江丽杨理直气壮：“你今天早上在电梯口打电话，我都听到了。”
今天早上……电梯口……
今天早上在电梯口他确实接了一个电话，是陈丹打来的，问他暑假在干嘛，也不回去。他不想理会，便简洁的说是在上班。陈丹便好一通教训，说“你如果想上班可以来家里帮忙，还用去别人的公司吗？自已家里的事都忙不完……你一天天除了在外面疯玩，还会干什么？”
很好！只要不是为她做事，就是疯玩！
他直接明了：“你有事吗？没事我就去上班了。”
“上班上班，你在那上班能有多少钱。”
“只要好好干……每月……能有五六千吧。”
他为了不让陈丹耻笑，虚报了工资。也就是在这时，他看到江丽杨从电梯里走出来，他转过脸去，不想看见她。
陈丹却在电话里骂道：“五六千？你当别人是傻子吗？你大学都没毕业，谁会给你五六千工资？”
月云晨有些心虚，死撑着说：“我是说好好干的情况下……你到底有什么事，没事我就挂了。”
“过几天，我要去L城参加一个慈善拍卖会，你不是在L城上学吗，到时过来跟我一起。”
陈丹说完直接挂掉了电话。一如既往的霸道，不给月云晨一丝反抗的机会。
陈丹要来L城，他没有一点惊喜，一脸的不情愿，又没处发作。他一上午心情都不是很好。现在又来个江丽杨。
江丽杨在他讲电话时从他身边路过，听了只言片语就恶意揣测，捏造了一整套情节。真是可笑至极。
他不想提及陈丹，只是说道，我早上的电话跟信用卡没一点关系。他加重语气说道：“……也跟你没一点关系。”
“的确跟我没关系，是别人找你还而已。但你在这骗人就是不行！一个穷光蛋在这装有钱人！”
他听着这句毫无逻辑的话，竟然奇异地瞬间明白了她的想法，她是打心眼里觉得，一个男人要跟美女聊天，尤其是现在坐在他身旁的张柚仨人这种级别的，一定是表明过自己是有钱人、是土豪、是富二代。而她从接收到的信息中幻想出的一整套故事情节里，对他的设定是土鳖、是穷光蛋，是丑男。于是她在这自以为是的理直气壮。
他能秒懂这种逻辑，可不是基于什么默契。拥有这种扭曲认知的人，还有生活中的神级“编剧”，已经如顽草般在肆意生长着。而像江丽杨这样两项都占的人，他同样不是第一次碰到了。
算他倒霉！
他知道，跟这样的人是完全讲不清楚道理的。这比让她相信世界是反的一样困难。她整个人的思维都是活在自己虚构的世界里，才不会管别人真实的活成什么样子。
但他还是冷冷地问道：“我骗谁了？”
理不清楚也得理，因为这已经涉及到他的人品问题了，决不能退缩。他心知跟她这样吵下去没有结果，可是如果不争下去，所有人便会觉得江丽杨所说的是事实。他进退两难。
“骗谁你自己清楚。”
江丽杨对自己的猜测越说越坚定，已经深信不移。
月云晨看着周围的同事开始动摇，有些人看向他的眼神中已经露出明显的不屑。他不安的看向张柚，却看到她眼神里尽是信任和支持……从来没见过有人的眼神可以这么让他心安。他情绪稍有缓和，大脑开始快速运转思考对策。
就在这时，姚瑶站起身来想帮月云晨说几句公道话。她刚要张嘴，却被同时站起来的张柚制止。
张柚转头看向江丽杨，温和地问道：“你指的是他在欺骗我们吗？”
江丽杨不答。
张柚微微一笑，轻松说道：“就算他欠了信用卡，我愿意帮他还，也有能力帮他还。”
江丽杨双眼大睁，像是看见有人把捡来的一百万交给警察叔叔一样震惊，随后怒气上涌——是那种“怒其不争”。
“这样的渣男，你还喜欢他啊……”
“我喜不喜欢是我的私事，跟你没有关系，你若不喜欢又何必总是盯着别人，让人难堪也让自己不痛快。与其浪费时间自讨无趣，不如把这些时间节省下来，学点东西，提升自己  。”
被张柚这样一说，江丽杨气势立马弱了下来。月云晨说这事跟她没关系，她可以站在帮助受害者的立场，揭穿渣男的面具，骂他无耻。可是现在，她认为的受害者，面前的当事人，也说这事跟她没关系，她一腔怒火已经“师出无名”，只好抓住一根稻草：“公司不准谈恋爱，你不知道吗。”
“我是这个公司的老板，从现在起，这个规矩我想改改，你如果有好的建议可以写下来寄到前台的CEO直通箱，或发邮件给我，我会看到的。”
张柚本不想在这个时候说出自己身份的，没办法，对方想用她的“枪”来打她，她只好表明自己是“枪”的主人了。
完胜！已经没有再争执下去的必要了。
但她也没有吃饭的心情了，她走到月云晨身边，自然的拉起月云晨的手说道：“跟我来，”又冲着江丽杨说：“你这么爱表现，这桌上的东西就交给你收拾吧。”
总经理办公室里，月云晨四下打量着。这还是他第一次来到这里，刚才柚子那句“我是这个公司的老板”还在他耳边回荡，现在他已经站在老板的办公室了。
怎么感觉那么不真实呢！
“我没有欠信用卡。”
在他确认这间办公室是真实的后，开始为自己澄清。
“我相信，但这不是问题的关键，有时候真相并不能解决问题本身。”
张柚说话像一个戴着厚眼睛片的老者，让月云晨妙怂。
果然是老板说话的口吻。
他吞吞吐吐：“刚才的事……很抱歉。”
张柚亲切的一笑：“你很好。只是……不要因为善良而软弱，善良不等同于软弱。”
张柚微微一顿，接着说：“你也不用在意她刚才的言论。内心强大的人往往在意的是自己的不足，他们会想办法去改变它；而内心脆弱心的人，总是用别人的不足来安慰自己。”
“挺……挺有道理的，就是……感觉像是老师”
“有吗？”张柚故作生气。
“嗯……暖暖的……谢谢！”
“我喜欢的人，自然不能让别人去伤害。”
张柚一时口快，随口说出。平常跟张雪婷她们斗嘴惯了，今天一时松于防备，突然没刹住车。她“咳、咳”两声，掩饰自己的尴尬。
就在两人尴尬时，姚瑶给她们重新叫了份外买。吃饭间两人都不说话，刚刚的尴尬还在继续。
直到吃完饭，月云晨起身准备走，张柚也同时起身。他主动帮她收拾好饭盒，她嘴角不露痕迹的微微一笑，歪着脑袋看他，现在的他，到也挺可爱的。
月云晨受不住柚子的注视，匆匆收拾好东西准备逃跑。听见身后的柚子跟了上来，他转过身来看着她的眼睛，不舍就这样结束梦幻的午餐。看到张柚恶作剧的坏笑着，他的心又慌了。
张柚感知到月云晨的慌张，更有恃无恐了。她大着胆子举起右手，伸出食指轻点向他的眉心，嘴上故意找话题。
“你眉间的这道印子怎么让你看起来很忧郁。”
月云晨猝不及防。前一刻他还在想着，要勇敢一些、要勇敢一些，跟她说句什么。这一刻她的手指已经触着他的眉心，指尖传来的温度，让他的大脑都快要烧着了一般，仿佛她指尖有魔咒。他低头看向她，只见她正注视着自己，脸上带着侵略性地笑容，让他大脑缺养。
此时两人心里都明白，这是她想亲近他的试探，而他亦不愿反抗，甚至还非常享受——她在调戏他，但只有完全属于他的人，他才会接受调戏，所以她现在完全属于他，所以他没有理由拒绝她的调戏。
多么合符逻辑。
一种微妙的情素在两人之间快速漫延，他们沉浸在这种妙不可言的默契中，难以自拔。
仿佛在签定某种古老的契约，契约写定：两人须互守终生。
月云晨心里一震。
张柚看到他喉结涌动，整个人都在紧绷之中，她更坏了，有意让他更紧张。她脚向前跨上一步，整个人贴在他身上。
天知道他的心是如何变成了一只小白兔，欢快又紧张的跳着  。他整个人不自觉得朝后退，可是身后只有一面墙壁，他整个人都已经贴在墙上了，退无可退。
看到月云晨的表现像一只受惊的小白兔，张柚不由动了情，想不顾一切地吻上去，又有些犹豫，想起这时候都是男生壁咚女生的，她到好整个反过来了。
莫明，她又突然好奇：这样岂不是更有意思。瞬间，她的好奇心越来越强烈，开始难以管控，她极想知道这是什么样的感觉。
张柚想起这些年因为失去他的消息，心中一直带着遗憾在茫茫人海中找他。现在她终于找到了，他就在她面前，她的新身份也已经让他知晓，她们之间不再有让她担心的问题了。而且，她也如愿的让他再一次坠入了她的魔爪——呵，到底是谁坠入谁的魔爪啊！
上次便是在她自信掌控一切的时候，他突然消失的。那种把她引上钩，让她再难脱身，最终万劫不复的感觉，让她多么无助。
他知道吗？——他不知道。她要报复，她要让他再也不敢轻易的把她甩下。
她狠狠地吻了上去。吻在了让她讨厌的，已经胜了一切的嘴唇上。
始一接触，她的动作突然变得极轻极柔……像羽毛。
她毕境是个女孩子，如何有勇气用尽全力去“挑衅”！
她整个人像触了电一般，立马弹开，整个脸都火辣辣的，头也开始晕晕的。怎么回事，怎么像喝多了酒有点上头？再看他，全然没事一样。
她收了收气息，故作无恙。本来只是想捉弄捉弄他的，没想到把自己套进去了。
不管怎么样，已无退路。她摆出言情小说中霸道总裁对待小萌新的架式。
“最近在公司还适应吗？”
刚问完，她就后悔了。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找麻烦吗？
月云晨整个人都还沉浸在刚才的香甜之中。并不是张柚所想的那样他有多沉得住气，而是张柚的吻犹如定身咒一般，让他整个人都静止了，他到现在还没有回过神来。一种叫幸福的感觉正在冲击他的大脑。
此时，柚子轻柔的语气像是白芝麻粒点在他脸上，酥**麻，香气扑鼻，让他发声有些困难，哑着嗓子，挤出几个音：“挺……挺好的……”
现在这种情况，敢说不好吗？初吻已经没了呀！！！
思绪稍稳，他愣愣地盯着张柚，想找出她哪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或者是不是今天吃错药了。看起来挺正常的呀！那就好，今天的事她就没有理由不作数了。
“你以后吃饭，就到这来吃，听到了吗？”
张柚像吩咐小婢一样，总算找到点霸道总裁的感觉了。
月云晨很吃这一套，他甜甜一笑，像娇羞的新娘，应道：“嗯！”
突然又想起这是她办公的地方，自己吃饭有些随意，怕是会把地方弄脏，月云晨确认道：  “这样真的好吗？”
她嘴角含笑：“我是老板还是你是老板啊？”
“都听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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