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十里长亭迎汝归（2）
<p>凤千澜懒懒的睨着顾熠城，那张面无表情的俊颜，忽的想起从前在西华听到的传闻，传闻中南唐世子顾熠城有洁癖，需得每日焚香沐浴……</p>
<p>凤千澜心生一计，故意在软垫上蹭蹭。一时绣着精巧花纹的软垫被凤千澜折腾地面目全非。</p>
<p>顾熠城“……”将衣服放在案几上，转身出去了，将车架的空间让给凤千澜。</p>
<p>凤千澜见顾熠城没什么反应，并且很是从容的出去了，低头沉思，撇嘴：果然，传言什么的当不得真。</p>
<p>她坐起身来，只见案桌上放着一套淡青的男装，旁边一只金色的小盆盛着清水，一块帕子搭在盆边。</p>
<p>凤千澜简单的梳洗一番，将青丝全部盘于头顶，翻翻找找找到顾熠城的发带，将青丝束起。拿起桌上的衣服，将身上那件破损的红衫给换了。衣服不大不小，正好合适。</p>
<p>柔软如水的衣裳让凤千澜不经想起在西华的那段时日。出门在外，她必是一身青衣，脸旁一缕发丝将伤痕掩去，翩翩公子的扮相……</p>
<p>顾熠城在离车架不远的地方站定，微风扬起他肩头的长发，眉眼如画，温暖如风。看似平易近人，实是遥不可及。“言柒，去请冯家夫人来一趟。”</p>
<p>顾熠城回来了，言柒便跟随在暗处确保主子安全“喏。”</p>
<p>冯家夫人有一手好医术，来到这里，前前后后帮了军医不少忙，这也是冯家能迅速在纪律严明的军中迅速站立脚跟的原因。凤小姐一身狼狈，身上肯定有伤。</p>
<p>冯晴端着药箱跟在母亲身后，来时便见顾熠城站在那里随时都会羽化而去。凡尘万物，穿花烟柳，淡云清风，都无法留住他的脚步。</p>
<p>冯母上前行礼“见过世子。”</p>
<p>顾熠城颔首道“有劳夫人了。”</p>
<p>冯母低头谦卑道“世子说笑了，请问世子的朋友现下何处？”</p>
<p>顾熠城转身看向车帘。</p>
<p>锦缎织就的车帘一挑，一个青衣少年跳下车来，端的是春衫桂水香，风流恣意。唇齿生香，笑道“想必这位便是冯夫人了。”</p>
<p>冯母抬眼望去瞳孔一缩，满是不可置信。清澈的凤眼，桃色的唇，柳眉微挑自成风流，一身青衣，少年意气。居然是她，那个代替冯晴嫁给闫虎的女子？</p>
<p>从前不仔细看，那双清澈如许的眼与尘封记忆中的那双眼重合，“兰芝，你看这小衣裳怎么样？……”女子温婉一笑，带着母亲特有的慈爱。</p>
<p>场面再一转女子全身是血，气若游丝，双眼通红“兰芝……孩子……”</p>
<p>眼前这张七分像的倾城脸，比之当年有过之无不及，冯母心中掀起惊涛骇浪，一时头晕眼花，站不住脚。因果循环，报应不爽呀！</p>
<p>冯晴不知代嫁一事，见母亲心神大乱，摇摇欲坠的模样，连忙伸手去扶，担忧道“娘？”</p>
<p>凤千澜见冯母如此，勾唇一笑，却没注意到顾熠城。</p>
<p>顾熠城看着她一身青衣。唇角微扬。合身。复又恢复清冷，调转视线，看向冯晴“冯小姐，既然冯夫人身子不适，今日的事就作罢。你且扶夫人下去休息吧。”</p>
<p>冯晴因为母亲的事，心中乱糟糟的，不知道母亲为何会这样，点点头“谢世子体谅，冯晴告退。”</p>
<p>冯晴扶着冯母一走，凤千澜大步走上前来，站在顾熠城身边，若有所思的看着两人远走的背影“有意思。”</p>
<p>顾熠城回望着她，认真道“很好看。”然后走回车中。</p>
<p>凤千澜扶额，这家伙的关注点在哪里？</p>
<p>王离川乘车出府，即使动作再隐秘还是让有心人知道了。</p>
<p>王老家主那里自然是第一时间就被告知自己最看重的孙子出府去了，原因不知，去向不知。</p>
<p>王焕面上严肃“父亲，儿子去拦。”</p>
<p>“罢了，焕儿你下去吧，为父要好好斟酌一番。”王老家主没有支持王焕的意思，也没有打击王焕的意思。</p>
<p>可是对家主一事，父亲只要有顾虑他便是胜。“喏，父亲好生休息，儿子告退。”</p>
<p>王焕在王家亦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才华横溢，又没有书生的意气用事。本来是家主的最佳人选，但是王离川的存在，使得他这个最佳人选变得可有可无。</p>
<p>乱世将起，既然生逢其时，他又怎会甘心。王焕退出去，哂笑：离川呀，离川，为一个女人失去继承家主的资格，值得吗？</p>
<p>每个人心中都有一把度量价值的尺子，这把尺子背后的是人心，是无穷无尽的欲望，而在王焕心中这个答案自是不言而喻。</p>
<p>王离川端坐马车中，一路朝城外奔去。蓝衣似水，清清云淡。任外边如何喧嚣，他自岿然不动，手执书卷，细细看去。在见她之前，他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么才能压下心头的灼热与迫不及待。</p>
<p>行至中途，马车在城外路边的茶寮稍作停息。王离川动作优雅的下车，落座。</p>
<p>靛蓝色长袍落入眼中，雨过天青的颜色，袍边没有繁复的刺绣做以装饰，而是留白一片。</p>
<p>嘈杂的茶寮因为王离川的到来突然静谧下来。王离川柔和一笑，声音似山间清泉，“老板，一壶清茶。”</p>
<p>茶寮老板微顿，从未见过这般气度不凡人儿呀，是从皇城来的吧。商人的机灵让老板回神“哎，公子稍等片刻。”</p>
<p>王离川微笑颔首“有劳。”</p>
<p>这一问一答后，众人将视线移开。寂静的茶寮又开始嘈杂起来，喝茶的喝茶，聊天的聊天，天南地北的消息都有。一人道“哎，你们知道吗？边境大捷，顾世子班师回朝了！”</p>
<p>旁边一人得意道“你这会儿才知道呢！我方才瞧见顾世子的军队往城门去啦，虽只有几百人，那气势磅礴，顾世子治军有方呀！”</p>
<p>……</p>
<p>老板亲自将茶给王离川送来“公子你的茶。”</p>
<p>王离川道“多谢。”</p>
<p>涑清拿了一块银子递给老板“公子心善，老板不用找了。”</p>
<p>“是是是，公子慢用。”老板喜笑颜开地点头道是，然后离了这桌。</p>
<p>王离川听着众人七嘴八舌的谈论，温柔的眸色一变。他今日回京？联想起最近京中一番动向，心神一动，起身便走“涑清，我们回城。”</p>
<p>涑清不知公子为何突然决定回城，公子不是要去接凤小姐吗？怎么突然要回城？但公子的主意他们从不敢质疑。</p>
<p>一路风尘，一路奔波，路边柳树葱翠，十里长亭静候，柳音留音。</p>
<p>今日实在是一个不可多得的黄道吉日，宜嫁娶。长乐宫中，张灯结彩，红绸飘扬，宫女端着喜盘说说笑笑。</p>
<p>半月前，皇帝赐婚于南阳王与东齐公主周灵央，与凤府大小姐一同嫁入南阳王府。此番双嫁的美事为人津津乐道，人人皆道南阳王风姿绰约，引得公主芳心暗许。</p>
<p>为表南唐对这场婚礼的重视，东齐公主将由长乐宫出嫁。</p>
<p>周灵央足抵红莲，微施粉黛，容颜明艳。红衣上绣着龙凤呈祥的图案，红纱层层叠叠，暗纹流光溢彩。头戴凤冠，红唇皓齿。</p>
<p>周灵央很适合红色，艳红的颜色将她的优点完全展现。她的容貌本就大气，不似凤婉卿的江南烟雨，也不似凤千澜的出水芙蓉。她是一枝黑夜中的玫瑰，带露而绽，诱人而危险。她爱的热烈，也不留余地。</p>
<p>东齐闵王周壬沉一身黑色锦衣，细长双眼凝视着皇妹“你决定了？”</p>
<p>周灵央坐在红色锦被的木床上，对上皇兄的眼，坚定道“至死不悔。”</p>
<p>周壬沉蹙眉道“罢了，既然你心已定，为兄不会拦你。只是一点你需得谨记，你是东齐的公主，你的身份带给你无上荣耀，也会带给你无尽的猜忌，甚至会威胁到你的性命。”</p>
<p>周灵央移开视线，盯着精致的绣鞋“皇兄放心，从我来南唐的第一天起，我就知道自己的使命。”</p>
<p>抬眸，乌黑的眸子熠熠生辉，又道“我是周灵央，不是李灵央。”</p>
<p>周壬沉听罢，叹息一声，推门而出。出了此门，她就再也不是他的妹妹了。他们贵为皇子皇女，锦衣玉食，奴仆成群，可他们也要为此付出代价。皇妹付出的是一生的幸福，那么他呢？</p>
<p>一滴泪水合着胭脂自眼中流下。她知道皇兄的意思，这场婚事明面上是凤婉卿行为有失求来的，事实上她嫁给李霖潇其中有南唐皇帝的意思。</p>
<p>南阳王娶了凤府的嫡女，是他争夺皇位的一大助力。南唐皇帝怎么可能任他一家独大，威胁到他的皇权，因此下旨赐婚。</p>
<p>一国公主，一国丞相嫡女，于政事都有益。可鱼和熊掌怎可兼得？两方若是处理不好，非但不能帮助他，还会成为他继位最大阻力……</p>
<p>凤府，凤婉卿身着红衣，流彩暗花，凤冠闪闪，身姿芊芊，皮肤白皙，眉眼精致，有一种江南美人的韵味。江南微雨，杏花暗香。水轻柔，柳梳妆，欲比西子有几分？</p>
<p>崔氏亲手为凤婉卿梳妆，望着镜中美貌的人儿，十分自豪，这是她的女儿！却未见那镜中人的眉眼清丽……</p>
<p>凤婉卿坐在镜前，心下郁闷，这本是她与霖潇哥哥的婚礼，周灵央那个贱人怎么能拿她打了她的事情去威胁皇上赐婚！她还因为此事被父亲禁足到今日！</p>
<p>凤婉卿一气之下，双手一扫，将桌上的脂粉打翻在地。“哼！”</p>
<p>崔氏知道女儿在懊恼什么，她心中不是不气。但是事情已经板上钉钉，没有回转的余地，只得劝解“我的好女儿，大喜的日子可不能生气，新嫁娘要高高兴兴的。”</p>
<p>凤婉卿哭哭啼啼道“娘，女儿委屈。”</p>
<p>凤翎墨陪着凤丞相走进屋中来看凤婉卿</p>
<p>凤丞相脸色不好，但毕竟是养了几十年的女儿，说不关心是不可能，虽然这个女儿蠢笨。</p>
<p>刚进门便见了这幕，心中一把火烧起“哭什么哭，自己蠢笨得毁了一盘好棋！”恨铁不成钢的甩袖离去“我怎么就养了你这样一个女儿！”</p>
<p>凤翎墨安慰妹妹几句，匆匆跟着凤丞相离开了。</p>
<p>凤婉卿哭的更委屈了，父亲怎么也责怪她，分明是周灵央的不是，是她要与她抢霖潇哥哥，为什么所有人都在怪她？</p>
<p>崔氏安慰地抱着女儿开始思考她的教女之道。唉，她一直将婉卿宠在手心，是不是错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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