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怀璧其罪
思过峰，半人高的石碑之后记载着南山剑派不为人知的秘密，能看到的，却少之又少。
“该走了……”
月夏不再留恋，带着黑木盒下山。
蜀道难，难于上青天，巴蜀地势险峻，思过峰又隐蔽在群山之中，进来不易，想要出去就更难了。
他一路施展轻功，在林间飞跃，跨过一处又一处险地，身法越来越快，不知不觉间就过了一个时辰，在踏上一条林间小道之后，他才放缓脚步，远处可见人烟。
这里是一片山坳处，左右两面都是竹子，满眼都是青翠，生机勃勃，给人一种清凉的气息。
月夏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感叹道：“曾经……我并不在意黑木盒，只想和二师姐看遍这巴蜀风光，吃遍这里的每一道美食，喝最烈的酒，骑最快的马，与她仗剑天涯……四海为家……”
他刚刚陷入了回忆之中，不料一道沉重的声音打断了他。
“仗剑天涯？好大的口气！”
“嗯？！是什么人！”
居然刻意在等着自己！月夏凝神戒备，思过峰这条路非常隐秘，他是怎么找到的？难道是月海？想到此，不由得将黑木盒抱紧了些。
很快，一道身影如同鬼魅般从竹林中跃出，虽还隔着十余丈的距离，但两个飞跃之间便已来到跟前，这份轻功简直已登峰造极。
月夏大骇，想不到一下山就能遇到如此高手！
月夏睁大双眼，想要看清楚一些。
来者是个消瘦老人，身材高瘦，像是一杆枪，灰布长衫，须发皆白，神情不怒自威，月夏断定，这是一位孤高霸道的老人。
他的眼神深邃如古井，衣裳无风自动，这份气势，怎么看都不像是来游山玩水的。
月夏无言，南山剑派遭遇大劫，自己闭关三年才学有所成，难道今天就要交代在这里？
老者红光满面，也不说话，只是背负着双手，半张着眼凝视着他，背后有一柄被黑布包着的剑，周围剑气散发，也不知道是他背着的剑，还是他这个人。
“南山剑派第七代弟子月夏见过前辈……”月夏赶紧报上南山剑派的名号，南山剑派即便名存实亡，但冲着三百年来积累的名望，江湖中人少说也要给点面子的。
老者点点头，眼睛转到月夏怀中的黑木盒上，冷冷道：“学了几年？学到几成？”
月夏忙道：“学了三年，大致三成……”
老者沉默半晌，接着淡淡道：“三年学至三成，好，好，好。”
老者连说三遍好，但月夏却高兴不起来，因为老者还未表明身份。
他努力回想着，自从加入南山剑派，从师父口中听到的那些武林往事，有哪一位前辈高人符合前面这位老者的身份。
他为何在此等着自己？他为何要问自己的底细？而且他好像对黑木盒有所了解，他究竟是谁？到底有什么目的！
老者终于开口道：“你不认得老夫？”
月夏尴尬回道：“晚辈阅历尚浅，不知前辈是巴蜀三绝中的哪一位，还请明示……”
月夏思来想去，也只有巴蜀三绝中的青城老人，峨眉怪叟，四指神剑这三位前辈高人才能对得上。
老者冷哼一声道：“你说老夫是巴蜀三绝之一？果然是毫无阅历的小子！”
对于月夏的猜测，他似乎很不满意。
月夏额头开始冒汗，巴蜀三绝中的每一位都是成名二十年的武林前辈，每个人都代表着一个门派的底蕴，但在这位老者面前，似乎还不够看。
老者捋了捋胡子道：“老夫十岁练剑，二十岁开始在思过峰悟剑，可惜资质平庸，下山之时，人已到中年……”
月夏抬头看他，当他说到自己资质平庸的时候，脸上明明是得意之色，好像这“资质平庸”四个字说起来比“天纵奇才”更值得骄傲和自豪。
老者接着道：“老夫生平也无太过耀眼的战绩，唯一一次出名还是在五十岁时。老夫与楼兰古城中的一名异人大战三天三夜，最后侥幸胜了一招……”
思过峰悟剑？五十岁时与楼兰古城异人大战！
月夏突然想起思过峰石碑后的记载，这才反应过来，此人竟是四十多年前南山剑派第五代传人，人称巴蜀第一剑的奇人江湖笑！
他赶紧深深一揖道：“原来是您老人家，弟子月夏拜见师叔祖！”
此时月夏心如擂鼓，又激动，又惶恐，激动的是这位老者居然就是自己的师叔祖，惶恐的是刚才自己说的话实在很难让人产生好感。
月夏明白，虽然他叫江湖笑，但师叔祖并不是个喜欢笑的人，非但不喜欢笑，甚至还不喜欢别人笑，因为他只要一笑，就会要别人的命！
但他此刻却真的笑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年纪大了，脾气较之当年收敛了许多，还是对这个第七代传人的表现很满意。
黑木盒虽然还在月夏怀里，但师叔祖就在自己跟前，月夏这颗心也算是安定了许多。
当他再次抬起头来，看到的只是江湖笑刻板的脸，但他不再紧张，因为在他的眼里，师叔祖就是这么样的一个人。
江湖笑冷冷道：“可见过月海？”
月夏叹了口气道：“见了，他跟我说了门派的一些事……”
江湖笑漠然道：“哦？可有提起镇教之宝秋水剑的事？”
月夏不解，师叔祖竟然对狂剑这个逆徒的事只字不提。
月夏回道：“有的，他说师父让我带着它去找大师兄……”
江湖笑点点头，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抚掌道：“你觉得如何？”
月夏抿着嘴，皱着眉，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回答。
他偷学了秘典，犯了师门大忌，照理说是没资格再掌握秋水剑的，师父让自己去找大师兄，只不过是因为大师兄是师父的独子，这秋水剑本该传给他。
月夏叹道：“弟子只能遵命……”
江湖笑捋了捋胡子，似乎对他的回答很满意，接着道：“你可知道，秋水剑是根据秘典量身打造的，它的材质特殊，可以压制体内的心火，使人不会走火入魔。”
月夏咬牙道：“弟子明白，秋水剑确实是为修炼过秘典的人量身定做的……所以……弟子曾想……”
江湖笑突然变脸，呵斥道：“所以什么！你对秋水剑还不死心？你以为我会像你师父一样惯着你吗？”
空中发出尖锐的声音，有剑气弥漫，月夏退后两步，一股沉重的压迫感袭来，他知道，师叔祖动真怒了。
他只能再次深深作揖道：“弟子不敢，弟子保证会将秋水剑交给大师兄！”
这位师叔祖脾气果然火爆，月夏对他真的是又敬又惧。
剑气突然溃散。
江湖笑点头道：“如此甚好……”
他将背后用黑布包裹的长剑解下来交给月夏，接着道：“还有一事，我跟你讲讲秘典中的精妙之处。”
月夏当即站得笔直，眼睛瞪得像牛眼。
江湖笑眉头紧蹙道：“你应该明白，这秘典本就是逆天而行，这世上哪有什么海纳百川的剑法和内功？无非是取各家之所长，强行走出一条路来。”
月夏点头叹道：“师叔祖说的极是，这三年来，弟子的身体里似乎积累了很多火气，连性格都受到了不小的影响……”
月夏说完，偷偷看了他一眼，心想师叔祖这脾气是不是也跟他一样，被秘典改变了？
“哼！”江湖笑瞪了他一眼，接着道：“所以既然是速成之剑，就要有舍身成仁的觉悟，依靠秋水剑压制心魔，只会让你停滞不前，难以走出自己的路，秘典的特殊性就是因人而异，我悟出来的和你领悟的未必是同一条路。”
月夏苦笑道：“这也是为什么秘典永远都只装在黑木盒里，永远都无法被人复制出来，也绝没有口口相传的可能，因为里面记载的东西太多太杂，根本无法提炼出去，只能自己去看去悟去学。”
江湖笑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没想到这个比自己小了两辈的少年竟然有如此觉悟，随后目光又落到黑木盒上，眼神更深遂了。
“还有一件事”
江湖笑展颜道：“切莫在女人身上投入太多，你记住一点……女人，只会影响你拔剑的速度！”
月夏摸了摸鼻子，脸上不自禁的红了起来，原来师叔祖并没有忘记自己刚才的自言自语，还妄想和二师姐仗剑天涯，简直是滑稽的要命。
“你……好自为之吧！”
江湖笑说完，转身离开。
月夏拜别，看着他的背影，忽然发现他的脑后白发之间有几缕黑发。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返老还童？师叔祖内力果然已达化境。不过，他既然功参造化，为什么还要归隐呢？”
而且，他居然只提起月海和大师兄，自始至终都没有提起过狂剑这个南山剑派的逆徒。
月夏叹道：“唉……也许是我多想了吧”
黑木盒加上秋水剑，武林中人梦寐以求的两样至宝都在他手中，但他却高兴不起来，只有一种怀璧其罪的感觉萦绕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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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走了……”
月夏不再留恋，带着黑木盒下山。
蜀道难，难于上青天，巴蜀地势险峻，思过峰又隐蔽在群山之中，进来不易，想要出去就更难了。
他一路施展轻功，在林间飞跃，跨过一处又一处险地，身法越来越快，不知不觉间就过了一个时辰，在踏上一条林间小道之后，他才放缓脚步，远处可见人烟。
这里是一片山坳处，左右两面都是竹子，满眼都是青翠，生机勃勃，给人一种清凉的气息。
月夏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感叹道：“曾经……我并不在意黑木盒，只想和二师姐看遍这巴蜀风光，吃遍这里的每一道美食，喝最烈的酒，骑最快的马，与她仗剑天涯……四海为家……”
他刚刚陷入了回忆之中，不料一道沉重的声音打断了他。
“仗剑天涯？好大的口气！”
“嗯？！是什么人！”
居然刻意在等着自己！月夏凝神戒备，思过峰这条路非常隐秘，他是怎么找到的？难道是月海？想到此，不由得将黑木盒抱紧了些。
很快，一道身影如同鬼魅般从竹林中跃出，虽还隔着十余丈的距离，但两个飞跃之间便已来到跟前，这份轻功简直已登峰造极。
月夏大骇，想不到一下山就能遇到如此高手！
月夏睁大双眼，想要看清楚一些。
来者是个消瘦老人，身材高瘦，像是一杆枪，灰布长衫，须发皆白，神情不怒自威，月夏断定，这是一位孤高霸道的老人。
他的眼神深邃如古井，衣裳无风自动，这份气势，怎么看都不像是来游山玩水的。
月夏无言，南山剑派遭遇大劫，自己闭关三年才学有所成，难道今天就要交代在这里？
老者红光满面，也不说话，只是背负着双手，半张着眼凝视着他，背后有一柄被黑布包着的剑，周围剑气散发，也不知道是他背着的剑，还是他这个人。
“南山剑派第七代弟子月夏见过前辈……”月夏赶紧报上南山剑派的名号，南山剑派即便名存实亡，但冲着三百年来积累的名望，江湖中人少说也要给点面子的。
老者点点头，眼睛转到月夏怀中的黑木盒上，冷冷道：“学了几年？学到几成？”
月夏忙道：“学了三年，大致三成……”
老者沉默半晌，接着淡淡道：“三年学至三成，好，好，好。”
老者连说三遍好，但月夏却高兴不起来，因为老者还未表明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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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为何在此等着自己？他为何要问自己的底细？而且他好像对黑木盒有所了解，他究竟是谁？到底有什么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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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夏尴尬回道：“晚辈阅历尚浅，不知前辈是巴蜀三绝中的哪一位，还请明示……”
月夏思来想去，也只有巴蜀三绝中的青城老人，峨眉怪叟，四指神剑这三位前辈高人才能对得上。
老者冷哼一声道：“你说老夫是巴蜀三绝之一？果然是毫无阅历的小子！”
对于月夏的猜测，他似乎很不满意。
月夏额头开始冒汗，巴蜀三绝中的每一位都是成名二十年的武林前辈，每个人都代表着一个门派的底蕴，但在这位老者面前，似乎还不够看。
老者捋了捋胡子道：“老夫十岁练剑，二十岁开始在思过峰悟剑，可惜资质平庸，下山之时，人已到中年……”
月夏抬头看他，当他说到自己资质平庸的时候，脸上明明是得意之色，好像这“资质平庸”四个字说起来比“天纵奇才”更值得骄傲和自豪。
老者接着道：“老夫生平也无太过耀眼的战绩，唯一一次出名还是在五十岁时。老夫与楼兰古城中的一名异人大战三天三夜，最后侥幸胜了一招……”
思过峰悟剑？五十岁时与楼兰古城异人大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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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赶紧深深一揖道：“原来是您老人家，弟子月夏拜见师叔祖！”
此时月夏心如擂鼓，又激动，又惶恐，激动的是这位老者居然就是自己的师叔祖，惶恐的是刚才自己说的话实在很难让人产生好感。
月夏明白，虽然他叫江湖笑，但师叔祖并不是个喜欢笑的人，非但不喜欢笑，甚至还不喜欢别人笑，因为他只要一笑，就会要别人的命！
但他此刻却真的笑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年纪大了，脾气较之当年收敛了许多，还是对这个第七代传人的表现很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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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笑冷冷道：“可见过月海？”
月夏叹了口气道：“见了，他跟我说了门派的一些事……”
江湖笑漠然道：“哦？可有提起镇教之宝秋水剑的事？”
月夏不解，师叔祖竟然对狂剑这个逆徒的事只字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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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夏抿着嘴，皱着眉，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回答。
他偷学了秘典，犯了师门大忌，照理说是没资格再掌握秋水剑的，师父让自己去找大师兄，只不过是因为大师兄是师父的独子，这秋水剑本该传给他。
月夏叹道：“弟子只能遵命……”
江湖笑捋了捋胡子，似乎对他的回答很满意，接着道：“你可知道，秋水剑是根据秘典量身打造的，它的材质特殊，可以压制体内的心火，使人不会走火入魔。”
月夏咬牙道：“弟子明白，秋水剑确实是为修炼过秘典的人量身定做的……所以……弟子曾想……”
江湖笑突然变脸，呵斥道：“所以什么！你对秋水剑还不死心？你以为我会像你师父一样惯着你吗？”
空中发出尖锐的声音，有剑气弥漫，月夏退后两步，一股沉重的压迫感袭来，他知道，师叔祖动真怒了。
他只能再次深深作揖道：“弟子不敢，弟子保证会将秋水剑交给大师兄！”
这位师叔祖脾气果然火爆，月夏对他真的是又敬又惧。
剑气突然溃散。
江湖笑点头道：“如此甚好……”
他将背后用黑布包裹的长剑解下来交给月夏，接着道：“还有一事，我跟你讲讲秘典中的精妙之处。”
月夏当即站得笔直，眼睛瞪得像牛眼。
江湖笑眉头紧蹙道：“你应该明白，这秘典本就是逆天而行，这世上哪有什么海纳百川的剑法和内功？无非是取各家之所长，强行走出一条路来。”
月夏点头叹道：“师叔祖说的极是，这三年来，弟子的身体里似乎积累了很多火气，连性格都受到了不小的影响……”
月夏说完，偷偷看了他一眼，心想师叔祖这脾气是不是也跟他一样，被秘典改变了？
“哼！”江湖笑瞪了他一眼，接着道：“所以既然是速成之剑，就要有舍身成仁的觉悟，依靠秋水剑压制心魔，只会让你停滞不前，难以走出自己的路，秘典的特殊性就是因人而异，我悟出来的和你领悟的未必是同一条路。”
月夏苦笑道：“这也是为什么秘典永远都只装在黑木盒里，永远都无法被人复制出来，也绝没有口口相传的可能，因为里面记载的东西太多太杂，根本无法提炼出去，只能自己去看去悟去学。”
江湖笑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没想到这个比自己小了两辈的少年竟然有如此觉悟，随后目光又落到黑木盒上，眼神更深遂了。
“还有一件事”
江湖笑展颜道：“切莫在女人身上投入太多，你记住一点……女人，只会影响你拔剑的速度！”
月夏摸了摸鼻子，脸上不自禁的红了起来，原来师叔祖并没有忘记自己刚才的自言自语，还妄想和二师姐仗剑天涯，简直是滑稽的要命。
“你……好自为之吧！”
江湖笑说完，转身离开。
月夏拜别，看着他的背影，忽然发现他的脑后白发之间有几缕黑发。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返老还童？师叔祖内力果然已达化境。不过，他既然功参造化，为什么还要归隐呢？”
而且，他居然只提起月海和大师兄，自始至终都没有提起过狂剑这个南山剑派的逆徒。
月夏叹道：“唉……也许是我多想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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