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泄愤、开战
“没错！这就是安萍的电话，就是名片上的电话！你还想骗我！你这个坏女人，告诉你，我一定要杀了你，杀了你这个不知羞耻的坏女人！”
由于律师事务所前台的工作习惯，吴翠华在这次电话接通时，就打开了录音功能。事实证明每个人都有一颗八卦的心，她态度和蔼，带着戏弄的口吻，在电话里问：“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你爸爸是谁呀？”
“我叫柳长涛，我爸爸是柳智豫。我要杀了你，安萍！你这个坏女人！”电话里隐隐传来成年女人的声音：“骂她！骂她！”
“我要带上宝剑，到你家去砍死你！把你碎尸万段！”涛涛继续在电话里咒骂着。
吴翠花实在不想听这毫无信息量的漫骂，就对着话筒严肃地说：“跟你说了我不是安萍！告诉你，我有两个儿子，都很能打，有本事你就带刀来吧，我等你！”然后就把电话挂断了。对方也没有再打来。
没过多大会儿，客户就送来了出庭资料，吴翠花代收了。等到安萍开完了会，悄悄把她拉到没人的角落里，吴大姐语重心长地劝她：“小安呐，你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我刚才接到两个莫名其妙的电话，威胁说要杀你！还好，我反应快已经录了音，你自己听听吧。”说着把电话还给了安萍。
安萍带上耳机听了录音，顿时人就懵了。她一个刚出校门的学生，哪里见过这个阵仗？再者说，她跟柳智豫之间也没有发生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根本就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当下也想不出找谁商量去，下意识地就到了马大鹏的办公室，未语先落泪，搞得大鹏也慌了神，连声问道：“怎么啦？怎么啦？谁欺负你了？有事说事，别光哭啊。”安萍也不说话，只把耳机递给大鹏。大鹏一听就乐了，把手机放到桌上，一脸无所谓的样子，“我当什么事呢……是这样滴，我这个老同学呢，跟他老婆因为买房子的事办了个假离婚，还是我经手写的协议书。本来说好了不告诉家里人，这不知怎么搞的，连孩子都知道了。至于怎么牵扯到你身上，我是真不知道。涛涛这孩子才上小学五年级，平时单纯得很，肯定是受人指使的。不过，小安，你可要跟我说实话，你们两个关系到底到什么地步了？你放心，这事也不是什么大事，肯定能搞定。不过结果嘛，还得实事求是，如果你们两个有意思，那咱们就朝着这个方向办……”
安萍泪水模糊的双眼突然变得凌厉起来，盯着马大鹏看，像在怒视不共戴天的仇人。马大鹏被她盯得心里直发毛，下意识地把身体往大班椅靠背上缩过去，侧过头，从烟盒里弹出一支烟来点上，装作思考的样子，不去看安萍。安萍沉默了足足两分钟，突然爆出高频段高分贝歇斯底里的尖厉咆哮：“我没有！我冤枉！”然后一把抄起手机，扭头冲出房间，把门狠狠地摔上。
马大鹏看着门口，沉默半晌，拿出手机打给柳智豫。
三天后是15号，柳智豫发短信跟陈文睫约定，晚上去交抚养费，有些事想跟她谈谈。
那天下了一天的雨，到晚饭时分已经停了。智豫想起涛涛小伞的手柄摔坏了，就从小区门口的超市买了一把新伞，又买了两箱鲜奶和涛涛爱吃的几种坚果。拎到家门口，隔着防盗门，隐隐约约听到屋里陈顺利、胡玉芳和陈文睫大声争吵，忽然觉得自己进门不妥，便把东西放在门口，到楼下打电话让陈文睫带涛涛出来散步。防止晚上再下雨，陈文睫还是带了一把伞。
一家三口，像往常一样，走在小区雨后的人行步道上。
陈文睫先开了口，“是涛涛忍不住，把遇到安萍的事跟我爸妈说了。他们俩过节那天晚上就来了，专门过来审我。我已经把假离婚的事告诉他们，从那天开始，他们就始终住在这里，每天跟我吵架。你刚才拎东西上去，还在吵着。”
智豫冷冷一笑，“吵什么呢？结婚，离婚，是两个人自己的事。”
“他们觉得，是我太笨，是你耍手段骗了我，逼着我去讨回一个公道。我给他们解释了，离婚是自愿的。他们不信，非说是第三者插足。吵着吵着，话题就转移到当年我们俩结婚的事情上。”
智豫把目光从前方的路面上抬了起来，透过路灯下影影绰绰的紫藤叶，看向远处楼房上变幻的霓虹灯，“当初结婚，你是有些勉强的，倒是他们比你积极的多。”
虽然刚才与父母发生了激烈的冲突，此刻陈文洁却异常冷静，“是啊，现在回想一下，我们的婚姻里埋下的雷太多了！领证那天，在民政局吵架，差点把结婚证撕了。结婚九年，都没有孩子，《离婚协议》倒是签了好几份。不是他们一催再催，就没有涛涛了。”
柳智豫心里想：如果陈文睫一直这样想的话，今天的谈话有一个不错的开始。看来，怂恿涛涛打电话的人应该不是她，那么电话背后的声音又会是谁呢？
“那涛涛打电话是怎么回事呢？”
“什么电话？”陈文睫一头雾水。
“涛涛打电话给安萍，威胁人家，说要杀人……”柳智豫把马大鹏说的情况跟陈文捷复述了一遍。
“关键是我跟安萍只是工作接触；接电话的人也并不是安萍，是前台大姐。现在这事闹的，毁了人家小姑娘的清白。对方是律师，已经对电话录了音，有证据随时可以起诉。涛涛是小孩子，但他背后递话教唆的人，是要负法律责任的。”
柳智豫基本有了思路，这件事是岳母单方面操作，陈文睫没有参与，所以把危害性和可能产生的后果，一股脑抛给陈文睫。
“我还不知道这事，这孩子，唉……”陈文睫冰雪聪明，转念就想到是自己妈妈所为，自然不会当面承认，只好推到儿子身上。不过对于安萍，她仍然心存芥蒂，“至于毁了小姑娘的清白，是说不上的。清者自清，她如果平时端庄正派，也没人在背后乱嚼舌头。”
智豫对她严以待人宽以律己的作风无言以对，只想对当事人涛涛申明利害，避免以后继续被人当枪使、当炮灰填、当锅甩。而涛涛却早跑到十几米外的路边去玩了，把小石子踢到积水里，溅起一片片水花，忙得不亦乐乎。
智豫把他喊过来，问道，“儿子，你前天是不是打电话给一个阿姨了？”
“是的。但是姥姥不让我告诉你们。”
“在学校，老师有没有告诉你们打架是违反纪律的？”
“那当然了，但是我没有打架呀。”
“你说要杀人了吧？杀人难道不比打架更严重吗？”
“不是我说的，是姥姥说的……哦，不，姥姥不让说……”
“你知不知道这叫恐吓？是犯法的。如果再发生这样的事，次数多了，有可能构成犯罪，是要坐牢的。你是个小孩子，但是，教唆犯，罪加一等！”
柳智豫板起脸来教训儿子，话却是说给陈文睫听的，但他没有注意到陈文睫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一直在低着头摆弄手机。后来才知道，她是在跟陈文枫聊天。
在汽修厂拍卖事件发生过后，陈文睫便总觉得亏欠她姐姐陈文枫些什么。现在，如果因为自己的事，再连累到妈妈被那个小律师抓到把柄，真要负什么法律责任，自己可就是家庭的罪人了。她越想越害怕，又不敢告诉妈妈，怕她那火爆脾气一点就着，再引发更大的问题。想来想去，觉得唯一能帮自己出主意想办法的，就是大姐了。于是，她把柳智豫跟涛涛的对话现场直播给了陈文枫。
陈文枫对柳智豫的怨气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他的书画艺术，在她看来是不务正业；他的恪尽职守，在她看来是不思进取；他对庞栖梧无底线的要求有所保留，在她看来是推三阻四；他在拍卖的最后关头没有通风报信，在她看来是彻头彻尾的叛变。陈文枫认为，家庭成员就应该把自己紧紧绑定在这条大船上荣辱与共，关键时刻不惜付出生命和荣誉——虽然她自己未必会这么做，但她真心认为别人应该这么做。至于妹妹离婚的事，不管是因为什么，他柳智豫总是跟陈家再没有半点关系了，就是一陌生人，跟陌生人做生意，当然要追求自己的利益最大化。
听到妹妹说，柳智豫居然敢对妈妈说三道四，甚至威胁要法办了，陈文枫在电话那头已经压不住内心腾腾上升的烈火了。她甚至恨不能飞到现场去抽他两个耳刮子。心里这样想着，跟妹妹说话时便带了七分的怒气来，到后来甚至直接说：“这次一定要让他把房子吐出来，让他一无所有、身败名裂！你想办法把他拖住，不行就动手打。我来打电话，让文军和爸妈都过去。”说完就挂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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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律师事务所前台的工作习惯，吴翠华在这次电话接通时，就打开了录音功能。事实证明每个人都有一颗八卦的心，她态度和蔼，带着戏弄的口吻，在电话里问：“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你爸爸是谁呀？”
“我叫柳长涛，我爸爸是柳智豫。我要杀了你，安萍！你这个坏女人！”电话里隐隐传来成年女人的声音：“骂她！骂她！”
“我要带上宝剑，到你家去砍死你！把你碎尸万段！”涛涛继续在电话里咒骂着。
吴翠花实在不想听这毫无信息量的漫骂，就对着话筒严肃地说：“跟你说了我不是安萍！告诉你，我有两个儿子，都很能打，有本事你就带刀来吧，我等你！”然后就把电话挂断了。对方也没有再打来。
没过多大会儿，客户就送来了出庭资料，吴翠花代收了。等到安萍开完了会，悄悄把她拉到没人的角落里，吴大姐语重心长地劝她：“小安呐，你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我刚才接到两个莫名其妙的电话，威胁说要杀你！还好，我反应快已经录了音，你自己听听吧。”说着把电话还给了安萍。
安萍带上耳机听了录音，顿时人就懵了。她一个刚出校门的学生，哪里见过这个阵仗？再者说，她跟柳智豫之间也没有发生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根本就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当下也想不出找谁商量去，下意识地就到了马大鹏的办公室，未语先落泪，搞得大鹏也慌了神，连声问道：“怎么啦？怎么啦？谁欺负你了？有事说事，别光哭啊。”安萍也不说话，只把耳机递给大鹏。大鹏一听就乐了，把手机放到桌上，一脸无所谓的样子，“我当什么事呢……是这样滴，我这个老同学呢，跟他老婆因为买房子的事办了个假离婚，还是我经手写的协议书。本来说好了不告诉家里人，这不知怎么搞的，连孩子都知道了。至于怎么牵扯到你身上，我是真不知道。涛涛这孩子才上小学五年级，平时单纯得很，肯定是受人指使的。不过，小安，你可要跟我说实话，你们两个关系到底到什么地步了？你放心，这事也不是什么大事，肯定能搞定。不过结果嘛，还得实事求是，如果你们两个有意思，那咱们就朝着这个方向办……”
安萍泪水模糊的双眼突然变得凌厉起来，盯着马大鹏看，像在怒视不共戴天的仇人。马大鹏被她盯得心里直发毛，下意识地把身体往大班椅靠背上缩过去，侧过头，从烟盒里弹出一支烟来点上，装作思考的样子，不去看安萍。安萍沉默了足足两分钟，突然爆出高频段高分贝歇斯底里的尖厉咆哮：“我没有！我冤枉！”然后一把抄起手机，扭头冲出房间，把门狠狠地摔上。
马大鹏看着门口，沉默半晌，拿出手机打给柳智豫。
三天后是15号，柳智豫发短信跟陈文睫约定，晚上去交抚养费，有些事想跟她谈谈。
那天下了一天的雨，到晚饭时分已经停了。智豫想起涛涛小伞的手柄摔坏了，就从小区门口的超市买了一把新伞，又买了两箱鲜奶和涛涛爱吃的几种坚果。拎到家门口，隔着防盗门，隐隐约约听到屋里陈顺利、胡玉芳和陈文睫大声争吵，忽然觉得自己进门不妥，便把东西放在门口，到楼下打电话让陈文睫带涛涛出来散步。防止晚上再下雨，陈文睫还是带了一把伞。
一家三口，像往常一样，走在小区雨后的人行步道上。
陈文睫先开了口，“是涛涛忍不住，把遇到安萍的事跟我爸妈说了。他们俩过节那天晚上就来了，专门过来审我。我已经把假离婚的事告诉他们，从那天开始，他们就始终住在这里，每天跟我吵架。你刚才拎东西上去，还在吵着。”
智豫冷冷一笑，“吵什么呢？结婚，离婚，是两个人自己的事。”
“他们觉得，是我太笨，是你耍手段骗了我，逼着我去讨回一个公道。我给他们解释了，离婚是自愿的。他们不信，非说是第三者插足。吵着吵着，话题就转移到当年我们俩结婚的事情上。”
智豫把目光从前方的路面上抬了起来，透过路灯下影影绰绰的紫藤叶，看向远处楼房上变幻的霓虹灯，“当初结婚，你是有些勉强的，倒是他们比你积极的多。”
虽然刚才与父母发生了激烈的冲突，此刻陈文洁却异常冷静，“是啊，现在回想一下，我们的婚姻里埋下的雷太多了！领证那天，在民政局吵架，差点把结婚证撕了。结婚九年，都没有孩子，《离婚协议》倒是签了好几份。不是他们一催再催，就没有涛涛了。”
柳智豫心里想：如果陈文睫一直这样想的话，今天的谈话有一个不错的开始。看来，怂恿涛涛打电话的人应该不是她，那么电话背后的声音又会是谁呢？
“那涛涛打电话是怎么回事呢？”
“什么电话？”陈文睫一头雾水。
“涛涛打电话给安萍，威胁人家，说要杀人……”柳智豫把马大鹏说的情况跟陈文捷复述了一遍。
“关键是我跟安萍只是工作接触；接电话的人也并不是安萍，是前台大姐。现在这事闹的，毁了人家小姑娘的清白。对方是律师，已经对电话录了音，有证据随时可以起诉。涛涛是小孩子，但他背后递话教唆的人，是要负法律责任的。”
柳智豫基本有了思路，这件事是岳母单方面操作，陈文睫没有参与，所以把危害性和可能产生的后果，一股脑抛给陈文睫。
“我还不知道这事，这孩子，唉……”陈文睫冰雪聪明，转念就想到是自己妈妈所为，自然不会当面承认，只好推到儿子身上。不过对于安萍，她仍然心存芥蒂，“至于毁了小姑娘的清白，是说不上的。清者自清，她如果平时端庄正派，也没人在背后乱嚼舌头。”
智豫对她严以待人宽以律己的作风无言以对，只想对当事人涛涛申明利害，避免以后继续被人当枪使、当炮灰填、当锅甩。而涛涛却早跑到十几米外的路边去玩了，把小石子踢到积水里，溅起一片片水花，忙得不亦乐乎。
智豫把他喊过来，问道，“儿子，你前天是不是打电话给一个阿姨了？”
“是的。但是姥姥不让我告诉你们。”
“在学校，老师有没有告诉你们打架是违反纪律的？”
“那当然了，但是我没有打架呀。”
“你说要杀人了吧？杀人难道不比打架更严重吗？”
“不是我说的，是姥姥说的……哦，不，姥姥不让说……”
“你知不知道这叫恐吓？是犯法的。如果再发生这样的事，次数多了，有可能构成犯罪，是要坐牢的。你是个小孩子，但是，教唆犯，罪加一等！”
柳智豫板起脸来教训儿子，话却是说给陈文睫听的，但他没有注意到陈文睫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一直在低着头摆弄手机。后来才知道，她是在跟陈文枫聊天。
在汽修厂拍卖事件发生过后，陈文睫便总觉得亏欠她姐姐陈文枫些什么。现在，如果因为自己的事，再连累到妈妈被那个小律师抓到把柄，真要负什么法律责任，自己可就是家庭的罪人了。她越想越害怕，又不敢告诉妈妈，怕她那火爆脾气一点就着，再引发更大的问题。想来想去，觉得唯一能帮自己出主意想办法的，就是大姐了。于是，她把柳智豫跟涛涛的对话现场直播给了陈文枫。
陈文枫对柳智豫的怨气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他的书画艺术，在她看来是不务正业；他的恪尽职守，在她看来是不思进取；他对庞栖梧无底线的要求有所保留，在她看来是推三阻四；他在拍卖的最后关头没有通风报信，在她看来是彻头彻尾的叛变。陈文枫认为，家庭成员就应该把自己紧紧绑定在这条大船上荣辱与共，关键时刻不惜付出生命和荣誉——虽然她自己未必会这么做，但她真心认为别人应该这么做。至于妹妹离婚的事，不管是因为什么，他柳智豫总是跟陈家再没有半点关系了，就是一陌生人，跟陌生人做生意，当然要追求自己的利益最大化。
听到妹妹说，柳智豫居然敢对妈妈说三道四，甚至威胁要法办了，陈文枫在电话那头已经压不住内心腾腾上升的烈火了。她甚至恨不能飞到现场去抽他两个耳刮子。心里这样想着，跟妹妹说话时便带了七分的怒气来，到后来甚至直接说：“这次一定要让他把房子吐出来，让他一无所有、身败名裂！你想办法把他拖住，不行就动手打。我来打电话，让文军和爸妈都过去。”说完就挂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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