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凤舞虚空
“都做稳喽。”生理上最年长的拉塞尔.杰克曼在船舱开始震动时提醒我们。
一波轻微震动过后，有种坐电梯上升的感觉通过躯壳传导到我的自然神经系统。我关注着远处会议厅中镜头对着玻璃幕墙外那部秘密直播机的画面，好奇的想看看我们是怎么飞上天的。
透过厚厚的玻璃向外望去，远处零星建筑间的一片地面一层层的拉开，就像大地被撕裂一般！裂缝的边缘反射出金属光泽，显示出这块平地其实是座体量巨大的地下建筑的顶盖。记者见面会开始前地面扬起的那阵红雾可能是它进行自动表面清理造成的。
固定着凤凰号飞船的巨大发射塔架缓慢升上了地面！远远望去，竟好似地面慢慢的长出了一座错落有致的城堡！又一阵轻微的摇晃后，‘城堡’彻底升上了地面，整个抬升过程持续了12分钟。
这套发射系统是如此巨大，虽然周围的那些建筑在视野中如同停在平地上的货车那么小，但当塔架稳定住后，它的个头却大到宛如近在眼前，与周围的建筑对比起来显得比例很不协调，模糊了肉眼对之前距离的判断！这效果直接诱发了大厅里一阵啧啧称奇的感叹声。塔架和飞船的体量的确超越了普通人对地球上发射基地场景的认知，这也是拜火星低重力所赐。
抬升停止后，发射塔架还需要稳定几分钟，通讯频道中传来一阵嘈杂声，那是直播的记者们借这个空档不停变换角度和位置拍摄、解说造成的。
“苏菲，苏菲过来啦。还有那个谁。四号机。”特里奥热情的提醒拉塞尔和凯瑟琳注意角落里的直播机视野。
只见众多记者的身后，苏菲刻意拉开了和人群的距离，面对着四号机的镜头微微地点头微笑，还谨慎的做了个飞吻动作。她旁边还站着一个巴巴望着镜头的小伙，正是凯瑟琳的前男友安东尼。
隔舱内没人答话，其他人都一动不动保持安静。看来这提醒是多余的，这时候拉塞尔和凯瑟琳可没心情看别的热闹。
我自己心里也开始泛酸，连忙切换到刚才的直播机画面观察凤凰号，好冲淡烦乱的思绪。这是一艘采用翼身融合体外形设计的灰白色飞船，由于是无人船（凤凰计划一直对外这么宣称），她通体光滑、线条流畅而没有设置舷窗。船身上一些微微的流线型隆起是各类传感器、起落架以及武器舱的位置。翼身过渡的地方被捆绑在两枚巨大的助推火箭上，它们将把飞船送到火星太空中与动力舱阵列对接的轨道上。
之前演练时，我们曾在模拟的舱室里熟悉各种操作，但完整的观察真船这只是第二次（第一次是集体参观总装车间时看到了分段拼装时的状态）。这艘飞船体长接近90米，翼展达68米，里面除了我们五个乘员以及大量的设备外，还搭载了不少植物种子和动物冷冻胚胎，我们将把土生土长的地球生命带到未知世界去！按照计划对各类情况的应对措施，如果那里还是一片天然宜居的处女地，远征队就将成为那里的造物主！
船体再次震动起来，而这次是持续的。快速翻涌的气浪裹挟着浓厚的绛红色沙尘将塔架笼罩——火箭点火了！
我忍不住切回四号机的画面，发现苏菲的脸上已有泪珠滑落，她遮遮掩掩的小心抽泣着，肯定是不想让周围的人发现异常。安东尼不见了，他可能是最后一个赶去控制大厅的项目成员，而苏菲因为不方便露面，只能留在原地对着镜头流露自己的不舍之情。四号镜头周围也没有记者——他们为了直播效果现在都恨不得贴在玻璃幕墙上。
与直播厅的互联中止了，我们的关注点转移到了舱内几块显示屏上——理论上凤凰号上只需要各种监控摄像头而无需屏幕，但作为一种备份以及满足我们几个从自然生物体保留下来的视觉习惯，还是安装了少量多功能屏幕。
此时的凤凰号已经与助推火箭分离，由地面控制厅遥控着进行了几次变轨，刚刚进入对接轨道。视野范围内的几块屏幕上显示着地面控制大厅影像以及飞船传感器提供的多角度外部空间画面。我感觉全身都悬浮起来，几乎感觉不到自己各部分的重量，周围静悄悄的，一切都似乎凝固了，只有时不时的数据播报、指令收发声提醒着我船舱内还是充满空气的。
四十一分钟后，一块原先满眼漆黑的屏幕中出现一圈白点，白点逐渐增大，直到能够看清是由四个乳白色的圆柱体相互用桁架固结而成的组合体。随着距离渐近，第二节、第三节也显示了出来，这就是直播会上青梅提到的动力舱阵列，飞船正沿着一侧慢慢由它的尾部向接口端行进。这个阵列由六节这种长约三十米的火箭引擎组合体首尾相接构成，而它的另一端（与飞船对接端）则是凤凰号的可控核聚变引擎专用舱段。
按照航程规划，火箭引擎阵列将给凤凰号提供第一阶段的加速动力，在飞跃土星轨道后，核聚变引擎就将进入动力输出模式，继续推动飞船奔向目标。虽然因为镜头视野问题看不到这庞大阵列的全貌，但可以想象得出，张开双翼的飞船尾部和阵列对接后，外形还真挺像一只拖着长尾的凤凰，一只钢筋铁骨的神鸟！
第一个关键节点到来了，另一块显示着地面控制厅的屏幕现在切换到了飞船对接器视角。视野周围不时的有白烟向各个方向喷出，这是负责姿态调整的等离子发动机阵列正对飞船姿态进行精确调整。只见对接器的四个“十”字准星慢慢飘向阵列对接端聚变引擎专用舱截面四周均匀分布的四块圆柱状部件。随着所有准星由红变绿，圆柱中心与视野中心重合，并且距离屏幕越来越近，它们慢慢变暗直至屏幕上一片漆黑。
船舱似乎微微震动了一下。“对接成功！”随着这声兴奋的播报，画面切回了控制大厅。
“现在感觉如何？”屏幕中的霍兰德微笑着看着我们，从他身后的巨大屏幕上可以看见，我们的影像也同步显示在了控制大厅。
“还行，除了不能动。”我回应道。
“一小时后，飞船就交给你们了。”霍兰德笑道：“相信和训练时的差别不大。”
“刚才介绍我们时用的是代号，是认真的么？”我问道。作为曾经的项目组通讯分部骨干，我和他们交流更放得开些，便直截了当提了队友们都关切的问题。
青梅和祝青云的脸庞凑到了屏幕中，青梅笑着解释：“这也是对你们身份保密的需要，只要今后的通讯畅通，是否使用代号各位自行决定，反正都是老熟人了。”
“好吧，虎贲，你取的这名字我挺喜欢。”我边接青梅的话边盯着祝青云，不知什么原因，就是很想看看他的反应。
“建议启用反物质量子通讯阵列联络时使用这些简短的代号，因为阵列单元是消耗品，希望能用到我们再次见面的那天。注意量子通讯字节尽量简练哈。”祝青云笑着提示我们，看情形他显然没意识到飞船上有个前情敌，说明我之前隐藏得挺好。随后他竟然和青梅对视了一下，那种会心的微笑真让我糟心。
“看心情吧，不过我这代号挺酷。”特里奥嘀咕着。
其他人都没有回应这个问题。场面尴尬了几秒后，安东尼挤进了屏幕。
“凯瑟琳，祝你好运！”他挥挥手，周围都是自己人，他不再拘谨了。
“保重！”凯瑟琳声音很平和：“螺旋，是你的主意么？”
“祝好运！祝你们好运......”屏幕里的人们都抢着大声祝福我们，凯瑟琳的问题被淹没了，不过答案本来也不重要。
“别了，我的家乡，还有故人！”我心中涌起一股哀伤。这几乎就是永别！
视频熄灭了，飞船和大本营的凤凰计划团队进入纯数据交换状态。一阵微弱的推背感袭来——动力阵列点火成功。再过一阵子，远征队就要准备接管飞船，将训练付诸实践，向着人类想象中的“地球2.0”进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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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波轻微震动过后，有种坐电梯上升的感觉通过躯壳传导到我的自然神经系统。我关注着远处会议厅中镜头对着玻璃幕墙外那部秘密直播机的画面，好奇的想看看我们是怎么飞上天的。
透过厚厚的玻璃向外望去，远处零星建筑间的一片地面一层层的拉开，就像大地被撕裂一般！裂缝的边缘反射出金属光泽，显示出这块平地其实是座体量巨大的地下建筑的顶盖。记者见面会开始前地面扬起的那阵红雾可能是它进行自动表面清理造成的。
固定着凤凰号飞船的巨大发射塔架缓慢升上了地面！远远望去，竟好似地面慢慢的长出了一座错落有致的城堡！又一阵轻微的摇晃后，‘城堡’彻底升上了地面，整个抬升过程持续了12分钟。
这套发射系统是如此巨大，虽然周围的那些建筑在视野中如同停在平地上的货车那么小，但当塔架稳定住后，它的个头却大到宛如近在眼前，与周围的建筑对比起来显得比例很不协调，模糊了肉眼对之前距离的判断！这效果直接诱发了大厅里一阵啧啧称奇的感叹声。塔架和飞船的体量的确超越了普通人对地球上发射基地场景的认知，这也是拜火星低重力所赐。
抬升停止后，发射塔架还需要稳定几分钟，通讯频道中传来一阵嘈杂声，那是直播的记者们借这个空档不停变换角度和位置拍摄、解说造成的。
“苏菲，苏菲过来啦。还有那个谁。四号机。”特里奥热情的提醒拉塞尔和凯瑟琳注意角落里的直播机视野。
只见众多记者的身后，苏菲刻意拉开了和人群的距离，面对着四号机的镜头微微地点头微笑，还谨慎的做了个飞吻动作。她旁边还站着一个巴巴望着镜头的小伙，正是凯瑟琳的前男友安东尼。
隔舱内没人答话，其他人都一动不动保持安静。看来这提醒是多余的，这时候拉塞尔和凯瑟琳可没心情看别的热闹。
我自己心里也开始泛酸，连忙切换到刚才的直播机画面观察凤凰号，好冲淡烦乱的思绪。这是一艘采用翼身融合体外形设计的灰白色飞船，由于是无人船（凤凰计划一直对外这么宣称），她通体光滑、线条流畅而没有设置舷窗。船身上一些微微的流线型隆起是各类传感器、起落架以及武器舱的位置。翼身过渡的地方被捆绑在两枚巨大的助推火箭上，它们将把飞船送到火星太空中与动力舱阵列对接的轨道上。
之前演练时，我们曾在模拟的舱室里熟悉各种操作，但完整的观察真船这只是第二次（第一次是集体参观总装车间时看到了分段拼装时的状态）。这艘飞船体长接近90米，翼展达68米，里面除了我们五个乘员以及大量的设备外，还搭载了不少植物种子和动物冷冻胚胎，我们将把土生土长的地球生命带到未知世界去！按照计划对各类情况的应对措施，如果那里还是一片天然宜居的处女地，远征队就将成为那里的造物主！
船体再次震动起来，而这次是持续的。快速翻涌的气浪裹挟着浓厚的绛红色沙尘将塔架笼罩——火箭点火了！
我忍不住切回四号机的画面，发现苏菲的脸上已有泪珠滑落，她遮遮掩掩的小心抽泣着，肯定是不想让周围的人发现异常。安东尼不见了，他可能是最后一个赶去控制大厅的项目成员，而苏菲因为不方便露面，只能留在原地对着镜头流露自己的不舍之情。四号镜头周围也没有记者——他们为了直播效果现在都恨不得贴在玻璃幕墙上。
与直播厅的互联中止了，我们的关注点转移到了舱内几块显示屏上——理论上凤凰号上只需要各种监控摄像头而无需屏幕，但作为一种备份以及满足我们几个从自然生物体保留下来的视觉习惯，还是安装了少量多功能屏幕。
此时的凤凰号已经与助推火箭分离，由地面控制厅遥控着进行了几次变轨，刚刚进入对接轨道。视野范围内的几块屏幕上显示着地面控制大厅影像以及飞船传感器提供的多角度外部空间画面。我感觉全身都悬浮起来，几乎感觉不到自己各部分的重量，周围静悄悄的，一切都似乎凝固了，只有时不时的数据播报、指令收发声提醒着我船舱内还是充满空气的。
四十一分钟后，一块原先满眼漆黑的屏幕中出现一圈白点，白点逐渐增大，直到能够看清是由四个乳白色的圆柱体相互用桁架固结而成的组合体。随着距离渐近，第二节、第三节也显示了出来，这就是直播会上青梅提到的动力舱阵列，飞船正沿着一侧慢慢由它的尾部向接口端行进。这个阵列由六节这种长约三十米的火箭引擎组合体首尾相接构成，而它的另一端（与飞船对接端）则是凤凰号的可控核聚变引擎专用舱段。
按照航程规划，火箭引擎阵列将给凤凰号提供第一阶段的加速动力，在飞跃土星轨道后，核聚变引擎就将进入动力输出模式，继续推动飞船奔向目标。虽然因为镜头视野问题看不到这庞大阵列的全貌，但可以想象得出，张开双翼的飞船尾部和阵列对接后，外形还真挺像一只拖着长尾的凤凰，一只钢筋铁骨的神鸟！
第一个关键节点到来了，另一块显示着地面控制厅的屏幕现在切换到了飞船对接器视角。视野周围不时的有白烟向各个方向喷出，这是负责姿态调整的等离子发动机阵列正对飞船姿态进行精确调整。只见对接器的四个“十”字准星慢慢飘向阵列对接端聚变引擎专用舱截面四周均匀分布的四块圆柱状部件。随着所有准星由红变绿，圆柱中心与视野中心重合，并且距离屏幕越来越近，它们慢慢变暗直至屏幕上一片漆黑。
船舱似乎微微震动了一下。“对接成功！”随着这声兴奋的播报，画面切回了控制大厅。
“现在感觉如何？”屏幕中的霍兰德微笑着看着我们，从他身后的巨大屏幕上可以看见，我们的影像也同步显示在了控制大厅。
“还行，除了不能动。”我回应道。
“一小时后，飞船就交给你们了。”霍兰德笑道：“相信和训练时的差别不大。”
“刚才介绍我们时用的是代号，是认真的么？”我问道。作为曾经的项目组通讯分部骨干，我和他们交流更放得开些，便直截了当提了队友们都关切的问题。
青梅和祝青云的脸庞凑到了屏幕中，青梅笑着解释：“这也是对你们身份保密的需要，只要今后的通讯畅通，是否使用代号各位自行决定，反正都是老熟人了。”
“好吧，虎贲，你取的这名字我挺喜欢。”我边接青梅的话边盯着祝青云，不知什么原因，就是很想看看他的反应。
“建议启用反物质量子通讯阵列联络时使用这些简短的代号，因为阵列单元是消耗品，希望能用到我们再次见面的那天。注意量子通讯字节尽量简练哈。”祝青云笑着提示我们，看情形他显然没意识到飞船上有个前情敌，说明我之前隐藏得挺好。随后他竟然和青梅对视了一下，那种会心的微笑真让我糟心。
“看心情吧，不过我这代号挺酷。”特里奥嘀咕着。
其他人都没有回应这个问题。场面尴尬了几秒后，安东尼挤进了屏幕。
“凯瑟琳，祝你好运！”他挥挥手，周围都是自己人，他不再拘谨了。
“保重！”凯瑟琳声音很平和：“螺旋，是你的主意么？”
“祝好运！祝你们好运......”屏幕里的人们都抢着大声祝福我们，凯瑟琳的问题被淹没了，不过答案本来也不重要。
“别了，我的家乡，还有故人！”我心中涌起一股哀伤。这几乎就是永别！
视频熄灭了，飞船和大本营的凤凰计划团队进入纯数据交换状态。一阵微弱的推背感袭来——动力阵列点火成功。再过一阵子，远征队就要准备接管飞船，将训练付诸实践，向着人类想象中的“地球2.0”进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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