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水阁纵风云
水安歌踏上千层塔的顶层，偌大的房间里摆放了一副案几，落地雕花木窗大开，窗外秋高气爽，天高云淡，风之化拿了套古朴的茶具，蹲在一旁煮茶，颇有闲云野鹤的隐士风范。
风之化起身对水安歌作了一个揖，恭敬道：“老臣拜见三皇子殿下。”
水安歌挥了挥手，表示不必多礼，他与风之化说过许多次免去繁文缛节，但是风之化总说礼不可废，每次见到他都会施礼拜见，渐渐水安歌就任由他去了。
风之化与千层塔里那些招揽来的江湖术士不同，他自小长于军营，深受皇恩，骨子里对皇室保持着极端的忠诚，行事上都以老臣自居，这也是为何皇帝陛下任命他为千层塔塔主的缘故。
水安歌自顾自端起一杯倒好的清茶，微抿一口，闭眼享受道：“东土紫云洞天的紫云茶，珍贵稀少，跨越万里来到西域，一片叶子赛得过一锭金子，风爷爷今日怎么舍得拿出来了？”
风之化跪坐水安歌的对面，云淡风轻地说道：“这些俗物都是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及时品味，免得徒生遗憾。”
水安歌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鲸吞虎咽，嘿嘿一笑道：“风爷爷能够看清再好不过，再珍贵的东西也比不过实实在在的享受，竟然如此，风爷爷给我也装个几盒，让小子也拿回去共同享受，如何？”
风之化嘴角抽了抽，白了水安歌一眼，将唯一一盒茶叶移到自己身边，冷哼一声道：“痴心妄想。老臣就这一盒，这是老臣的命根，殿下去找皇帝陛下讨要就是，何必为难老臣。”
看见风之化护犊子的表情，水安歌莞尔一笑，使劲喝茶水，也不说话，那模样颇像在劫富济贫。
风之化转移话题道：“天下剑法派系林立，总分剑宗与气宗，难度递增，最终成就的高度谁也说不准，中州剑门三位剑道宗师都是走的剑宗路子，也都到了剑宗这一派系的顶峰，四海若论剑道，总是离不开这三位剑门祖师。不知道殿下要学剑宗还是气宗。”
水安歌疑惑道：“剑宗与气宗有何区别？”
“天壤之别。”风之化扶须感叹道：“百年之前，天下凡是学剑之人都以气宗为要，专修内力，辅助剑法，动辄破云斩月，一剑可挑万军；可是自从剑门产生分裂之后，气宗高手被屠杀殆尽，这一脉也失去了踪迹，故而如今九州剑法高手都以剑宗为要，专修剑法招式，辅助内力，招式千奇百变，达到大成之境后更有种种无穷的妙用。”
水安歌心中冷笑，这做派不就是剑门为了各自利益同门相残，从两派互为制肘到一家独大，真应了那句一山不容二虎。
水安歌摇了摇头，平淡道：“我要练刀。”
正煮茶的风之化翻了个白眼。
水安歌笑道：“剑门的伪君子们为了自身利益不惜同门相残，哪里是君子剑所为，这样的剑法我不学也罢，这三个月我流落荒漠，只有两把朴刀与一匹老马伴行，那时候我就发誓，此生只修刀法，一刀破万法，杀尽天下恶人，专管不平之事，保护至亲之人，这就是我修习刀法的意志！”
风之化赞赏地点了点头，和气道：“剑术刀法，殊途同归，皆是追寻一人当百的手战之道，只要心中有剑，无处不可作剑，只要心中有刀，万物都可作刀。这些年我们这些老家伙为何不肯教授你刀剑招式，就是为了夯实你的基础，千里之台起于垒下，一个人走得多远，全看他打下的基础有多么深厚。”
水安歌恍然大悟，直到今日他才明白为何幼时被皇爷爷踢到军营里历练，每每被那些军汉们折磨得死去活来，晚上还要伴随着雷鸣般的鼾声入睡，他就欲哭无泪，想不通为何自己这么小就要被这般虐待。
这些年许多痛苦的磨难在他脑海里回放，三个月的流落生活更是差一点丢了小命，水安歌抹了一把委屈的清泪，又兴奋道：“风爷爷，这是不是代表我是百年难得一见的习武天才？”
“不是。”风之化干脆果断：“你这种情况，只算是中上资质，百年前中州宇文皇朝出现的一位皇子，那才叫妖孽，不到二十年就踏入了别人一生也达不到的境界，你比起他差得远。”
水安歌愕然道：“还有这样的奇才？风爷爷，你不是说笑吧？”
“老臣没有心情与你说笑。”
“那你说的那人是谁？”水安歌紧追不舍道：“如此奇才，我那三朝老太傅为什么没有说过？”
风之化好笑道：“你们这些皇子在书院里插科打诨，哪里听到老太傅说起过，我说的那个人，百年前如一颗冉冉升起的明星，几乎抢走了九州所有英雄的风光，至今都没有一个人能够超过他创下的功绩。”
“他现在还活着吗？”
“早已羽化升仙。”
“他是谁？”
“中州皇朝宇文邕！”
水安歌顿时竖起大拇指，豪饮一口清茶道：“我就知道是他。妖孽二字，当之无愧！”
想着中州宇文皇族一脉，自古名将高人辈出，皇朝国祚延续有千年之久，堪称历史悠久，社稷绵长。这些内容在皇家教育里都是基本常识，难得水安歌有兴趣熟读一些，原因自然是近五百年宇文一脉出了捅破天的绝世人物，真正的彪炳史册，万族敬仰的大英雄，也是水安歌自小的榜样。
喝酒赏月，学得人家；枯坐垂钓，也是学得人家；跨马斩贼，也是学得人家；就连上茅房拉屎，他也学人家首先用上好绵柔楠木纸堵住鼻孔。无处不模仿，简直爱到骨子里去。
燕台一望客心惊，笳鼓喧喧大将营。
从各国都城都建造有无比奢华的宇文酒楼，来祭奠这位逝去的文豪英烈，就知道他在九州万族是多么出名了。只是因为史书曾言：邕，常嗜酒狂歌。于是宇文皇族花了重金建造无数馆阁酒楼悼念，每日腊月初八，文人雅士携手宇文酒楼纵酒狂歌，似乎要学那顶天立地的宇文邕，纵横捭阖，傲笑天下。
水安歌幽幽一叹，只可怜这文武双全的稀世奇才，燕台一役，惨遭同门亲族背叛，前后夹击，四面楚歌。麾下靡靡铁军以一万之数，抵挡对方百倍之大军，牢牢坚守十日，终于战火潇潇，纷纷授受。
不忍落为敌国俘虏的宇文邕，竟是烈火焚身，也不肯将尸首送了敌手去，死得忠肝烈胆，悲壮惨烈！
水安歌落下一滴清泪，遥怀古人不胜悲悯。
风之化似乎早已料到水安歌的反应，从小看着他长大，岂不知道宇文将军在他心里的份量？纵然他这个退役的老将军，也将宇文邕将军作为超越的目标，风之化知道自己这一生都不可能超越宇文邕将军创下的丰功伟绩。
超越了那还叫榜样？
风之化劝道：“别胡思乱想，我是让你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微微顿了顿，才说道：“练刀不比学剑，剑修挥洒飘逸，动辄之间暗合天道，行事有君子之风，伯瑜之气；而刀法刚猛霸道，最是伤害身体，练刀必将炼体，这也是许多人对刀法望而却步的原因。”
水安歌笑道：“不管怎么说，这都算是好事。”又掐指算道：“从我六岁炼体到现在已有十一年，远远超过那些从小练刀的人，嘿嘿，要是此时再练刀，靠着牢固的基础，突飞猛进也不为过吧。”
“年轻人不可好高骛远，脚踏实地才是正理，今天开始就跟着我学刀，我会比以前更加严厉对待，你要做好心理准备。吃不了苦就回去当个纨绔子弟，等着继承皇位，有我们这些老家伙在，你的皇位坐的稳。”
水安歌摇头道：“风罗国的强大都是爷爷一步步打下来的，要是我们这些后辈子孙只会啃老本，风罗国早晚没落，纨绔子弟有二哥就好了，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我还是安心练刀吧。”
风之化给水安歌递了一杯茶，就当是赞赏水安歌成熟的远见，茶是好茶，水是井里的甜水，水安歌喝的不亦乐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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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之化起身对水安歌作了一个揖，恭敬道：“老臣拜见三皇子殿下。”
水安歌挥了挥手，表示不必多礼，他与风之化说过许多次免去繁文缛节，但是风之化总说礼不可废，每次见到他都会施礼拜见，渐渐水安歌就任由他去了。
风之化与千层塔里那些招揽来的江湖术士不同，他自小长于军营，深受皇恩，骨子里对皇室保持着极端的忠诚，行事上都以老臣自居，这也是为何皇帝陛下任命他为千层塔塔主的缘故。
水安歌自顾自端起一杯倒好的清茶，微抿一口，闭眼享受道：“东土紫云洞天的紫云茶，珍贵稀少，跨越万里来到西域，一片叶子赛得过一锭金子，风爷爷今日怎么舍得拿出来了？”
风之化跪坐水安歌的对面，云淡风轻地说道：“这些俗物都是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及时品味，免得徒生遗憾。”
水安歌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鲸吞虎咽，嘿嘿一笑道：“风爷爷能够看清再好不过，再珍贵的东西也比不过实实在在的享受，竟然如此，风爷爷给我也装个几盒，让小子也拿回去共同享受，如何？”
风之化嘴角抽了抽，白了水安歌一眼，将唯一一盒茶叶移到自己身边，冷哼一声道：“痴心妄想。老臣就这一盒，这是老臣的命根，殿下去找皇帝陛下讨要就是，何必为难老臣。”
看见风之化护犊子的表情，水安歌莞尔一笑，使劲喝茶水，也不说话，那模样颇像在劫富济贫。
风之化转移话题道：“天下剑法派系林立，总分剑宗与气宗，难度递增，最终成就的高度谁也说不准，中州剑门三位剑道宗师都是走的剑宗路子，也都到了剑宗这一派系的顶峰，四海若论剑道，总是离不开这三位剑门祖师。不知道殿下要学剑宗还是气宗。”
水安歌疑惑道：“剑宗与气宗有何区别？”
“天壤之别。”风之化扶须感叹道：“百年之前，天下凡是学剑之人都以气宗为要，专修内力，辅助剑法，动辄破云斩月，一剑可挑万军；可是自从剑门产生分裂之后，气宗高手被屠杀殆尽，这一脉也失去了踪迹，故而如今九州剑法高手都以剑宗为要，专修剑法招式，辅助内力，招式千奇百变，达到大成之境后更有种种无穷的妙用。”
水安歌心中冷笑，这做派不就是剑门为了各自利益同门相残，从两派互为制肘到一家独大，真应了那句一山不容二虎。
水安歌摇了摇头，平淡道：“我要练刀。”
正煮茶的风之化翻了个白眼。
水安歌笑道：“剑门的伪君子们为了自身利益不惜同门相残，哪里是君子剑所为，这样的剑法我不学也罢，这三个月我流落荒漠，只有两把朴刀与一匹老马伴行，那时候我就发誓，此生只修刀法，一刀破万法，杀尽天下恶人，专管不平之事，保护至亲之人，这就是我修习刀法的意志！”
风之化赞赏地点了点头，和气道：“剑术刀法，殊途同归，皆是追寻一人当百的手战之道，只要心中有剑，无处不可作剑，只要心中有刀，万物都可作刀。这些年我们这些老家伙为何不肯教授你刀剑招式，就是为了夯实你的基础，千里之台起于垒下，一个人走得多远，全看他打下的基础有多么深厚。”
水安歌恍然大悟，直到今日他才明白为何幼时被皇爷爷踢到军营里历练，每每被那些军汉们折磨得死去活来，晚上还要伴随着雷鸣般的鼾声入睡，他就欲哭无泪，想不通为何自己这么小就要被这般虐待。
这些年许多痛苦的磨难在他脑海里回放，三个月的流落生活更是差一点丢了小命，水安歌抹了一把委屈的清泪，又兴奋道：“风爷爷，这是不是代表我是百年难得一见的习武天才？”
“不是。”风之化干脆果断：“你这种情况，只算是中上资质，百年前中州宇文皇朝出现的一位皇子，那才叫妖孽，不到二十年就踏入了别人一生也达不到的境界，你比起他差得远。”
水安歌愕然道：“还有这样的奇才？风爷爷，你不是说笑吧？”
“老臣没有心情与你说笑。”
“那你说的那人是谁？”水安歌紧追不舍道：“如此奇才，我那三朝老太傅为什么没有说过？”
风之化好笑道：“你们这些皇子在书院里插科打诨，哪里听到老太傅说起过，我说的那个人，百年前如一颗冉冉升起的明星，几乎抢走了九州所有英雄的风光，至今都没有一个人能够超过他创下的功绩。”
“他现在还活着吗？”
“早已羽化升仙。”
“他是谁？”
“中州皇朝宇文邕！”
水安歌顿时竖起大拇指，豪饮一口清茶道：“我就知道是他。妖孽二字，当之无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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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酒赏月，学得人家；枯坐垂钓，也是学得人家；跨马斩贼，也是学得人家；就连上茅房拉屎，他也学人家首先用上好绵柔楠木纸堵住鼻孔。无处不模仿，简直爱到骨子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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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安歌幽幽一叹，只可怜这文武双全的稀世奇才，燕台一役，惨遭同门亲族背叛，前后夹击，四面楚歌。麾下靡靡铁军以一万之数，抵挡对方百倍之大军，牢牢坚守十日，终于战火潇潇，纷纷授受。
不忍落为敌国俘虏的宇文邕，竟是烈火焚身，也不肯将尸首送了敌手去，死得忠肝烈胆，悲壮惨烈！
水安歌落下一滴清泪，遥怀古人不胜悲悯。
风之化似乎早已料到水安歌的反应，从小看着他长大，岂不知道宇文将军在他心里的份量？纵然他这个退役的老将军，也将宇文邕将军作为超越的目标，风之化知道自己这一生都不可能超越宇文邕将军创下的丰功伟绩。
超越了那还叫榜样？
风之化劝道：“别胡思乱想，我是让你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微微顿了顿，才说道：“练刀不比学剑，剑修挥洒飘逸，动辄之间暗合天道，行事有君子之风，伯瑜之气；而刀法刚猛霸道，最是伤害身体，练刀必将炼体，这也是许多人对刀法望而却步的原因。”
水安歌笑道：“不管怎么说，这都算是好事。”又掐指算道：“从我六岁炼体到现在已有十一年，远远超过那些从小练刀的人，嘿嘿，要是此时再练刀，靠着牢固的基础，突飞猛进也不为过吧。”
“年轻人不可好高骛远，脚踏实地才是正理，今天开始就跟着我学刀，我会比以前更加严厉对待，你要做好心理准备。吃不了苦就回去当个纨绔子弟，等着继承皇位，有我们这些老家伙在，你的皇位坐的稳。”
水安歌摇头道：“风罗国的强大都是爷爷一步步打下来的，要是我们这些后辈子孙只会啃老本，风罗国早晚没落，纨绔子弟有二哥就好了，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我还是安心练刀吧。”
风之化给水安歌递了一杯茶，就当是赞赏水安歌成熟的远见，茶是好茶，水是井里的甜水，水安歌喝的不亦乐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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