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会试
过去六年，苏荷卫鞅的每时每刻都备受约束，但是，他的想法一直很坚定，从未改变。这次出来，他一定要好好利用每个机会。
苏荷卫鞅今年恰好十七岁，是入学上京学院的年龄。对于苏荷卫鞅这样的皇室来说，上京学院全凭自己的喜好，可是，对于普通人来说则不然。
上京学院是赢国最好的学府，隶属于皇室，只有入上京学院学习，才有机会进入国家机构，根据自己的兴趣，从事多方面的研究。但是，上京学院十分难进，除皇室与贵族外，只有在会试中成绩极优者，才能被上京学院录取。
赢国拥有一套成熟有效的考试制度。考试分为童试，院试，乡试，会试和殿试五部分。童试为基础考试，每个地方都设有考点，十五岁以下皆可以参加，达到良好即可参加院试；院试则是综合考试，一年一次，每个州只设有两三个考点，只有十五岁可以参加，参试者就近选择考点，成绩达到良好即可在次年参加乡试；乡试也是基础考试，十六岁方可参加，达到优秀即可参加会试；会试则为综合考试，一年一次，北部三州仅设一个考点，南部三州仅设一个考点，只有十七岁可以参加，达到优秀，便可到上京府的上京学院学习，学习为期四年。凡可入上京院，皆为极优秀者或上京贵族皇族，学习结束，便参加殿试。凡殿试优秀者，即可自由选择，进入国家机构。科学研究，文史研究，参政议政等依兴趣抉择。
此时，齐州汉唐郡华豫镇。这天，正是五月四日，再过三天就是一年一度的会试时间。
木子沁刚吃完晚饭，便带上行李，朝地铁站走去。木子沁生的一张略长的小方脸，眉毛又细又长，还有眉峰，完全一副男子的相貌；不过她鼻子瘦瘦的、薄薄的，让整个人的凌厉之气少了几分；她嘴角略微向下，下唇丰满、上唇单薄，听起来矛盾，看起来却恰到好处；她的眼睛也与大部分人不一样，下眼睑是平的，几乎是一条直线，上眼睑却很弯，就像初一的新月。当她不笑时，整个人看起来有些清秀，又有点冷淡；但当她一笑，眼睛就更弯了，嘴角也深深地勾起，宛若黑夜的月亮，让你怦然心动。现在，木子沁正在快步地走着，她走得很快，却不匆忙。离木子沁家最近的院试考点在魏州，要一两天才能到，所以今天她便早早地出发了。由于神族见不得阳光，因此，交通要道常常建于地下。便于人们出行的铁路更是如此，因此也被称为地铁。
之前，木子沁顺利通过了童试、院试和乡试。这次会试，只要顺利，她便能进入上京学院学习。上京学院是木子沁一直以来的追求目标，因为只有进入上京学院，她才有机会进入国家机构从事科学研究，进而为这个社会、国家和人民做些贡献。天下兴亡、匹夫有责，一直是木子沁的座右铭。
木子沁家位于齐州汉唐郡的华豫镇，十分偏僻，方圆百里只有这一户人家。木子沁家的院子坐北朝南，院前是一条不宽的河，名叫蟒河，因它蜿蜒曲折如同蟒蛇而得名；河南是牧场，直到黄河边；河北是农场，直到沁河。出门沿河向东行大概四里地，便是一座过河的石桥；走到桥边，便见一块石碑，上书“石桥站”；碑旁是一个石洞，在洞口沿楼梯往下，便进入了地铁站。
坐上地铁，不到一个小时，便到了汉唐站，这是木子沁所在的汉唐郡最大的地铁站，车辆可谓是四通八达。这个地铁站十足的大，白天晚上更是客流不断，极大地方便了民众的出行。
整个汉唐地铁站灯火通明，木子沁很快便找到了自己的那趟车，先去往汉唐机场，再乘上到会试地点的飞机，一天之后才到达目的地。
目的地是魏州松美郡的华城。华城位于松美郡的东岸沿海，紧临西海，与燕州的落英郡隔海相望，虽然不大，确是繁华至极。
出了华城站，木子沁背着行李逡巡在大街上，已是后半夜，她得赶紧找个地方落脚了。就这样又过了几个路口，忽然间，路转景移：只见一座古色古香的两层阁楼呈现在眼前。从外面看起来，这是一桩深棕色的木质楼，基部高出地面约一米半，由青石板铺成；门口处的地基向外延伸，连接着青石台阶；与青色地基相呼应的，是灰绿色的瓦檐；瓦檐顶部是一个斜坡，呈八角状；一楼的瓦檐不是全覆盖的，只有边缘一周，它包裹着二楼的基部，使整座楼看起来更加严实；顶部与基部之间，是房子的主要部分，由棕色的木质材料构成墙壁；所有墙壁上，皆雕刻着各种各样的花纹，繁多又不失华美。见惯了国风建筑，这种古朴的木质建筑倒是别有一番风味。木子沁正对的方向，便是大门，只见匾额上用草书写着“浣纱楼”三个大字。
赢国现有的艺术风格风格多样，主要有四种：国风、北风、小南风和杂风。国风是赢国的主流风格，是在北风的基础上简化形成的；国风大体风格与北风相似，但更更倾向于方便实用，以简约美著称。北风是赢国的传统风格，具有七年年的历史，但是随着社会发展，北风由于过于繁琐而逐渐被摒弃；但北方三州部分地区仍崇尚该风格，故而得其名，以古典美著称。小南风是赵州的主流风格，男子多着白色蕾丝边衬衣、黑色马甲、深色紧身裤和长靴；女子则多着束腰蓬松拖地裙，配精美皮鞋；以华美著称。杂风则是各种小流派的统称，不同地区因其历史差异形成多种风格，体现了赢国文化的多样性。赢国的各种装饰物都紧密贴合这几种风格，包括建筑、服饰等等。
木子沁一下子便被吸引住了，不自觉地走了进去。里面同样也是北风装饰，除了地上两层，地下还有六层；单看迎客厅，便知里面是极大的。木子沁定了一间二楼的房间，便进去了。房间也是古色古香的，金丝楠木的置物架，青花的瓷器，深绿的吊兰以及绣着荷花的屏风，，，墙壁厚厚的，可以隔冷隔热，窗户有两层，窗帘有四层。对于这间房间，木子沁甚是满意。
收拾好东西，木子沁便去了餐厅。餐厅也是特别的大，品类更是齐全：各种素食，各类动物血食，各种烹饪方式，，，木子沁点了一些食物，又找了一张空桌坐下来吃。餐厅里还有一些食客，吃饭间，常听他们谈这论那。
木子沁认真地吃着东西，却听见邻桌两位在议论着什么：“我真是不懂，像肉那么腥的东西，怎么那些动物都爱吃？”“我也觉得！它们也太残忍了！”另一位附和道。“不然呢？动物自然不能跟我们神族比较！我们神族七千年来，以智慧和仁善统治世界，故而生生不息。”说罢，一齐大笑了起来。
木子沁不由地翻起了白眼，她已经毫无食欲了，立马起了身，便回去了。
这会儿，天就快要亮了，灯几乎都熄了，只看见来来往往的过路者眼中，都泛着淡淡的红光。木子沁并没有再到处闲逛，快速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奔波了一天，累的很，她只想要早点休息。
次日，五月六日，是该是看考场的日子了。木子沁晚上去看了一下考场，凌晨还有半天时间，她决定在浣纱楼里逛逛。心中已经有了大致的计划安排，木子沁甚是开心，换了身衣服，便开始了接下来的行程。
木子沁先在二层转了一圈，发现除了中间的餐厅，周围全是客房；一层构造类似，只是中间是迎客大厅。
木子沁接着去了负一层。这是一个巨大的奢侈品市场，昂贵的衣服包包等数不胜数，更是有人骨做的饰品，对于这些，木子沁特别不感兴趣，便接着朝负二层走去；负二层是一个室内体育场，各种设施应有尽有，客来客往，络绎不绝。
负三层则是一个宠物市场。看着入口可爱的装饰，木子沁不知不觉地迈了进去。
一眼望去，木子沁大吃一惊，这哪里是宠物市场，这简直是一个动物园。入口处的店铺卖着些各种品种的猫猫狗狗；接着往里走，是些鸡鸭鹅，猪牛羊之类常见的家禽家畜；再里面则是些稍微少见的动物---羊驼，小鼠之类；越往里面越精彩，居然有蛇，鳄鱼，熊，大象，狼，，，凡所应有，无所不有。木子沁目不暇接，着实令人眼花缭乱。
观赏中，木子沁却远远看到市场正中间，围着许多的游客，她好奇地走了过去，仔细一看，又是吓了一大跳。
只见坚固的铁笼中，皆是老虎：这些老虎都不大，却都是龇牙咧嘴凶巴巴的，恨不得把笼子撞翻咬碎，看的出来都是刚从野外抓来的，野性十足；除了这些大一点的老虎，还有一笼子小老虎，这些小老虎除了有橘黑相间的，还有黑白相间和纯白色的，它们嗷喵~地叫着，可爱十足。
竟有如此多的老虎，可见它受欢迎的程度。木子沁看着这些老虎，却听到周围有游客说道：“现在这有钱有排场的，都开始养老虎了！老虎这东西虽然凶猛，但是有灵性，听得懂我们讲话。”“是啊，连当今太子都养了一只老虎！养老虎可是件吉利的事呢！”大家你一句我一句，字里行间无不透漏着对老虎的赞扬以及要养一只想法。
其实，本国除了特许的猎户外，禁止抓捕野生动物；但是倒卖动物并不犯法，这就让许多有心人有机可乘。
木子沁一瞬间失笑。这些人啊真的是，管它三七二十一，皇室做什么都是香的。
她又继续看了一些稀奇古怪的动物，什么狐猴，考拉，白头叶猴，，，，个个价格不菲。木子沁饱足了眼福，直到感觉肚子饿，才想起该吃饭了。
木子沁继续去往负四层，希望这里有饭馆。
只刚到负四层，便见一位六七十岁的大姐笑容满面地走来，边扭着腰边谄媚地说道：“客官~，里面请~”。显而易见，这是家青楼。倒也是有些好吃好喝的，这样想着，木子沁便迈了进去。
本国青楼是合法的，只是一种职业而已，但是要遵从个人意愿。根据男女不同分为清倌和面首，清倌是女性工作者，面首是男性工作者，这一行业小费颇高，且人气越高挣得越多，所以发展的挺好，不少地方都有。并且，入行者皆签有自愿协议，安全性也有一定保障。不过这种保障措施是否到位，那真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
大姐领木子沁入了席，她只是点了些茶水和小菜，并没有找清倌或面首作陪。她边吃着食物边打量着这家青楼，心想着：这浣纱楼外面看起来像个客栈，没想到居然是个巨大的娱乐场所。
木子沁吃好之后便离开了。还有两层没有逛，今天惊喜不少，她有些迫不及待了。到了负五层，才发现这里是一个巨大的赌坊。负五层往后，便是深深的地下，即使是晌午，也丝毫嗅不到阳光的味道，所以这里可以尽情娱乐，不分白昼黑夜。
木子沁最后来到了负六层，这里是表演厅。迎面所见的是一个半圆形表演大厅，直径边是座位，圆弧顶端是表演舞台。下面一场是舞台剧“据南洋苏荷寡胜众”，讲的是当今赢国皇室苏荷氏先祖苏荷依天时地利，以少胜多打败人类的一场战役。木子沁一直很喜欢这段儿，便买了票来看戏。
戏有两个小时，大概四点，木子沁出了场，准备去表演厅的另一边看看。
只见这里到处是五平米左右的小台子，表演的皆是变戏法，相声之类的小节目。内容很短，节奏很快，观众来一批又走一批，甚是热闹。
大大小小共有二三十个表演台。木子沁看着一个表演，忍不住哈哈大笑；看着另一个表演，又瞬间悲伤，，，情从中来，说到心坎儿，便在台前的碗里投了币。
这时，木子沁远远看见一个台子被围的水泄不通，便好奇的跑过去并挤了进去。
整个舞台笼罩着乌青色的空气，昏黄色的灯光打了下来，直直的映在舞台正中央。人很多，木子沁并不能完全挤进去，这恰恰令她更加好奇，用听觉努力捕捉着点滴。
除了观众的嘈杂声，木子沁还听见了钱币与钱币碰撞的脆响，钱声不断，彰显了大家的热情。同时，只听像是民间戏曲，又像是喉咙被拉扯一般，一细而尖的男声用方言唱着：“扒了我滴肝呐，扒了我滴心，扒了我滴肋巴骨哇，扒了我滴魂~呐！”，这歌声极悲，又有种尖酸刻薄的味儿，木子沁听着，仿佛被刺穿了耳膜，一根根针直愣愣地戳到了她的心上。
这样的声音让人有些烦躁，想要逃离。可是，好奇心依旧驱使着木子沁往前走。
挤过众人，木子沁只一眼，所有的烦躁都消失殆尽了，取而代之的，是如至冰窟的寒意。
舞台上很干净，一尘不染。舞台的冷色的，灯光是迷离的，气氛是凝结的，这一瞬间，圣洁如斯。最圣洁的背景下，是最冰冷的故事。
舞台的正中央，清透的灯光下，是一把椅子。椅子很好看，几乎迷了木子沁的眼。
椅子上，端坐着一个人类男子，它坐的很直很直，是那种僵直。
它的面容很白，没有血色，双眼微微闭着，乍一看，好似睡着了。它有一头漂亮的黑色长卷发，虽然很乱，但很美。不过没人觉得黑发美，只有木子沁觉得，他们则认为黑发只是低贱人类的标志罢了。
往下看去，触目惊心。这个人类男子已被开膛破肚，整个前腹胸完全被撕裂，向两边展开。肝脏，心脏，肠道，，，分别摆在肋骨两侧各自相应的位置，位置摆的很正，还沾着几滴血。两手腕处分别吊着根绳子，被悬挂至腹前，两只手如鸡爪般张着。伴随着音乐声，两只手被拨动，摇摇摆摆地扒拉着自己的内脏，像极了讨命的恶鬼。
木子沁目瞪口呆，心中有九分的疑惑，十分的恐惧，浑身冷汗直流。
可是，明明是残忍而血腥的一幕，大家却看得十分尽兴，并时不时调侃并议论纷纷。“你别说，这音乐和场景的配合，真是妙极了！”“这种节目才有意思，花钱也花的开心！”“这家要是天天有这种节目，我们就天天来！”“，，，”到处笑声一片。
忽然，不知是谁，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道：“唉，果然，我们神族才是最残忍的。”可能是戳到某些观众的痛处了，大家纷纷群起而攻之，不由分说，纷纷怼了起来，“哪里来的白莲花？找你妈装去！”“你不食血吗？在这儿装什么圣母！”“它能供我们取乐是它的荣幸！你在这儿哔哔个鬼呀！”“我呸！”“，，，”那人根本辩驳不了，便被推搡了出去。木子沁目睹这一切，不由摇了摇头，这个世界怎么了？为什么大家都这样想？
木子沁只觉得眼不见为静，便转身离开了。
天还未亮，木子沁感觉有些压抑，打算出门透透气。随后，她来到了浣纱楼门前的空地上。外面空气甚好，散发着黎明的气息，木子沁顿时心旷神怡，露出了愉悦的笑容。
逛了一天，木子沁早已累了，她吃了饭，便回房间睡去了。
白天很长，木子沁的梦也很长，，，
她梦见了告别：告别家乡，告别父母，告别朋友，告别心爱的小白马，，，告别所有不想告别的东西。她好想停下，却停不下，渐渐地离他们越来越远，，，她越飞越高，穿过了夜空，穿过了星云，，，，在快要触摸到月亮地时候，一瞬间，云开见日，她无法睁开眼睛，却感受到处处是光亮。
这时候，木子沁醒了，原来是傍晚六点钟了，来不及多想，迅速收拾了东西，赶往考场去。
八点钟，木子沁已经进入了考场，八点半开始考试，十一点半结束。
很快就到了八点半，发了卷子，考场都安静下来了，只听见落笔的沙沙声。前面是些考察知识的填空题，木子沁很快就写完了；之后是两道拓展题，木子沁专心地看题思考。
此时，一位身穿黑白襕衫的考生，却是十分不安。他焦躁地左扭右看，然后举起了手；老师并未看到，他又把手举到最高，说道：“报告！”；听见此声，一位身着灰色长袍监考轻轻地走了过来，问：“怎么了？”；那位考生过于焦急，语无伦次道：“老师，我该怎么办，，，我写串行了，，，把后一道题的答案写到前一道上面了”；老师看了看他的试卷道：“你是要换张答卷么？”，考生点头；老师又道：“如果换了答卷之后，你写不完，后果要自己承担。”没成想，考生可能是着急过了头，也可能是幽默，居然催促道：“老师您快点儿去吧，您说话这回儿，已经耽误我很多时间了。”；老师也是着急得很，赶忙去取回来一张新的答卷。
答卷送到，老师如释重负。却听那考生说道：“这个时间，我确实耽误不起，算了不换了！”
本来这件事不算可笑，但是，这个考生看起来很滑稽，动作表情也很夸张，语气也颇似相声一般，再加上大家都比较紧张，考场里不少考生忍俊不禁。经历了这个小插曲，氛围瞬间轻松了起来。老师强调了一下纪律，整个考场又恢复了宁静。
第一道拓展题是设计方案题，这对木子沁来说不算难，不到一个小时，她便设计并完成了这道题。
第二道拓展题更有灵活性。写一句你印象最深刻的一句话，从一个角度出发，进行阐述，并表达自己的看法与感触。
院试对于很多普通考生来说，都是生命中极重要的一个机会。良好的考试环境以及公平公正的保障，都十分重要。整个考点戒备森严，到处拉满了红色的警戒线。
考试进入了关键时期，每个人都在认真答题。忽然，远处传来了呼救声；接着，呼救声越来越近，越来越大，越来越多，，，此起彼伏；与之伴随的，是老虎的吼叫声，震天动地。考场里所有考生都慌了神，在自己位置上坐立不安。
“咳咳，，大家请安静！”老师勉强镇定下来，道：“无论外面发生什么事，都不要想。你们要做的就是好好考试，这是你们唯一的机会！”
大家也都尽力镇定下来，继续答题。
外面的声音不减反增，老虎的叫声越来越近，仿佛就在耳边，如雷贯耳。所有考生，佯装认真答卷，却早已六神无主。突然，啪——，巨大的拍门声响起，整个墙壁都抖了三抖；老虎的脚步声，更是清晰可听，所有人的心都悬了起来，完全不知所措；考场中，更是不少考生吓得蹲在了桌子下面，木子沁也一时不知该如何动作。
突然，只听biubiu几声枪响，老虎闷哼一声，随之重重地倒在了地上。所有在场者，都松了一口气。
惊慌过后，所有考生很快便又投入考试中去。木子沁脑中灵光一闪，下笔如有神：
赤兔之死
神元前五千零二十一年，人将蒙亭走韩州，兵败遭擒，降之，以身死，请免民苦；复献爱骑赤兔虎予苏荷，请免赤兔于死。荷许之，赐赤兔予贺萧。亭甚哀，话别赤兔，语甚多，赤兔皆点头从之，言毕，亭收于牢。
数日，人族复战之。苏荷怒，乃杀蒙亭，裸其身，刨其腹，置于街头，以饲刍狗。
一日，贺萧闲，便乘赤兔于街市之中。赤兔乖觉，行之有道，鸣之甚柔，萧甚喜之。
至街头，但见群犬聚而食人，身首分离，血迹淋淋。萧恍然，此乃蒙亭尸也，欲引赤兔虎走之。为时已晚矣，但见赤兔嘶鸣，挣绳而冲之。及至亭侧，怒咬一狗颈，甩数尺远，众犬惧之，夹尾而各自逃。众神围观者见此，皆惧虎伤己，乃离之。唯余萧，惶惶而不知所何为。
赤兔虎仰天长啸数声，曲后腿而俯首，舔舐蒙亭面部数下，又衔残肢散脏，置于亭腹中，逡巡不去。但见赤兔虎直视亭之面容，哀从中来，泪夺眶出，啜泣不止。
良久，赤兔虎起，咬亭肩颈处，拖而行之。贺萧见此，只远随之。
拖行数十里，所过之处，神皆让之，及城西清水河，乃止。赤兔虎面无神，口衔亭，目不移，径而入河中，深处方停，只留首于河面之上。河甚广，浪随风起，不知其深。但见赤兔置亭于前，低嚎三声，乃俯身随之，遂没于水。河上众神惊，呼喊之，未果，皆叹之。
贺萧见之，甚奇，乃禀苏荷。
苏荷闻之，连连赞之，叹曰：“虎兽犹知：‘士可杀不可辱’，忠义守节如此，神何以堪？强者不媚，弱者不辱，共知之。”
后苏荷亲临赤兔就义处，遣工匠立君子虎碑，以颂赤兔。
等到答完全部题目，还余半个多小时，检查了一遍又一遍，木子沁便交卷离开了。现场已经进行了清理，但是仍有斑斑点点的血迹；大门口的救护车上，陆陆续续抬上了十几个受害者；老虎则瘫躺在铁笼里，苟延残喘。木子沁多看了几眼，离开的脚步也加快了几分。
夜很深，却不静；灯火通明，黑云压城。木子沁犹如被抽空了一般，沿路而行。她现在的心态极度放空，没有一丝丝波动。她只想躺下来，只想舒舒服服地睡一觉。
回到浣纱楼，木子沁倒头就睡了。
次日，木子沁并未打算离开，她决定在华城再玩两天，然后回家。
华城真的是十足的宏伟壮观。且不说处处花似锦，八水绕城流；只这三十六条花柳巷，七十二座管弦楼，就让人看花了眼。哪座楼阁不似金雕玉砌，哪处街市不若春节将至？木子沁去过自己所在的汉唐郡郡守京城，也去过齐州其余繁华之地，甚至也曾去过燕州的富庶之地，但皆不如华城。北部三州，是赢国七州中，最为贫穷的三州，但是，这华城，却丝毫看不出贫穷的痕迹；甚至于，若不是木子沁知道这是华城，便算说此地是上京府，她也是相信的。
不过，整个华城最让木子沁震撼的，还是牛栏广场上的方尖碑。牛栏广场是整个华城最大的广场，天一暗下去，这里便车水马龙，水泄不通，闻名于整个赢国。但是，牛栏广场远近闻名的重要原因不是它的大、也不是它的美，而是它的历史悠久。七千年前，苏荷氏建立赢国，那时候，方尖碑便在此处屹立；后来，这里的人们围绕方尖碑，建立了牛栏广场，并把它作为城市的标志。牛栏广场上总共有五座方尖碑，每个方尖碑皆呈尖顶方柱状，由下而上逐渐缩小，顶端形似金字塔尖，塔尖常以金、铜或金银合金包裹，当旭日东升照到碑尖时，它像耀眼的太阳一样闪闪发光。碑高度不等，一般修长比为9~10:1，用整块花岗岩制成。碑身刻有不知名文字的阴刻图案。这五块方尖碑虽然依旧屹立于此地，但是，没有人知道当初为什么建造它们，方尖碑的意义也无从得知。木子沁看了方尖碑，深感震撼，亦充满好奇。
又玩了两天，木子沁便收拾了行囊，迅速地赶回了家。
到家时，正是中午，烈日炎炎。刚到石桥站口，便看见父亲穿着厚厚的PLLA日行衣在等待着她。日行衣传说是很久以前，一个赵州的年轻神族发明的，它可以在一定程度上隔绝阳光与辐射，保护白天出行的神族，这位年轻人把它命名为PLLA日行衣。父亲见了木子沁，递给她了一把强遮阳伞。木子沁打开日行伞，看着满头大汗的父亲，迅速跟了上去。厚厚的不透光的伞挡住了强烈的日光，更挡住了致命的辐射，四周亦垂下来遮光布，一直拖到地上，保护着全身。如此灼热的白天，神族几乎无法进行任何室外活动。
到了家，母亲备有饭菜；吃了饭，父亲母亲便休息去了，他们傍晚还要早起工作。木子沁吃饱喝足了，便也睡去了。接下来的一个多月，她要好好放松一下。
转眼间，便到了出成绩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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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荷卫鞅今年恰好十七岁，是入学上京学院的年龄。对于苏荷卫鞅这样的皇室来说，上京学院全凭自己的喜好，可是，对于普通人来说则不然。
上京学院是赢国最好的学府，隶属于皇室，只有入上京学院学习，才有机会进入国家机构，根据自己的兴趣，从事多方面的研究。但是，上京学院十分难进，除皇室与贵族外，只有在会试中成绩极优者，才能被上京学院录取。
赢国拥有一套成熟有效的考试制度。考试分为童试，院试，乡试，会试和殿试五部分。童试为基础考试，每个地方都设有考点，十五岁以下皆可以参加，达到良好即可参加院试；院试则是综合考试，一年一次，每个州只设有两三个考点，只有十五岁可以参加，参试者就近选择考点，成绩达到良好即可在次年参加乡试；乡试也是基础考试，十六岁方可参加，达到优秀即可参加会试；会试则为综合考试，一年一次，北部三州仅设一个考点，南部三州仅设一个考点，只有十七岁可以参加，达到优秀，便可到上京府的上京学院学习，学习为期四年。凡可入上京院，皆为极优秀者或上京贵族皇族，学习结束，便参加殿试。凡殿试优秀者，即可自由选择，进入国家机构。科学研究，文史研究，参政议政等依兴趣抉择。
此时，齐州汉唐郡华豫镇。这天，正是五月四日，再过三天就是一年一度的会试时间。
木子沁刚吃完晚饭，便带上行李，朝地铁站走去。木子沁生的一张略长的小方脸，眉毛又细又长，还有眉峰，完全一副男子的相貌；不过她鼻子瘦瘦的、薄薄的，让整个人的凌厉之气少了几分；她嘴角略微向下，下唇丰满、上唇单薄，听起来矛盾，看起来却恰到好处；她的眼睛也与大部分人不一样，下眼睑是平的，几乎是一条直线，上眼睑却很弯，就像初一的新月。当她不笑时，整个人看起来有些清秀，又有点冷淡；但当她一笑，眼睛就更弯了，嘴角也深深地勾起，宛若黑夜的月亮，让你怦然心动。现在，木子沁正在快步地走着，她走得很快，却不匆忙。离木子沁家最近的院试考点在魏州，要一两天才能到，所以今天她便早早地出发了。由于神族见不得阳光，因此，交通要道常常建于地下。便于人们出行的铁路更是如此，因此也被称为地铁。
之前，木子沁顺利通过了童试、院试和乡试。这次会试，只要顺利，她便能进入上京学院学习。上京学院是木子沁一直以来的追求目标，因为只有进入上京学院，她才有机会进入国家机构从事科学研究，进而为这个社会、国家和人民做些贡献。天下兴亡、匹夫有责，一直是木子沁的座右铭。
木子沁家位于齐州汉唐郡的华豫镇，十分偏僻，方圆百里只有这一户人家。木子沁家的院子坐北朝南，院前是一条不宽的河，名叫蟒河，因它蜿蜒曲折如同蟒蛇而得名；河南是牧场，直到黄河边；河北是农场，直到沁河。出门沿河向东行大概四里地，便是一座过河的石桥；走到桥边，便见一块石碑，上书“石桥站”；碑旁是一个石洞，在洞口沿楼梯往下，便进入了地铁站。
坐上地铁，不到一个小时，便到了汉唐站，这是木子沁所在的汉唐郡最大的地铁站，车辆可谓是四通八达。这个地铁站十足的大，白天晚上更是客流不断，极大地方便了民众的出行。
整个汉唐地铁站灯火通明，木子沁很快便找到了自己的那趟车，先去往汉唐机场，再乘上到会试地点的飞机，一天之后才到达目的地。
目的地是魏州松美郡的华城。华城位于松美郡的东岸沿海，紧临西海，与燕州的落英郡隔海相望，虽然不大，确是繁华至极。
出了华城站，木子沁背着行李逡巡在大街上，已是后半夜，她得赶紧找个地方落脚了。就这样又过了几个路口，忽然间，路转景移：只见一座古色古香的两层阁楼呈现在眼前。从外面看起来，这是一桩深棕色的木质楼，基部高出地面约一米半，由青石板铺成；门口处的地基向外延伸，连接着青石台阶；与青色地基相呼应的，是灰绿色的瓦檐；瓦檐顶部是一个斜坡，呈八角状；一楼的瓦檐不是全覆盖的，只有边缘一周，它包裹着二楼的基部，使整座楼看起来更加严实；顶部与基部之间，是房子的主要部分，由棕色的木质材料构成墙壁；所有墙壁上，皆雕刻着各种各样的花纹，繁多又不失华美。见惯了国风建筑，这种古朴的木质建筑倒是别有一番风味。木子沁正对的方向，便是大门，只见匾额上用草书写着“浣纱楼”三个大字。
赢国现有的艺术风格风格多样，主要有四种：国风、北风、小南风和杂风。国风是赢国的主流风格，是在北风的基础上简化形成的；国风大体风格与北风相似，但更更倾向于方便实用，以简约美著称。北风是赢国的传统风格，具有七年年的历史，但是随着社会发展，北风由于过于繁琐而逐渐被摒弃；但北方三州部分地区仍崇尚该风格，故而得其名，以古典美著称。小南风是赵州的主流风格，男子多着白色蕾丝边衬衣、黑色马甲、深色紧身裤和长靴；女子则多着束腰蓬松拖地裙，配精美皮鞋；以华美著称。杂风则是各种小流派的统称，不同地区因其历史差异形成多种风格，体现了赢国文化的多样性。赢国的各种装饰物都紧密贴合这几种风格，包括建筑、服饰等等。
木子沁一下子便被吸引住了，不自觉地走了进去。里面同样也是北风装饰，除了地上两层，地下还有六层；单看迎客厅，便知里面是极大的。木子沁定了一间二楼的房间，便进去了。房间也是古色古香的，金丝楠木的置物架，青花的瓷器，深绿的吊兰以及绣着荷花的屏风，，，墙壁厚厚的，可以隔冷隔热，窗户有两层，窗帘有四层。对于这间房间，木子沁甚是满意。
收拾好东西，木子沁便去了餐厅。餐厅也是特别的大，品类更是齐全：各种素食，各类动物血食，各种烹饪方式，，，木子沁点了一些食物，又找了一张空桌坐下来吃。餐厅里还有一些食客，吃饭间，常听他们谈这论那。
木子沁认真地吃着东西，却听见邻桌两位在议论着什么：“我真是不懂，像肉那么腥的东西，怎么那些动物都爱吃？”“我也觉得！它们也太残忍了！”另一位附和道。“不然呢？动物自然不能跟我们神族比较！我们神族七千年来，以智慧和仁善统治世界，故而生生不息。”说罢，一齐大笑了起来。
木子沁不由地翻起了白眼，她已经毫无食欲了，立马起了身，便回去了。
这会儿，天就快要亮了，灯几乎都熄了，只看见来来往往的过路者眼中，都泛着淡淡的红光。木子沁并没有再到处闲逛，快速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奔波了一天，累的很，她只想要早点休息。
次日，五月六日，是该是看考场的日子了。木子沁晚上去看了一下考场，凌晨还有半天时间，她决定在浣纱楼里逛逛。心中已经有了大致的计划安排，木子沁甚是开心，换了身衣服，便开始了接下来的行程。
木子沁先在二层转了一圈，发现除了中间的餐厅，周围全是客房；一层构造类似，只是中间是迎客大厅。
木子沁接着去了负一层。这是一个巨大的奢侈品市场，昂贵的衣服包包等数不胜数，更是有人骨做的饰品，对于这些，木子沁特别不感兴趣，便接着朝负二层走去；负二层是一个室内体育场，各种设施应有尽有，客来客往，络绎不绝。
负三层则是一个宠物市场。看着入口可爱的装饰，木子沁不知不觉地迈了进去。
一眼望去，木子沁大吃一惊，这哪里是宠物市场，这简直是一个动物园。入口处的店铺卖着些各种品种的猫猫狗狗；接着往里走，是些鸡鸭鹅，猪牛羊之类常见的家禽家畜；再里面则是些稍微少见的动物---羊驼，小鼠之类；越往里面越精彩，居然有蛇，鳄鱼，熊，大象，狼，，，凡所应有，无所不有。木子沁目不暇接，着实令人眼花缭乱。
观赏中，木子沁却远远看到市场正中间，围着许多的游客，她好奇地走了过去，仔细一看，又是吓了一大跳。
只见坚固的铁笼中，皆是老虎：这些老虎都不大，却都是龇牙咧嘴凶巴巴的，恨不得把笼子撞翻咬碎，看的出来都是刚从野外抓来的，野性十足；除了这些大一点的老虎，还有一笼子小老虎，这些小老虎除了有橘黑相间的，还有黑白相间和纯白色的，它们嗷喵~地叫着，可爱十足。
竟有如此多的老虎，可见它受欢迎的程度。木子沁看着这些老虎，却听到周围有游客说道：“现在这有钱有排场的，都开始养老虎了！老虎这东西虽然凶猛，但是有灵性，听得懂我们讲话。”“是啊，连当今太子都养了一只老虎！养老虎可是件吉利的事呢！”大家你一句我一句，字里行间无不透漏着对老虎的赞扬以及要养一只想法。
其实，本国除了特许的猎户外，禁止抓捕野生动物；但是倒卖动物并不犯法，这就让许多有心人有机可乘。
木子沁一瞬间失笑。这些人啊真的是，管它三七二十一，皇室做什么都是香的。
她又继续看了一些稀奇古怪的动物，什么狐猴，考拉，白头叶猴，，，，个个价格不菲。木子沁饱足了眼福，直到感觉肚子饿，才想起该吃饭了。
木子沁继续去往负四层，希望这里有饭馆。
只刚到负四层，便见一位六七十岁的大姐笑容满面地走来，边扭着腰边谄媚地说道：“客官~，里面请~”。显而易见，这是家青楼。倒也是有些好吃好喝的，这样想着，木子沁便迈了进去。
本国青楼是合法的，只是一种职业而已，但是要遵从个人意愿。根据男女不同分为清倌和面首，清倌是女性工作者，面首是男性工作者，这一行业小费颇高，且人气越高挣得越多，所以发展的挺好，不少地方都有。并且，入行者皆签有自愿协议，安全性也有一定保障。不过这种保障措施是否到位，那真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
大姐领木子沁入了席，她只是点了些茶水和小菜，并没有找清倌或面首作陪。她边吃着食物边打量着这家青楼，心想着：这浣纱楼外面看起来像个客栈，没想到居然是个巨大的娱乐场所。
木子沁吃好之后便离开了。还有两层没有逛，今天惊喜不少，她有些迫不及待了。到了负五层，才发现这里是一个巨大的赌坊。负五层往后，便是深深的地下，即使是晌午，也丝毫嗅不到阳光的味道，所以这里可以尽情娱乐，不分白昼黑夜。
木子沁最后来到了负六层，这里是表演厅。迎面所见的是一个半圆形表演大厅，直径边是座位，圆弧顶端是表演舞台。下面一场是舞台剧“据南洋苏荷寡胜众”，讲的是当今赢国皇室苏荷氏先祖苏荷依天时地利，以少胜多打败人类的一场战役。木子沁一直很喜欢这段儿，便买了票来看戏。
戏有两个小时，大概四点，木子沁出了场，准备去表演厅的另一边看看。
只见这里到处是五平米左右的小台子，表演的皆是变戏法，相声之类的小节目。内容很短，节奏很快，观众来一批又走一批，甚是热闹。
大大小小共有二三十个表演台。木子沁看着一个表演，忍不住哈哈大笑；看着另一个表演，又瞬间悲伤，，，情从中来，说到心坎儿，便在台前的碗里投了币。
这时，木子沁远远看见一个台子被围的水泄不通，便好奇的跑过去并挤了进去。
整个舞台笼罩着乌青色的空气，昏黄色的灯光打了下来，直直的映在舞台正中央。人很多，木子沁并不能完全挤进去，这恰恰令她更加好奇，用听觉努力捕捉着点滴。
除了观众的嘈杂声，木子沁还听见了钱币与钱币碰撞的脆响，钱声不断，彰显了大家的热情。同时，只听像是民间戏曲，又像是喉咙被拉扯一般，一细而尖的男声用方言唱着：“扒了我滴肝呐，扒了我滴心，扒了我滴肋巴骨哇，扒了我滴魂~呐！”，这歌声极悲，又有种尖酸刻薄的味儿，木子沁听着，仿佛被刺穿了耳膜，一根根针直愣愣地戳到了她的心上。
这样的声音让人有些烦躁，想要逃离。可是，好奇心依旧驱使着木子沁往前走。
挤过众人，木子沁只一眼，所有的烦躁都消失殆尽了，取而代之的，是如至冰窟的寒意。
舞台上很干净，一尘不染。舞台的冷色的，灯光是迷离的，气氛是凝结的，这一瞬间，圣洁如斯。最圣洁的背景下，是最冰冷的故事。
舞台的正中央，清透的灯光下，是一把椅子。椅子很好看，几乎迷了木子沁的眼。
椅子上，端坐着一个人类男子，它坐的很直很直，是那种僵直。
它的面容很白，没有血色，双眼微微闭着，乍一看，好似睡着了。它有一头漂亮的黑色长卷发，虽然很乱，但很美。不过没人觉得黑发美，只有木子沁觉得，他们则认为黑发只是低贱人类的标志罢了。
往下看去，触目惊心。这个人类男子已被开膛破肚，整个前腹胸完全被撕裂，向两边展开。肝脏，心脏，肠道，，，分别摆在肋骨两侧各自相应的位置，位置摆的很正，还沾着几滴血。两手腕处分别吊着根绳子，被悬挂至腹前，两只手如鸡爪般张着。伴随着音乐声，两只手被拨动，摇摇摆摆地扒拉着自己的内脏，像极了讨命的恶鬼。
木子沁目瞪口呆，心中有九分的疑惑，十分的恐惧，浑身冷汗直流。
可是，明明是残忍而血腥的一幕，大家却看得十分尽兴，并时不时调侃并议论纷纷。“你别说，这音乐和场景的配合，真是妙极了！”“这种节目才有意思，花钱也花的开心！”“这家要是天天有这种节目，我们就天天来！”“，，，”到处笑声一片。
忽然，不知是谁，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道：“唉，果然，我们神族才是最残忍的。”可能是戳到某些观众的痛处了，大家纷纷群起而攻之，不由分说，纷纷怼了起来，“哪里来的白莲花？找你妈装去！”“你不食血吗？在这儿装什么圣母！”“它能供我们取乐是它的荣幸！你在这儿哔哔个鬼呀！”“我呸！”“，，，”那人根本辩驳不了，便被推搡了出去。木子沁目睹这一切，不由摇了摇头，这个世界怎么了？为什么大家都这样想？
木子沁只觉得眼不见为静，便转身离开了。
天还未亮，木子沁感觉有些压抑，打算出门透透气。随后，她来到了浣纱楼门前的空地上。外面空气甚好，散发着黎明的气息，木子沁顿时心旷神怡，露出了愉悦的笑容。
逛了一天，木子沁早已累了，她吃了饭，便回房间睡去了。
白天很长，木子沁的梦也很长，，，
她梦见了告别：告别家乡，告别父母，告别朋友，告别心爱的小白马，，，告别所有不想告别的东西。她好想停下，却停不下，渐渐地离他们越来越远，，，她越飞越高，穿过了夜空，穿过了星云，，，，在快要触摸到月亮地时候，一瞬间，云开见日，她无法睁开眼睛，却感受到处处是光亮。
这时候，木子沁醒了，原来是傍晚六点钟了，来不及多想，迅速收拾了东西，赶往考场去。
八点钟，木子沁已经进入了考场，八点半开始考试，十一点半结束。
很快就到了八点半，发了卷子，考场都安静下来了，只听见落笔的沙沙声。前面是些考察知识的填空题，木子沁很快就写完了；之后是两道拓展题，木子沁专心地看题思考。
此时，一位身穿黑白襕衫的考生，却是十分不安。他焦躁地左扭右看，然后举起了手；老师并未看到，他又把手举到最高，说道：“报告！”；听见此声，一位身着灰色长袍监考轻轻地走了过来，问：“怎么了？”；那位考生过于焦急，语无伦次道：“老师，我该怎么办，，，我写串行了，，，把后一道题的答案写到前一道上面了”；老师看了看他的试卷道：“你是要换张答卷么？”，考生点头；老师又道：“如果换了答卷之后，你写不完，后果要自己承担。”没成想，考生可能是着急过了头，也可能是幽默，居然催促道：“老师您快点儿去吧，您说话这回儿，已经耽误我很多时间了。”；老师也是着急得很，赶忙去取回来一张新的答卷。
答卷送到，老师如释重负。却听那考生说道：“这个时间，我确实耽误不起，算了不换了！”
本来这件事不算可笑，但是，这个考生看起来很滑稽，动作表情也很夸张，语气也颇似相声一般，再加上大家都比较紧张，考场里不少考生忍俊不禁。经历了这个小插曲，氛围瞬间轻松了起来。老师强调了一下纪律，整个考场又恢复了宁静。
第一道拓展题是设计方案题，这对木子沁来说不算难，不到一个小时，她便设计并完成了这道题。
第二道拓展题更有灵活性。写一句你印象最深刻的一句话，从一个角度出发，进行阐述，并表达自己的看法与感触。
院试对于很多普通考生来说，都是生命中极重要的一个机会。良好的考试环境以及公平公正的保障，都十分重要。整个考点戒备森严，到处拉满了红色的警戒线。
考试进入了关键时期，每个人都在认真答题。忽然，远处传来了呼救声；接着，呼救声越来越近，越来越大，越来越多，，，此起彼伏；与之伴随的，是老虎的吼叫声，震天动地。考场里所有考生都慌了神，在自己位置上坐立不安。
“咳咳，，大家请安静！”老师勉强镇定下来，道：“无论外面发生什么事，都不要想。你们要做的就是好好考试，这是你们唯一的机会！”
大家也都尽力镇定下来，继续答题。
外面的声音不减反增，老虎的叫声越来越近，仿佛就在耳边，如雷贯耳。所有考生，佯装认真答卷，却早已六神无主。突然，啪——，巨大的拍门声响起，整个墙壁都抖了三抖；老虎的脚步声，更是清晰可听，所有人的心都悬了起来，完全不知所措；考场中，更是不少考生吓得蹲在了桌子下面，木子沁也一时不知该如何动作。
突然，只听biubiu几声枪响，老虎闷哼一声，随之重重地倒在了地上。所有在场者，都松了一口气。
惊慌过后，所有考生很快便又投入考试中去。木子沁脑中灵光一闪，下笔如有神：
赤兔之死
神元前五千零二十一年，人将蒙亭走韩州，兵败遭擒，降之，以身死，请免民苦；复献爱骑赤兔虎予苏荷，请免赤兔于死。荷许之，赐赤兔予贺萧。亭甚哀，话别赤兔，语甚多，赤兔皆点头从之，言毕，亭收于牢。
数日，人族复战之。苏荷怒，乃杀蒙亭，裸其身，刨其腹，置于街头，以饲刍狗。
一日，贺萧闲，便乘赤兔于街市之中。赤兔乖觉，行之有道，鸣之甚柔，萧甚喜之。
至街头，但见群犬聚而食人，身首分离，血迹淋淋。萧恍然，此乃蒙亭尸也，欲引赤兔虎走之。为时已晚矣，但见赤兔嘶鸣，挣绳而冲之。及至亭侧，怒咬一狗颈，甩数尺远，众犬惧之，夹尾而各自逃。众神围观者见此，皆惧虎伤己，乃离之。唯余萧，惶惶而不知所何为。
赤兔虎仰天长啸数声，曲后腿而俯首，舔舐蒙亭面部数下，又衔残肢散脏，置于亭腹中，逡巡不去。但见赤兔虎直视亭之面容，哀从中来，泪夺眶出，啜泣不止。
良久，赤兔虎起，咬亭肩颈处，拖而行之。贺萧见此，只远随之。
拖行数十里，所过之处，神皆让之，及城西清水河，乃止。赤兔虎面无神，口衔亭，目不移，径而入河中，深处方停，只留首于河面之上。河甚广，浪随风起，不知其深。但见赤兔置亭于前，低嚎三声，乃俯身随之，遂没于水。河上众神惊，呼喊之，未果，皆叹之。
贺萧见之，甚奇，乃禀苏荷。
苏荷闻之，连连赞之，叹曰：“虎兽犹知：‘士可杀不可辱’，忠义守节如此，神何以堪？强者不媚，弱者不辱，共知之。”
后苏荷亲临赤兔就义处，遣工匠立君子虎碑，以颂赤兔。
等到答完全部题目，还余半个多小时，检查了一遍又一遍，木子沁便交卷离开了。现场已经进行了清理，但是仍有斑斑点点的血迹；大门口的救护车上，陆陆续续抬上了十几个受害者；老虎则瘫躺在铁笼里，苟延残喘。木子沁多看了几眼，离开的脚步也加快了几分。
夜很深，却不静；灯火通明，黑云压城。木子沁犹如被抽空了一般，沿路而行。她现在的心态极度放空，没有一丝丝波动。她只想躺下来，只想舒舒服服地睡一觉。
回到浣纱楼，木子沁倒头就睡了。
次日，木子沁并未打算离开，她决定在华城再玩两天，然后回家。
华城真的是十足的宏伟壮观。且不说处处花似锦，八水绕城流；只这三十六条花柳巷，七十二座管弦楼，就让人看花了眼。哪座楼阁不似金雕玉砌，哪处街市不若春节将至？木子沁去过自己所在的汉唐郡郡守京城，也去过齐州其余繁华之地，甚至也曾去过燕州的富庶之地，但皆不如华城。北部三州，是赢国七州中，最为贫穷的三州，但是，这华城，却丝毫看不出贫穷的痕迹；甚至于，若不是木子沁知道这是华城，便算说此地是上京府，她也是相信的。
不过，整个华城最让木子沁震撼的，还是牛栏广场上的方尖碑。牛栏广场是整个华城最大的广场，天一暗下去，这里便车水马龙，水泄不通，闻名于整个赢国。但是，牛栏广场远近闻名的重要原因不是它的大、也不是它的美，而是它的历史悠久。七千年前，苏荷氏建立赢国，那时候，方尖碑便在此处屹立；后来，这里的人们围绕方尖碑，建立了牛栏广场，并把它作为城市的标志。牛栏广场上总共有五座方尖碑，每个方尖碑皆呈尖顶方柱状，由下而上逐渐缩小，顶端形似金字塔尖，塔尖常以金、铜或金银合金包裹，当旭日东升照到碑尖时，它像耀眼的太阳一样闪闪发光。碑高度不等，一般修长比为9~10:1，用整块花岗岩制成。碑身刻有不知名文字的阴刻图案。这五块方尖碑虽然依旧屹立于此地，但是，没有人知道当初为什么建造它们，方尖碑的意义也无从得知。木子沁看了方尖碑，深感震撼，亦充满好奇。
又玩了两天，木子沁便收拾了行囊，迅速地赶回了家。
到家时，正是中午，烈日炎炎。刚到石桥站口，便看见父亲穿着厚厚的PLLA日行衣在等待着她。日行衣传说是很久以前，一个赵州的年轻神族发明的，它可以在一定程度上隔绝阳光与辐射，保护白天出行的神族，这位年轻人把它命名为PLLA日行衣。父亲见了木子沁，递给她了一把强遮阳伞。木子沁打开日行伞，看着满头大汗的父亲，迅速跟了上去。厚厚的不透光的伞挡住了强烈的日光，更挡住了致命的辐射，四周亦垂下来遮光布，一直拖到地上，保护着全身。如此灼热的白天，神族几乎无法进行任何室外活动。
到了家，母亲备有饭菜；吃了饭，父亲母亲便休息去了，他们傍晚还要早起工作。木子沁吃饱喝足了，便也睡去了。接下来的一个多月，她要好好放松一下。
转眼间，便到了出成绩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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