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章 精打细算
“我知道了，是耕得慢了。”孩子出声说道。
“是。”王司仪点了点头，“有得必有失，你用的力量少了，耕地的速度自然便会慢了。”
“不过没有慢多少！”孩子的脸上满是欢喜和骄傲，“以前只能耕两个时辰，现在能耕四个时辰，还是快了！”
“倒还很聪明。”王司仪笑了笑，摸了摸那孩子的头。
“其实我是照徐记大师的那个尾帆给他设计的。”似乎是看出来莫执心存疑惑，王司仪为他解释道，“徐记大师的尾帆，就是这么减了力度，加了耐性。而且，本来市面上的犁都是针对一般农人设计的，实在是很不适合小孩，但犁一旦变小变窄，使用起来就会不方便很多，这么一做倒还正好，用小力驱长时，看起来还挺合适的。”
“嗯。”莫执琢磨着，他倒是没有什么高见，只不过听不甚懂，只能假装思考。不不不，应该说是他在非常努力地思考，但是没有听懂。
王司仪突然叹了口气，说道：“唉，如果是徐记大师在这，他或许有更完美的解决办法。”
“徐记大师，是谁？”孩子突然回过了头，看了看王司仪，又看了看他，“是你师傅吗？陆辙哥哥。”
噗……莫执欲哭无泪。
“这东西是你师傅给我做的？”孩子喜出望外，他放下手中的犁，在泥地中一歪一扭地跑到了莫执的身边，牵起了他的手，摇摆着。好像对于孩子来说，牵你的手，代表着他喜欢跟你一块玩。
说起来，他既牵了王司仪的手，又牵了他的手，那是不是……
“谢谢陆辙哥哥和陆辙哥哥的师傅。”孩子嘿嘿一笑，太阳和汗水正好凝结在他的脸上。莫执忽然明白了王司仪爱往这儿走的原因，孩子，一个童真的孩子，一个未经世事的孩子，他像是宝石一样耀眼。
“以后陆辙哥哥就和司仪姐姐一样，是我的朋友了。”孩子另一只手突然牵起了王司仪的手，啪啪，三只手叠在了一起，“以后也要多多来玩啊，石头我挣了钱，给哥哥和姐姐做好吃的。”
咚……莫执忽然心脏一停，他机械式地扭起头，却发现，在阳光下，王司仪的脸也是红彤彤的。
——————
阳光熹微之时。
莫执与王司仪终于操持完了一切，带着石头见过了他的老师，帮他谈妥了学杂费用和上学堂的时间。本来这老师，怎么说呢，对莫执和王司仪两人有些嗤之以鼻，看到石头脏兮兮的样貌时更是鼻孔都要冲到天上去了，真的，莫执就差听到他阴阳怪气地指桑骂槐：你以为我们这儿是什么随便的地方吗，这一介小小乡民也敢过来……
但是莫执在此时非常合时宜地掏出了那柄细铁剑，沿着指尖细水柔情地抚摸了过去。接着，王司仪非常识趣地在旁边捧起了他的场，让他耍两式给自己瞧瞧，于是乎，那七剑斩蛟剑，莫执又花里胡哨地耍了一遍，而且是穷极他本能极度花里胡哨地耍了一遍。
此时那老师早已两股战战，就差跪下来磕头求饶了。王司仪再掏出了一笔费用，让老师多关照一下这个孩子。一切便都妥了。
此时，两人走在陶米村的巷子里，太阳已过了东升，逐渐西落，再有约莫一个时辰，便又是一个入夜之时了。
现在想来，每天与王司仪相处的时间还真是短暂啊，从太阳爬上杆头就得马不停蹄地出来赶点，赶在日落之时结束与王司仪相处的时光。她雷打不动需要在入夜之前回到她那间客栈，从未变过。
或许是怕她夜晚在外遭遇不轨之事吧，也可以理解，不过，她不是有个这陆兆国排得上号的大人物一路保护着她吗，还用担心普通宵小之徒？或者说……
莫执忽然之间明白了为什么，因为这位大人物夜晚也得入眠补觉，把王司仪入夜之后锁在客栈里是最好的办法。
“每日学费是五个铜碎，早中午餐是三个铜碎，闲来杂往书簿笔墨也得要两个，也就是说……”王司仪还在那掰着手指扣扣嗖嗖地算着，“每日至少也要一个铜板。靠阿贵耕地种田，一个月大约能挣一个铜币，均摊到每天就大概是三个铜板，也就是说约莫三中一要拿来算在学堂的费用。剩下的两个铜板，还得给阿嫲日常吃住的钱，还要给家里添家当，过冬还得添柴火，家里的炉灶也得换了，衣裳也得多添几件……”
莫执看着王司仪在那掰着指头精打细算，竟不自觉想起了家里的涟娘来。涟娘是他家里的姆妈，也是雨筝的娘。事实上，若按血缘关系，他与他爹，以及雨筝和涟娘应该算是两家人，只是由于一些古早的往事，身为奚为国人的涟娘一直都住在他爹那个平矮的城主府里，受他们家照顾，同时也照顾他们。寻常家里家当，都交由她来操持，作为城主府，他们家并没有比寻常人家阔绰多少，甚至因为他爹格外的谨慎节俭，他们花起钱来还不如一般人阔气。那时候，涟娘就是这样，一点一点为他家划拉下月的家当，每次他都要与涟娘再三确认名单，确认里边的的确确是没什么新鲜东西，再悻悻地离去。
“你笑什么？”王司仪忽然看着他。
“啊？我笑……”莫执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嘴角不自觉地露出了笑意，那种笑意，其实是某种回忆起往事时温柔和幸福的笑意。
“哈哈，我笑你啊，在那老酒肆里一掷千金。为这孩子辛苦操劳呢，还得一个铜碎一个铜碎细细地抠。”
“那……那我也是不得不这样。老实说，我最开始一个人出来的时候，看见街边的乞丐，觉得他可怜，给了他一个铜板，后来整条街的乞丐都追着我跑，我后面才不敢了。”
被整条街的乞丐追着跑……那场面，还真的是想想都滑稽。
“我与他们的财富先天就不等价。”王司仪继续说着，“这我其实是自己出来之后才知道的。以前在京城里，去逛场花会，铜币就像是竹节一样一个一个地甩，最兴盛最好看的那束花，我们一群人竞码，最后加价到了两个银币。现在想想，那只是一束花啊，虽然那花长得的确娇嫩、鲜艳，但怎么说，那只是一束花啊，也无法填饱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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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王司仪点了点头，“有得必有失，你用的力量少了，耕地的速度自然便会慢了。”
“不过没有慢多少！”孩子的脸上满是欢喜和骄傲，“以前只能耕两个时辰，现在能耕四个时辰，还是快了！”
“倒还很聪明。”王司仪笑了笑，摸了摸那孩子的头。
“其实我是照徐记大师的那个尾帆给他设计的。”似乎是看出来莫执心存疑惑，王司仪为他解释道，“徐记大师的尾帆，就是这么减了力度，加了耐性。而且，本来市面上的犁都是针对一般农人设计的，实在是很不适合小孩，但犁一旦变小变窄，使用起来就会不方便很多，这么一做倒还正好，用小力驱长时，看起来还挺合适的。”
“嗯。”莫执琢磨着，他倒是没有什么高见，只不过听不甚懂，只能假装思考。不不不，应该说是他在非常努力地思考，但是没有听懂。
王司仪突然叹了口气，说道：“唉，如果是徐记大师在这，他或许有更完美的解决办法。”
“徐记大师，是谁？”孩子突然回过了头，看了看王司仪，又看了看他，“是你师傅吗？陆辙哥哥。”
噗……莫执欲哭无泪。
“这东西是你师傅给我做的？”孩子喜出望外，他放下手中的犁，在泥地中一歪一扭地跑到了莫执的身边，牵起了他的手，摇摆着。好像对于孩子来说，牵你的手，代表着他喜欢跟你一块玩。
说起来，他既牵了王司仪的手，又牵了他的手，那是不是……
“谢谢陆辙哥哥和陆辙哥哥的师傅。”孩子嘿嘿一笑，太阳和汗水正好凝结在他的脸上。莫执忽然明白了王司仪爱往这儿走的原因，孩子，一个童真的孩子，一个未经世事的孩子，他像是宝石一样耀眼。
“以后陆辙哥哥就和司仪姐姐一样，是我的朋友了。”孩子另一只手突然牵起了王司仪的手，啪啪，三只手叠在了一起，“以后也要多多来玩啊，石头我挣了钱，给哥哥和姐姐做好吃的。”
咚……莫执忽然心脏一停，他机械式地扭起头，却发现，在阳光下，王司仪的脸也是红彤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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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熹微之时。
莫执与王司仪终于操持完了一切，带着石头见过了他的老师，帮他谈妥了学杂费用和上学堂的时间。本来这老师，怎么说呢，对莫执和王司仪两人有些嗤之以鼻，看到石头脏兮兮的样貌时更是鼻孔都要冲到天上去了，真的，莫执就差听到他阴阳怪气地指桑骂槐：你以为我们这儿是什么随便的地方吗，这一介小小乡民也敢过来……
但是莫执在此时非常合时宜地掏出了那柄细铁剑，沿着指尖细水柔情地抚摸了过去。接着，王司仪非常识趣地在旁边捧起了他的场，让他耍两式给自己瞧瞧，于是乎，那七剑斩蛟剑，莫执又花里胡哨地耍了一遍，而且是穷极他本能极度花里胡哨地耍了一遍。
此时那老师早已两股战战，就差跪下来磕头求饶了。王司仪再掏出了一笔费用，让老师多关照一下这个孩子。一切便都妥了。
此时，两人走在陶米村的巷子里，太阳已过了东升，逐渐西落，再有约莫一个时辰，便又是一个入夜之时了。
现在想来，每天与王司仪相处的时间还真是短暂啊，从太阳爬上杆头就得马不停蹄地出来赶点，赶在日落之时结束与王司仪相处的时光。她雷打不动需要在入夜之前回到她那间客栈，从未变过。
或许是怕她夜晚在外遭遇不轨之事吧，也可以理解，不过，她不是有个这陆兆国排得上号的大人物一路保护着她吗，还用担心普通宵小之徒？或者说……
莫执忽然之间明白了为什么，因为这位大人物夜晚也得入眠补觉，把王司仪入夜之后锁在客栈里是最好的办法。
“每日学费是五个铜碎，早中午餐是三个铜碎，闲来杂往书簿笔墨也得要两个，也就是说……”王司仪还在那掰着手指扣扣嗖嗖地算着，“每日至少也要一个铜板。靠阿贵耕地种田，一个月大约能挣一个铜币，均摊到每天就大概是三个铜板，也就是说约莫三中一要拿来算在学堂的费用。剩下的两个铜板，还得给阿嫲日常吃住的钱，还要给家里添家当，过冬还得添柴火，家里的炉灶也得换了，衣裳也得多添几件……”
莫执看着王司仪在那掰着指头精打细算，竟不自觉想起了家里的涟娘来。涟娘是他家里的姆妈，也是雨筝的娘。事实上，若按血缘关系，他与他爹，以及雨筝和涟娘应该算是两家人，只是由于一些古早的往事，身为奚为国人的涟娘一直都住在他爹那个平矮的城主府里，受他们家照顾，同时也照顾他们。寻常家里家当，都交由她来操持，作为城主府，他们家并没有比寻常人家阔绰多少，甚至因为他爹格外的谨慎节俭，他们花起钱来还不如一般人阔气。那时候，涟娘就是这样，一点一点为他家划拉下月的家当，每次他都要与涟娘再三确认名单，确认里边的的确确是没什么新鲜东西，再悻悻地离去。
“你笑什么？”王司仪忽然看着他。
“啊？我笑……”莫执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嘴角不自觉地露出了笑意，那种笑意，其实是某种回忆起往事时温柔和幸福的笑意。
“哈哈，我笑你啊，在那老酒肆里一掷千金。为这孩子辛苦操劳呢，还得一个铜碎一个铜碎细细地抠。”
“那……那我也是不得不这样。老实说，我最开始一个人出来的时候，看见街边的乞丐，觉得他可怜，给了他一个铜板，后来整条街的乞丐都追着我跑，我后面才不敢了。”
被整条街的乞丐追着跑……那场面，还真的是想想都滑稽。
“我与他们的财富先天就不等价。”王司仪继续说着，“这我其实是自己出来之后才知道的。以前在京城里，去逛场花会，铜币就像是竹节一样一个一个地甩，最兴盛最好看的那束花，我们一群人竞码，最后加价到了两个银币。现在想想，那只是一束花啊，虽然那花长得的确娇嫩、鲜艳，但怎么说，那只是一束花啊，也无法填饱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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