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章 百工 九针 采耳
“名字？剑的名字？”王司仪似乎是从未考虑过这个问题，她眼睛转了转，“我知道了，那是你们对于自己伴随之物的珍惜与尊重。”
嗯……倒也没有这个说法，比如自己的铁树枝，从始至终就是“铁树枝”，他之所以问这把剑的名字，无非是因为这是王司仪赠与他的，仅此而已。
“缝刀百工，千人异色，不如就叫，百工剑。”
“缝刀百工，千人异色，这不是纺织里的话术吗？”
“是啊，这原本是形容丝织局里的织女要花百刀才能绣出良品，要同时有一千个织女才能维持丝织局的运转。可是，你看看这武器，这细小的豁口，这尖锐的剑锋，你真的不想把它拿来织布吗？”
“哈哈。”莫执忍不住被逗笑了，跟着王司仪在这闲聊，连同天空都晴朗了许多。
“或者，或者。”王司仪好像一下子灵光乍现，“九针之名，各不同形，叫九针剑！”
九针之名，各不同形……这句话自己当然听过，这是师傅某一天塞给自己的药理里的一句，这是针灸之术的第一句。
“哦，还有，还有，耳聪目慧，尘世凡事，恍若空灵，一勺一刷一铲收放自如，一推一捏一掸轻缓有道……”
“等等，姑娘你不会要取名叫——采耳剑吧？”
“正是！没错！”王司仪一脸骄傲。
不过你真要说的话，这铁剑的造型，真的便像是放大了一倍的采耳勺啊……而且，“采耳剑”与“铁树枝”，还真是有某种异曲同工之妙……
“姑娘，此事不急。”莫执赶忙停止了这个话题，再胡乱绉下去可不知还有多少称呼。他右手持剑，手心一振，如秋风落叶般试演了一套花里胡哨的招式。只是……
只是王司仪丝毫不以为意，她似乎还陷于某种沉思中，似乎刚才的取名环节迸发了她无穷的想象力，她的脑海中正在走街串巷，飞天走马。
“你这个……”莫执忽然察觉到了一些不对劲，他抚摸着剑刃，那剑刃在他手上只有指骨中间的纹路那般细小，他忽然想起来他曾经见过这柄剑刃，没错，就是……
“你是从铁架子那边拿来的？”他问道。
这个铺子的铁架上有诸多莫执看不清也说不明的东西，比如金瓜巨锤，蜚蠊一样的巨钳，上下刺着针的阔夹……里面还有一根极细的银针，只不过那根银针掩藏在诸多形色各异的器具中，显得毫不起眼，若不是莫执有瞳力，他怕是根本不会注意到它。现在想来，自己手上的这柄剑刃，不就是那根银针吗？
“是啊，那里摆的东西很多，这个正好趁手。”王司仪应道。
“那些东西，你知道是什么吗？”莫执指的是——那金瓜巨锤，蜚蠊一样的巨钳，上下刺着针的阔夹……
“那些……”王司仪的脸上忽然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悒云，但又很快一闪而过了，她解释道，“那些有一些是祭祀的仪物，还有供奉的祭品……其他的，其实我也不是很看得明白。”
“原来如此。”莫执若有所思，难怪自己对那些一窍不通，当年来到莫多克的除了士兵便是铁匠，根本没有祭祀的人手，于是后来莫多克的大祭一律从简，只有初一和十五会撒酒祭拜先祖与亡士，没见过这些东西也是正常的。
“那你这……”莫执瞳力并齐，这细刃在他眼中有如一根探振薄翼、水天一线的丝弦。其实仔细想想，能做到如此长度还粗细均匀完全一致，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不怕不怕，同工不同器，同人不同命。他这儿这么多东西，留在这儿与世隔绝，实在是浪费。”
与世隔绝，是啊，这里本该与世隔绝的。只是，为什么呢？为什么将台要来这个与世隔绝的地方制造这些他从不带走的东西，而那个店小二，他又为何会知道这儿……
“而且，我算是给了钱的。”王司仪从兜中掏出了一枚铜币来，她小踏几步，把那铜币放在了天车的水筒上。
她拍了拍手：“好了，这天车也留给你了，咱们概不相欠。”
看来，王司仪应该也是发现了，这个铺子，不是自从将麟闫走后就一直荒废的铺子，在这十多年间，一直都有人在此来往。或许她也猜到了那个人是谁，除了将台还能是谁。
“不拿走吗？那个天车。”莫执问道。
“不必，不必，这个太小了，只有我一人高，拿来灌水怕是还没有垂髫小童来得快，本来就是做来试试成色。今日时间不够，给我个三五十人三五十天，要做就做个日月换新天！”
哈……哈？莫执看着眼前像是刚从泥潭里滚出来的王司仪，她的确满怀抱负，甚至于这些话如果从另外一个人嘴中说出，莫执只会觉得那是在瞎烂吹水。
“陆辙，你那边手头上，徐记大师的著作，还有多少？”
“徐记大师的著作……”这说法，倒还真是一点没错。莫执也愈发觉得这徐记是哪儿不世出的天才了，而且，他的那些著作，自己才拟摹了……“不到十中一。”
“十中一。”王司仪倒吸一口冷气，“恐怖如斯。”
莫执被这话逗乐了，他应和道：“是啊，恐怖如斯。”
“陆辙，你接下来这几日都会在陶米村吗？”
“啊？”莫执有些不明白王司仪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但他接下来这话应得有些鬼使神差，“是……是啊。”
其实他不确定自己什么时候会启程，理论上来说自己的行程就是跟着师傅的一句话走的。但这师傅守着那“何同心”的尸首也有十天半个月了，自己每次问他，他只面无表情地回复一句“等”。等等等，可能是等到海枯石烂天崩地裂，也可能是等到明天上午。
“那我接下来几日可要多多叨扰你了。”王司仪凑到莫执的身前，向他抱歉地敬了两手，“徐记大师的著作，我实在不忍心错过，这几日都得劳烦陆辙兄弟。陆辙兄弟要是……要是翻查文书比较……比较麻烦，可以提前告诉我，我可以隔三天或五天再来找你。陆辙兄弟要是，要是觉得进山下山比较麻烦……”
“不麻烦不麻烦，哪里麻烦？哪里麻烦？”莫执义正言辞地摆手，“我又没事，我很闲，闲得恨不得上梁揭瓦，下海捉鳖。”
“那我日日来都没事？”王司仪眼睛一下子放出了光。
“没事，没事，有啥事？我每日早起都会去老酒肆那兜酒喝，司仪姑娘不必再去我那个小客栈，直接来酒肆找我就行。”
莫执让王司仪不去那小客栈，其实只是很小的一点私心，是的，他只是不想看见师傅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自己俩。
“那陆辙兄也可以日日都给我徐记大师的书册？”
“当然没问题，那些东西，我每日夜里都先准备好。到时候，小件，我们可以随地找个地方做了，像天车那样的大件，我们就来这被群山青叶遮盖的地方，你动手，我给你打下手。你学习，我也学习。”
“真的？”王司仪的眼睛快要弯成了一道线，她直接蹦了起来，在离莫执咫尺之间的地方，她身上原有的清香和铁漆的匠气都一股脑儿混合在了一起，扑鼻而来，莫执一下子快眩晕了。
“啊，天快黑了。”王司仪与他只有咫尺之差，但她停住了。司礼尊仪，司礼尊仪，那一点点的距离似乎便是她名字的一种佐证。
但那一点点咫尺之差，莫执便耳朵都烫得像是点了火。
“天……天黑夜明，贼祸两双。”莫执有些结巴地念道。
“是。天黑夜明，贼祸两双。”王司仪说道，“该下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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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倒也没有这个说法，比如自己的铁树枝，从始至终就是“铁树枝”，他之所以问这把剑的名字，无非是因为这是王司仪赠与他的，仅此而已。
“缝刀百工，千人异色，不如就叫，百工剑。”
“缝刀百工，千人异色，这不是纺织里的话术吗？”
“是啊，这原本是形容丝织局里的织女要花百刀才能绣出良品，要同时有一千个织女才能维持丝织局的运转。可是，你看看这武器，这细小的豁口，这尖锐的剑锋，你真的不想把它拿来织布吗？”
“哈哈。”莫执忍不住被逗笑了，跟着王司仪在这闲聊，连同天空都晴朗了许多。
“或者，或者。”王司仪好像一下子灵光乍现，“九针之名，各不同形，叫九针剑！”
九针之名，各不同形……这句话自己当然听过，这是师傅某一天塞给自己的药理里的一句，这是针灸之术的第一句。
“哦，还有，还有，耳聪目慧，尘世凡事，恍若空灵，一勺一刷一铲收放自如，一推一捏一掸轻缓有道……”
“等等，姑娘你不会要取名叫——采耳剑吧？”
“正是！没错！”王司仪一脸骄傲。
不过你真要说的话，这铁剑的造型，真的便像是放大了一倍的采耳勺啊……而且，“采耳剑”与“铁树枝”，还真是有某种异曲同工之妙……
“姑娘，此事不急。”莫执赶忙停止了这个话题，再胡乱绉下去可不知还有多少称呼。他右手持剑，手心一振，如秋风落叶般试演了一套花里胡哨的招式。只是……
只是王司仪丝毫不以为意，她似乎还陷于某种沉思中，似乎刚才的取名环节迸发了她无穷的想象力，她的脑海中正在走街串巷，飞天走马。
“你这个……”莫执忽然察觉到了一些不对劲，他抚摸着剑刃，那剑刃在他手上只有指骨中间的纹路那般细小，他忽然想起来他曾经见过这柄剑刃，没错，就是……
“你是从铁架子那边拿来的？”他问道。
这个铺子的铁架上有诸多莫执看不清也说不明的东西，比如金瓜巨锤，蜚蠊一样的巨钳，上下刺着针的阔夹……里面还有一根极细的银针，只不过那根银针掩藏在诸多形色各异的器具中，显得毫不起眼，若不是莫执有瞳力，他怕是根本不会注意到它。现在想来，自己手上的这柄剑刃，不就是那根银针吗？
“是啊，那里摆的东西很多，这个正好趁手。”王司仪应道。
“那些东西，你知道是什么吗？”莫执指的是——那金瓜巨锤，蜚蠊一样的巨钳，上下刺着针的阔夹……
“那些……”王司仪的脸上忽然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悒云，但又很快一闪而过了，她解释道，“那些有一些是祭祀的仪物，还有供奉的祭品……其他的，其实我也不是很看得明白。”
“原来如此。”莫执若有所思，难怪自己对那些一窍不通，当年来到莫多克的除了士兵便是铁匠，根本没有祭祀的人手，于是后来莫多克的大祭一律从简，只有初一和十五会撒酒祭拜先祖与亡士，没见过这些东西也是正常的。
“那你这……”莫执瞳力并齐，这细刃在他眼中有如一根探振薄翼、水天一线的丝弦。其实仔细想想，能做到如此长度还粗细均匀完全一致，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不怕不怕，同工不同器，同人不同命。他这儿这么多东西，留在这儿与世隔绝，实在是浪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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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记大师的著作……”这说法，倒还真是一点没错。莫执也愈发觉得这徐记是哪儿不世出的天才了，而且，他的那些著作，自己才拟摹了……“不到十中一。”
“十中一。”王司仪倒吸一口冷气，“恐怖如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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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莫执有些不明白王司仪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但他接下来这话应得有些鬼使神差，“是……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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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事，没事，有啥事？我每日早起都会去老酒肆那兜酒喝，司仪姑娘不必再去我那个小客栈，直接来酒肆找我就行。”
莫执让王司仪不去那小客栈，其实只是很小的一点私心，是的，他只是不想看见师傅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自己俩。
“那陆辙兄也可以日日都给我徐记大师的书册？”
“当然没问题，那些东西，我每日夜里都先准备好。到时候，小件，我们可以随地找个地方做了，像天车那样的大件，我们就来这被群山青叶遮盖的地方，你动手，我给你打下手。你学习，我也学习。”
“真的？”王司仪的眼睛快要弯成了一道线，她直接蹦了起来，在离莫执咫尺之间的地方，她身上原有的清香和铁漆的匠气都一股脑儿混合在了一起，扑鼻而来，莫执一下子快眩晕了。
“啊，天快黑了。”王司仪与他只有咫尺之差，但她停住了。司礼尊仪，司礼尊仪，那一点点的距离似乎便是她名字的一种佐证。
但那一点点咫尺之差，莫执便耳朵都烫得像是点了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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