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七章 望眼欲穿
【陶米村 五卷】
清晨时来我抬高轿。
抬起了高轿我等新娘。
新娘铺着个红盖头咧。
红旗红灯迎个红太阳。
小二站在门口，像是个等候夫君回家的娘们儿似的娇滴滴地望眼欲穿。太阳刚刚升起不久，草叶才刚挂了点青嫩的露珠，小二便已经像望夫石一样站着了。
终于，等到花残叶落，油灯烧尽，海枯石烂——当然没有这么夸张，但是小二终于等到了他要等的人，老酒，那个成天只知道屋顶上喝酒，门口石板上喝酒，屋子里喝酒，一天十二个时辰就没见不醉的男人，此刻正健步如飞地从门外赶来，而此时，他的身上，可一点酒气都没有。
“拿着吧。”老酒一把把包裹甩到了小二的手里。
“拿到了？”小二激动得腿都站不稳。
“你眼睛瞎啊？看不见啊？”老酒眉眼一横。
“是是是，我们家老四出马，就没有办不来的事。”小二喜笑颜开。
“酒呢，拿酒来。”
“来了，马上来，今天是郁良酒，还是弥尘香？是薛子冻，还是干脆来一碗黄梅。”
“啰里啰唆。”老酒白了他一眼，“我自己拿去。”
“嘿嘿。”小二笑了笑，正好，正好，既然没人干扰他了，正好他可以打开包裹，看看里面……
“小二！”此时，店门外突然传来了一声气势十足的喊声，这一听便是……
“哎哟，这是哪家姑娘写给你的情书呢？”莫执一眼蹿了过来，那包裹里什么也没有，只有一封信件。
“哎哟，都老大爷了哪还有姑娘给我写情书啊，就是些酿酒来往的银目。”小二连忙把那信件折了起来，塞回了包裹里。他挎着那包裹，赶忙先把酒肆的大门给合了起来，合上之前，他还贼眉鼠眼地（莫执看来）四处望了望。
“你不做生意了？”莫执问道。
“还早得很，早得很，这么早，倒尿壶的婆娘还没起呢。倒是你，老主顾，老主顾。”小二亲切地喊道，“什么风把你这么早就吹来了？”
“哦，我过来跟你买点东西。”其实莫执昨夜基本就没睡，本来在何府的亲军里浑水摸鱼了一整晚，最后那何同尘开窍了，架也不打了，人也不要了，直接率领亲军就打道回府了。他本来也该就此找个机会拽上一棵树，神不知鬼不觉地消失，但是，他实在是对于发生了什么过于着迷，于是，某种不必要的好奇心驱使着他，他在何同尘的房门外挂了半夜，只听到了何同尘齁重的呼噜声，后来他又去那个追踪王司仪的可疑之人营帐外站了半夜，只听到了更严重的此起彼伏的呼噜声（毕竟士兵是多人共用一个营帐）。
这一夜，他算是见证了许多事情，但脑海里悬而未绝的问题却更多了，比如，那个八流究竟是不是叶府派出来的小偷，那个可疑之人究竟是谁，叶秉学的是什么功夫，为何能够一个人来去无敌，还有，他究竟跟何同尘说了什么，何同尘竟然就那么乖乖退兵了。
带着如此多的疑问，他来到了多日光顾的老酒肆，这家老酒肆，他知道的事情似乎比自己的师傅还要更多一些，不同的是，在这里，你要付出的是钱，而在师傅那里，你要付出的是面对师傅冷嘲热讽的勇气。
“哦？又有贵事上门？”小二喜上眉梢，赶紧招呼莫执坐下，“来来来，坐这坐这。”
一瞬间，花生瓜子茶水已备好就绪。
“酒钱另算。”小二说道。
“大清早的不喝酒。”莫执摆了摆手。
此时，那个老酒肆的掌柜，满脸胡茬好像一百多天没有修幅的掌柜，正拎着十壶酒出现了在莫执的面前，说是十壶酒，倒真是毫不夸张，左手三壶，右手三壶，左右腋下还夹着四壶，他似乎心情颇为不错，刚从后厨拎出酒来，口中还哼着短歌。
清晨时来我抬高轿。
抬起了高轿我……
“你这小子怎么又来了？”他似乎是瞧见了莫执，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凝固了。
“我……我……”不知怎么的，莫执看见这胡遭大汉还有点怵，那种怵倒不是武力上的怵，而是孩子对父亲般的那种天生的怵。
“记得晚点死。”说完这句话，那大汉哐当哐当便提着酒瓶子踢开门出了门去，他一个纵跃，跃上了屋顶，咕咚咕咚便有酒入愁肠之声灌下来。
这……莫执无语凝咽，这自己与他也不相熟呀，平时见他不是在买醉就是在昏睡，怎么突然冒出来这么没头没脑的一句话……
“不必管他，不必管他。”小二笑嘻嘻地对莫执招了招手，示意他看向自己这边，“我们先谈正事，先谈正事。”
“对对对，谈正事，谈正事。”
“稍等。”小二偷偷地走到了门口，阖上了那被那酒鬼踹开的大门，他似乎是颇为做贼心虚，还借着门缝瞄了几眼。
他重又回到了与莫执的谈判桌上，对着莫执挤眉弄眼：“老主顾，你说。”
“还是跟你买几手情报。”
“有的，有的。”小二搓着小手，“应有尽有，应有尽有。”
莫执照例掏出了一枚铜币，他晃了晃，说道：“何府有一个叫大壮的护卫，你认识吗？”
“谁？”小二的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
“一个叫大壮的护卫。”
“护卫？什么层级？何府的贴身护卫吗？何府的贴身护卫一共有八个，没听说过姓大的呀。”
“不是，不是，小喽喽，刚从京师城回来的，父亲是个卖菜的。”
“陆辙，其实。”小二忽然羞赧地低下了头，“我并不能对天底下所有人都了如指掌，这种卖菜的全天下大概有几百万个，我只能认识其中十几个，其中一半还是在麻将桌上认识的。”
……这不知道实属正常，莫执本来也没报什么希望，不过这小二说话倒真有他自己一套底子，不知他与师傅辩论会是谁的胜者。
“第二个问题，昨天的那个女孩子，你知道她是谁吗？”
“啊！这我知道！”小二大喜过望，“她是王首丞的女儿，叫作……”
“叫作王司仪我知道。”还没等小二高兴完，莫执便接过了他的话茬，“我还知道她名字的寓意是‘司礼尊仪’，我还知道她是王首丞侍妾所生，我还知道陆兆国里有不少公子哥们、甚至王公贵胄都与她玩得相好，这些我都知道。”
“哎哟，上心了。”小二的脸上忽然露出了某种“孺子可教也”的神态，他站起身来，像是大量自己成器的孩子一样打量着莫执，嘴中啧啧啧地称道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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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时来我抬高轿。
抬起了高轿我等新娘。
新娘铺着个红盖头咧。
红旗红灯迎个红太阳。
小二站在门口，像是个等候夫君回家的娘们儿似的娇滴滴地望眼欲穿。太阳刚刚升起不久，草叶才刚挂了点青嫩的露珠，小二便已经像望夫石一样站着了。
终于，等到花残叶落，油灯烧尽，海枯石烂——当然没有这么夸张，但是小二终于等到了他要等的人，老酒，那个成天只知道屋顶上喝酒，门口石板上喝酒，屋子里喝酒，一天十二个时辰就没见不醉的男人，此刻正健步如飞地从门外赶来，而此时，他的身上，可一点酒气都没有。
“拿着吧。”老酒一把把包裹甩到了小二的手里。
“拿到了？”小二激动得腿都站不稳。
“你眼睛瞎啊？看不见啊？”老酒眉眼一横。
“是是是，我们家老四出马，就没有办不来的事。”小二喜笑颜开。
“酒呢，拿酒来。”
“来了，马上来，今天是郁良酒，还是弥尘香？是薛子冻，还是干脆来一碗黄梅。”
“啰里啰唆。”老酒白了他一眼，“我自己拿去。”
“嘿嘿。”小二笑了笑，正好，正好，既然没人干扰他了，正好他可以打开包裹，看看里面……
“小二！”此时，店门外突然传来了一声气势十足的喊声，这一听便是……
“哎哟，这是哪家姑娘写给你的情书呢？”莫执一眼蹿了过来，那包裹里什么也没有，只有一封信件。
“哎哟，都老大爷了哪还有姑娘给我写情书啊，就是些酿酒来往的银目。”小二连忙把那信件折了起来，塞回了包裹里。他挎着那包裹，赶忙先把酒肆的大门给合了起来，合上之前，他还贼眉鼠眼地（莫执看来）四处望了望。
“你不做生意了？”莫执问道。
“还早得很，早得很，这么早，倒尿壶的婆娘还没起呢。倒是你，老主顾，老主顾。”小二亲切地喊道，“什么风把你这么早就吹来了？”
“哦，我过来跟你买点东西。”其实莫执昨夜基本就没睡，本来在何府的亲军里浑水摸鱼了一整晚，最后那何同尘开窍了，架也不打了，人也不要了，直接率领亲军就打道回府了。他本来也该就此找个机会拽上一棵树，神不知鬼不觉地消失，但是，他实在是对于发生了什么过于着迷，于是，某种不必要的好奇心驱使着他，他在何同尘的房门外挂了半夜，只听到了何同尘齁重的呼噜声，后来他又去那个追踪王司仪的可疑之人营帐外站了半夜，只听到了更严重的此起彼伏的呼噜声（毕竟士兵是多人共用一个营帐）。
这一夜，他算是见证了许多事情，但脑海里悬而未绝的问题却更多了，比如，那个八流究竟是不是叶府派出来的小偷，那个可疑之人究竟是谁，叶秉学的是什么功夫，为何能够一个人来去无敌，还有，他究竟跟何同尘说了什么，何同尘竟然就那么乖乖退兵了。
带着如此多的疑问，他来到了多日光顾的老酒肆，这家老酒肆，他知道的事情似乎比自己的师傅还要更多一些，不同的是，在这里，你要付出的是钱，而在师傅那里，你要付出的是面对师傅冷嘲热讽的勇气。
“哦？又有贵事上门？”小二喜上眉梢，赶紧招呼莫执坐下，“来来来，坐这坐这。”
一瞬间，花生瓜子茶水已备好就绪。
“酒钱另算。”小二说道。
“大清早的不喝酒。”莫执摆了摆手。
此时，那个老酒肆的掌柜，满脸胡茬好像一百多天没有修幅的掌柜，正拎着十壶酒出现了在莫执的面前，说是十壶酒，倒真是毫不夸张，左手三壶，右手三壶，左右腋下还夹着四壶，他似乎心情颇为不错，刚从后厨拎出酒来，口中还哼着短歌。
清晨时来我抬高轿。
抬起了高轿我……
“你这小子怎么又来了？”他似乎是瞧见了莫执，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凝固了。
“我……我……”不知怎么的，莫执看见这胡遭大汉还有点怵，那种怵倒不是武力上的怵，而是孩子对父亲般的那种天生的怵。
“记得晚点死。”说完这句话，那大汉哐当哐当便提着酒瓶子踢开门出了门去，他一个纵跃，跃上了屋顶，咕咚咕咚便有酒入愁肠之声灌下来。
这……莫执无语凝咽，这自己与他也不相熟呀，平时见他不是在买醉就是在昏睡，怎么突然冒出来这么没头没脑的一句话……
“不必管他，不必管他。”小二笑嘻嘻地对莫执招了招手，示意他看向自己这边，“我们先谈正事，先谈正事。”
“对对对，谈正事，谈正事。”
“稍等。”小二偷偷地走到了门口，阖上了那被那酒鬼踹开的大门，他似乎是颇为做贼心虚，还借着门缝瞄了几眼。
他重又回到了与莫执的谈判桌上，对着莫执挤眉弄眼：“老主顾，你说。”
“还是跟你买几手情报。”
“有的，有的。”小二搓着小手，“应有尽有，应有尽有。”
莫执照例掏出了一枚铜币，他晃了晃，说道：“何府有一个叫大壮的护卫，你认识吗？”
“谁？”小二的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
“一个叫大壮的护卫。”
“护卫？什么层级？何府的贴身护卫吗？何府的贴身护卫一共有八个，没听说过姓大的呀。”
“不是，不是，小喽喽，刚从京师城回来的，父亲是个卖菜的。”
“陆辙，其实。”小二忽然羞赧地低下了头，“我并不能对天底下所有人都了如指掌，这种卖菜的全天下大概有几百万个，我只能认识其中十几个，其中一半还是在麻将桌上认识的。”
……这不知道实属正常，莫执本来也没报什么希望，不过这小二说话倒真有他自己一套底子，不知他与师傅辩论会是谁的胜者。
“第二个问题，昨天的那个女孩子，你知道她是谁吗？”
“啊！这我知道！”小二大喜过望，“她是王首丞的女儿，叫作……”
“叫作王司仪我知道。”还没等小二高兴完，莫执便接过了他的话茬，“我还知道她名字的寓意是‘司礼尊仪’，我还知道她是王首丞侍妾所生，我还知道陆兆国里有不少公子哥们、甚至王公贵胄都与她玩得相好，这些我都知道。”
“哎哟，上心了。”小二的脸上忽然露出了某种“孺子可教也”的神态，他站起身来，像是大量自己成器的孩子一样打量着莫执，嘴中啧啧啧地称道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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