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七章 月光如水
【陶米村 卷一】
十余日后。
月光如流水。
一条人迹罕至的山间小道里。
“师傅，我们一直跟着他做什么？”莫执躲在草丛中，以一种只有他跟陆离才能听到的草丛沙沙般的声响说道。
“他一个人来这里做什么？”
“我……我怎么知道？不是你让我跟着他的吗？”
莫执和陆离眼前这个人，正是何家的大公子何同心。
自从师徒二人在泊爻城与掌柜的告别之后（莫执还颇为不舍地留下了一颗眼泪），两人便一直东行。这陆兆国的最东边，坐落着这个国家最为繁盛昌隆、恢然拓立的国都——京师城。而这一路去往京师城的路上，无论是行人，还是马车，还是官兵，全都匆匆忙忙，所有人都心怀警戒，目光戒畏，一路的气氛仿佛都箭在弦上，一触即发。
当然，也有可能是莫执他们走的路有问题，毕竟，他们一路跟的，可就是何府的兵马，就是当日莫执去那暗市讨要七个银币的悬赏时，看到的泊爻城外浩浩荡荡披金戴银气势巍然的一排车马。
而师傅着自己重点盯住的，就是那一排马车中最为礼贵，镶着金嵌宝的窗牖、裹着丝织绸的覆帘的四锦马车。那马车上坐的不是别人，正是即将进京觐见，这未来的承户府侍郎，何同心。
这要盯着倒也不难，毕竟这一行马车把这何同心照顾得周周到到、妥妥贴贴，上马下马有人躬背，洗手洗脚有人敷巾，精心装弄的饭食摆到身前，那何同心一不顺意，稍微皱一下眉，那下人就吓得唯唯诺诺，赶紧趴在地上三磕九叩。
莫执曾经问过师傅，问道为何要一路跟着这何同心。师傅倒是跟他解释过了，说他从府中的眼线处得到的诸多消息，说明这何同心不太正常。事出反常必有妖。
师傅的眼线麻麻密密，自己早就已经习惯了，什么时候他说莫怀鉴是他安插在皇家的底细自己都丝毫不奇怪，否则，一个好端端的皇子为何要去拜一个大夫为老师？
诶，不对，这么一说的话，自己这本该的皇子不是也是拜了个大夫做老师？
莫执晃晃头，回过神来，今夜，月光如水之夜，这何同心不知为何竟一个人跑了出来，徒步到了这荒无人烟的山坳上。山林密杂，荒草丛生，何同心似乎处处提防，不时便会往回看一眼。自己和师傅只能躲得远远的，还好自己有一身瞳力，否则怕是早就跟丢了。
“师傅，他已经在这，待了快半个时辰了……”莫执窸窸窣窣地说道。
“我知道。”陆离沉着地点着头。
“那我们这……”
“等。”
“就这么漫步目的地等？”拜托，你这小胳膊小腿还是自己一路带你上来的欸，要是你有一川大师一半功夫自己还至于这么费时费力？
“要是他只是过来赏夜景的怎么办？”莫执问道。
“那就陪他看完夜景。”
“啊？”莫执张大了嘴。
“你太没有耐心了。”陆离摇了摇头，“等待猎物的人，永远都是最有耐心的。你这样急烈烦燥，只会成为别人的笼中之鸟。”
“我……”莫执刚想辩解，却看见树丛中疏忽闪过一道身影，有人来了！他赶紧闭上嘴巴，目不转睛地盯着。
这个位置……为了掩藏踪迹，莫执特意离得有点远。不仅如此，他和陆离还特意都穿了夜行衣，遮蔽全身。虽然万物旷静，但是在面对何家少爷这样的人时，永远应该保有十二倍的警惕，这是师傅教导他的话。
还好自己有瞳力。
这里看过去，如果是师傅，他应该只能看到一个影影绰绰的人影，只有自己才能靠瞳力万物皆尽收入眼中。
那个树丛中走出的人影，他身材高大，即便穿着寻常的便衣便服也让人感觉到他的一股气势和体魄，借助瞳力，莫执看清了他的样貌。
这个人，分明见过。
在哪见过？就是在那成德殿的臣宴上！当时被二皇子强拉着上去与越蘅芜同舞一曲的就是他！
可是，他不是叶家的人吗？这叶家和何家的人，还能在这么朗朗乾坤之下光明正大地会面，不，这不是朗朗乾坤，也不算光明正大，应该算是，鬼鬼祟祟。至少，他看出了何同心面色中的紧张。
所以，他们是在做什么？他们在，交谈？就什么都不做就晒着清月谈心说话？您二位也太有闲情雅致了吧，刚十几天前您其中一位的弟弟可是要杀了您另外一位的侄女呢。
或许，不是交谈，而是，谈判？极有可能，他们在这里交换条件。或者是，某种交易？剑拔弩张的两大家族之中，有两个人偷偷地聚在这儿进行某种交易，不是交银易契，而是，某种言语上的交易……难道是，他们想互利互惠，各取所需助各自做这家族未来的族长？还是说，他们想化解两家的恩怨，让两家握手言和？
呵。莫执为自己这幼稚的想法不禁笑出了声，两家世仇中的高官和长子大半夜出来，说我们想个办法怎么两家才能和好，这得多离谱才能想得到。
唉，要是自己听得到他们在说什么便好了。这么说起来，这瞳力比之耳力，还真的是万万不足嘛，难怪师傅会说耳力者是这世界上最危险的灵器，而自己这种瞳力者，就算能目视万物，此时此刻也只能看见黑夜中那两人彼此的轮廓，可有什么用？
突然。
惊弦！
一根利箭突然从树丛中破风而过。
还有人？莫执突然意识到了这一点。
什么人？竟能隐藏得如此隐蔽？自己明明已经事先靠瞳力周游过一遍，便是自己的瞳力也察觉不到？
莫执忽然想起了当时在镇海祠潜藏在深处的那个灵介，当时要不是一川大师在侧，他一定察觉不了那个人的存在。那么，最后有可能被做成器皿的，就是他了。
无论如何，此人一定是个高手。
一箭既出，追魂而去。那根利箭，不偏不倚，分毫不差，划过了何同心的右脸，在他的脸上留下了一道血痕，然后，直愣愣地没入了树丛中。
啊！何同心明显是察觉到了什么，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右脸，瞬间自己的右手血色淋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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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如流水。
一条人迹罕至的山间小道里。
“师傅，我们一直跟着他做什么？”莫执躲在草丛中，以一种只有他跟陆离才能听到的草丛沙沙般的声响说道。
“他一个人来这里做什么？”
“我……我怎么知道？不是你让我跟着他的吗？”
莫执和陆离眼前这个人，正是何家的大公子何同心。
自从师徒二人在泊爻城与掌柜的告别之后（莫执还颇为不舍地留下了一颗眼泪），两人便一直东行。这陆兆国的最东边，坐落着这个国家最为繁盛昌隆、恢然拓立的国都——京师城。而这一路去往京师城的路上，无论是行人，还是马车，还是官兵，全都匆匆忙忙，所有人都心怀警戒，目光戒畏，一路的气氛仿佛都箭在弦上，一触即发。
当然，也有可能是莫执他们走的路有问题，毕竟，他们一路跟的，可就是何府的兵马，就是当日莫执去那暗市讨要七个银币的悬赏时，看到的泊爻城外浩浩荡荡披金戴银气势巍然的一排车马。
而师傅着自己重点盯住的，就是那一排马车中最为礼贵，镶着金嵌宝的窗牖、裹着丝织绸的覆帘的四锦马车。那马车上坐的不是别人，正是即将进京觐见，这未来的承户府侍郎，何同心。
这要盯着倒也不难，毕竟这一行马车把这何同心照顾得周周到到、妥妥贴贴，上马下马有人躬背，洗手洗脚有人敷巾，精心装弄的饭食摆到身前，那何同心一不顺意，稍微皱一下眉，那下人就吓得唯唯诺诺，赶紧趴在地上三磕九叩。
莫执曾经问过师傅，问道为何要一路跟着这何同心。师傅倒是跟他解释过了，说他从府中的眼线处得到的诸多消息，说明这何同心不太正常。事出反常必有妖。
师傅的眼线麻麻密密，自己早就已经习惯了，什么时候他说莫怀鉴是他安插在皇家的底细自己都丝毫不奇怪，否则，一个好端端的皇子为何要去拜一个大夫为老师？
诶，不对，这么一说的话，自己这本该的皇子不是也是拜了个大夫做老师？
莫执晃晃头，回过神来，今夜，月光如水之夜，这何同心不知为何竟一个人跑了出来，徒步到了这荒无人烟的山坳上。山林密杂，荒草丛生，何同心似乎处处提防，不时便会往回看一眼。自己和师傅只能躲得远远的，还好自己有一身瞳力，否则怕是早就跟丢了。
“师傅，他已经在这，待了快半个时辰了……”莫执窸窸窣窣地说道。
“我知道。”陆离沉着地点着头。
“那我们这……”
“等。”
“就这么漫步目的地等？”拜托，你这小胳膊小腿还是自己一路带你上来的欸，要是你有一川大师一半功夫自己还至于这么费时费力？
“要是他只是过来赏夜景的怎么办？”莫执问道。
“那就陪他看完夜景。”
“啊？”莫执张大了嘴。
“你太没有耐心了。”陆离摇了摇头，“等待猎物的人，永远都是最有耐心的。你这样急烈烦燥，只会成为别人的笼中之鸟。”
“我……”莫执刚想辩解，却看见树丛中疏忽闪过一道身影，有人来了！他赶紧闭上嘴巴，目不转睛地盯着。
这个位置……为了掩藏踪迹，莫执特意离得有点远。不仅如此，他和陆离还特意都穿了夜行衣，遮蔽全身。虽然万物旷静，但是在面对何家少爷这样的人时，永远应该保有十二倍的警惕，这是师傅教导他的话。
还好自己有瞳力。
这里看过去，如果是师傅，他应该只能看到一个影影绰绰的人影，只有自己才能靠瞳力万物皆尽收入眼中。
那个树丛中走出的人影，他身材高大，即便穿着寻常的便衣便服也让人感觉到他的一股气势和体魄，借助瞳力，莫执看清了他的样貌。
这个人，分明见过。
在哪见过？就是在那成德殿的臣宴上！当时被二皇子强拉着上去与越蘅芜同舞一曲的就是他！
可是，他不是叶家的人吗？这叶家和何家的人，还能在这么朗朗乾坤之下光明正大地会面，不，这不是朗朗乾坤，也不算光明正大，应该算是，鬼鬼祟祟。至少，他看出了何同心面色中的紧张。
所以，他们是在做什么？他们在，交谈？就什么都不做就晒着清月谈心说话？您二位也太有闲情雅致了吧，刚十几天前您其中一位的弟弟可是要杀了您另外一位的侄女呢。
或许，不是交谈，而是，谈判？极有可能，他们在这里交换条件。或者是，某种交易？剑拔弩张的两大家族之中，有两个人偷偷地聚在这儿进行某种交易，不是交银易契，而是，某种言语上的交易……难道是，他们想互利互惠，各取所需助各自做这家族未来的族长？还是说，他们想化解两家的恩怨，让两家握手言和？
呵。莫执为自己这幼稚的想法不禁笑出了声，两家世仇中的高官和长子大半夜出来，说我们想个办法怎么两家才能和好，这得多离谱才能想得到。
唉，要是自己听得到他们在说什么便好了。这么说起来，这瞳力比之耳力，还真的是万万不足嘛，难怪师傅会说耳力者是这世界上最危险的灵器，而自己这种瞳力者，就算能目视万物，此时此刻也只能看见黑夜中那两人彼此的轮廓，可有什么用？
突然。
惊弦！
一根利箭突然从树丛中破风而过。
还有人？莫执突然意识到了这一点。
什么人？竟能隐藏得如此隐蔽？自己明明已经事先靠瞳力周游过一遍，便是自己的瞳力也察觉不到？
莫执忽然想起了当时在镇海祠潜藏在深处的那个灵介，当时要不是一川大师在侧，他一定察觉不了那个人的存在。那么，最后有可能被做成器皿的，就是他了。
无论如何，此人一定是个高手。
一箭既出，追魂而去。那根利箭，不偏不倚，分毫不差，划过了何同心的右脸，在他的脸上留下了一道血痕，然后，直愣愣地没入了树丛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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