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梦
有人说梦中的世界是另一个真实存在的世界。
云雾缭绕之处，绵绵细雨轻触面颊，洗刷掉俗世的淤泥和尘螨，回复初生婴儿般的清白无暇。
这是陈道生的梦，他在鲜花怒放和柳絮繁华之间，倾听着万物的轻语，哪怕是嘈杂聒噪的蛐蛐在此时的他耳里，也是迷人的乐曲。
陈道生面前是葬日山上那座无名道观，那头叫阿黄的黄牛正无聊的甩着尾巴，那颗歪脖子枣树已经挂满了枣。
忽然间，面前景象如烟般化为了虚无，等一切回归平静，渐渐凝实的时候，陈道生发现自己站在了神都城门前，依然是一条长龙排队等着入城，不少商队牵家带口前往神都。城门侧，通过了查验的商队要将自己拉货的马车寄放到这里，等出城时再取回。
神都百姓那音容笑貌，血汗泪水仿佛近在咫尺，又好像远在天边。
正当陈道生想走近仔细观看时，一股巨力将他拉走，周边景物迅速变化，花开花落，云卷云舒，他来到了风铃巷口那颗梧桐树和那口枯井边。
梧桐树在他眼前抽芽冒叶，而后叶黄飘落。他听见井中似有声音，走近一看，井中正倒映着天空中卷舒的白云，和他那清癯稚嫩的脸庞。
他的一缕发丝飘然落下，慢慢的落到水井中，泛起一丝涟漪。
陈道生看呆了，等他回过神抬起头，发现自己已经身处回春剑院大门外，门前那石匾上的字迹依然清晰，红漆在阳光下闪闪发光。而回春对面的店铺也是人头涌涌，食店尽皆烟火袅绕，人声鼎沸。
走进回春剑院内，数十回春弟子在广场上练剑，剑招时而轻剑翩翩，时而大开大合，时而剑意尽敛，时而又剑凛八方。
忽而天昏暗下来，一时间电闪雷鸣，天似乎想塌下来一般。回春剑院的树木沙沙作响，而那三层藏书宝塔发出阵阵轰鸣，塔尖上那石剑此刻居然焕发出金光来。
数十个人影从天而降落入广场上，一掌一拳间，万物仿佛定格，那轻飘飘的落叶径直坠落在地上，如山般重力直接将在广场上练剑的回春学生化为了灰湮。
陈道生看着这些活生生的人在面前消失，却什么也做不了。
回春剑院大堂中冲出十个身影，无数飞剑伴随着破空飞出。这十道身影与适才雷鸣间落入广场的数十人一同出了回春剑院，朝城外而去。
短暂的寂静过后，城外剑光四起。
....
....
陈道生经历了一场旷古绝今的战斗后，心有余悸的他忽然发现自己正慢慢远离大地，一切景物迅速缩小，他看向旁边，无边的云海就在他的下方，哪怕下方正是乌黑的雷云，正无情的侵蚀着人间大地。而他现在所处的地方十分温暖，太阳正和煦的照耀着他。
陈道生抬头望去，他看到了一座宫殿。一座辉煌的宫殿，哪怕他早已经远远的看到过离朝皇宫的恢弘壮阔，但仍不及眼前的十分之一。
这座宫殿如同全是水晶铸成般透明纯净，云烟笼罩之下仿佛是一座仙宫一般。
陈道生飘到了这座宫殿的入口，近看之下，原本不觉有异的拱门此刻却如山一般高，站在一侧柱边的陈道生就如同一只蚂蚁一样，任陈道生如何极目远眺，此刻也看不到拱门的另一边。
他的身体不受控制的继续飘着，穿过拱门，登上看不到尽头的天梯，恍惚间不知过了多久，陈道生来到了天梯尽头，穿过拱门，来到了正殿。
殿上矗立着九根通天的柱子，远处高台上，一张无比精美的六角椅端放在那里。陈道生没见过离王的龙椅，但他能确定，就算是离王的龙椅也比不上眼前这张椅子。
此刻他突然发现自己身体能动了。他缓步向那张椅子走去，一步一步极为小心。
终于，陈道生离这张六角椅只有几步之遥了，他踏上台阶，来到椅前，伸出了手。
陈道生轻触了那张六角椅的同时，那股熟悉的巨力再度出现，他被拉入了无尽的黑暗中，眼前的椅子，柱子，拱门，宫殿，通通消失不见。
这个梦游八方天际的少年睁开了眼睛。
书架，包裹，缺剑，就在眼前。
....
....
回春剑院的修缮正如火如荼进行，这两天里陈道生都没有出现，温十湘也不知道他哪里去了，但他也没有在意，因为温十湘正忙着看剑。
自从看到了回春大堂那几个柱子上被锁链缠绕的数百把剑后，他便产生了强烈的兴趣。
他自幼便喜欢用剑，但除了小时候那把木剑外，没有一把剑用的称手，后来干脆就不用了。因为哪怕他只用双手，学院里除了几个出去历练的师兄，也没几个人打得过他。
温十湘乐此不疲地从石柱上拔剑出来，跑到已经清理完毕的广场上试剑，若是不称手，便跑回去换一把。
这日黄昏时分，学舍终于被清理干净，只剩一些倒塌的房屋，按照陈道生的意思，这些房屋他会找些专业的泥水匠重新盖起来。
温十湘的那些兄弟纷纷离开，工钱在第一日陈道生便已经发了。温十湘也就将自己的家当都搬来了回春剑院，趁着陈道生不在，把最大的那间学舍占了去了。
日落西山，一个人的广场，一人一剑。
温十湘终于是找到了一把适合他的剑，这把剑早已生锈，还有不少的崩刃。可温十湘拿起这把剑的时候心头产生的悸动，让他一下子就对这把破剑爱不释手。
一只玉手扒拉在墙上，一双如黑夜中明星一般的秋眸望向回春剑院里。
“那家伙应该是在这里吧？”
悦耳的低语声在墙后传出，只见墙后忽的翻过一个穿着翩翩绿衣裙的少女，头上盘卷着乌黑的秀发，发上横着一支极为精美的发钗。
突然，剑光闪过，一把破剑横空刺向少女。
这剑来得极快，少女躲得也极快，一下便跃出了剑光的范围。
一击不中，剑光又至。
少女有些恼怒了，娇声骂到：“你是谁？敢对我动手。”
说着，身形一扭，婀娜身姿霎时便出现在出剑之人的身前，少女一拳打出，竟有破空轰鸣的声音。
“我还没问你是谁呢？偷偷摸摸的想干什么。”
温十湘喝道，见她只是个女人，心里没有多少惧怕，迎着也出了一拳。
双拳对撞，温十湘瞪大了眼睛，对方的拳上传来了巨大的力量，温十湘顿时便被打退了几步，连忙用剑撑地，才没有被击倒在地上。
“好家伙，再来。”温十湘可从没在女人手下吃过瘪，更何况是这个看上去比他小的少女。
温十湘横剑于胸前，元气渐渐调动，此时那把破剑也似乎微微颤抖，在为多年后还能应战而感到兴奋。
绿衣少女也不示弱，猛的一跺脚，地砖仿佛都颤了一颤。对着温十湘连出了三拳。一拳比一拳凶猛，温十湘不得不一腿再退，拳风之刚烈让温十湘都为之动容。
最后一拳已到，温十湘似乎看到空气都在拳风之下微微有压缩的迹象，连忙向身旁一下滚开。
嘭。
一声巨响响起，拳打在广场上那棵大榕树上，粉拳深入树干之中。
温十湘瞪大眼睛，我滴乖乖，天道院那个登云榜第八的暴躁男人婆的拳似乎也没这么猛烈吧？难道她是登云榜上的人？可是登云榜前十大多都见过，没有与这个少女类似的，哪里冒出来这么一个狠茬子。
“躲什么躲，是男人吗？”绿衣少女挥舞着拳头道。
“男人就不能躲了？你偷翻进来我的地盘还有理了？还毁了我的树。”温十湘大声道。
绿衣少女看了被自己打出来一个洞的榕树，有些不好意思，便道：“我来找人的。”
“找人你就找人，毁我树干嘛。”温十湘心疼的摸了摸那棵榕树，自从他负责修缮回春剑院的三天里，回春的每一件东西都像是他的孩子。
绿衣少女一脸歉意，忽的又想起什么，大声说道：“不对啊，是你先动手的啊。”
“……”
“你们两个在干什么？”
一个声音在两人身后传来，二人转过身去一看。
一个灰衣少年，拿着一把剑，站在前往后院那条羊肠小道上，落日余晖映照着他，这个少年较之前似乎没有不同，却又有些不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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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雾缭绕之处，绵绵细雨轻触面颊，洗刷掉俗世的淤泥和尘螨，回复初生婴儿般的清白无暇。
这是陈道生的梦，他在鲜花怒放和柳絮繁华之间，倾听着万物的轻语，哪怕是嘈杂聒噪的蛐蛐在此时的他耳里，也是迷人的乐曲。
陈道生面前是葬日山上那座无名道观，那头叫阿黄的黄牛正无聊的甩着尾巴，那颗歪脖子枣树已经挂满了枣。
忽然间，面前景象如烟般化为了虚无，等一切回归平静，渐渐凝实的时候，陈道生发现自己站在了神都城门前，依然是一条长龙排队等着入城，不少商队牵家带口前往神都。城门侧，通过了查验的商队要将自己拉货的马车寄放到这里，等出城时再取回。
神都百姓那音容笑貌，血汗泪水仿佛近在咫尺，又好像远在天边。
正当陈道生想走近仔细观看时，一股巨力将他拉走，周边景物迅速变化，花开花落，云卷云舒，他来到了风铃巷口那颗梧桐树和那口枯井边。
梧桐树在他眼前抽芽冒叶，而后叶黄飘落。他听见井中似有声音，走近一看，井中正倒映着天空中卷舒的白云，和他那清癯稚嫩的脸庞。
他的一缕发丝飘然落下，慢慢的落到水井中，泛起一丝涟漪。
陈道生看呆了，等他回过神抬起头，发现自己已经身处回春剑院大门外，门前那石匾上的字迹依然清晰，红漆在阳光下闪闪发光。而回春对面的店铺也是人头涌涌，食店尽皆烟火袅绕，人声鼎沸。
走进回春剑院内，数十回春弟子在广场上练剑，剑招时而轻剑翩翩，时而大开大合，时而剑意尽敛，时而又剑凛八方。
忽而天昏暗下来，一时间电闪雷鸣，天似乎想塌下来一般。回春剑院的树木沙沙作响，而那三层藏书宝塔发出阵阵轰鸣，塔尖上那石剑此刻居然焕发出金光来。
数十个人影从天而降落入广场上，一掌一拳间，万物仿佛定格，那轻飘飘的落叶径直坠落在地上，如山般重力直接将在广场上练剑的回春学生化为了灰湮。
陈道生看着这些活生生的人在面前消失，却什么也做不了。
回春剑院大堂中冲出十个身影，无数飞剑伴随着破空飞出。这十道身影与适才雷鸣间落入广场的数十人一同出了回春剑院，朝城外而去。
短暂的寂静过后，城外剑光四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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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道生经历了一场旷古绝今的战斗后，心有余悸的他忽然发现自己正慢慢远离大地，一切景物迅速缩小，他看向旁边，无边的云海就在他的下方，哪怕下方正是乌黑的雷云，正无情的侵蚀着人间大地。而他现在所处的地方十分温暖，太阳正和煦的照耀着他。
陈道生抬头望去，他看到了一座宫殿。一座辉煌的宫殿，哪怕他早已经远远的看到过离朝皇宫的恢弘壮阔，但仍不及眼前的十分之一。
这座宫殿如同全是水晶铸成般透明纯净，云烟笼罩之下仿佛是一座仙宫一般。
陈道生飘到了这座宫殿的入口，近看之下，原本不觉有异的拱门此刻却如山一般高，站在一侧柱边的陈道生就如同一只蚂蚁一样，任陈道生如何极目远眺，此刻也看不到拱门的另一边。
他的身体不受控制的继续飘着，穿过拱门，登上看不到尽头的天梯，恍惚间不知过了多久，陈道生来到了天梯尽头，穿过拱门，来到了正殿。
殿上矗立着九根通天的柱子，远处高台上，一张无比精美的六角椅端放在那里。陈道生没见过离王的龙椅，但他能确定，就算是离王的龙椅也比不上眼前这张椅子。
此刻他突然发现自己身体能动了。他缓步向那张椅子走去，一步一步极为小心。
终于，陈道生离这张六角椅只有几步之遥了，他踏上台阶，来到椅前，伸出了手。
陈道生轻触了那张六角椅的同时，那股熟悉的巨力再度出现，他被拉入了无尽的黑暗中，眼前的椅子，柱子，拱门，宫殿，通通消失不见。
这个梦游八方天际的少年睁开了眼睛。
书架，包裹，缺剑，就在眼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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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春剑院的修缮正如火如荼进行，这两天里陈道生都没有出现，温十湘也不知道他哪里去了，但他也没有在意，因为温十湘正忙着看剑。
自从看到了回春大堂那几个柱子上被锁链缠绕的数百把剑后，他便产生了强烈的兴趣。
他自幼便喜欢用剑，但除了小时候那把木剑外，没有一把剑用的称手，后来干脆就不用了。因为哪怕他只用双手，学院里除了几个出去历练的师兄，也没几个人打得过他。
温十湘乐此不疲地从石柱上拔剑出来，跑到已经清理完毕的广场上试剑，若是不称手，便跑回去换一把。
这日黄昏时分，学舍终于被清理干净，只剩一些倒塌的房屋，按照陈道生的意思，这些房屋他会找些专业的泥水匠重新盖起来。
温十湘的那些兄弟纷纷离开，工钱在第一日陈道生便已经发了。温十湘也就将自己的家当都搬来了回春剑院，趁着陈道生不在，把最大的那间学舍占了去了。
日落西山，一个人的广场，一人一剑。
温十湘终于是找到了一把适合他的剑，这把剑早已生锈，还有不少的崩刃。可温十湘拿起这把剑的时候心头产生的悸动，让他一下子就对这把破剑爱不释手。
一只玉手扒拉在墙上，一双如黑夜中明星一般的秋眸望向回春剑院里。
“那家伙应该是在这里吧？”
悦耳的低语声在墙后传出，只见墙后忽的翻过一个穿着翩翩绿衣裙的少女，头上盘卷着乌黑的秀发，发上横着一支极为精美的发钗。
突然，剑光闪过，一把破剑横空刺向少女。
这剑来得极快，少女躲得也极快，一下便跃出了剑光的范围。
一击不中，剑光又至。
少女有些恼怒了，娇声骂到：“你是谁？敢对我动手。”
说着，身形一扭，婀娜身姿霎时便出现在出剑之人的身前，少女一拳打出，竟有破空轰鸣的声音。
“我还没问你是谁呢？偷偷摸摸的想干什么。”
温十湘喝道，见她只是个女人，心里没有多少惧怕，迎着也出了一拳。
双拳对撞，温十湘瞪大了眼睛，对方的拳上传来了巨大的力量，温十湘顿时便被打退了几步，连忙用剑撑地，才没有被击倒在地上。
“好家伙，再来。”温十湘可从没在女人手下吃过瘪，更何况是这个看上去比他小的少女。
温十湘横剑于胸前，元气渐渐调动，此时那把破剑也似乎微微颤抖，在为多年后还能应战而感到兴奋。
绿衣少女也不示弱，猛的一跺脚，地砖仿佛都颤了一颤。对着温十湘连出了三拳。一拳比一拳凶猛，温十湘不得不一腿再退，拳风之刚烈让温十湘都为之动容。
最后一拳已到，温十湘似乎看到空气都在拳风之下微微有压缩的迹象，连忙向身旁一下滚开。
嘭。
一声巨响响起，拳打在广场上那棵大榕树上，粉拳深入树干之中。
温十湘瞪大眼睛，我滴乖乖，天道院那个登云榜第八的暴躁男人婆的拳似乎也没这么猛烈吧？难道她是登云榜上的人？可是登云榜前十大多都见过，没有与这个少女类似的，哪里冒出来这么一个狠茬子。
“躲什么躲，是男人吗？”绿衣少女挥舞着拳头道。
“男人就不能躲了？你偷翻进来我的地盘还有理了？还毁了我的树。”温十湘大声道。
绿衣少女看了被自己打出来一个洞的榕树，有些不好意思，便道：“我来找人的。”
“找人你就找人，毁我树干嘛。”温十湘心疼的摸了摸那棵榕树，自从他负责修缮回春剑院的三天里，回春的每一件东西都像是他的孩子。
绿衣少女一脸歉意，忽的又想起什么，大声说道：“不对啊，是你先动手的啊。”
“……”
“你们两个在干什么？”
一个声音在两人身后传来，二人转过身去一看。
一个灰衣少年，拿着一把剑，站在前往后院那条羊肠小道上，落日余晖映照着他，这个少年较之前似乎没有不同，却又有些不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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