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件02-11
安特文当然不怨恨他们，因为从安特文记事开始，事情就是这样的，没救的人，就会被扔掉。
只是轮到了安特文。
也许他那时半夜是醒着的，只是烧糊涂了。他还看过漫天的星星。他记忆里有这样的画面，只不知道是不是臆造。
第二天早上，安特文没有死。也没有好转。他就躺在地上，也没有力气起身，等着野兽路过吃掉他或者他的尸身。
他等啊等，来的不是野兽，是人。
带着宽沿大草帽的女人蹲在他身边，问他名字。他回答：“安特文。”
他听到女人大喊着：“还活着，他还活着！”
他被人抬起来，感受到了一阵未知的茫然。女人穿的很好——有多好他不知道，但是她是他见过穿的最齐整干净的人，衣服没有破洞，不是树皮兽皮拼凑的，是真的布料。
他也要过上这样的生活了吗?
那会是什么样的生活？他没感受到欣喜，先有了一丝紧张。
安特文被抬着送上了车，一边接受治疗一边被送回了云阳城。他就是缺水发炎，吃了那么多未知的食物似乎没有在他体内留下什么毒素。
不到一周他又被转给了第五区集中点。进了学校，被孩子王绮荀带着。
他观察着周围的人，开始学会做“人”。
他以前不觉得丢下别人是罪孽，后来觉得了。他们抛弃了没有能力的病弱的人，他们把那些人杀了。
他开始为小时候抛弃他们唾弃自己——也明知小安特文就算那时候已经学会愧疚也无法改变结果——他也被扔掉了，能不能抵消他的过错？可是他活下来了，不像其他人。
扔掉安特文的领头是前一年才变成领头的，上一个踩在地陷里摔死了。
新的领头很讨厌，小安特文就觉得他很讨厌。他会打没带回很多食物的人。
弱的人总会被丢掉——这是不对的。
绮荀会从第八区那么多大孩子手里保护项天工和他，她阻止又高又壮的第八区孩子欺负别人。
绮荀是安特文新的领头。
后来第五区集中点只剩下了他。过了一段时间，唐诺来了。
唐诺来的时候小小一只，也只会说名字，不懂世故。
安特文就是唐诺的保护者。
他睁开眼睛，已经天亮了。
——怎么梦到了小时候？
他有些疑惑，那些事情他已经不去想很久了。可能是薰阳说起灾难，让他想了起来。
卧室门外有流水的声音，安特文辨了方位，是厨房。
他起身，果然是薰阳在洗碗筷。早饭还是买来的——昨天谁都没买菜。
薰阳听到他开门的声音了：“准备吃早饭吧？阿德莱德老师和闵老师已经来的。”
“哦，他们在哪？”安特文撑着腰带着浓浓的鼻音问道。
“浇花。”
安特文开了大门。
两个人一个在浇花，一个在扫地。他们推来自己院子的割草机，把草地修整了。剪出来的草从草地上被扒到石板路上，堆了两个半人高的草丘。
“开饭了吗？”正在浇地的闵博瞻问他。
安特文点点头，“嗯。”
闵博瞻和阿德莱德关水馆电，小心翼翼地绕过草堆，到了房门口使劲拍了拍裤脚才进门。
“我们又来蹭饭了。”闵博瞻笑眯眯地寒暄。
早饭其实是他买的，薰阳就提供了几个碟子。
安特文换好了衣服洗了把脸清醒了很多，“我们去接唐诺和高良姜吗？”
阿德莱德颔首：“是要去的，不过我们去车站接，绮荀从第五区把他们送到车站。”
安特文脸上明显有笑意，他眼睛都亮了起来，“那正好，我还能见见绮荀。”
“吃完早饭就去，我们比他们要远一些。”
一行人刚出了宿舍区就遇上了列车进站，时间还早，车上没几个人。安特文和薰阳坐一排，闵博瞻和阿德莱德坐在前一排。
安特文坐了靠窗，窗外地景色在晨曦里映入他的眼睛，他却全没过脑，在想着的是高良姜牵着唐诺，在绮荀的带路下穿过城门的想象。
他们在做什么呢？现在出发了吗？
唐诺会不会害怕？离开罗檬会不会不舍？
安特文还带了一个昨天买的布娃娃，准备到时候哄唐诺用。
过了一个小时多他们才到地方。安特文下车的时候才发现，闵博瞻和阿德莱德都在看书。
——他们这样的人，会看什么书？
安特文有些好奇，不过书都包了书衣，看不到名字。
一下车他就听到了绮荀的声音：“你迟到啦！”她招了招手。
站台上也没什么人。唐诺冲过来抱住了安特文，拉住他的裤子不肯松手。
高良姜和绮荀两个人并肩走近。
”我介绍一下，这是薰阳，我的同学。这两位是绮荀和高良姜，我在第五区的朋友。”
绮荀比高良姜和薰阳年龄都大得多，高良姜和薰阳却是同龄人，她们同级，明年就要毕业了。薰阳破例提早入学，年龄要小一岁。高良姜和薰阳能迅速通过共同话题拉近关系安特文是预想过的，没想到绮荀在她们中间也毫不突兀，三个女生一起聊天，时不时就笑起来。
他们又坐上了列车，唐诺就坐在安特文的旁边，他可能是起得早又走得远，已经有些累了，紧挨着安特文靠在他身上。
安特文已经把给他买的玩偶给了他，他抱在怀里，半阖着眼睛。
安特文给绮荀和高良姜也准备了礼物的，不过唐诺靠在他身上，他又不好打断三个女生的小会。
他看着高良姜从包里又拿出一个布包，展开来里面果然是满满的各种点心，一口一个，也不会掉渣。他没想到薰阳和绮荀也带了，一个人拿出一包糖，一个人从一直提着的纸袋子里拿出三杯已经变温的热饮。
她们把布巾铺到膝盖上，开始了简陋的茶话会。
唐诺已经睡着了， 他把娃娃和安特文的手臂一起抱在怀里。
列车行驶了挺长一段时间后，闵博瞻站了起来，他走向几个女生。闵博瞻俯下身说：“走吧。”
绮荀和高良姜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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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轮到了安特文。
也许他那时半夜是醒着的，只是烧糊涂了。他还看过漫天的星星。他记忆里有这样的画面，只不知道是不是臆造。
第二天早上，安特文没有死。也没有好转。他就躺在地上，也没有力气起身，等着野兽路过吃掉他或者他的尸身。
他等啊等，来的不是野兽，是人。
带着宽沿大草帽的女人蹲在他身边，问他名字。他回答：“安特文。”
他听到女人大喊着：“还活着，他还活着！”
他被人抬起来，感受到了一阵未知的茫然。女人穿的很好——有多好他不知道，但是她是他见过穿的最齐整干净的人，衣服没有破洞，不是树皮兽皮拼凑的，是真的布料。
他也要过上这样的生活了吗?
那会是什么样的生活？他没感受到欣喜，先有了一丝紧张。
安特文被抬着送上了车，一边接受治疗一边被送回了云阳城。他就是缺水发炎，吃了那么多未知的食物似乎没有在他体内留下什么毒素。
不到一周他又被转给了第五区集中点。进了学校，被孩子王绮荀带着。
他观察着周围的人，开始学会做“人”。
他以前不觉得丢下别人是罪孽，后来觉得了。他们抛弃了没有能力的病弱的人，他们把那些人杀了。
他开始为小时候抛弃他们唾弃自己——也明知小安特文就算那时候已经学会愧疚也无法改变结果——他也被扔掉了，能不能抵消他的过错？可是他活下来了，不像其他人。
扔掉安特文的领头是前一年才变成领头的，上一个踩在地陷里摔死了。
新的领头很讨厌，小安特文就觉得他很讨厌。他会打没带回很多食物的人。
弱的人总会被丢掉——这是不对的。
绮荀会从第八区那么多大孩子手里保护项天工和他，她阻止又高又壮的第八区孩子欺负别人。
绮荀是安特文新的领头。
后来第五区集中点只剩下了他。过了一段时间，唐诺来了。
唐诺来的时候小小一只，也只会说名字，不懂世故。
安特文就是唐诺的保护者。
他睁开眼睛，已经天亮了。
——怎么梦到了小时候？
他有些疑惑，那些事情他已经不去想很久了。可能是薰阳说起灾难，让他想了起来。
卧室门外有流水的声音，安特文辨了方位，是厨房。
他起身，果然是薰阳在洗碗筷。早饭还是买来的——昨天谁都没买菜。
薰阳听到他开门的声音了：“准备吃早饭吧？阿德莱德老师和闵老师已经来的。”
“哦，他们在哪？”安特文撑着腰带着浓浓的鼻音问道。
“浇花。”
安特文开了大门。
两个人一个在浇花，一个在扫地。他们推来自己院子的割草机，把草地修整了。剪出来的草从草地上被扒到石板路上，堆了两个半人高的草丘。
“开饭了吗？”正在浇地的闵博瞻问他。
安特文点点头，“嗯。”
闵博瞻和阿德莱德关水馆电，小心翼翼地绕过草堆，到了房门口使劲拍了拍裤脚才进门。
“我们又来蹭饭了。”闵博瞻笑眯眯地寒暄。
早饭其实是他买的，薰阳就提供了几个碟子。
安特文换好了衣服洗了把脸清醒了很多，“我们去接唐诺和高良姜吗？”
阿德莱德颔首：“是要去的，不过我们去车站接，绮荀从第五区把他们送到车站。”
安特文脸上明显有笑意，他眼睛都亮了起来，“那正好，我还能见见绮荀。”
“吃完早饭就去，我们比他们要远一些。”
一行人刚出了宿舍区就遇上了列车进站，时间还早，车上没几个人。安特文和薰阳坐一排，闵博瞻和阿德莱德坐在前一排。
安特文坐了靠窗，窗外地景色在晨曦里映入他的眼睛，他却全没过脑，在想着的是高良姜牵着唐诺，在绮荀的带路下穿过城门的想象。
他们在做什么呢？现在出发了吗？
唐诺会不会害怕？离开罗檬会不会不舍？
安特文还带了一个昨天买的布娃娃，准备到时候哄唐诺用。
过了一个小时多他们才到地方。安特文下车的时候才发现，闵博瞻和阿德莱德都在看书。
——他们这样的人，会看什么书？
安特文有些好奇，不过书都包了书衣，看不到名字。
一下车他就听到了绮荀的声音：“你迟到啦！”她招了招手。
站台上也没什么人。唐诺冲过来抱住了安特文，拉住他的裤子不肯松手。
高良姜和绮荀两个人并肩走近。
”我介绍一下，这是薰阳，我的同学。这两位是绮荀和高良姜，我在第五区的朋友。”
绮荀比高良姜和薰阳年龄都大得多，高良姜和薰阳却是同龄人，她们同级，明年就要毕业了。薰阳破例提早入学，年龄要小一岁。高良姜和薰阳能迅速通过共同话题拉近关系安特文是预想过的，没想到绮荀在她们中间也毫不突兀，三个女生一起聊天，时不时就笑起来。
他们又坐上了列车，唐诺就坐在安特文的旁边，他可能是起得早又走得远，已经有些累了，紧挨着安特文靠在他身上。
安特文已经把给他买的玩偶给了他，他抱在怀里，半阖着眼睛。
安特文给绮荀和高良姜也准备了礼物的，不过唐诺靠在他身上，他又不好打断三个女生的小会。
他看着高良姜从包里又拿出一个布包，展开来里面果然是满满的各种点心，一口一个，也不会掉渣。他没想到薰阳和绮荀也带了，一个人拿出一包糖，一个人从一直提着的纸袋子里拿出三杯已经变温的热饮。
她们把布巾铺到膝盖上，开始了简陋的茶话会。
唐诺已经睡着了， 他把娃娃和安特文的手臂一起抱在怀里。
列车行驶了挺长一段时间后，闵博瞻站了起来，他走向几个女生。闵博瞻俯下身说：“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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