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件02-08
“薰阳！薰阳？”
“薰阳？”
薰阳坐在院子门口的石台阶上托着脸发呆。她都没听到母亲在屋子里互换她的声音。
头发乱蓬蓬的散在脑后，还翻起两根垂到眼前，像是被鸟啄烂了的枕头露出的棉花团。薰阳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大海。
海风吹过，空气里有大海独特的味道。
母亲找到院门来了，看到坐在门外背对着她的薰阳走上前去拍了拍她的头：“吃饭啦。头都没梳——”
“——换掉睡衣再到院子里。”薰阳接口道。她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粘上的土，转身和母亲回去吃早饭。
薰阳的姐姐正在摆放餐具，一串弟弟妹妹在端点心和小菜。
薰阳随手扎了一个和二姐姐一样的麻花。她一边侧着头编辫子往里走，正要跨过门槛的时候，弟弟冲过来抱住了她的腿。
她嘴里嘟囔着“别闹别闹”，把编了一半的麻花固定好侧垂在胸前。她拖着大腿上挂着的小弟弟走到了餐桌前。
一家人除了长兄和父亲都坐在了餐桌前。
薰阳拿起筷子就夹了块松糕塞进嘴里。两三口塞下食物。母亲说给正在祭坛的父兄的食盒已经准备好了，一会儿二姐姐陪薰阳一起拿过去。
薰阳摇了摇头，“没事，我自己拿就好了，二姐在家休息吧。”
薰阳转过头和二姐姐说话，“……，我中午回来。”
二姐姐名字是锦阳。
薰阳正要出门就被咬着馅饼的三姐姐揪了回来。二姐姐帮她换上巫女服，三姐姐给她梳头发。三姐姐给她梳了个鱼骨辫，随手抓了几下把头发抓蓬松——迎风站着就很楚楚动人。同样是蓬松带一点凌乱，三姐姐梳的头发就是乱世佳人，薰阳自己刨搂的头发就是鸡窝一个。
巫女服并不是什么用料讲究，精美优雅的裙子或是套装。
巫女服就是一身假两件长袖加一条阔腿裤。根据场合不同有不同的颜色。
薰阳只是去送饭的，穿的是一身土黄底豆绿套衫的。
薰阳一直觉得挺难看的，也不配她的头发。不过母亲一直都说，“薰阳好看，穿什么都好看。”
薰阳跑去了祭坛。哥哥，父亲和城主正在看前段时间的乱流区观测数据。
她对他们说：大海有异象呢。
她试图去看纸上抄了什么内容，她离得近，父亲也没有阻止她看，可她怎么也看不清。
她越努力看，感觉那些字迹就变得越远。
——她做梦呢。
薰阳意识到。
小女孩和父亲说，“我刚刚感觉到大海不一样了。”
父亲问她怎么不一样？她抓着上衣下摆咬着嘴唇摇了摇头。
——那后来发生了什么？城主为什么就走了？
薰阳看到哥哥换了正式的祭司服出来。他的是米色底色绣着着海浪纹，和他深海蓝色的卷发凑在一块，显得和谐又闲逸。
哥哥捧了一捧锦萝出来，锦萝枝叶躺在他的臂弯里，出了他的怀抱便垂了下去。长长的，要到他的小腿了。
哥哥把它交给了薰阳……锦萝枝叶的尖尖都拖到了地上。
薰阳站在悬崖边上，随着父亲的动作往海里扔锦萝，一条一条，都有相应的时间点。
——云阳城里有没有锦萝？好像没有见过。
薰阳努力观察眼前的景象，尤其是她觉得有异象的大海，五年过去了，她不知道能不能发现异象的含义。
薰阳喜欢扔锦萝的工作。锦萝的枝条在海风中舒展着，薰阳松手的时候它们就乘风而去。
她扔的不亦乐乎。
锦萝扔完了，祈祷也就结束了。
父亲的衣服上海洋的花纹会变成深蓝色，就是成功的讯号。
薰阳发现那些花纹不仅没有变蓝，似乎还变得更浅了。
阿哥拉着薰阳又去剪了一些锦萝来。
花园里的锦萝全都颤抖着枝叶——海风变大了。薰阳抬起头来，天上全是乌云，厚厚地坠下来。
薰阳摇了摇哥哥的袖子，指着天空，“快看，哥哥快看。”
——要下雨了，要下天石雨了。
薰阳知道的。但是她没法改变什么。
小女孩焦急地跺着脚，想要哥哥告诉她天上的云彩为何如此黯淡无光——甚至吞噬了大部分光线。
天阴的仿佛那不是乌云而是日食。
哥哥带着大捧的锦萝回去找父亲，“你回去叫妈妈和锦阳他们躲起来，收拾好东西。”
小女孩不敢相信地反问道，“我们要跑吗？”
她追上去，“我们跑了大煦怎么办？”
她小跑着侧头和哥哥确认，“跑去哪？”
一直看着路的哥哥终于给了她一个眼神，严肃而凌厉，他那样严厉地看着薰阳，“去云阳城。”
——穿过梦境和时间薰阳都被这个眼神刺得无法反应。
薰阳便不自觉停住了脚步。
她站在悬崖顶的前面正好看着大海。
大海平缓地拍向岸边，又退了回去，像是在伸懒腰。
——可是这么厚重的乌云，大海为什么还在伸懒腰呢？
“海神没有看到我们的苦难吗！！！”薰阳喊了一声，而后朝着祭坛跑了过去。
哥哥的锦萝还在手里，父亲摔倒在地。薰阳冲上去帮着把父亲扶起来。
“消失了。”
“海神消失了。”
父亲说了不止两遍这句话，他拽着薰阳的胳膊训斥她不听哥哥的话的时候也说了。他推着青阳带着薰阳跑的时候也在重复这句话。
薰阳一边跑一边回头看。
父亲抱着一捧锦萝站在祭坛底下，看到薰阳回头他挥手大喊，“记得——海神消失了！”
青阳和薰阳跑入了街道，青阳一边跑一边喊着什么。
估计是“海神消失了”或者“大家快逃”。
人们先是不敢相信地愣着，打开窗看发生了什么，发现是青阳拉着薰阳在喊，全都惊慌失措的跑出房子。
只是青阳还没来得及说去云阳城，人们就忙乱得不理他了。没人再听他说了什么。
薰阳眼里，那就是许多移动的墙壁，不停变换位置，让他们找不到出路。
哥哥放开了她，扶住她的肩膀蹲下来和她平视，“你去带妈妈他们逃跑。我去找城主带剩下的人走。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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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薰阳？”
薰阳坐在院子门口的石台阶上托着脸发呆。她都没听到母亲在屋子里互换她的声音。
头发乱蓬蓬的散在脑后，还翻起两根垂到眼前，像是被鸟啄烂了的枕头露出的棉花团。薰阳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大海。
海风吹过，空气里有大海独特的味道。
母亲找到院门来了，看到坐在门外背对着她的薰阳走上前去拍了拍她的头：“吃饭啦。头都没梳——”
“——换掉睡衣再到院子里。”薰阳接口道。她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粘上的土，转身和母亲回去吃早饭。
薰阳的姐姐正在摆放餐具，一串弟弟妹妹在端点心和小菜。
薰阳随手扎了一个和二姐姐一样的麻花。她一边侧着头编辫子往里走，正要跨过门槛的时候，弟弟冲过来抱住了她的腿。
她嘴里嘟囔着“别闹别闹”，把编了一半的麻花固定好侧垂在胸前。她拖着大腿上挂着的小弟弟走到了餐桌前。
一家人除了长兄和父亲都坐在了餐桌前。
薰阳拿起筷子就夹了块松糕塞进嘴里。两三口塞下食物。母亲说给正在祭坛的父兄的食盒已经准备好了，一会儿二姐姐陪薰阳一起拿过去。
薰阳摇了摇头，“没事，我自己拿就好了，二姐在家休息吧。”
薰阳转过头和二姐姐说话，“……，我中午回来。”
二姐姐名字是锦阳。
薰阳正要出门就被咬着馅饼的三姐姐揪了回来。二姐姐帮她换上巫女服，三姐姐给她梳头发。三姐姐给她梳了个鱼骨辫，随手抓了几下把头发抓蓬松——迎风站着就很楚楚动人。同样是蓬松带一点凌乱，三姐姐梳的头发就是乱世佳人，薰阳自己刨搂的头发就是鸡窝一个。
巫女服并不是什么用料讲究，精美优雅的裙子或是套装。
巫女服就是一身假两件长袖加一条阔腿裤。根据场合不同有不同的颜色。
薰阳只是去送饭的，穿的是一身土黄底豆绿套衫的。
薰阳一直觉得挺难看的，也不配她的头发。不过母亲一直都说，“薰阳好看，穿什么都好看。”
薰阳跑去了祭坛。哥哥，父亲和城主正在看前段时间的乱流区观测数据。
她对他们说：大海有异象呢。
她试图去看纸上抄了什么内容，她离得近，父亲也没有阻止她看，可她怎么也看不清。
她越努力看，感觉那些字迹就变得越远。
——她做梦呢。
薰阳意识到。
小女孩和父亲说，“我刚刚感觉到大海不一样了。”
父亲问她怎么不一样？她抓着上衣下摆咬着嘴唇摇了摇头。
——那后来发生了什么？城主为什么就走了？
薰阳看到哥哥换了正式的祭司服出来。他的是米色底色绣着着海浪纹，和他深海蓝色的卷发凑在一块，显得和谐又闲逸。
哥哥捧了一捧锦萝出来，锦萝枝叶躺在他的臂弯里，出了他的怀抱便垂了下去。长长的，要到他的小腿了。
哥哥把它交给了薰阳……锦萝枝叶的尖尖都拖到了地上。
薰阳站在悬崖边上，随着父亲的动作往海里扔锦萝，一条一条，都有相应的时间点。
——云阳城里有没有锦萝？好像没有见过。
薰阳努力观察眼前的景象，尤其是她觉得有异象的大海，五年过去了，她不知道能不能发现异象的含义。
薰阳喜欢扔锦萝的工作。锦萝的枝条在海风中舒展着，薰阳松手的时候它们就乘风而去。
她扔的不亦乐乎。
锦萝扔完了，祈祷也就结束了。
父亲的衣服上海洋的花纹会变成深蓝色，就是成功的讯号。
薰阳发现那些花纹不仅没有变蓝，似乎还变得更浅了。
阿哥拉着薰阳又去剪了一些锦萝来。
花园里的锦萝全都颤抖着枝叶——海风变大了。薰阳抬起头来，天上全是乌云，厚厚地坠下来。
薰阳摇了摇哥哥的袖子，指着天空，“快看，哥哥快看。”
——要下雨了，要下天石雨了。
薰阳知道的。但是她没法改变什么。
小女孩焦急地跺着脚，想要哥哥告诉她天上的云彩为何如此黯淡无光——甚至吞噬了大部分光线。
天阴的仿佛那不是乌云而是日食。
哥哥带着大捧的锦萝回去找父亲，“你回去叫妈妈和锦阳他们躲起来，收拾好东西。”
小女孩不敢相信地反问道，“我们要跑吗？”
她追上去，“我们跑了大煦怎么办？”
她小跑着侧头和哥哥确认，“跑去哪？”
一直看着路的哥哥终于给了她一个眼神，严肃而凌厉，他那样严厉地看着薰阳，“去云阳城。”
——穿过梦境和时间薰阳都被这个眼神刺得无法反应。
薰阳便不自觉停住了脚步。
她站在悬崖顶的前面正好看着大海。
大海平缓地拍向岸边，又退了回去，像是在伸懒腰。
——可是这么厚重的乌云，大海为什么还在伸懒腰呢？
“海神没有看到我们的苦难吗！！！”薰阳喊了一声，而后朝着祭坛跑了过去。
哥哥的锦萝还在手里，父亲摔倒在地。薰阳冲上去帮着把父亲扶起来。
“消失了。”
“海神消失了。”
父亲说了不止两遍这句话，他拽着薰阳的胳膊训斥她不听哥哥的话的时候也说了。他推着青阳带着薰阳跑的时候也在重复这句话。
薰阳一边跑一边回头看。
父亲抱着一捧锦萝站在祭坛底下，看到薰阳回头他挥手大喊，“记得——海神消失了！”
青阳和薰阳跑入了街道，青阳一边跑一边喊着什么。
估计是“海神消失了”或者“大家快逃”。
人们先是不敢相信地愣着，打开窗看发生了什么，发现是青阳拉着薰阳在喊，全都惊慌失措的跑出房子。
只是青阳还没来得及说去云阳城，人们就忙乱得不理他了。没人再听他说了什么。
薰阳眼里，那就是许多移动的墙壁，不停变换位置，让他们找不到出路。
哥哥放开了她，扶住她的肩膀蹲下来和她平视，“你去带妈妈他们逃跑。我去找城主带剩下的人走。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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