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1）
三
“老弟，咋样啊，我们大厨手艺不错吧，他做的蛋炒饭和你做的差不多吧。”伍勇今天一大早特意让大厨做了蛋炒饭。
“小时候和邻居的奶奶学的。这不重要，说正事吧。”我想伍勇似乎并不了解，析木对于吃东西一直没什么兴趣，他不怎么挑食，能吃饱即可，从来都不是为了吃才去学着做菜的。
“你说吧。”伍勇有些期待，他不知道对于析木来说什么才算是重要的事，好像一切与他都是无所谓的。
“现在的情况你们了解多少。”
“多少？反正情况不怎么样！查奥帝国现在已经封锁了整个卡璨。”伍勇伸出四根手指头，比划了一下，“有四十万人啊！木齐亚被已经卡璨‘切割了’，我们太难了。”
“还可以。南方怎么说？”析木原本还以为卡璨有好几百万人，几十万人那就好处理多了。
“别提了，讲到这个，老子就生气，那帮人真是孙子。老头活着的时候明确说过，南方至少有六十万常备军。尤其是广陆，广陆二十万的士兵都是正儿八经接受过系统训练的，不像我们这边的只会干农活。现在可好了，这帮孙子只知道沿岸防守，这么久了，还在和谈，连声枪响都没，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组团来旅游呢，我觉着他们是不是就是故意想让我们去送死啊？”伍勇抓耳挠腮，头发都揪下来几根，又狠狠地往垃圾桶里吐了几口痰。
“就是说我们现在只能靠自己...没关系，具体数量呢？查奥在璨北大概有多少人？文兰帝国也来帮他们了吧，他们兵力又怎么样？”析木在意的还是人数，这是最直观的战力对比。
“文兰已经从北方登陆了，准备从高仓和岩昆向内陆打。至于人数...得到的消息显示，两地各有十万人。我们人确实比较少，但文兰进攻也并不是太积极，那边现在勉强可以撑得住。麻烦的还是查奥，居泽一天的时间就没了，紧接着第二天申扈就被包围，根据侦查人员的消息，文兰不久后还会派人从居泽登陆，人数未知。我们这里，不对，不久后整个幽东都会很危险。”
“前几天调查了一下，也大概有所了解。查奥分兵，一路堵住卡璨，另一路从居泽登陆，居泽已经拿下了，现在申扈也被围。文兰来协助查奥，他们先从北登陆，进攻不积极，可能文兰也并不是多想参战。申扈是北方最重要的城市——卡璨的入海口，他们不会放过，这也是目前最难办的事。下一步，我认为是隆伊，再之后应该就是奉郢，这几个主要城市如果没了，接下来，他们应该就会渡过雍水。晋雍、宜川、陵昌再加上文兰围攻的高仓和岩昆，幽东整个就没了。而且不保证他们不会越过江岭去攻汉州，江岭虽然好防守，但一旦守不住，就麻烦了，毕竟，汉州可是一马平川，几天的工夫就没了。危险的不光是幽东，是整个北方两省，只是时间问题罢了。南方虽然被四十万大军堵住，但短时间内却很安全。”析木尽力让自己思路保持清晰，大致总结了一下，“有一件事我要问你。收集情报难道需要人员亲自去涉险吗？我不太了解现在你们到底用是侦查手段。”
析木口若悬河，伍勇则一直瞪大了眼睛看着他，一直等到他说完，伍勇才敢说话。
“哈...哈哈。我去，老弟，我第一次听你说这么一大段话。以前你都是惜字如金，怎么今天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太难得了。”确实，析木从前几乎没有在他面前一口气说过这么一大段话。
“现在情况不同。我的问题你还没回答。”
“不好意思啊...其实侦查没你想得那么复杂，你平时对于这些没什么研究吧...除了人，难道还有别的方法可以侦查嘛。侦察兵就算被敌方发现，最多也就是关起来，不会有生命危险，战争结束后就会放回来。当然，这些我是听老头讲的，但查奥还有文兰那帮子人清高得很，没问题的。”伍勇说得轻描淡写。
“原来如此...那你能告诉我你下一步的打算吗？”析木轻叹一口气，他几乎可以肯定，伍勇并没想出什么靠谱的方法，但自己毕竟只是个外人，最终的决定权还是属于伍勇。
“我也不是不愿意讲，只是还有点犹豫，没拿定主意。”
“说吧。”
“查奥登陆之前，老头赶去了居泽，他应该有预感。临走前，他反复叮嘱我，全力组织撤退，最短时间内全部撤至雍河以东。另外还说，人如果走了就一定要把城市毁了，什么也不能留，现在已经撤走一大半了。居泽被老头子他们毁了，毁得很彻底，他们自己也全死了。太仓促了，平民有很多没逃出来，死了好几十万...关于这件事...阿姨没能逃出来，我真的很抱歉...”说到这，伍勇又低下了头，他瞄了两眼析木，发现他还是一点也不在乎的样子。
“先别管这件事，告诉我你们现在的打算。”析木自始至终没有表现出负面情绪，就好像这件事与自己一点关系也没有。
“我的打算吗？”伍勇面露为难之色，他都不知道自己的想法算不算对策，“能逃的人都跑了，跑不了的人应该也救不了他们了吧。申扈现在我们进不去的，那里最惨了，先是南边的卡璨被堵住，后来从居泽来的敌人又把西边和北边堵住，现在可好了，东边也走不通了。我甚至听说还有人划着皮划艇从卡璨跑出来，是不是——”
“等等，你的意思，现在申扈还是有办法可以撤退的。”
说到这里，析木站了起来，严肃地看向伍勇。伍勇也是吓了一跳，自己这位老弟一向很淡定，像现在这样直接打断自己说话并且这么冷冽的眼神，从来没见过。
“基本没可能，海陆空都基本没戏了。”伍勇当然也不希望那么多人死，但现在看来自己确实无能为力。
“果然...抱歉，你接着说你的战略规划。”析木坐下，又恢复了刚才的平静，只是眼神中多了份失落，我想这也在他意料之中，此时兴许只是想挣扎一下吧。
“哪有什么规划，人数上就很有问题，我们人太少了。”
“那你到底有什么打算？”析木直勾勾地看着伍勇，问了半天了，他还是尽扯一些没用的东西。
伍勇看见了析木冰冷的眼神，往后缩了缩身子：“不好意思，又扯远了。我吧，就是想着先集结兵力，把奉郢先保住，我就不相信到那时候南方还谈判不成功。”
析木突然很想笑，但还是忍住了：“你最担心兵力，对吧。告诉我，你们有多少人。”
“我们奉郢是总军区，我的师有两万多人。老头是幽东总司令，也是第八军军长，现在我来接盘了，反正，算下来，总共有六万人吧。”
“不少了。”
伍勇有些意外，没想到析木居然会满意：“就这点人你居然还觉得不少，你心真大。我和你交个底，加上隆伊的还有从居泽逃回来的士兵也才总共十万。就这么点，你觉得我能怎么办？”伍勇一脸无奈，斗个地主自己一手的都是小牌，四个二两王都在对面手上，最可恶的是对面有两个地主，自己这边还有一个猪队友在对岸摸鱼打太极。
“除了数量，战斗力如何？”
“呵...老弟，这个问题，你真是难倒我了。唉，真的不好判断，全世界得有一千年没打过仗了吧...别的本事我不是太清楚啦，但要是说起种地、种茶叶，那幽东和汉州的士兵绝对一流。换成打仗的话了，他们体力应该还行，种茶叶嘛，身体素质还是可以的。大部分战士都是散养的，只有南方领导来视察的时候装装样子，走个方阵什么的，但你放心，最近倒是都在加紧训练。”在伍勇的印象里，士兵和农民没有区别，自己就像是个村长一样，没事的时候带着这些二流子一起耍一耍，以前完全没有战争这个概念。
“比想象中要好...那...要论空手格斗，不知道他们能不能打过我？”析木平时就很注重锻炼身体，况且原本就人高马大的，一般人还真打不过他。
“你身体还可以，又高又壮的，平时还经常锻炼，绝大部分人应该都干不过你，那帮小弟我不好说，不过我可以，你肯定打不过我。”伍勇也觉得这是自己为数不多比析木强一些的地方了，析木已经算是没什么特长了，但他自己简直就是一无是处，从小到大只有打架比较强了，要是不呆在这里，他真不知道还有什么工作是自己这种废柴可以做的。
“查奥和文兰那边怎么样。”
“不太好评估，他们也千年没打过仗了。不过他们不怎么种田，在他们那，军队是一种礼仪的象征，为帝国做形象代言人。而且是服役五年，从时间这点上来看，我们比他们强。我们当兵不限时间，大部分都是干到退休的，像老头这种干到死的人也不是少数。没办法啊，在军队里混得再好，出去了最多也就是个有钱的混混，没人瞧得起。但是...他们军事素养肯定比我们强，每天都有人讲课，练习走方阵，士兵地位也比我们这高。我们这边的军人被说成土匪、地主，反正坏事都是我们背锅。他们是代表帝国形象，连皇帝都支持他们，地位不低哦。”伍勇忿忿不平，同样是军人，待遇差太多了。就是因为自己还和自己父亲的身份，从小到大，不知道受了多少欺负，每次自己能做的就只是把别人暴打一顿，直到后来遇到了析木，那之后便很少动手打人了。
“不就是仪仗队吗？”析木实在忍不住了，笑出了猪叫，“太搞笑了，你们都像是闹着玩一样，原来现在蹲在我家门口的是一帮演员啊。”
“不能这么说吧，至少人家练过阵型。再看看我们，只会种田。另外，侦查兵还有消息，他们全都严格遵守命令，十分注重整齐划一，每天必须把衣服上的扣子都擦得锃亮的，不像我们这么懒散，我们到现在还是像一帮子土匪。”我想也是，伍勇应该不会觉得这有什么好笑的，他现在进退两难，可析木居然还有心情笑。
“扣子都要擦亮...”析木笑得更放肆了。
“千真万确，侦察兵亲眼看到的。”
“我相信是事实，兵力也大致明白了...你之前提到的对策很好。就是你们老头的计划，有更详细的吗？”析木终于不笑了，他刚才真的只是觉得好笑，没有任何恶意。
“这个嘛...没有，但是，他既然让我们撤，估计也是觉得希望渺茫吧，既然自己的家守不住，那也决不能便宜别人。反正我准备先抵抗抵抗，等待南方谈判，撑过去一段时间应该就可以了。”
“你真的认为南方和谈会成功，或者他们会救我们吗？”析木也料想到伍勇会采取此种消极的措施了，显然这不是自己要的结果。
“难道他们还真能眼睁睁看着我们这么大的两个省落到别人手里吗？到时候他们就不怕人民的谴责吗？”
“勇哥，你也是个傻子吗？”析木看了看伍勇，他还是乐呵呵的样子。我觉得析木也许并没有什么恶意，他更像是在阐述事实。“查奥的国王被我们国的人暗杀了，接着我们的总统又被他们的人刺杀了，都不是小事。”
“老头之前也和我提过这件事，不过我向来最讨厌政治方面的事了，我以为你也不喜欢呢？”伍勇憨憨地问道。
“文兰为什么要帮查奥报仇？就算关系好，难道就可以这么轻易地帮别人吗，难道就可以这么快调来几十万人和物资。最近几十年，三个国家都加大了军事投入，当然，除了汉州和幽东，这里几乎没有变化，对吧？你应该比我清楚。”析木最近十多天已经把这几十年来的相关新闻都看了个遍，他以前确实也是最讨厌这些新闻了，可现在也只得如此了。
“等等，你的意思是...”伍勇猛地站了起来，双手捂着头在原地转了一圈又一圈。
“我只是说了一些发生过的事实，可以有很多种猜测，我向来会先把我最不希望的考虑一下...这么简单的事，你真的没想过吗？”
“不会的吧...他们如果真的打算放弃幽东和汉州，绝对会有人反对他们，他们不怕人民反抗吗？”伍勇终于愿意好好思考了一会，以前一想问题他就容易犯困，这次难得清醒。
“很有这种可能，不过，最终会是怎样的结局，也许还得看我们的战略。”析木如释重负地吐了一口气，瞎扯了半天有的没的，终于可以说正事了。
“你说吧。”伍勇又坐回椅子，两只手紧紧按着桌子，紧紧盯着析木，他很少会有这么认真的表情。
“在我说之前，最后问一句。你们真的没有别的战略计划了吗？”
“有啊...就还是撤退呗，也有个人别想投降，这算是个想法吗？不过现在他人已经被关起来了。”伍勇这里的人说不上多么正派，但至少几乎所有人都最痛恨通敌卖国。
“奉郢并不好守，如果真要守，退至雍河东边的晋雍，那里地形易守难攻，还有数千年前的古城墙，经营得当的话短期内守个十年八年的应该不成问题。”析木没有去过晋雍，但经过这几天的研究，整个幽东，也只有这座城市可以作为根据地。就算其他城市都没了，只要还有晋雍，就可以守住江岭，只要江岭还在，汉州就不会有危险。
“慢着，十年八年！...你想打这么久啊！”伍勇从来没想过这么长远的事，他还是以前那种思想，我怎么觉得他现在就和刚刚成年但却还只把自己当孩子的小女孩一样呢。
“别慌，退守的话当然还有别的选择...直接放弃幽东,凭着江岭，守个几十年应该也没什么问题。”江岭不是城市，如果守江岭的话，那根据地就必须要在汉州找了，离申扈就更远了，析木虽然不情愿跑那么远，但还是做好思想准备。
“几十年？老弟，你不是开玩笑吧。”伍勇更接受不了了，他突然很想念以前那种带着小弟溜猪、种田的生活了。
“敌我都是一群乌合之众，一时热血上头，等他们亲身体会后就会知道，和平原来不是理所应当的，时间越久就越明白，打烦了也许就会和南方那些人一样开始摸鱼。几十年虽然夸张一点，倒也不会差太多。古代就有打那么久的仗。”析木以前当然没打过仗，但从一些书里了解过，古代确实出现过打了几十年的战役，但是伍勇一定就不知道了，毕竟那是他自己的秘密。
“我怎么不知道，你从哪听来的？
“你管不着...我也不希望这样。”
“你到底想怎么搞？”伍勇竟有些不耐烦了，他越听越觉得自己的麻烦不小。
“我最希望实施的只有一种方案...现在要不要把你们的那些智囊找过来一起讨论讨论。”对于军队里的人员体系，析木也不了解，但他绝不希望解决了伍勇又跑出来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人干预自己。
“哪有什么智囊，我们连个作战指挥或参谋长都没。以前都是老头一个人独裁，他说一不二的，从来不和别人商量，我都插不上话，更何况下面那些人。现在我说了算，没有任何人敢违抗我，尽管说。”伍勇坐得更挺了，他终于可以好好炫耀一下了。
“其实也简单，直接打即可，一年内分胜负，在他们意识觉醒之前。”析木闭上眼睛，双手抱胸，一动不动地靠在椅子上。
伍勇脑袋里一阵发晕，不仅仅是因为这样一个简单的方案，最重要的是这是从析木嘴里说出来的。他当然知道析木内心有一些不为人知的想法，可至少表面上，析木不是那种激进的人。是的，析木不是这种人，如果有人想揍他的话，析木多半会逃跑，要是跑不了，那就干脆让别人打，他最怕麻烦了，宁愿被打一顿也懒得还手。现在面对战争时，他却最希望直接打，这和往常的他差别确实太大了。
伍勇低下头，眼睛眯成线，牙齿紧紧咬着上嘴唇。
“老弟...给我个理由...你做事一向比较猥琐，没有计划好你绝不会贸然行动。告诉我为什么。”伍勇突然间冷静了下来。
“抱歉...理由现在不能告诉你。我要做的事对我很重要...是我的私事，你不用管。我们就事论事，你好好考虑一下。”析木略显落寞，但还是可以听出他的坚决。
“可以，这毕竟是你的事，我不问...但现在，这已经不是私人问题了，现在我手下有几万甚至几十万人，我必须要为他们负责。不能让他们送死！”伍勇抬起头责问析木，眼里充满着无奈。
“当然。”
“好，那先不说这些。你告诉我怎么打！”
“按照你们老头说的。雍河以西能撤退的平民全都撤到雍河以东，之后根据情况组织向汉州撤退。清空的城市必须全部毁掉，坚壁清野，实施焦土政策。”析木打起精神，认真说道。
“城市毁了，那以后住哪？”
“等以后夺回土地，迟早可以重新建造的。”
“...你继续说。”
“我们的目的不是城市也不是土地，这本来就是我们的，首要目的就是歼敌，说白了就是杀人，一切的手段都是为了杀人，尽量多杀人即可。我们需要据点，目前是奉郢，但绝不会长久，我更推荐晋雍，现在就可以让晋雍修补城墙了，幽东其他城市除了申扈都可以完全放弃。”析木也是刚刚才确定了想法，其实大部分也只是按照老头的思路继续发展的。
“杀人？”伍勇两只手不停地揉着太阳穴，眼前的这个人还是自己认识的那个析木吗？
“老弟......你...接着说。”
“现阶段，集合奉郢、居泽、隆伊的所有兵力，打一场，试试战斗力。根据结果再做打算。”
析木给出了大致的战略方针，接下来八九不离十就是在隆伊开战，具体的战术还没有，到时候见机行事。
“我大致明白你意思了...给我点时间，我不能太草率，必须慎重。”伍勇现在倒是异常冷静。析木从来没有这么冒险过，现在他连战术都没有，就想着要开打，怎么和过家家一样？
“当然。不过时间有限。”析木也不想再聊下去了，说了太多废话，这么短的时间就算再说也没有用了。
“这样吧。你先去我们仓库，自己挑两把枪、头盔什么的。我们那的电子老头原来在艾兰待过，懂不少东西，估计他挺合你胃口，选完了再去医院看看脸伤。这件事容我三思。明天...就明天，我给你答复。生活上有什么需求都可以打电话给我。喏，这是你要的手机。”伍勇递过一台手机给析木，昨天析木找他要一个新的手机和号码。
“多谢，勇哥，无论你最终给我什么答复，我都会尊重你的决定。”
“老弟，你说的那个理由真的那么重要吗？另外，我想知道...如果我不采纳你的想法，那你打算怎么做。”伍勇长叹了一口气，看着析木的背影。
“与你无关，木已成舟。”析木的声音从来没有如此刺耳过。
“晓得了，我一个人再好好想想，你先去吧。”
析木关上门，叹了口气，眼睛不再像刚才那般空洞，而是透露出一丝无奈，手也紧紧地握成拳，但也就那么一瞬间，之后便松开了，眼里的那一丝凛然也稍纵即逝。此时此刻析木心里也十分复杂：为了多给一个选择，无论付出什么代价都必须去做了。多做点总是保险点。以前要的结果只是个过程，但现在的过程才是结果了...
析木从口袋掏出口罩戴上，把帽子又戴了起来，走向了军火库。
房间里只剩伍勇一个人，他没有开灯，窗帘也都拉上了。伍勇也学着析木那样双手托腮趴在桌子上，脸上的细小汗珠就像是刚用湿毛巾微微擦去泼在脸上的菜籽油后余下的残留物那般。没一会，他起身走回卧室，衣服也没脱直接躺倒在床上，摆了个“大”字，就像是海绵刚浸了水又被挤干了一样。躺了足足半小时他还是睡不着，反而越来越兴奋，这几天自己一直没有正视过这个问题，现在有人过来提醒自己了，当头一棒，这么多人的性命算是都握在自己手上。
看着天花板，眯着眼，伍勇陷入了沉思：
他到底怎么想啊，也太冒险了，这么冒险的事只有老头能做得出来。
至于老弟...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他到底为什么要掺和这件事？他平时生活很简单啊，不可能有什么大的野心，而且他那么怕麻烦，是什么让他愿意这么做呢？难道是为了小昔？
...
不对，不可能，他和他爸妈感情那么深，但他妈妈死了，我看他好像一点也不难过，就算和小昔感情再好，也不至于这样。
真是白认识他这么多年了，居然完全没有头绪，他到底是不是我认识的那个析木了？他现在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怎么想跑偏了，他是什么样的人应该不重要吧，目前的问题是他到底是为什么会这么想打!他的眼神还是那样，一点也没变过，眼里的那一丝无可撼动的坚定还是一样啊，他一定是有打算的，不会这么鲁莽。
不对，我想他干嘛，关键还是这仗能不能打。对！这才是关键。
...
赢了的话自然皆大欢喜，不过绝对是要付出代价的。要是输，最坏也就是手下十万人全死，到时候幽东真的就没了，汉州也有很大危险。汉州面积不小，就算幽东跑出来的难民住过去，维持几年时间应该也能差不多了。汉州田也很多，难民大不了自己种田，那样应该也够吃了。
但如果直接撤退的话，好像也只能死守汉州。关键是看广陆那边，这个真的不好说啊...如果真的不来救援，就麻烦了，直接撤退都会有麻烦，内部矛盾绝对是个问题。和查奥的梁子已经结下了，血海深仇，就算我能忍，但那些难民绝对不会这么快就善罢甘休。要是真的和他说的一样...隔几代人应该就没什么大问题吧！只不过申扈怕是要完了。对！我怎么把申扈忘了，那里可还有好几百万人呢，要是都死了，我不得给骂死，弄不好小命都有可能不保。
无论怎么样都要死人，想尽快过安稳日子只有两个选择。一个是全体缴械投降，这怎么可能嘛！要么就是最短时间内把他们打败，这也好难哦。
析木啊，析木，你真的有把握能打赢吗？你要是真行，那还是你过来帮我打吧。
我是真没杀过人啊!不，我一定不敢杀人的吧，别说人，鸡我都没杀过。早知道当兵还有杀人，我肯定不来了。
卧槽!我太难了!烦死了!
...
伍勇一生中很少这么一个人独立思考这么久，想到想不通了以后渐渐地他居然...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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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吧。”伍勇有些期待，他不知道对于析木来说什么才算是重要的事，好像一切与他都是无所谓的。
“现在的情况你们了解多少。”
“多少？反正情况不怎么样！查奥帝国现在已经封锁了整个卡璨。”伍勇伸出四根手指头，比划了一下，“有四十万人啊！木齐亚被已经卡璨‘切割了’，我们太难了。”
“还可以。南方怎么说？”析木原本还以为卡璨有好几百万人，几十万人那就好处理多了。
“别提了，讲到这个，老子就生气，那帮人真是孙子。老头活着的时候明确说过，南方至少有六十万常备军。尤其是广陆，广陆二十万的士兵都是正儿八经接受过系统训练的，不像我们这边的只会干农活。现在可好了，这帮孙子只知道沿岸防守，这么久了，还在和谈，连声枪响都没，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组团来旅游呢，我觉着他们是不是就是故意想让我们去送死啊？”伍勇抓耳挠腮，头发都揪下来几根，又狠狠地往垃圾桶里吐了几口痰。
“就是说我们现在只能靠自己...没关系，具体数量呢？查奥在璨北大概有多少人？文兰帝国也来帮他们了吧，他们兵力又怎么样？”析木在意的还是人数，这是最直观的战力对比。
“文兰已经从北方登陆了，准备从高仓和岩昆向内陆打。至于人数...得到的消息显示，两地各有十万人。我们人确实比较少，但文兰进攻也并不是太积极，那边现在勉强可以撑得住。麻烦的还是查奥，居泽一天的时间就没了，紧接着第二天申扈就被包围，根据侦查人员的消息，文兰不久后还会派人从居泽登陆，人数未知。我们这里，不对，不久后整个幽东都会很危险。”
“前几天调查了一下，也大概有所了解。查奥分兵，一路堵住卡璨，另一路从居泽登陆，居泽已经拿下了，现在申扈也被围。文兰来协助查奥，他们先从北登陆，进攻不积极，可能文兰也并不是多想参战。申扈是北方最重要的城市——卡璨的入海口，他们不会放过，这也是目前最难办的事。下一步，我认为是隆伊，再之后应该就是奉郢，这几个主要城市如果没了，接下来，他们应该就会渡过雍水。晋雍、宜川、陵昌再加上文兰围攻的高仓和岩昆，幽东整个就没了。而且不保证他们不会越过江岭去攻汉州，江岭虽然好防守，但一旦守不住，就麻烦了，毕竟，汉州可是一马平川，几天的工夫就没了。危险的不光是幽东，是整个北方两省，只是时间问题罢了。南方虽然被四十万大军堵住，但短时间内却很安全。”析木尽力让自己思路保持清晰，大致总结了一下，“有一件事我要问你。收集情报难道需要人员亲自去涉险吗？我不太了解现在你们到底用是侦查手段。”
析木口若悬河，伍勇则一直瞪大了眼睛看着他，一直等到他说完，伍勇才敢说话。
“哈...哈哈。我去，老弟，我第一次听你说这么一大段话。以前你都是惜字如金，怎么今天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太难得了。”确实，析木从前几乎没有在他面前一口气说过这么一大段话。
“现在情况不同。我的问题你还没回答。”
“不好意思啊...其实侦查没你想得那么复杂，你平时对于这些没什么研究吧...除了人，难道还有别的方法可以侦查嘛。侦察兵就算被敌方发现，最多也就是关起来，不会有生命危险，战争结束后就会放回来。当然，这些我是听老头讲的，但查奥还有文兰那帮子人清高得很，没问题的。”伍勇说得轻描淡写。
“原来如此...那你能告诉我你下一步的打算吗？”析木轻叹一口气，他几乎可以肯定，伍勇并没想出什么靠谱的方法，但自己毕竟只是个外人，最终的决定权还是属于伍勇。
“我也不是不愿意讲，只是还有点犹豫，没拿定主意。”
“说吧。”
“查奥登陆之前，老头赶去了居泽，他应该有预感。临走前，他反复叮嘱我，全力组织撤退，最短时间内全部撤至雍河以东。另外还说，人如果走了就一定要把城市毁了，什么也不能留，现在已经撤走一大半了。居泽被老头子他们毁了，毁得很彻底，他们自己也全死了。太仓促了，平民有很多没逃出来，死了好几十万...关于这件事...阿姨没能逃出来，我真的很抱歉...”说到这，伍勇又低下了头，他瞄了两眼析木，发现他还是一点也不在乎的样子。
“先别管这件事，告诉我你们现在的打算。”析木自始至终没有表现出负面情绪，就好像这件事与自己一点关系也没有。
“我的打算吗？”伍勇面露为难之色，他都不知道自己的想法算不算对策，“能逃的人都跑了，跑不了的人应该也救不了他们了吧。申扈现在我们进不去的，那里最惨了，先是南边的卡璨被堵住，后来从居泽来的敌人又把西边和北边堵住，现在可好了，东边也走不通了。我甚至听说还有人划着皮划艇从卡璨跑出来，是不是——”
“等等，你的意思，现在申扈还是有办法可以撤退的。”
说到这里，析木站了起来，严肃地看向伍勇。伍勇也是吓了一跳，自己这位老弟一向很淡定，像现在这样直接打断自己说话并且这么冷冽的眼神，从来没见过。
“基本没可能，海陆空都基本没戏了。”伍勇当然也不希望那么多人死，但现在看来自己确实无能为力。
“果然...抱歉，你接着说你的战略规划。”析木坐下，又恢复了刚才的平静，只是眼神中多了份失落，我想这也在他意料之中，此时兴许只是想挣扎一下吧。
“哪有什么规划，人数上就很有问题，我们人太少了。”
“那你到底有什么打算？”析木直勾勾地看着伍勇，问了半天了，他还是尽扯一些没用的东西。
伍勇看见了析木冰冷的眼神，往后缩了缩身子：“不好意思，又扯远了。我吧，就是想着先集结兵力，把奉郢先保住，我就不相信到那时候南方还谈判不成功。”
析木突然很想笑，但还是忍住了：“你最担心兵力，对吧。告诉我，你们有多少人。”
“我们奉郢是总军区，我的师有两万多人。老头是幽东总司令，也是第八军军长，现在我来接盘了，反正，算下来，总共有六万人吧。”
“不少了。”
伍勇有些意外，没想到析木居然会满意：“就这点人你居然还觉得不少，你心真大。我和你交个底，加上隆伊的还有从居泽逃回来的士兵也才总共十万。就这么点，你觉得我能怎么办？”伍勇一脸无奈，斗个地主自己一手的都是小牌，四个二两王都在对面手上，最可恶的是对面有两个地主，自己这边还有一个猪队友在对岸摸鱼打太极。
“除了数量，战斗力如何？”
“呵...老弟，这个问题，你真是难倒我了。唉，真的不好判断，全世界得有一千年没打过仗了吧...别的本事我不是太清楚啦，但要是说起种地、种茶叶，那幽东和汉州的士兵绝对一流。换成打仗的话了，他们体力应该还行，种茶叶嘛，身体素质还是可以的。大部分战士都是散养的，只有南方领导来视察的时候装装样子，走个方阵什么的，但你放心，最近倒是都在加紧训练。”在伍勇的印象里，士兵和农民没有区别，自己就像是个村长一样，没事的时候带着这些二流子一起耍一耍，以前完全没有战争这个概念。
“比想象中要好...那...要论空手格斗，不知道他们能不能打过我？”析木平时就很注重锻炼身体，况且原本就人高马大的，一般人还真打不过他。
“你身体还可以，又高又壮的，平时还经常锻炼，绝大部分人应该都干不过你，那帮小弟我不好说，不过我可以，你肯定打不过我。”伍勇也觉得这是自己为数不多比析木强一些的地方了，析木已经算是没什么特长了，但他自己简直就是一无是处，从小到大只有打架比较强了，要是不呆在这里，他真不知道还有什么工作是自己这种废柴可以做的。
“查奥和文兰那边怎么样。”
“不太好评估，他们也千年没打过仗了。不过他们不怎么种田，在他们那，军队是一种礼仪的象征，为帝国做形象代言人。而且是服役五年，从时间这点上来看，我们比他们强。我们当兵不限时间，大部分都是干到退休的，像老头这种干到死的人也不是少数。没办法啊，在军队里混得再好，出去了最多也就是个有钱的混混，没人瞧得起。但是...他们军事素养肯定比我们强，每天都有人讲课，练习走方阵，士兵地位也比我们这高。我们这边的军人被说成土匪、地主，反正坏事都是我们背锅。他们是代表帝国形象，连皇帝都支持他们，地位不低哦。”伍勇忿忿不平，同样是军人，待遇差太多了。就是因为自己还和自己父亲的身份，从小到大，不知道受了多少欺负，每次自己能做的就只是把别人暴打一顿，直到后来遇到了析木，那之后便很少动手打人了。
“不就是仪仗队吗？”析木实在忍不住了，笑出了猪叫，“太搞笑了，你们都像是闹着玩一样，原来现在蹲在我家门口的是一帮演员啊。”
“不能这么说吧，至少人家练过阵型。再看看我们，只会种田。另外，侦查兵还有消息，他们全都严格遵守命令，十分注重整齐划一，每天必须把衣服上的扣子都擦得锃亮的，不像我们这么懒散，我们到现在还是像一帮子土匪。”我想也是，伍勇应该不会觉得这有什么好笑的，他现在进退两难，可析木居然还有心情笑。
“扣子都要擦亮...”析木笑得更放肆了。
“千真万确，侦察兵亲眼看到的。”
“我相信是事实，兵力也大致明白了...你之前提到的对策很好。就是你们老头的计划，有更详细的吗？”析木终于不笑了，他刚才真的只是觉得好笑，没有任何恶意。
“这个嘛...没有，但是，他既然让我们撤，估计也是觉得希望渺茫吧，既然自己的家守不住，那也决不能便宜别人。反正我准备先抵抗抵抗，等待南方谈判，撑过去一段时间应该就可以了。”
“你真的认为南方和谈会成功，或者他们会救我们吗？”析木也料想到伍勇会采取此种消极的措施了，显然这不是自己要的结果。
“难道他们还真能眼睁睁看着我们这么大的两个省落到别人手里吗？到时候他们就不怕人民的谴责吗？”
“勇哥，你也是个傻子吗？”析木看了看伍勇，他还是乐呵呵的样子。我觉得析木也许并没有什么恶意，他更像是在阐述事实。“查奥的国王被我们国的人暗杀了，接着我们的总统又被他们的人刺杀了，都不是小事。”
“老头之前也和我提过这件事，不过我向来最讨厌政治方面的事了，我以为你也不喜欢呢？”伍勇憨憨地问道。
“文兰为什么要帮查奥报仇？就算关系好，难道就可以这么轻易地帮别人吗，难道就可以这么快调来几十万人和物资。最近几十年，三个国家都加大了军事投入，当然，除了汉州和幽东，这里几乎没有变化，对吧？你应该比我清楚。”析木最近十多天已经把这几十年来的相关新闻都看了个遍，他以前确实也是最讨厌这些新闻了，可现在也只得如此了。
“等等，你的意思是...”伍勇猛地站了起来，双手捂着头在原地转了一圈又一圈。
“我只是说了一些发生过的事实，可以有很多种猜测，我向来会先把我最不希望的考虑一下...这么简单的事，你真的没想过吗？”
“不会的吧...他们如果真的打算放弃幽东和汉州，绝对会有人反对他们，他们不怕人民反抗吗？”伍勇终于愿意好好思考了一会，以前一想问题他就容易犯困，这次难得清醒。
“很有这种可能，不过，最终会是怎样的结局，也许还得看我们的战略。”析木如释重负地吐了一口气，瞎扯了半天有的没的，终于可以说正事了。
“你说吧。”伍勇又坐回椅子，两只手紧紧按着桌子，紧紧盯着析木，他很少会有这么认真的表情。
“在我说之前，最后问一句。你们真的没有别的战略计划了吗？”
“有啊...就还是撤退呗，也有个人别想投降，这算是个想法吗？不过现在他人已经被关起来了。”伍勇这里的人说不上多么正派，但至少几乎所有人都最痛恨通敌卖国。
“奉郢并不好守，如果真要守，退至雍河东边的晋雍，那里地形易守难攻，还有数千年前的古城墙，经营得当的话短期内守个十年八年的应该不成问题。”析木没有去过晋雍，但经过这几天的研究，整个幽东，也只有这座城市可以作为根据地。就算其他城市都没了，只要还有晋雍，就可以守住江岭，只要江岭还在，汉州就不会有危险。
“慢着，十年八年！...你想打这么久啊！”伍勇从来没想过这么长远的事，他还是以前那种思想，我怎么觉得他现在就和刚刚成年但却还只把自己当孩子的小女孩一样呢。
“别慌，退守的话当然还有别的选择...直接放弃幽东,凭着江岭，守个几十年应该也没什么问题。”江岭不是城市，如果守江岭的话，那根据地就必须要在汉州找了，离申扈就更远了，析木虽然不情愿跑那么远，但还是做好思想准备。
“几十年？老弟，你不是开玩笑吧。”伍勇更接受不了了，他突然很想念以前那种带着小弟溜猪、种田的生活了。
“敌我都是一群乌合之众，一时热血上头，等他们亲身体会后就会知道，和平原来不是理所应当的，时间越久就越明白，打烦了也许就会和南方那些人一样开始摸鱼。几十年虽然夸张一点，倒也不会差太多。古代就有打那么久的仗。”析木以前当然没打过仗，但从一些书里了解过，古代确实出现过打了几十年的战役，但是伍勇一定就不知道了，毕竟那是他自己的秘密。
“我怎么不知道，你从哪听来的？
“你管不着...我也不希望这样。”
“你到底想怎么搞？”伍勇竟有些不耐烦了，他越听越觉得自己的麻烦不小。
“我最希望实施的只有一种方案...现在要不要把你们的那些智囊找过来一起讨论讨论。”对于军队里的人员体系，析木也不了解，但他绝不希望解决了伍勇又跑出来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人干预自己。
“哪有什么智囊，我们连个作战指挥或参谋长都没。以前都是老头一个人独裁，他说一不二的，从来不和别人商量，我都插不上话，更何况下面那些人。现在我说了算，没有任何人敢违抗我，尽管说。”伍勇坐得更挺了，他终于可以好好炫耀一下了。
“其实也简单，直接打即可，一年内分胜负，在他们意识觉醒之前。”析木闭上眼睛，双手抱胸，一动不动地靠在椅子上。
伍勇脑袋里一阵发晕，不仅仅是因为这样一个简单的方案，最重要的是这是从析木嘴里说出来的。他当然知道析木内心有一些不为人知的想法，可至少表面上，析木不是那种激进的人。是的，析木不是这种人，如果有人想揍他的话，析木多半会逃跑，要是跑不了，那就干脆让别人打，他最怕麻烦了，宁愿被打一顿也懒得还手。现在面对战争时，他却最希望直接打，这和往常的他差别确实太大了。
伍勇低下头，眼睛眯成线，牙齿紧紧咬着上嘴唇。
“老弟...给我个理由...你做事一向比较猥琐，没有计划好你绝不会贸然行动。告诉我为什么。”伍勇突然间冷静了下来。
“抱歉...理由现在不能告诉你。我要做的事对我很重要...是我的私事，你不用管。我们就事论事，你好好考虑一下。”析木略显落寞，但还是可以听出他的坚决。
“可以，这毕竟是你的事，我不问...但现在，这已经不是私人问题了，现在我手下有几万甚至几十万人，我必须要为他们负责。不能让他们送死！”伍勇抬起头责问析木，眼里充满着无奈。
“当然。”
“好，那先不说这些。你告诉我怎么打！”
“按照你们老头说的。雍河以西能撤退的平民全都撤到雍河以东，之后根据情况组织向汉州撤退。清空的城市必须全部毁掉，坚壁清野，实施焦土政策。”析木打起精神，认真说道。
“城市毁了，那以后住哪？”
“等以后夺回土地，迟早可以重新建造的。”
“...你继续说。”
“我们的目的不是城市也不是土地，这本来就是我们的，首要目的就是歼敌，说白了就是杀人，一切的手段都是为了杀人，尽量多杀人即可。我们需要据点，目前是奉郢，但绝不会长久，我更推荐晋雍，现在就可以让晋雍修补城墙了，幽东其他城市除了申扈都可以完全放弃。”析木也是刚刚才确定了想法，其实大部分也只是按照老头的思路继续发展的。
“杀人？”伍勇两只手不停地揉着太阳穴，眼前的这个人还是自己认识的那个析木吗？
“老弟......你...接着说。”
“现阶段，集合奉郢、居泽、隆伊的所有兵力，打一场，试试战斗力。根据结果再做打算。”
析木给出了大致的战略方针，接下来八九不离十就是在隆伊开战，具体的战术还没有，到时候见机行事。
“我大致明白你意思了...给我点时间，我不能太草率，必须慎重。”伍勇现在倒是异常冷静。析木从来没有这么冒险过，现在他连战术都没有，就想着要开打，怎么和过家家一样？
“当然。不过时间有限。”析木也不想再聊下去了，说了太多废话，这么短的时间就算再说也没有用了。
“这样吧。你先去我们仓库，自己挑两把枪、头盔什么的。我们那的电子老头原来在艾兰待过，懂不少东西，估计他挺合你胃口，选完了再去医院看看脸伤。这件事容我三思。明天...就明天，我给你答复。生活上有什么需求都可以打电话给我。喏，这是你要的手机。”伍勇递过一台手机给析木，昨天析木找他要一个新的手机和号码。
“多谢，勇哥，无论你最终给我什么答复，我都会尊重你的决定。”
“老弟，你说的那个理由真的那么重要吗？另外，我想知道...如果我不采纳你的想法，那你打算怎么做。”伍勇长叹了一口气，看着析木的背影。
“与你无关，木已成舟。”析木的声音从来没有如此刺耳过。
“晓得了，我一个人再好好想想，你先去吧。”
析木关上门，叹了口气，眼睛不再像刚才那般空洞，而是透露出一丝无奈，手也紧紧地握成拳，但也就那么一瞬间，之后便松开了，眼里的那一丝凛然也稍纵即逝。此时此刻析木心里也十分复杂：为了多给一个选择，无论付出什么代价都必须去做了。多做点总是保险点。以前要的结果只是个过程，但现在的过程才是结果了...
析木从口袋掏出口罩戴上，把帽子又戴了起来，走向了军火库。
房间里只剩伍勇一个人，他没有开灯，窗帘也都拉上了。伍勇也学着析木那样双手托腮趴在桌子上，脸上的细小汗珠就像是刚用湿毛巾微微擦去泼在脸上的菜籽油后余下的残留物那般。没一会，他起身走回卧室，衣服也没脱直接躺倒在床上，摆了个“大”字，就像是海绵刚浸了水又被挤干了一样。躺了足足半小时他还是睡不着，反而越来越兴奋，这几天自己一直没有正视过这个问题，现在有人过来提醒自己了，当头一棒，这么多人的性命算是都握在自己手上。
看着天花板，眯着眼，伍勇陷入了沉思：
他到底怎么想啊，也太冒险了，这么冒险的事只有老头能做得出来。
至于老弟...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他到底为什么要掺和这件事？他平时生活很简单啊，不可能有什么大的野心，而且他那么怕麻烦，是什么让他愿意这么做呢？难道是为了小昔？
...
不对，不可能，他和他爸妈感情那么深，但他妈妈死了，我看他好像一点也不难过，就算和小昔感情再好，也不至于这样。
真是白认识他这么多年了，居然完全没有头绪，他到底是不是我认识的那个析木了？他现在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怎么想跑偏了，他是什么样的人应该不重要吧，目前的问题是他到底是为什么会这么想打!他的眼神还是那样，一点也没变过，眼里的那一丝无可撼动的坚定还是一样啊，他一定是有打算的，不会这么鲁莽。
不对，我想他干嘛，关键还是这仗能不能打。对！这才是关键。
...
赢了的话自然皆大欢喜，不过绝对是要付出代价的。要是输，最坏也就是手下十万人全死，到时候幽东真的就没了，汉州也有很大危险。汉州面积不小，就算幽东跑出来的难民住过去，维持几年时间应该也能差不多了。汉州田也很多，难民大不了自己种田，那样应该也够吃了。
但如果直接撤退的话，好像也只能死守汉州。关键是看广陆那边，这个真的不好说啊...如果真的不来救援，就麻烦了，直接撤退都会有麻烦，内部矛盾绝对是个问题。和查奥的梁子已经结下了，血海深仇，就算我能忍，但那些难民绝对不会这么快就善罢甘休。要是真的和他说的一样...隔几代人应该就没什么大问题吧！只不过申扈怕是要完了。对！我怎么把申扈忘了，那里可还有好几百万人呢，要是都死了，我不得给骂死，弄不好小命都有可能不保。
无论怎么样都要死人，想尽快过安稳日子只有两个选择。一个是全体缴械投降，这怎么可能嘛！要么就是最短时间内把他们打败，这也好难哦。
析木啊，析木，你真的有把握能打赢吗？你要是真行，那还是你过来帮我打吧。
我是真没杀过人啊!不，我一定不敢杀人的吧，别说人，鸡我都没杀过。早知道当兵还有杀人，我肯定不来了。
卧槽!我太难了!烦死了!
...
伍勇一生中很少这么一个人独立思考这么久，想到想不通了以后渐渐地他居然...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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