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节 不速之客
2016年5月10日，星期二，又是一个雨天。
苏城的烟雨朦胧除了给诗人带来灵感以外，还造成了市区道路严重的堵车。张帆到达飞马公司的时候已经快上午九点了。他还没走进办公室，助理小美就迎了上来说：“头，全球销售副总裁杰瑞先生现在正在你的办公室里，他等你很久了。”
“什么？杰瑞也过来了？我怎么事先没有收到一点风声？这些人神神秘秘的从总部大老远飞过来，准没有好事。”张帆心想。
就在昨天，总部人力资源部商业行为准则总干事米兰达女士突然间来访。她在与张帆的面谈当中，除了当面核实某些别有用心的人对张帆的匿名攻击以外，还向他透露了一个重磅的消息，那就是飞马公司中国区总经理鲍勃有可能牵扯到收受供应商巨额贿赂的商业丑闻当中。总部高层责令米兰达和商业调查专家黄杰克立即飞达苏城进行秘密调查。米兰达一行前脚刚到，全球销售副总裁杰瑞这个重量级的人物后脚就跟过来了，他们到底唱的是哪一出啊？不管是哪一路的神仙，张帆都得罪不起，现在看来也只好见招拆招了。
张帆快步走进自己的办公室，只看见杰瑞正在真皮沙发上闭目养神，两只大行李箱还放在边上，看得出来是刚从机场赶过来的。杰瑞今年53岁，A国人，身高大约1.8米，金黄色的头发自然卷着，透过金边近视眼镜深蓝色的眼睛总是射出精光，高耸的鹰勾鼻子，大嘴巴下边挂着两层肥胖的大下巴，硕大的肚子，粗壮的四肢，体重足足有200多斤重。
到目前为止张帆还没有正面跟杰瑞交锋过，只是在总部某些重要的会议场合上跟他见过面、握握手而已。从张帆的好朋友总部人力资源部副总裁凯文，和飞马公司中国区总经理鲍勃两人的嘴里得知：杰瑞是总部高层里出了名的鹰派，作决策时可以说用“快、准、狠”三个字来形容。跟所有销售出身的高层一样，杰瑞是一位出色的政治家，他嗅觉敏锐、思路清晰，掌握高超的谈判技巧，再加上运用得当的外交辞令，这一身过硬的本领让真实的、潜在的对手在没有硝烟的战场上不知不觉中就被他快速放倒。凯文一再叮嘱张帆，在今后的工作当中如果要跟杰瑞打交道，一定要万分小心，不能让他抓住任何把柄；否则，工作将会非常被动，甚至有可能莫名其妙地在职场当中突然“猝死”。
看到张帆走了进来，杰瑞猛地一下站了起来，一只有力的大手紧紧握住张帆的手用力地晃了三下。“很高兴在这里见到你！帆，最近好吗？工作进行得怎么样？”杰瑞一见面就热情地寒暄起来。
“你好，杰瑞。欢迎来苏城做客！我很好，谢谢关心。你最近怎么样？”张帆客套地回应道。虽然这些都是废话，但是礼节可不能少。
两人在沙发上面对面地坐了下来，小美给他们送上了两杯现磨的咖啡，还送来了两只装着咖啡伴侣和白砂糖的精致小壶。杰瑞端起杯子，一口气就把那杯没有加任何辅料的苦咖啡喝了个见底，意犹未尽地说：“这位小姐，这咖啡的味道真不错！帮我再来一杯。”小美应声出去了。
“杰瑞，我事先没有看到你的行程安排。你突然间从总部飞过来，不知道有何贵干？”面对这种老谋深算的狐狸，张帆决定开门见山直接抛出问题来试探一下杰瑞，希望能够得到一些有用的线索。
杰瑞两手一摊，耸了耸肩，瘫坐在真皮沙发上，深蓝色的眼睛直直的盯着张帆：“我这次过来，只是例行公务而已。我想了解一下中国区分公司的运营情况，比如说供应商管理、物料采购周期、营运费用的控制、销售订单完成情况、完成品的质量控制等等。帆，你是知道的，在运营管理方面我是个门外汉。我想在这一次的行程里花大部分时间重点跟你密切地沟通、学习，希望能够从你这里学到一些有用的东西。”杰瑞顾左右而言他。从他那飘渺的眼神当中，张帆可以读得出来：杰瑞这次苏城一行肯定有特殊的目的；如果真如他所说的只是例行公务而已，他应该在一、两个月前就把行程安排好，并通知到分公司相关管理人员提前准备了。
“杰瑞，你太客气了！现在世界上各个大企业都是销售作为龙头，带动着整个企业发展的。离开了销售部门的强力支持，我们做运营的也只能干着急呀。试想一下，如果你们拿不到销售订单，我们就只能做冷板凳了。”此话一出，两人哈哈大笑。
正在这个时候，小美又端了一杯咖啡进来。杰瑞双手接过咖啡，很绅士地跟小美握了一下手，“非常感谢！你做的咖啡真香啊！”
“您客气了！有什么需要请尽管吩咐。”小美礼节性地回答道，站在边上等候两位老板的吩咐。
张帆朝小美点了点头，示意她先出去。他十指相扣，双手放在膝盖上，眼睛看着杰瑞下一步的表演。
杰瑞往咖啡里加了一勺咖啡伴侣、两勺糖，一手托着盘子、另一只手用勺子慢慢地搅着咖啡，低着头看着地板，慢声细气说：“干我们销售这一行的，都是苦命的人啊！整天在外面奔波劳碌，还要处处看客户的脸色。拿到订单了，大家都认为是应该的；拿不到订单，就会被整个公司的同事瞧不起。像我们这种做销售的人，每一百个人能够做得非常成功、成为销售高手的，估计不到五个。”
“像杰瑞你，就是百里挑一的销售高手！整个公司上下都是知道，我们飞马集团很多订单都是由你一手撮合的。我跟总部的同事打交道的时候，很多人都提到过你，对你的能力敬佩不已！”
“哈哈……但愿像你所说的吧。经过了十几年的发展，中国区分公司在各方面的运营条件都比总部要好。看看你现在的办公条件：宽敞的办公室、考究的装修、高档的办公家具，还有年轻漂亮、聪明能干的行政助理。连我们这些副总裁看着眼里，都觉得羡慕不已啊……”
张帆细细品味着杰瑞话里的含义，他觉得这些语句内充满了杀气。谈到办公条件，张帆作为飞马公司中国区分公司二号人物，不可否认的确比其他公司的高层管理人员的办公室要优越得多；但是去过总部的张帆知道，跟总部奢侈、豪华的装修相比，张帆的办公室简直是小巫见大巫，根本不可能让身在总部的杰瑞感到羡慕的。张帆马上意识到：杰瑞的话应该还有别的含义。
“既然杰瑞这么喜欢我的办公室，那今后记得要常来做客！”张帆笑着打哈哈，皮球再次回到杰瑞的脚下。
“总部的高层都说你才思敏捷、聪明过人，果然名不虚传，让我印象深刻。鲍勃有你这么一位得力的下属，他轻而易举就可以决胜千里了！对了，帆，你觉得鲍勃这个人怎么样？他最近有没有让大家不满意的地方？”杰瑞在问这个问题的时候，深蓝色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了张帆的眼睛在看。张帆的直接上司是总经理鲍勃，理论上销售副总裁杰瑞对张帆没有任何行政管辖权，在这种情况下要求张帆点评自己的上司，无论是东方文化还是西方文化，这个问题问得非常不礼貌。所以不管张帆回答好还是不好，问题的性质已经定下来了：杰瑞在越权插手鲍勃的内部事务。
“老狐狸终于露出它的尾巴了！杰瑞这一次是冲着中国区分公司总经理鲍勃来的！难道他已经知道了米兰达一行调查的事情了吗？”张帆在心里打了个问号。他两手一摊，也学着杰瑞的动作往沙发里瘫坐下去，非常随意地回答：“其实，这个问题我不好回答。你知道的，我加入飞马公司才几个月的时间，对公司整体状况还不是非常熟悉，目前还在学习、熟悉具体的工作业务当中。鲍勃先生是我的直线上司，我跟他的关系还处于磨合期当中，所以我不方便评论。”
杰瑞听了哈哈大笑，他猛地一下又站了起来，在茶几边上慢悠悠地踱了几步，仿佛在思考什么事情。过了一会儿，他又在张帆的对面坐了下来：“我们中国区分公司A类物料的关键供应商有多少家？”
“一共有71家。” 张帆对这个数字记得非常清楚。前段时间张帆跟王安制定了A类物料供应商的审核计划，目前大部分供应商刚完成审核，有些改善计划还在制定当中。
“你能提供一份清单给我吗？我想对部分供应商进行抽样拜访，以确定他们对原物料质量的保证能力和供货能力，我还想对主要原物料价格进行谈判。”
“没问题，我打印给你。”张帆起身打印了一份A类物料供应商列表递给杰瑞：“你需要访问哪些供应商？需不需要我来给你安排行程？”
“明天你有空吗？我想跟你一起去访问某些特定的供应商。”
“明天？”张帆皱了一下眉头，最近工作太忙了，他根本不可能抽出一天的时间陪杰瑞去拜访供应商的，可是他不好拒绝，只好说：“好吧，你来指定供应商，我和采购部经理戴比一起陪你去。”
杰瑞指着表格其中的一行说：“明天我们去海城的HN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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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城的烟雨朦胧除了给诗人带来灵感以外，还造成了市区道路严重的堵车。张帆到达飞马公司的时候已经快上午九点了。他还没走进办公室，助理小美就迎了上来说：“头，全球销售副总裁杰瑞先生现在正在你的办公室里，他等你很久了。”
“什么？杰瑞也过来了？我怎么事先没有收到一点风声？这些人神神秘秘的从总部大老远飞过来，准没有好事。”张帆心想。
就在昨天，总部人力资源部商业行为准则总干事米兰达女士突然间来访。她在与张帆的面谈当中，除了当面核实某些别有用心的人对张帆的匿名攻击以外，还向他透露了一个重磅的消息，那就是飞马公司中国区总经理鲍勃有可能牵扯到收受供应商巨额贿赂的商业丑闻当中。总部高层责令米兰达和商业调查专家黄杰克立即飞达苏城进行秘密调查。米兰达一行前脚刚到，全球销售副总裁杰瑞这个重量级的人物后脚就跟过来了，他们到底唱的是哪一出啊？不管是哪一路的神仙，张帆都得罪不起，现在看来也只好见招拆招了。
张帆快步走进自己的办公室，只看见杰瑞正在真皮沙发上闭目养神，两只大行李箱还放在边上，看得出来是刚从机场赶过来的。杰瑞今年53岁，A国人，身高大约1.8米，金黄色的头发自然卷着，透过金边近视眼镜深蓝色的眼睛总是射出精光，高耸的鹰勾鼻子，大嘴巴下边挂着两层肥胖的大下巴，硕大的肚子，粗壮的四肢，体重足足有200多斤重。
到目前为止张帆还没有正面跟杰瑞交锋过，只是在总部某些重要的会议场合上跟他见过面、握握手而已。从张帆的好朋友总部人力资源部副总裁凯文，和飞马公司中国区总经理鲍勃两人的嘴里得知：杰瑞是总部高层里出了名的鹰派，作决策时可以说用“快、准、狠”三个字来形容。跟所有销售出身的高层一样，杰瑞是一位出色的政治家，他嗅觉敏锐、思路清晰，掌握高超的谈判技巧，再加上运用得当的外交辞令，这一身过硬的本领让真实的、潜在的对手在没有硝烟的战场上不知不觉中就被他快速放倒。凯文一再叮嘱张帆，在今后的工作当中如果要跟杰瑞打交道，一定要万分小心，不能让他抓住任何把柄；否则，工作将会非常被动，甚至有可能莫名其妙地在职场当中突然“猝死”。
看到张帆走了进来，杰瑞猛地一下站了起来，一只有力的大手紧紧握住张帆的手用力地晃了三下。“很高兴在这里见到你！帆，最近好吗？工作进行得怎么样？”杰瑞一见面就热情地寒暄起来。
“你好，杰瑞。欢迎来苏城做客！我很好，谢谢关心。你最近怎么样？”张帆客套地回应道。虽然这些都是废话，但是礼节可不能少。
两人在沙发上面对面地坐了下来，小美给他们送上了两杯现磨的咖啡，还送来了两只装着咖啡伴侣和白砂糖的精致小壶。杰瑞端起杯子，一口气就把那杯没有加任何辅料的苦咖啡喝了个见底，意犹未尽地说：“这位小姐，这咖啡的味道真不错！帮我再来一杯。”小美应声出去了。
“杰瑞，我事先没有看到你的行程安排。你突然间从总部飞过来，不知道有何贵干？”面对这种老谋深算的狐狸，张帆决定开门见山直接抛出问题来试探一下杰瑞，希望能够得到一些有用的线索。
杰瑞两手一摊，耸了耸肩，瘫坐在真皮沙发上，深蓝色的眼睛直直的盯着张帆：“我这次过来，只是例行公务而已。我想了解一下中国区分公司的运营情况，比如说供应商管理、物料采购周期、营运费用的控制、销售订单完成情况、完成品的质量控制等等。帆，你是知道的，在运营管理方面我是个门外汉。我想在这一次的行程里花大部分时间重点跟你密切地沟通、学习，希望能够从你这里学到一些有用的东西。”杰瑞顾左右而言他。从他那飘渺的眼神当中，张帆可以读得出来：杰瑞这次苏城一行肯定有特殊的目的；如果真如他所说的只是例行公务而已，他应该在一、两个月前就把行程安排好，并通知到分公司相关管理人员提前准备了。
“杰瑞，你太客气了！现在世界上各个大企业都是销售作为龙头，带动着整个企业发展的。离开了销售部门的强力支持，我们做运营的也只能干着急呀。试想一下，如果你们拿不到销售订单，我们就只能做冷板凳了。”此话一出，两人哈哈大笑。
正在这个时候，小美又端了一杯咖啡进来。杰瑞双手接过咖啡，很绅士地跟小美握了一下手，“非常感谢！你做的咖啡真香啊！”
“您客气了！有什么需要请尽管吩咐。”小美礼节性地回答道，站在边上等候两位老板的吩咐。
张帆朝小美点了点头，示意她先出去。他十指相扣，双手放在膝盖上，眼睛看着杰瑞下一步的表演。
杰瑞往咖啡里加了一勺咖啡伴侣、两勺糖，一手托着盘子、另一只手用勺子慢慢地搅着咖啡，低着头看着地板，慢声细气说：“干我们销售这一行的，都是苦命的人啊！整天在外面奔波劳碌，还要处处看客户的脸色。拿到订单了，大家都认为是应该的；拿不到订单，就会被整个公司的同事瞧不起。像我们这种做销售的人，每一百个人能够做得非常成功、成为销售高手的，估计不到五个。”
“像杰瑞你，就是百里挑一的销售高手！整个公司上下都是知道，我们飞马集团很多订单都是由你一手撮合的。我跟总部的同事打交道的时候，很多人都提到过你，对你的能力敬佩不已！”
“哈哈……但愿像你所说的吧。经过了十几年的发展，中国区分公司在各方面的运营条件都比总部要好。看看你现在的办公条件：宽敞的办公室、考究的装修、高档的办公家具，还有年轻漂亮、聪明能干的行政助理。连我们这些副总裁看着眼里，都觉得羡慕不已啊……”
张帆细细品味着杰瑞话里的含义，他觉得这些语句内充满了杀气。谈到办公条件，张帆作为飞马公司中国区分公司二号人物，不可否认的确比其他公司的高层管理人员的办公室要优越得多；但是去过总部的张帆知道，跟总部奢侈、豪华的装修相比，张帆的办公室简直是小巫见大巫，根本不可能让身在总部的杰瑞感到羡慕的。张帆马上意识到：杰瑞的话应该还有别的含义。
“既然杰瑞这么喜欢我的办公室，那今后记得要常来做客！”张帆笑着打哈哈，皮球再次回到杰瑞的脚下。
“总部的高层都说你才思敏捷、聪明过人，果然名不虚传，让我印象深刻。鲍勃有你这么一位得力的下属，他轻而易举就可以决胜千里了！对了，帆，你觉得鲍勃这个人怎么样？他最近有没有让大家不满意的地方？”杰瑞在问这个问题的时候，深蓝色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了张帆的眼睛在看。张帆的直接上司是总经理鲍勃，理论上销售副总裁杰瑞对张帆没有任何行政管辖权，在这种情况下要求张帆点评自己的上司，无论是东方文化还是西方文化，这个问题问得非常不礼貌。所以不管张帆回答好还是不好，问题的性质已经定下来了：杰瑞在越权插手鲍勃的内部事务。
“老狐狸终于露出它的尾巴了！杰瑞这一次是冲着中国区分公司总经理鲍勃来的！难道他已经知道了米兰达一行调查的事情了吗？”张帆在心里打了个问号。他两手一摊，也学着杰瑞的动作往沙发里瘫坐下去，非常随意地回答：“其实，这个问题我不好回答。你知道的，我加入飞马公司才几个月的时间，对公司整体状况还不是非常熟悉，目前还在学习、熟悉具体的工作业务当中。鲍勃先生是我的直线上司，我跟他的关系还处于磨合期当中，所以我不方便评论。”
杰瑞听了哈哈大笑，他猛地一下又站了起来，在茶几边上慢悠悠地踱了几步，仿佛在思考什么事情。过了一会儿，他又在张帆的对面坐了下来：“我们中国区分公司A类物料的关键供应商有多少家？”
“一共有71家。” 张帆对这个数字记得非常清楚。前段时间张帆跟王安制定了A类物料供应商的审核计划，目前大部分供应商刚完成审核，有些改善计划还在制定当中。
“你能提供一份清单给我吗？我想对部分供应商进行抽样拜访，以确定他们对原物料质量的保证能力和供货能力，我还想对主要原物料价格进行谈判。”
“没问题，我打印给你。”张帆起身打印了一份A类物料供应商列表递给杰瑞：“你需要访问哪些供应商？需不需要我来给你安排行程？”
“明天你有空吗？我想跟你一起去访问某些特定的供应商。”
“明天？”张帆皱了一下眉头，最近工作太忙了，他根本不可能抽出一天的时间陪杰瑞去拜访供应商的，可是他不好拒绝，只好说：“好吧，你来指定供应商，我和采购部经理戴比一起陪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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