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纠结

　　                    

　　          杨立已准备妥当，神识全部散发而出，两个眼珠已在眼眶里面打转，只要器灵稍有动作，他便能有所察觉。

　　器灵的背影此刻毫无动作，似乎僵住了，在那里目视前方，头颅高昂。当器灵的一只胳膊悄悄抬起的时候，从他嘴巴里冷不丁爆出了一句：“什么味道？”。在他身后，站立着的杨立，高度紧张，甚至他面目都有些扭曲抽动。

　　见身后没有回答，器灵不厌其烦地又发问道：“你没有闻到？嗯，有一股馊臭的味道。就在，”  随着这一声音的提醒，杨立回味过来，诧异之间看了看器灵，随后还是提鼻子一闻，依言向器灵指的那个方向望去。

　　果不其然，那个方向有一滩污秽之物，杨立心里才升腾起一股欲骂人的冲动，后将其强制压了回去。

　　散发恶臭味道的污物，并不是旁人制造出来的。不就是刚才杨立自己，因为在玉石里面，翻转不停，杨立这才按捺不住胃部，终于吐了一地。彼时不甚觉得，因为那时有大敌存焉，后又有器灵腾空出世，虽然那滩污物当时也在，可杨立那里来得及嗅到。

　　就是此刻，要不是器灵提醒，杨立依然会如坠五里雾中，心无旁骛，只顾关心器灵的一举一动了。

　　        杨立想及与此，内心也是苦笑不已，脸上不觉带出讪讪笑意，忙对着器灵道，“到是我疏忽了，这就将它们清理出去。”  事情既然是自己做的，当然自己要主动清理了。

　　        器灵闻言，脸上却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杨立看到之后，脸上微微一怔，想自己难道是做错了什么？惹得这位“前辈”如此表情，手上就要打出吮露法，将此地污垢全部祛除的杨立，停下了手上动作，愣愣地看着器灵，一时之间陷入某种怪异的氛围。

　　          器灵有意再停顿了片刻，这才慢条斯理地说道，语气中分明夹着腔调：“臭小子，行动再快些啊！也不问问，就像平时在你家里打扫卫生一样啊！？”  

　　说完这一段之后器灵他的语气转换成郑重，“你以为这里是哪里？这是补天石的内部，你用水去冲洗，难道污水能够流出去吗？！”  然后他的语气又委婉低沉下去，悄声说道，“不是让你回忆了吗，你进来的时候，只是想了要进来此地这件事，你便进来了，是也不是？”  

　　见杨立如同私塾学生般，虔诚地点了点头，这才又轻言说道，“这补天石内部，来时容易，去的也容易，只要你如此这般这般。”

　　          杨立在器灵的教诲之下，不消多时，便学会了驭石的第一法门，那便是如何进出玉石。按照器灵的说法，进去和出去，都要使用意念，此种意念同杨立第一次进入玉石的那股意念自然有所不同。

　　          第一次进入玉石，杨立离玉石很近，又凭着和玉石的天然感应，这才误打误撞进入玉石。此等方法偶然的因素过大，难免有失算的时候。

　　而器灵教的新方法，不仅有意念引导，更有手法、手诀加持，所以杨立使用新方法之后，立时便出离了玉石。由于是第一次使用，难免有些生疏，杨立出来的时候，收不住力道，正撞在一棵大树上。轰然之间，大树被撞击得瑟瑟震动，委实掉下不少树叶。

　　          杨立就这样，像山间的猴头一般，找到了自己喜爱的新奇事物，进进出出玉石几十回，却也不觉得累，要不是器灵善意提醒，那滩呕吐之物，恐怕要等结了痂也会被留在原地，而无人问津吧！

　　          将玉石内部打扫得干干净净之后，杨立带着满脸的兴奋，又一次来到器灵旁边。这一次，杨立的眼睛里满是感激，而且是那种发自肺腑的真情。原来对器灵的偏见，也在这刻找不到任何踪影。

　　          “臭小子，你还真是有奶便是娘。我老人家不过是刚刚教了你一些小玩意儿，你就兴奋的这样，都是高阶修士了，还没有个正形。”

　　器灵眯起双眼，脸上洋溢起笑意，心里却在想，“虽然没有正形，却比那些道学正统要来得真挚，我却是喜欢”。

　　            器灵又捋了捋光溜溜，没有胡须的下巴，道：“这进出玉石的法门，虽说是驾玉之法中最为简单的，却又是极为重要的基础。试想，作为驾驭玉石的修者，如果连门都进不去；进去了，如果连门都出不来，那可不仅仅是尴尬的事情！”器灵说的语重心长，杨立听得满心惭愧。

　　            器灵倚老卖老的姿态并没有引起杨立的反感，因为后者正沉浸在对新奇事物的探知当中。

　　          “当你有灾祸的时候，躲在此处，却并非万全之策。”              杨立听到此处，心里有些不赞同了。要不是这块玉石庇护，自己恐怕就要见不到器灵了。

　　          器灵看到杨立满眼不相信，却才幽幽道，“你今天是没有遇到强中高手，如若不然，他即使没有手段进入这里，也可将这块玉石永远禁锢。等待你按耐不住，出离这块玉石的时候，他便设下陷阱，让你自投罗网。

　　敢情器灵并不是否认鹰目老怪的功力，只不过是鄙视他的见识和手段。

　　          可不是嘛！要是鹰目这个家伙没有见识的话，也不会遗弃绝世重宝，更不会放过其中的杨立，因为杨立那可是它正在寻找的偷宝贼。

　　        看样子，眼前这位“老爷爷”，还有无数手段没有拿出。杨立脑筋稍微转动，便知晓了这一节，不觉用低微的声音，谄媚问道，“器灵前辈，杨立继承了你的传承，可以说也是你的弟子。今日弟子学会您老人家的功法，自觉受益无穷！要是能从你老人家那里，再学会学全驭玉之术，那岂不是更好？！”

　　          “岂不是更好？!  还是我的弟子”器灵闻言，脸上露出笑容，却不是喜悦的笑容，而是惨淡地笑了，一种无奈的笑，悲伤的笑。

　　器灵在心里悄然想着，自己于无尽岁月，穿越了这许多位面，纵然一时大意，失去了自己的血肉之躯。可这一身广博见识，却没有损失分毫。一身功法修为，虽有跌落，却在紫色气团滋养之下，已经恢复得七七八八，而恢复的时间，就是那一段在杨立脑海沉睡的时节。

　　想及此处，器灵暗淡的眼神放出光亮，疲惫的脸庞显出发自内心的微笑。

　　原来血魔给杨立凝聚的是原本有独立意识的灵魂，这一刻它恐怕就要觉醒了。

　　          可是事情有利必有弊。器灵自己梦想多年的灵魂意识修复，虽然在紫色气体的帮助之下，已然得以梦圆。可自己也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那个代价便是：紫色气体一旦认主，那么只有包含了主人意识的灵体或身体才能从其中汲取能量。而当时，器灵因为居于杨立脑际，而杨立便是紫色气体的主人，这才使得器灵轻松吸收了紫色气团的能量，但是这股能量也重塑了自己的灵魂意识。

　　          可是在这个新诞生的意识和灵魂体当中，一个新组成的灵体当中。

　　器灵惊恐地发现，杨立的意识充斥其中，并且随着时间的推移，还在不断地吞噬、重组他已存在的意识。换句话说，也许是一天，也许是一个月过后，他器灵作为一个独立存在的灵体便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将是一个新诞生的灵体，那个灵体的主人，就是眼前这个猎户的子弟——杨立。

　　到那个时候，一个低阶修者，一个修为只不过是修士初阶的修者，将拥有一个分身，一个能力和见识远超于他的分身，而且分身的修为层级将远远超越本体。

　　这种现象不消说在山南修炼界，就是放眼整个修炼界，也是绝无仅有的。一般来说，只有实力达到一定层次的本体，才有可能制造和驾驭实力低于自己的分身，而杨立和他的分身却恰恰相反，这怎能不叫人称奇!

　　从这个角度讲杨立也可能得到不可言传的造化。

　　血魔想以此来锤炼杨立？

　　一切恐怕要等结果出来后才能下定义吧。

　　          但是，当这种现象真正发生的时候，也就预示着器灵意识的消亡。也许自打器灵血肉之躯消失之后，他残存在这个世界上的，也就剩下这一灵体了。

　　当他第一次发觉杨立体内，存在能量集合———紫色气团的时候，他便是喜不自胜，以为是找到了恢复圣法，可目前的事实却无情地告诉他，他就要消失了，彻彻底底地从世界上消于无形。

　　        所谓人人都是自私的，当器灵了解到这一切的时候，他很彷徨，他很无奈。想想自己积累了无数岁月的经验和修炼法门，就要这样白白交于一个自己才认识没有多久的陌生人，他心不甘，情不愿。

　　器灵想了很多，甚至想到以自曝的方式，结束他的一生，也结束容纳自己生存了许久的脑壳，也就是杨立的脑壳，以这种同归于尽的方式，宣泄自己心中的愤懑和不甘。

　　可当他透过杨立的脑海，看到这个臭小子，身上并没有那种世家子弟的纨绔气息，更没有浪荡子身上的淫邪气息，也没有嗜杀成性的气息，总之，一切负面气息在他身体之上居然看不到一点。

　　器灵犹豫了很久，可当他还没有想明白的时候，他分明感觉到，杨立的意识已经控制了他的灵体，虽然他的意识也有些反渗透，比如操纵杨立的神识，令其说出一些令杨立自己也无法想象的词汇，比如“芝麻开门”、"念念碎"。可这并不能逆转杨立神识在他灵体当中的最终觉醒。

　　      何去何从？是生是死？这真是一个问题，想及此处，器灵看着杨立的眼神异常复杂。

　　        杨立此时还一脸虔诚地望着前辈，希望能从他身上学些玄妙之法。

　　        器灵自己心里非常清楚，即便眼前这个臭小子不认同自己，自己还要一步步地被他所吞噬，被他逐部同化，到那个时候，自己恐怕要成为杨立意识的一部分了。这就好比动物界弱肉强食，胜利的一方将斗败的一方吞下，经过胃部消化之后，将斗败一方的躯体分解，最终形成自己的身躯。

　　          器灵此刻心中却老大的不爽，感受着同臭小子的心灵相通，腹诽道：“这是就要将老夫的身体，拉入那臭小子身体内吗，”

　　可是一声断喝之后，杨立与器灵之间的又一次信息传递便开始了。

　　杨立的神识意识占了上风。器灵的虚影从痛苦的扭曲中醒转来，渐渐变得满眼空洞，就像个傀儡。

　　        但见得：器灵在玉石里两手平平伸直，手掌心齐齐朝下。在像雄鹰一般煽动几下之后，杨立感到脚下在震动，周围在抖动中。

　　片刻工夫之后，整个玉石都抖动起来。最后  “嗖”的一声，玉石竟然拔地而起。它娇小的身躯绕着一棵小草转动几周之后，呼地飞上蓝天去了。

　　由于没有准备，杨立站在玉石地面之上，一个没有站门稳，前倾后仰，模样甚为滑稽。器灵感受到身后杨立的尴尬，却未有半点同情之心，竟然速度越来越快，加速行驶过程当中，还左右摇摆玉石，真真是没有安好心。

　　器灵的意思有些不稳，还在一丝丝的复苏中！

　　器灵动作幅度越来越大，把个玉石开的分外迅速。

　　可在他的心里，在他的灵魂深处，那股生命终将逝去，“黄鹤一去不复返，此地空余黄鹤楼，”  的喟叹却有比这还来得猛烈。

　　器灵此时虽然已经成为杨立的器灵，虽然他的意识已无法控制他的灵体，无法抵抗杨立在紫色气团主导之下，下意识丝丝缕缕神识的侵入。可在他的内心深处，似乎还有一种冲动，一种欲带着身后这个臭小子，一同下地狱的冲动。

　　如果自己以这种速度冲击下去，一般情况下而言，一定会撞得粉身碎骨，只要自己朝着岩石去撞，朝着大树去撞。

　　        可令器灵也沮丧的是，他们乘坐的哪里是玉石!  他们乘坐的可是一块补天石，一下猛烈撞击过去，毁灭的一定是岩石和大树，他们的补天石将会完整无缺。

　　        “哦呵呵呵”！器灵高声吼叫着，以一副“为老不尊”的姿态，驾驶着补天石，在丛林当中飞驰。

　　        杨立紧紧贴着玉璧，眉眼趴在玉石上边，扁平着。透过补天石，向外看着，他心头袭上一股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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