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一
原来那年轻妇人竟是最近才回京的林都督最宠爱的小女儿！
而这林都督，在京城可是说一不二的人物，连宫里那位都得敬让三分。
他最宠爱的小女儿，听闻是嫁给了做海上生意的一个商户，同那些洋人打交道的，虽在商界中的地位不低，但权贵嫁女，那可真是下嫁了！
因此，那妇人的丈夫一直以来也是对她言听计从的。但那日那男子不知听了谁的挑拨，说留今楼乃京城一大特色，不去一回就是白来了京城。
男子在家一直被妻子呼来唤去，虽早有不满，但却碍于妻子的家世不得不忍气吞声。所以当有人撺掇时，他心里的那根弦绷紧了，忍不住要做出一些事来。
于是之后就发生了让留今楼不得不退走京城的事情。
到了这儿，老鸨哪能不明白，这分明是她那些得红眼病的同行干的！
可事到如今，得罪了人，她们也没有办法再驻留京城了。
留恋的看一眼这繁华的京城，她们离开了这儿。
后来的数十年时间，老鸨带着姑娘们辗转过几个地方，但最后都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而不得不离开。
最后离开到达闫城的时候，老鸨年纪已经很大了，只能很勉强的在闫城落脚。那时那些姑娘们年纪也长了，纷纷厌倦了这些年的奔波，没有个安生日子。于是一路上到闫城的时候，已经没剩下几个姑娘了。
剩下的几个姑娘都是比较木讷本分的，没有老鸨为她们奔走，她们也不敢自己出门，只缩在小小的院子里。
老鸨年纪大了，又突然因天气变化生了病，身子一日一日败坏下去，也没法出门。姑娘们一个个担忧的跪坐在她的床前，不知道是在担忧她的病还是在担忧自己的未来。
病床上的老鸨微微睁着浑浊的眼睛，心里有些悲凉。
这一生大起大落，有过辉煌，也有过低谷。但从她自己来看，她对自己是觉得挺圆满的，想做的事都做了，没有什么遗憾。
但唯一认为自己不足的是就是心肠较软，把这群姑娘顾得太好，自己这一去，还不知道她们会怎么样。
老鸨心里轻叹一声，只能做出自己的选择。
她拉住旁边一个姑娘的手，那姑娘还有些愣。
那姑娘是老鸨观察许久，觉得唯一能让这群姑娘过个安稳的下半生的人。
那时老鸨的想法是让那姑娘带着其他姑娘做点正经的活儿，不要再做这一行，或刺绣或教琴画都可以，也许收入微薄一些，但好歹能够温饱。
老鸨看中的那姑娘虽然姿色不如其他人，但胜在责任心强，应当不会放任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姑娘不管。她勉强嘱咐了几句，就闭上了眼。
小小的院子里哀泣一片。
之后，事实证明老鸨的眼力不错，那姑娘的确没有放任其他人不管，在安排好老鸨的后事后，那姑娘就跑前跑后出去努力为姑娘们谋生。
只是大概要让老鸨失望的是，那几个姑娘没有“走向正道”，那样的日子实在太苦，过惯“好日子”的姑娘们不愿意过那样的生活，只能又继续着“旧业”。
但由于姑娘们年纪大了，不复青春貌美，而且待客的地方也实在小、窄，所以根本接不了什么有钱的客人，她们的日子也只能是勉强。
姑娘们过了几十年逆来顺受的日子，哪怕如今日子过得如此艰难，她们也没想过要改变自己的现状。
就这样浑浑噩噩过了几年，这样让人难以忍受又不得不忍受的日子被一个意外打破了。
在傍晚时姑娘们如同往常一样梳妆打扮，用劣质的脂粉尽力遮住她们苍老的痕迹，等待着客人的临门。
她们脸上都是死水般的沉寂。
坐在院子里的姑娘忽然听见一阵敲门声，但她也不确定是不是敲门声，因为声音很微弱，时断时续。
她本不想管，这声音听得让人心里发虚，但一直坚持不懈的声音唤起了她的好奇，于是她拉着另一位姑娘壮着胆子去开了门。
可是打开门看，又没有人，却忽然感觉有什么东西扯住了自己裙角，姑娘差点惊呼出声，低头一看，是一只血迹斑斑的手，再看过去，是一个浑身血迹的姑娘。
开门的姑娘被吓住了，下意识就想挣开地上那位姑娘的手，把门关上。
但那位姑娘明明看着受了很严重的伤，可是拉住裙角的手却依旧很有力。怎么也挣不开。
开门的姑娘有些急了，她怕这会给自己和别人带来麻烦，正想怒斥那位姑娘，但低头一看那位姑娘沾满血污的脸，那眼睛很明亮，里面装满了恳求和求生的欲望。
门口的姑娘有些犹豫了，和身边的姑娘快速商量了一下，还是把地上那位姑娘扶起来带进了小院子里。
其他的姑娘自然吃惊，但毕竟大家同为女子，那姑娘又受了那么严重的伤，她们不至于把这位姑娘放在外面等死。
不过也没敢出门请大夫买药，只有什么就给姑娘用什么。
也算她们运气好，那晚下了一场大雪，将那姑娘蜿蜒带来的血痕都给藏住了，所以后来的人去找才没找到人。
受伤的姑娘被安置在一间偏僻的小屋子里，阴暗，潮湿，只在白日正午有太阳时才有些许阳光透进来。
但那姑娘却没什么怨言，在她看来，这些人愿意救她，还不把她赶出去并且给了她一间小屋，已经是极大的恩赐了。
而且那姑娘好似受了什么极大的打击般，只默默待在屋里，也不出来，也很少说话，基本上只在给她送饭时她说一句“谢谢”。
因此姑娘们对这奇怪的姑娘小声议论了一下，但却并没有直接去问，也许人家真的有什么难言之隐呢？
也因此，那受伤的姑娘也还不知道她们都是做什么的。
直到她在屋子里待了许久，直到冬日都快要过去，她才慢慢走出屋子，用手挡住刺眼的阳光，刚好碰见前来送饭的姑娘。
那姑娘还惊讶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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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这林都督，在京城可是说一不二的人物，连宫里那位都得敬让三分。
他最宠爱的小女儿，听闻是嫁给了做海上生意的一个商户，同那些洋人打交道的，虽在商界中的地位不低，但权贵嫁女，那可真是下嫁了！
因此，那妇人的丈夫一直以来也是对她言听计从的。但那日那男子不知听了谁的挑拨，说留今楼乃京城一大特色，不去一回就是白来了京城。
男子在家一直被妻子呼来唤去，虽早有不满，但却碍于妻子的家世不得不忍气吞声。所以当有人撺掇时，他心里的那根弦绷紧了，忍不住要做出一些事来。
于是之后就发生了让留今楼不得不退走京城的事情。
到了这儿，老鸨哪能不明白，这分明是她那些得红眼病的同行干的！
可事到如今，得罪了人，她们也没有办法再驻留京城了。
留恋的看一眼这繁华的京城，她们离开了这儿。
后来的数十年时间，老鸨带着姑娘们辗转过几个地方，但最后都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而不得不离开。
最后离开到达闫城的时候，老鸨年纪已经很大了，只能很勉强的在闫城落脚。那时那些姑娘们年纪也长了，纷纷厌倦了这些年的奔波，没有个安生日子。于是一路上到闫城的时候，已经没剩下几个姑娘了。
剩下的几个姑娘都是比较木讷本分的，没有老鸨为她们奔走，她们也不敢自己出门，只缩在小小的院子里。
老鸨年纪大了，又突然因天气变化生了病，身子一日一日败坏下去，也没法出门。姑娘们一个个担忧的跪坐在她的床前，不知道是在担忧她的病还是在担忧自己的未来。
病床上的老鸨微微睁着浑浊的眼睛，心里有些悲凉。
这一生大起大落，有过辉煌，也有过低谷。但从她自己来看，她对自己是觉得挺圆满的，想做的事都做了，没有什么遗憾。
但唯一认为自己不足的是就是心肠较软，把这群姑娘顾得太好，自己这一去，还不知道她们会怎么样。
老鸨心里轻叹一声，只能做出自己的选择。
她拉住旁边一个姑娘的手，那姑娘还有些愣。
那姑娘是老鸨观察许久，觉得唯一能让这群姑娘过个安稳的下半生的人。
那时老鸨的想法是让那姑娘带着其他姑娘做点正经的活儿，不要再做这一行，或刺绣或教琴画都可以，也许收入微薄一些，但好歹能够温饱。
老鸨看中的那姑娘虽然姿色不如其他人，但胜在责任心强，应当不会放任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姑娘不管。她勉强嘱咐了几句，就闭上了眼。
小小的院子里哀泣一片。
之后，事实证明老鸨的眼力不错，那姑娘的确没有放任其他人不管，在安排好老鸨的后事后，那姑娘就跑前跑后出去努力为姑娘们谋生。
只是大概要让老鸨失望的是，那几个姑娘没有“走向正道”，那样的日子实在太苦，过惯“好日子”的姑娘们不愿意过那样的生活，只能又继续着“旧业”。
但由于姑娘们年纪大了，不复青春貌美，而且待客的地方也实在小、窄，所以根本接不了什么有钱的客人，她们的日子也只能是勉强。
姑娘们过了几十年逆来顺受的日子，哪怕如今日子过得如此艰难，她们也没想过要改变自己的现状。
就这样浑浑噩噩过了几年，这样让人难以忍受又不得不忍受的日子被一个意外打破了。
在傍晚时姑娘们如同往常一样梳妆打扮，用劣质的脂粉尽力遮住她们苍老的痕迹，等待着客人的临门。
她们脸上都是死水般的沉寂。
坐在院子里的姑娘忽然听见一阵敲门声，但她也不确定是不是敲门声，因为声音很微弱，时断时续。
她本不想管，这声音听得让人心里发虚，但一直坚持不懈的声音唤起了她的好奇，于是她拉着另一位姑娘壮着胆子去开了门。
可是打开门看，又没有人，却忽然感觉有什么东西扯住了自己裙角，姑娘差点惊呼出声，低头一看，是一只血迹斑斑的手，再看过去，是一个浑身血迹的姑娘。
开门的姑娘被吓住了，下意识就想挣开地上那位姑娘的手，把门关上。
但那位姑娘明明看着受了很严重的伤，可是拉住裙角的手却依旧很有力。怎么也挣不开。
开门的姑娘有些急了，她怕这会给自己和别人带来麻烦，正想怒斥那位姑娘，但低头一看那位姑娘沾满血污的脸，那眼睛很明亮，里面装满了恳求和求生的欲望。
门口的姑娘有些犹豫了，和身边的姑娘快速商量了一下，还是把地上那位姑娘扶起来带进了小院子里。
其他的姑娘自然吃惊，但毕竟大家同为女子，那姑娘又受了那么严重的伤，她们不至于把这位姑娘放在外面等死。
不过也没敢出门请大夫买药，只有什么就给姑娘用什么。
也算她们运气好，那晚下了一场大雪，将那姑娘蜿蜒带来的血痕都给藏住了，所以后来的人去找才没找到人。
受伤的姑娘被安置在一间偏僻的小屋子里，阴暗，潮湿，只在白日正午有太阳时才有些许阳光透进来。
但那姑娘却没什么怨言，在她看来，这些人愿意救她，还不把她赶出去并且给了她一间小屋，已经是极大的恩赐了。
而且那姑娘好似受了什么极大的打击般，只默默待在屋里，也不出来，也很少说话，基本上只在给她送饭时她说一句“谢谢”。
因此姑娘们对这奇怪的姑娘小声议论了一下，但却并没有直接去问，也许人家真的有什么难言之隐呢？
也因此，那受伤的姑娘也还不知道她们都是做什么的。
直到她在屋子里待了许久，直到冬日都快要过去，她才慢慢走出屋子，用手挡住刺眼的阳光，刚好碰见前来送饭的姑娘。
那姑娘还惊讶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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