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北冥有青鸾
三十名紫衣奴，守在楼下的二十六名，皆被砍了脑袋，血腥味充斥鼻间，尸体横陈了一片。
余楼上四人死守甲字房。
徐长安静静的跨过一名紫衣奴的尸体，坐在了与大皇子徐长宁相对的另一张四方桌上。
他瞥了一眼虬髯大汉，“大哥堂而皇之的带着北字营统领安启山出现在这里，想来大京宫已在蕴妃娘娘的掌控中吧。”
徐长宁喝了一口龙鱼羹，慢悠悠的说道：“母妃随侍在父皇身侧，一个时辰前传来消息，父皇已现回光返照之相，再有半个时辰，大京宫的丧钟就会被敲响，父皇常言，几个皇子中唯独你最像他，我亲自来此，送你最后一程，好让你和父皇一道有个伴，也算是尽孝道了。”
“从大哥口中说出“孝道”二字，还真是有些滑稽，三个月前大哥就调了一万北字营军分批赶赴汴凉，那时父皇身体康健，大哥怎会料事如神知道三个月后的父皇定会卧床不起，难不成大哥藏了一门能掐会算的本事，竟能算出父皇大限之日来？”
难道楚皇突感风寒与大皇子有关？或者根本不是风寒，而是中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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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青鸾越往深想越是心惊，武国因武后早逝，父皇用情至深便废了后宫，以至于子嗣凋零，皇室中唯有自己那个性情乖戾的弟弟和她。
所以皇室子弟之间的勾心斗角，生死角逐，李青鸾没有经历过，又或者说，李唐将自己这对儿女保护得很好。
被他一语道破的徐长宁，脸色阴怒，都已是砧板上的肉了，还要逞口舌之快。
“安启山，送太子上路。”
军武之人，向来令下行必出。
安启山抽刀而起，朝着徐长宁闪身劈砍而来。
李青鸾虽然也乐见徐长安被人一刀了断，可要复兴大武，还得依靠徐长安这个大树。
她本不会武功，但有一股磅礴的内力让她感觉自己不过是轻轻走了几步，却如影子般飞掠而出。
右手本能挥出，想要阻止安启山落下的刀，手腕上似有东西滑落，一把细如银丝的剑瞬间缠上了安启山的大刀。
用力一拉，竟把一个军武出身的安启山拉倒在地。
正当她暗暗吃惊自己怎么会如此强悍时，余光瞥见徐长宁手握长剑，一剑刺向徐长安。
只这一瞬，脑海中窜出蔺淮安提到的“险局”“好处”，灵光一闪，似已想到了什么，未及深处，她已不再犹豫，闪身掠至徐长安身前。
长剑没入心口半寸之时，一道红光飞射而来，直接洞穿了徐长宁的腕骨，他吃痛的喊叫一声，倒地不起，紧捂着手腕伤口，血流汩汩，脸色惨白的看向红光飞出的方向。
大京宫内廷二十四衙门的大掌印，楚皇身边近侍太监薛凤生，又被内廷中人尊称薛寺人。
这位薛寺人冷冷看向倒地的徐长宁，方才的红光再次飞入他的手掌，竟是一枚拇指大小的赤血宝珠，他翘起兰花指，将宝珠塞回左手食指的玉扳指上。
“宁王殿下，皇上召见，您跟我走一趟吧。”
徐长宁难以置信的摇着脑袋，“不可能……宁王府十二位八品高手和一位九品中的大剑师全部出动，母妃已经掌控住了大京宫，父皇……父皇也快要驾崩了……怎么会……怎么可能召见我……”
其实，当薛凤生出现时，徐长宁便已然知晓，十年隐忍，三载布局，终究是败了。
可是他不甘心，不甘心功亏一篑的落败，不甘心身为长子却要诚服幼弟的礼制，不甘心这条夺嫡的血路他是第一个败将。
薛凤生见他俨然有些癫狂，提醒一句道：“皇上让老奴带句话给殿下，天下的道理，既然输了，就认罚。”
挡剑的李青鸾倒在徐长安的怀中，入了半寸的剑没有要她的命，但身后揽住他的手，似在她身后点了一穴，胸前的剑口血流如注。
痛感让李青鸾脑中的乱麻全都有了头绪。
这一剑本该是徐长安亲自领受的，无论徐长宁的剑刺得有多深，他定然都想好了保全自己的万全之法。
而这一剑若是刺在太子身上，徐长宁非死不可，一旦楚皇还有一丝念情，徐长安会让自己看起来命悬一线，逼楚皇杀子。
如今，这一剑刺在了顾玄这个痴傻的太子妃身上，东风楼布局杀太子，本是死罪，却在这时召人入宫，楚皇已经在保这位大逆不道的大皇子了。
此时，唯有李青鸾这位太子妃中剑身亡，徐长安才有理由，怒杀皇子，为妻报仇。
可是，李青鸾还不能死，她此时只能赌一把，赌曾经的一见倾心还能存留一丝情分。
她伸出食指，轻轻点上徐长安眼角的泪痣，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虚弱的唤了一声，“北冥……”
心下麻木冷厉的徐长安这一瞬如遭雷击，身后强按住顾玄穴位的手突然一松，“你唤我什么？”
点在他泪痣上的手滑落下去，李青鸾终究耗尽了力气，昏厥过去。
徐长安却如落水的人突然抓住一根浮木，脑海中浮现少女巧笑倩兮的倾城容颜。
那时，西楚京都不在汴凉，在关外玉陵，大武凤姝公主出使玉陵，误入冷宫，救了徐长安这个被内侍太监欺负的罪子。
她问他：“你叫什么？”
那时的罪子徐长安不愿理睬这位尊贵无比的武朝公主，可她却不依不饶，“你若不愿透露姓名，告诉我小字也可以。”
“我是罪子，不得取字。”
“我是大武公主，出使西楚，赠字为礼，不得拒绝，我……送你北冥二字，你可喜欢？”
“何为……北冥？”
“因为……北冥有青鸾，烟火落人间。”
她说：“我叫李青鸾，我做你的靠山，让那些阉人，以后再不敢欺负你可好？”
后来……凤阳门下，她真的化身烟火，散落在他永远也无法到达的天上人间。
徐长安抱起李青鸾疾步往外走去，薛凤生闪身相拦，“太子妃还是交由老奴带回医治吧。”
徐长安冷冷道：“薛寺人，你大可向父皇回禀，孤的太子妃定然无碍。”
薛凤生终是让开了路，命人带着受伤的宁王徐长宁回了大京宫。
甲字房内，端坐着的蔺淮安忧思重重的看向徐长安之前坐的那方竹椅，此刻的竹椅上坐了一位瞎眼的老汉，老汉身后背着一把二胡。
他正翘着二郎腿，专心致志的磕着茶几上的薄皮大瓜子。
蔺淮安没有了原先的老沉，反倒是显得局促不安，问道：“苏秦到底有何事需要老夫帮忙？”
随着楼下的兵卒撤去，磕着瓜子的瞎眼老汉也停了下来，他伸了一个懒腰，取下腰间挂着的红玉酒壶，搁在茶几上。
“眼下无事了，吃了你的瓜子，一壶江南春，算是结账，走了。”
音落，人已从窗外飞掠而出，不见踪影。
千金一壶的江南春，换了一盘薄皮瓜子，苏秦身边这位天榜榜首的老奴，倒真是大方。
不知苏秦，可是到了汴凉？
西楚这局棋，因瞎眼老汉的无故到来，让这位西楚老谋子，不敢再落子。
幽深庭院，别云间。
洛阳闲坐窗前，拨弄琴弦，一曲《血衣还乡》在他手中，弹的是波澜壮阔，气势如雄。
一曲终毕，等在门外的鬼瞎子方才缓缓入内。
“公子，剑入半寸，徐长安未再动手，顾玄姑娘被他带回东宫，回来时，老奴去东宫转了一圈，半个太医院都被请去了东宫。”
洛阳低头看着琴弦，终究是弹不出那一夜的凄凉与悲壮。
“让李少白去瞧瞧吧。”
领命退出的鬼瞎子找到李少白，一字不落转述了公子洛阳的话。
李少白没好气道：“瞧啥瞧，不过才入半寸，太医院那帮子拿俸禄的老家伙能救活，我去？也忒大材小用了些。”
“你不去？”
鬼瞎子一脸期待，仿佛但凡他嘴里蹦出一个“不”字，这老小子立马就能跑去告状。
李少白咬牙，“我去捣鼓一下药箱，一定把咱家看上的姑娘，医得活蹦乱跳，飞天遁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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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长安静静的跨过一名紫衣奴的尸体，坐在了与大皇子徐长宁相对的另一张四方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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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大哥口中说出“孝道”二字，还真是有些滑稽，三个月前大哥就调了一万北字营军分批赶赴汴凉，那时父皇身体康健，大哥怎会料事如神知道三个月后的父皇定会卧床不起，难不成大哥藏了一门能掐会算的本事，竟能算出父皇大限之日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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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启山抽刀而起，朝着徐长宁闪身劈砍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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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本不会武功，但有一股磅礴的内力让她感觉自己不过是轻轻走了几步，却如影子般飞掠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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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力一拉，竟把一个军武出身的安启山拉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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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他不甘心，不甘心功亏一篑的落败，不甘心身为长子却要诚服幼弟的礼制，不甘心这条夺嫡的血路他是第一个败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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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问他：“你叫什么？”
那时的罪子徐长安不愿理睬这位尊贵无比的武朝公主，可她却不依不饶，“你若不愿透露姓名，告诉我小字也可以。”
“我是罪子，不得取字。”
“我是大武公主，出使西楚，赠字为礼，不得拒绝，我……送你北冥二字，你可喜欢？”
“何为……北冥？”
“因为……北冥有青鸾，烟火落人间。”
她说：“我叫李青鸾，我做你的靠山，让那些阉人，以后再不敢欺负你可好？”
后来……凤阳门下，她真的化身烟火，散落在他永远也无法到达的天上人间。
徐长安抱起李青鸾疾步往外走去，薛凤生闪身相拦，“太子妃还是交由老奴带回医治吧。”
徐长安冷冷道：“薛寺人，你大可向父皇回禀，孤的太子妃定然无碍。”
薛凤生终是让开了路，命人带着受伤的宁王徐长宁回了大京宫。
甲字房内，端坐着的蔺淮安忧思重重的看向徐长安之前坐的那方竹椅，此刻的竹椅上坐了一位瞎眼的老汉，老汉身后背着一把二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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蔺淮安没有了原先的老沉，反倒是显得局促不安，问道：“苏秦到底有何事需要老夫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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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下无事了，吃了你的瓜子，一壶江南春，算是结账，走了。”
音落，人已从窗外飞掠而出，不见踪影。
千金一壶的江南春，换了一盘薄皮瓜子，苏秦身边这位天榜榜首的老奴，倒真是大方。
不知苏秦，可是到了汴凉？
西楚这局棋，因瞎眼老汉的无故到来，让这位西楚老谋子，不敢再落子。
幽深庭院，别云间。
洛阳闲坐窗前，拨弄琴弦，一曲《血衣还乡》在他手中，弹的是波澜壮阔，气势如雄。
一曲终毕，等在门外的鬼瞎子方才缓缓入内。
“公子，剑入半寸，徐长安未再动手，顾玄姑娘被他带回东宫，回来时，老奴去东宫转了一圈，半个太医院都被请去了东宫。”
洛阳低头看着琴弦，终究是弹不出那一夜的凄凉与悲壮。
“让李少白去瞧瞧吧。”
领命退出的鬼瞎子找到李少白，一字不落转述了公子洛阳的话。
李少白没好气道：“瞧啥瞧，不过才入半寸，太医院那帮子拿俸禄的老家伙能救活，我去？也忒大材小用了些。”
“你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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